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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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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清越醒来,只觉全身骨骼肌肉像经过淬炼一样,酸痛无比。她坐起身,慢慢活动手脚,环顾四周。简易的茅草屋,破旧的锅碗瓢盆,一个打着补丁的老妇佝偻着脊背,在锅灶上忙活。听见动静,老妇转身,张着嘴吧依依呀呀连指带比划。

    是个哑巴,顾清越蹙眉,忍着痛下床,老妇不停指着闭合的门板,顾清越警惕的靠近侧身,透过门板的细缝向外望去,普通的农家小院,一只瘦骨嶙峋的母鸡在地上转圈啄食,只是跟在鸡后面逗鸡的男人怎么是他!

    ‘砰’的一声,门板四分五裂,在农妇的惊叫声中,顾清越瞬移到男子面前,一把卡住他的脖子,手下用力,男子脖颈骨骼咯吱作响,脸色涨红,双手乱飞。

    “顾水姑娘!”安若抱着一捆柴,刚进院子就瞧见这一幕,急忙扔了柴,上前拉住顾清越的胳膊,急道:“顾水姑娘,你冷静点,把手先放开。”

    顾清越拧眉,“他是彧谦的走狗,如何放得?!”

    安若:“彧谦已经死了!”

    顾清越:“死了?”

    安若:“你难道不记得了吗?是你亲手杀了他。”

    安若的话让顾清越一愣,她只记得自己捏住了彧谦的脖子,然后身体就好热好热,犹如火烧,然后然后就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她越是用力回忆就头越是头痛,不禁用另一只手不断敲打头部以缓解这种痛楚。

    屋舍旁一个木门吱呀一声从内而开,一个着青布衫的病弱男子扶着门框,轻轻叫了一声:“阿顾”

    顾清越的身子猛地僵住,瞳眸微微睁大又慢慢收缩,被卡着脖子的男人趁她晃神瞬间迅速抽离,跑的远远的,捂着脖子一阵咳嗽。

    顾清越此时却顾不得了,头疼也罢,敌人也罢,都不及倚在门框上男子的一颦一笑。明明一直在身边,明明样子从未变过,明明只是一丁点的好奇与探索,如何让她的心跳得如此之快又着急,仿佛一眨眼间,那个温柔腼腆的少年又会再次消失不见。

    她动了动腿,终于跨出第一步,一步一步身体僵硬到发抖,离他一步之遥,她歪头打量一番,若无其事道:“你醒了?”

    不是身体的苏醒,而是灵魂的苏醒。

    “对,我醒了,让你担心了。”男子温柔一笑,步履虚乏的向她走来,亦是从头到脚仔仔细细查看了一遍,说:“你如何了,身体可有不适,睡太久好多事我都记不清了。”

    顾清越悬着的心总算慢慢回归正常,这是她的游子羡,她的少年,熟悉的气息让她不自觉安定下来。

    两人旁若无人的模样,让一旁的安若不禁脸红,想要回避。跟着游子羡后面出门的尹一伸了伸懒腰,扯着嗓子打破了这一宁静。

    “饿死了,饭还没好吗?”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驮着另一捆柴,累得气喘吁吁地粉黛刚进了院子就听见尹一的嚎叫,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默念了好几遍伤者为大伤者为大

    谢恭川提着几个野味随后跟了进来,见着院中几人也是一愣,默不作声的将手中野味放在了院中石桌上。

    粉黛、尹一两个在院子里你来我往互怼斗嘴,谢恭川坐在石桌上砍柴,安若帮着哑婆收拾野味,顾清越、游子羡两人坐在半敞着门的屋内。

    游子羡身体还很虚弱,说几句话就要喘息一会儿,顾清越依着他的肩膀静静聆听,只要他在,她便什么都不愿想,也不愿思考,只静静坐着便觉得内心安稳,从未有过的感觉,比之之前更加依恋,脑子里时刻提醒自己要克制,要警惕,大仇未报怎可耽于儿女□□,手脚却不停使唤似地总想靠近再靠近。

    游子羡掩袖轻咳:“尹一告诉我的大概就行这些了,那个男人自称阎七,云游散修,当年途径忘仙镇,在金鲤湖救了一个被妖灵蛊惑的小孩,后应镇长邀约为民做法除害,无意中发现金鲤湖的蹊跷,却不防被几个村民推入湖中,困在了湖底墓,因缘巧合成了其中一个生灵,混在死灵中苟延残喘至今,后被彧谦无意放出,借由彧谦之血化为死侍得以拥有人身,因血契关系,不得不屈命于彧谦。后彧谦被你杀死,他才得以彻底解脱,恢复自由,这次尹一重伤伤也是他医治好的。”

    顾清越嗤之以鼻,“说了半天,也是身份不详,来路不明,虽许多巧合说得通,但此人修习的功法和御灵之术均不似正道门派所出,对自己身份又诸多隐瞒,还曾为彧谦所用,重伤尹一是他,医治也是他,又怎能辨别他是否别有用心,又否是妖域混入我们中的奸细。”

    游子羡:“嗯,清越说的有理,只是他知道月落谷的下落,这也是暂且留下他的原因。”

    刚才从游子羡那也听了些许,在她昏迷之时来了一个神秘少女,自称来自月落谷,能驭兽,不仅拿走了黑戬,还带走了生死不明的何承佑。

    顾清越哼哼一声,再没有反驳,只是脸色依旧难看,一副对敌人除之后快又不得不手起刀停的挫败。

    游子羡刮了刮她的鼻尖,为她咬牙切齿的模样好笑,她历来寡淡,伤不及自己便高高挂起,能让她如此嫌弃与在意怕不是在那闫七手上吃了不少苦头。

    想到此不禁有些黯然伤神,他们都说他醒来过,可他却一点也记不起来了,就像那次妖域之行一样,每次重创后记忆便断断续续,幼时也有过几次死里逃生之后记忆衔接不上的情况,母亲曾说那是创伤后身体本能的防御,不是每个人都有。

    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和误会,让他对失忆之事守口如瓶,多年以来他谨记在心,后来日渐长大,母亲去世,生活逐渐归于平稳,失忆之事再未发生过,不想如今又开始了。

    多年独居,虽不谙世事,但他明白他的异常绝不是母亲口中简单的身体防御,他的身体里好似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在他昏迷挣扎想要醒来之时,明显能感受到那个‘他’对自己的压制和困守。

    不知何时会被另一个人占据身体的念头,未遇到她时,他或留意却无所畏惧,孤单影只活的再久也毫无意义,可现在有了她,他贪恋、不舍、希冀,只求长长久久。

    不想对她有任何隐瞒,但却一次又一次的逃避,卑劣的自己不想被她发现的秘密

    顾清越:“游子羡,游子羡”

    游子羡一愣,才发觉自己神游了太久,他急忙挂上笑容,面对顾清越狐疑的眼神,他抿了抿唇身子虚晃了两下,推脱自己刚刚恢复,此刻已是精神不济,需要卧床休息,便开口请顾清越出去。

    顾清越何等骄傲,一听这赶客的话立时便脸色一沉站了起来,临到门口偷瞄背后,见游子羡已经半卧在床,以手抵着额头,一副不愿多说的模样。

    她咬了咬唇,停顿片刻便闪身而出,门板被大力的自外关上。

    丝丝光线透过门板的细缝,射进昏暗的茅草屋,游子羡放下遮眼的手,撑着床板坐了起来,目光沉沉地盯着闭合的门板良久。

    第一次自己主动示好还被赶了出来,顾清越气不打一出来,又不好对门内的病人发作,窝着气冷着脸站在院子里,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冷了几分。

    尹一、粉黛两人自她出来,声音、步伐都小了许多,反而凑一块小声嘀嘀咕咕:

    “小两口大难不死不好好黏在一起情话绵绵,怎地如此大动干戈,游子羡历来对顾水好言好语,怎么自金鲤湖出来,总感觉哪里怪怪的,最奇怪的是老惹得顾水生气,难道真是情短苦长,得到了就不再珍惜。”

    为此两人又为男人是不是都薄情寡义争论了起来。

    安若也看出了两人的不对劲,但情之一事孰是孰非最难清断,她也不好劝慰什么,刚好在哑婆的帮助下,午饭总算做好了,忙召唤着众人拾掇拾掇围坐一桌吃饭。

    缺吃少穿的山里难有存粮,一大锅野菜菌菇熬成的汤,地里几根细小的番薯,打得野味简单火烧一下,就凑了一桌饭,虽简陋但对舟车劳顿又饥肠辘辘的几人来说也是一桌不可多得的美味。

    安若又单独盛出来一碗饭,招呼尹一送到游子羡屋里去。不一会儿,尹一端着饭碗蹬蹬蹬跑了回来,直言游子羡睡着了,他也不好打扰。安若把碗接了回来,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直接把碗放在顾清越手肘边,说:“只能等会儿热一热,再送过去了。”

    顾清越握筷子的手顿了顿,没有说话。安若暗自一笑,也坐了下来,初识顾水只觉得她性情冷漠疏离,但这么长时间接触下来,才发现她就是个孩子脾性,喜怒哀乐简单直接,看似强硬实则心软,一旦交心便是生死与共,游公子也是心善之人,两人有情有义又志同道合,真是天生一对,羡煞旁人。想到此,又不禁想起何师兄,不免有些黯然伤神。

    几人饭饱,便商量起明日进山寻找月落谷的事。

    粉黛对闫七也没好脸色,脸上的抓伤,头发被乌鸦的爪子挠落了好几十根,不是安若拦着,她非得在他身上戳几个血窟窿不可。可按照闫七的指点,他们已经进山六次,每次都无所收获,粉黛性急,质问躲在一旁吃饭的闫七:“你到底知不知道月落谷的下落,还是想匡我们拖延时间,好借机逃走?!”

    闫七喝完最后一口汤,满足的打了个饱嗝,放下碗筷,咂巴了下嘴说:“月落谷要是那么好找,你们几大仙门怕是早已知晓踏平,焉能千秋万代还任由这么一处仙门之外的势力逍遥至今。”

    其实,对于月落谷他也是一知半解,在冥域的典籍里,有一卷轴专门记录不在三界之内的奇事异闻,上面对月落谷的记载也寥寥几句,只说月落之处,似人非人,似妖非妖,似仙非仙,能驭百兽,神力比天,七星连珠,乾坤扭转。

    当时掌管冥域典库,只在盘点时略略看过几眼毕竟无头无尾,地域不明,千万年来毫无动静又虚无缥缈的存在,勾不起半点好奇之心,只是想不到人间一趟,竟能有如此奇遇,正好他也想打探打探,待回了冥域也好邀功。

    至于还跟着这几个目无尊长、大呼小叫的小毛头身边,是那日见证了那两对少年少女超出凡世的神迹,不得不怀疑他们当中就有当时引起冥域血婴异常,他连累受罚的逃犯。

    哼,待他找出此人,一定把他下到十八层极炼之狱,受尽永生永世的折磨,以偿还他在人间所受之疾苦,委身妖人之耻辱,这样一想,心理总算痛快了些,正暗自高兴,座下石凳突然碎裂,他不防一下坐在地上,顿时一股钝痛沿着脊骨传遍全身,他正想发作,一把程亮的长剑抵在了喉头处,一抬头一张俏脸压低了下来。

    粉黛扭头就对几人说:“我看他不是耍我们,就是不怀好意,眼珠转个不停,一会儿咬牙切齿一会儿嘿嘿阴笑,指不定想着什么阴招要害我们!”

    到底是救命恩人,尹一哎呦了一声,真怕粉黛一个下手不稳,把闫七喉咙当场刺穿,不得不赶紧解围:“闫大哥肯定是在思考怎么将敌人一网打尽,对吧闫大哥?”

    闫七低着头憋了一大口气,嘴角抽抽了几下,再抬头立马换上一副笑脸,附和:“对,我夜观天象,今夜子时正好七星连珠,我让你们前六次进山,在六星对应位置留下的东西你们放置好了吗?”

    安若拉着不服气的粉黛后退一步,做了个请的姿势,尹一连忙搬了另一个石凳放在闫七身下,回道:“都已放定位置,只待先生安排。”

    闫七撩了下破旧的衣摆,顺势坐下,故作神秘的掐指一番,随即说道:“我已算好第七颗星出现的位置,今晚天黑我们就上山,把准备好的东西放在指定位置,七星连珠,月落谷开,就能救出你们的师兄了。”

    掐算是假,夜观是真,典籍所记七星连珠,乾坤扭转,一定并非空穴来风,这山上却有古怪,又有七星连珠之异象,说不定真能歪打正着,就算最后真找不见,他也有后话搪塞过去,若他们真追究起来不依不挠,他便恢复真身,吓他们个胆破心惊。

    顾清越冷哼一声,拿出匕首在指尖比划,而一旁的谢恭川则端坐一旁,眼神不知看向何处,默不作声。

    粉黛被拉到后面,气不过转向顾、谢二人,怒气冲冲:“你们也信这神棍鬼话,要我看应该即刻绑了他,传书回六派,我就不信找不到这月落谷。”

    顾清越把匕首插入石桌,双手赞成:“我同意!”

    谢恭川此时开口:“远水救不了近火,我们等得起,承佑等不起。”

    “谢恭川,你何时变得如此小心谨慎了。”放在以前,性急火爆的谢恭川肯定比她先一步,把那敢让他受伤的贼人戳个满身窟窿了,不过她又何尝不忧心承佑师兄的安危,自知他说的有道理,她气鼓鼓的坐下,嘟囔着:“谢恭川你变得一点都不像你了,真怀念以前我们在一起打闹疯玩的日子。”

    谢恭川猛地顿住,征楞片刻,丢下一句:“谁都会改变的。”

    随即,起身离开。

    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粉黛失神,幼时盼望着长大,因为长大了就可以去更远的地方,吃更多的美食,就可以嫁给心仪的儿郎,可真的长大了,才发现身为仙门要忌讳的东西太多,肩上担负的责任更重,再也不能无忧无虑的自由来去,生生死死的抉择时时刻刻,就连最熟悉的身边人都变得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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