第8章 拆穿
当裴江南放下书包走向办公室，透过磨砂的玻璃面，她看见了一个穿着不俗的中年女人。
眉目间满是焦急。
裴江南认出了那个女人，她见过的，是周宴西的母亲。
在门口停顿了一下，裴江南叩响了玻璃门，“老师，您找我什么事？”
李洁看向来人，也笑着拉过门口的裴江南，“江南，其实也没什么事，老师只是觉得。”
“现在班级里基本都是同性一起坐，所以想征求一下你和周宴西的意见。”
黑色皮质的桌面上有着还未及时收回的纸张，是粉色的。
裴江南心中有些杂乱，随后缓缓出声，“老师，我没意见。”
“不行！”
周宴西的声音和她同时响起，他的面上满是慌乱，在良久的沉默后吐出几个字。
“老师，我不会干扰她的。”
周母一听这话，气不打一处来，直接将那个纸张甩到周宴西面前。
“耽误的可不仅仅是她，还有你自己。”
他的目光落到那张纸上面，然后蹲下身捡了起来。
要不是他粗心大意，也不会被他母亲发现书包夹层中的这封信。
察觉到少女的视线，周宴西第一次不敢抬头看她，明明已经决心不会去干扰她。
可事情，总是事与愿违。
李洁当班主任很多年了，到底是什么情况她也明白，只是微微叹了一口气。
“江南，要不你先……”
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周宴西将那张纸塞进了校服的口袋，“换吧。”
李洁也松了一口气，颇含歉意地看着周母，伸出手，“我送送你。”
裴江南的思绪也回到了原点，一切都明朗了起来。
从来都没有什么他所谓的朋友。
他的声音轻飘飘的，听不清是自责还是愧疚，路过裴江南的时候他说了一句话。
“抱歉，让你为难了。”
周宴西平日里常常嬉皮耍滑，很少有这般正经的模样。
可裴江南不知道的是，那竟然是她和周宴西在这里的最后一面。
第二天，裴江南照样回到座位，在她身边的已经变成了龚悦。
“组长，你先收前面的，要是还赶不及我就自己交给老师。”
龚悦什么都好，就是拖延症比较严重，这不，现在都在低头奋笔疾书。
“又算错了啊啊啊。”龚悦抓耳挠腮，如果她的脑子是一台机器。
现在估计已经过度运作，开始冒气。
“答案是三分之根号二，你刚刚算出来了，在这。”
裴江南指了指她草稿纸上的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落，龚悦这才反应过来。
“我这草稿纸，仙人来了也不知道写哪了。”
“谢啦，中午请你吃好吃的。”
裴江南刚想拒绝，龚悦快速将手中理好的本子递给收作业的人，用手堵上了她的嘴。
“不能拒绝，大不了下次你请回来。”
这下裴江南才努了努嘴，收回了自己喉咙中的话。
她的视线飘向班级最后边的一个空位，半晌后转过了头。
无论怎么样，他们从来都是平行线，不会交汇。
等两人结束课程走出校门，龚悦才将她扯进了一条小巷子。
站在她面前缓缓张开手臂。
“想吃什么，随便挑。”
不像学校正对面的街巷，由于极其严格的管控，几乎没什么小摊和排挡。
而这条街虽然一眼就能望到头，每家每户的烟火气却是实实在在的。
呛烟，浓火，让裴江南想起她父亲还在时，他工作的那条小巷。
背面现在也成了高楼大厦，据说那条小巷还在原来的地方。
从此她就暗暗下定决心，如果有机会，一定得回到最初的地方，拥有自己的小家。
裴江南隐约记得，龚悦家就在这附近，也笑着挽上她的胳膊。
“就吃……你家的菜吧。”
“得嘞。”龚悦也乐意至极，吃自家的，四舍五入就等于免费。
等上完菜，裴江南才知道他家是纯正的东北小炒。
当然，这个“小”并不是真的小，那一盘菜都快比她脸大两倍了。
份量还足，裴江南握着筷子竟然也不知道怎么动筷。
“悦悦，你同学啊？”
裴江南看见一个端着大盆的男人笑吟吟地走过来，也站起身和他问好。
“龚叔叔好。”
龚悦也将裴江南重新扯回位置上，夹了一筷子堵住她的嘴。
“他姓彭，是我后爸。”龚悦眼中没有作假的笑意。
男人也笑着招呼着，“没事没事，喊叔叔准不会错的。”
“老板，来扎青岛。”
“诶诶，您稍等，要冰的还是常温。”
裴江南含着歉意看着龚悦，“抱歉啊，我不知道……”
“害，没事。”龚悦又拿公筷给裴江南夹了一筷子，“哦对了。”
裴江南也鼓着腮帮子费劲地嚼肉，伸手捂在嘴面前，“怎么了？”
“周宴西他转学了。”龚悦望着天空，喝了一口冰峰，“好像是海市，跟着他妈一起去的。”
咀嚼的动作停顿了一下，裴江南也想起昨天的事情，也顺着她的话讲，“哦，是吗？”
龚悦没有看出裴江南眼中的怪异，继续讲着，“江南，说实话，你真不知道他对你不一样？”
裴江南也放下了筷子，像是在仔细回忆，随后吐出龚悦意料之中的答案。
“看不出来。”
“得，我总算知道你的bug在哪了。”龚悦越讲越欢。
半个班都知道的事情，当事人却不知道，“江南，我也愿意用迟钝换我一飞冲天的成绩。”
裴江南并不觉得她身上有什么美好品德吸引别人的，那些弯弯绕绕的心思惹人心烦。
所以干脆屏蔽一切信号。
她明确自己现阶段要做的是什么。
“老板一份麻辣烫。”赵起颂提着个东西朝远处喊着，却看见了店铺门口的裴江南。
伸手朝她打招呼，“学妹，你来的正好。”
赵起颂将手中的东西放在她面前，然后转身跑向麻辣烫摊子，“帮我给许哥，他就在那。”
龚悦也疑惑地挠头，“许学长？”
听见赵起颂的叫唤，许晋言也看见了摊子前那个小小的身影。
裴江南刚提起袋子，手指却磨蹭过一片温热。
“小辫，麻烦了。”
许晋言放了盒牛奶在她面前，“买多了喝不掉，送你。”
这算什么麻烦，她根本动也没动。
只是在他离开后，裴江南仍出神地望着桌上的那盒牛奶发呆。
是她常喝的那款。
超市中最便宜的牛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