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
换谁处于伊芙的境地，估计早就两眼一翻晕过去了，但她却镇定得像是没看到那距离脖颈只有几厘米之遥的尖利獠牙，表情镇定，抬起那只空着的手，对准三阶僵尸——
结结实实给了它一巴掌。
众人：瞳孔地震jpg。
自然，在巨大的力量差下，三阶僵尸根本没挪动半分，但它似乎也被伊芙的举动给一下弄懵了，愣愣看着她。
伊芙一脸坦然，目光原本平静，却在看到什么后骤然裂出一条缝。
——七正站在三阶僵尸的背后，满脸杀气腾腾，眼中浮起的猩红犹如一片血雾。
两条黑尾自他的脚下升起，尖刺对准三阶僵尸的后脑勺，蓄势待发。
触及到伊芙的视线，他用力点点头，一副“放心，马上收拾掉它！”的表情。
伊芙：“……”
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做事太冲动。
她警告地瞪了七一眼，后者微微一怔，半响，黑尾委屈地晃了下，悻悻收起。
伊芙收回视线，无视掉三阶僵尸依旧扣着她的手，低头在兜里掏了掏，摸出一颗血眼珠，她小心托起那颗红白相全的球体，举到三阶僵尸面前。
三阶僵尸的目光先是绕着眼球转了一圈，复落到伊芙身上，似乎思考了会，竟松开伊芙，转而抓起那颗眼球。
它将眼球丢入嘴中，吧唧吧唧嚼起来，伴随着满意的哼哼，对伊芙摆了摆手。
伊芙对它鞠了一躬，动作故意放慢，看起来就像那些笨拙僵硬的低阶僵尸，等她再迈开步伐，三阶僵尸头也不回，根本没有再理睬她。
众人：“……”
这他妈的，僵尸界也讲究过路费这一套？
但没人敢在危险的边缘试探，有伊芙示范在前，众人依样画葫芦，纷纷捞起身上的内脏递给三阶僵尸，后者一一笑纳，还真让他们都过去了。
等方永最后一个从三阶僵尸的视线下走过，他忍不住发出一声感叹：“妈的，真是吓死人……”
伊芙用力踩住他的脚，嗓音低得犹如乌云密布的天空:“闭嘴。”
方永才醒悟过来，吓得连忙捂上嘴。
但，为时已晚。
——三阶僵尸侧过头，那双猩红黏糊的眼球慢慢在眼眶中转动了下，停在方永的身上。
下一刻，它的身影直接从原地消失，又瞬全出现在方永头顶！
“躲开！”
既然已经被三阶僵尸识破，也就没有伪装的必要了，伊芙厉声道，用力推了方永一把，后者倒退数米，踉跄栽倒在地。
七迅速上前，黑尾轻轻揽住伊芙的腰，将她掩在身后。
“嘭——！”
三阶僵尸重重落在两人原先站立的地方，坚固的沥青地面顿时裂开几道蛛网般的痕迹，它咆哮出声，猩红双目一转，落在距离最近的七身上。
七正要迎上去，长尾被伊芙揪住：“你给我站好！”
她一挥手，跟在身后的几头眷属僵尸立即朝三阶僵尸冲了过去，把它团团围住。
伊芙示意七抱起自己，一边扭头对仍处于呆愣的众人怒道：“不想活命了？快走！”
众人才反应过来，忙撒开步子，一行人慌不择路朝前跑去。
但没跑几步，身后便传来震天动地的怒吼——那头三阶僵尸已经将伊芙的僵尸撕碎，重新追了过来！
“他妈的！”林冰怒吼一声，凝起一根冰刺射向它，却听见“当——”的一声，三阶僵尸身上的一处皮肤迅速泛起铁色，冰刺撞上去，应声碎裂。
“它也有异能！”方永惊叫起来，“是……”
“皮肤硬化，”伊芙打断他，“闭上嘴，赶紧给我走！”
但即便众人有心，却很难再加快步伐——三阶僵尸闹出动静后，周围的僵尸们纷纷被吸引了过来，即使只是一些杂兵，却也很大程度上绊住了他们的脚步。
伊芙左右一看，按住七的手臂：“去那里！”
她指向右手边一栋空居民楼。
七立即调转方向，朝居民楼跑去，剩下几人来不及多想，下意识也跟了上去。
七冲到居民楼入口，长尾一甩，两头挡在门口的僵尸被直接拦腰截断，他长腿点地，带着伊芙迅速躲入楼中。
而身后众人动作虽慢了一拍，但有七在前开路，也勉强追得上步伐，他们一路冲进去，伊芙早就咬破手指，控制住沿路的僵尸，驱使它们道：“堵住门口！”
七八头僵尸立即朝着与众人相反的方向奔去，此时三阶僵尸刚好赶到，几头僵尸前仆后继地抱住它，生生用身体阻拦住它的脚步。
“现在该怎么走？！”林冰喘息道。
他们的面前就是电梯间，但这栋居民楼的电力系统早已瘫痪，电梯不能使用，一干人茫然挤在走廊里，不知该往哪里去。
隔着十几米传来僵尸们撕咬的声音，那种皮肉撕扯的声音简直像是化作了细细密密的蚂蚁，飞速顺着他们的皮肤蔓延至大脑。
没有时间犹豫，伊芙扭头，绿眸转向安全出口：“去那里。”
安全出口的门被一段粗|壮钢筋卡住了，几人一齐用力，才堪堪推开可供一人通过的缝，忙侧身挤进去，等押尾的宋舒业刚钻入安全通道，身后忽然响起一道巨吼。
众人皆是一颤，那吼声尖利无比，如同一柄重锤敲在众人心中，震耳欲聋，他们脚步颤颤，竟软得一步也走不动了。
但又过了几秒，却不再听到入口有动静，方永小声道：“这是什么情况？”
没人能回答这个问题，伊芙示意几人噤声，黝黑曲折的安全通道内，只有他们略显沉重的喘息声不断沉淀。
林冰耐不住寂静，率先开口：“难道那头三阶僵尸被杀死了？”
毕竟伊芙先后派出将近十头僵尸，如果它们一起上，说不定能制服它吧？
伊芙斩钉截铁道：“不可能。”
无论是异能还是体力，这头僵尸明显要比商场内的那头要强，区区十头低阶僵尸根本不是它的对手。
但它却又没有追来。
伊芙不禁皱起眉，刚才那声吼给她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她总觉得自己遗漏了什么……
“妈的，”林冰等不下去了，“我去门口看看。”
再待下去不行——安全通道内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氛围，他们就像是呆在一口暗无天日的枯井中，有看不见的阴水逐渐至脚边蔓延开。
林冰宁愿和三阶僵尸对峙，也不想溺毙在这股令人窒息的寂静中。
宋舒业连忙制止他：“不行，太危险了！”
“那怎么办？！”林冰怒道，“再过不久天可就黑了，我们耽搁不起！”
“闭嘴。”
一道沉冷的声音忽然插|入两人的争执——伊芙缓缓抬起头，静静注视着他们：“你们太吵了，想把其他僵尸都引过来吗？”
漆黑的甬道里，她的眼眸散发出盈盈绿光，莫名与某种大型猫科动物联系在一起，竟让b级异能者心生惊意。
就好像……在那片极光般的绿意下，暗藏着某种危机一般。
“咕嘟！”宋舒业听到自己的喉咙发出的吞咽声，喉道干涩地可怕，他勉强清了下嗓子，感到每个字都在口腔里摩擦出滚烫的痛意，“你……想怎么做？”
“往上走，”伊芙低声道，“不能在这里停留。”
她现在想起来了，为什么那道吼声会如此熟悉。
“不行！”林冰立刻反驳，“万一楼上有更多的僵尸怎么办？我们不能再浪费时间了。”
伊芙盯着他，目光沉沉，安全通道中的暗色落在她的眼中，映出点点幽冥光泽。
她忽然轻笑一声。
“刚才那声吼叫，”她笑盈盈地看着林冰，“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什么？”林冰下意识道。
“它在呼喊同伴，”伊芙说着，手轻轻滑过七的面孔，停在他的眼睑上，“为了让狩猎成功率最大化，一些高阶僵尸会主动与其他僵尸合作，甚至拿到的猎物都会进行平分。”
“很不可思议吧？”她的声音低柔，几乎化作一道细微的风，“明明已经堕生成毫无理智的野兽，却又保持了人类最重要的习性之一。”
普通人都以为僵尸贪婪，自私，绝不允许他人触碰自己的食物，以前伊芙也有这个误解，但一次她试图驯服一头百年僵尸，临到成功对方却忽然唤来同伴，杀得她措手不及。
是她十三岁那年的事情，也难怪记不清了。
伊芙垂下眼，感到七纤长的眼睫在手心中微微颤动，如同蝴蝶扑闪的羽翼。
“你确定？”林冰狐疑地看着她。
“你也可以不信我，”伊芙回过神，牵扯了下嘴角，“不过送死只需一个人就够了吧？宋队长，你跟我走。”
她用的是肯定语气，不容拒绝。
伊芙并不关心这两人的死活，但她还需要有人把她引荐给女王蜂——宋舒业和林冰，两人要留一个下来。
“你们先冷静点，”宋舒业按住太阳穴，忍道，“现在这种情况适合搞分裂吗？”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靠墙的守风突然直起身子。
“她是对的，”她将头转向一楼的安全通道入口，忽然说了一句，“它来了。”
“她？他？”方永摸不着头脑，“你到底在说谁啊？”
守风眼神闪了闪，正要张嘴，倏然收声。
与此相对应的，是一道在一楼响起的粗重呼吸声。
众人闻声，纷纷脸色大变。
那声音拾级而上，宛若死神的脚步，在黑暗的遮掩下又逐渐化为一道无形的锁链，缠绕在众人的脖颈上，勒得他们喘不过气。
无需守风解释，他们都明白这声音意味着什么。
林冰面色难看，主动道：“……抱歉，往上走吧。”
伊芙弯了下唇，低声嘱咐七：“你走最前面。”
她侧头看了眼墙壁，上面用青色油墨印了一个巨大的【4f】，四层楼的距离对一头三阶僵尸而言根本算不上什么，如果再不抓紧他们所有人都会被抓住。
七颔首，率先迈开步伐，身后跟着连大气都不敢出的众人。
于是一场无声却惊心动魄的追逐战开始了。
好在三阶僵尸似乎打算把每个楼层都搜过去，很大程度上延缓了它追上众人的时间，六人小队一路狂奔，瞬间将距离拉至六层楼。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林冰压低的嗓音简直像一台沙哑的拉风箱，“马上就要到顶楼了。”
宋舒业当机立断：“先躲到外面的走廊上去，等三阶僵尸过去，我们立刻下楼。”
这个方法其实风险很大——一来，他们无法确保进入的楼层是否还有其他高阶僵尸，二来，万一在撤退的时候撞上三阶僵尸，他们根本毫无退路。
但如果就这么被逼到顶楼也同样无计可施，几人相互看了眼：“……好。”
宋舒业先让守风分别在七楼和八楼的安全通道门口嗅了嗅，选择了相对血腥味少的七楼进入，安全通道出去后连着一条笔直的走廊，侧门是一处储物全，众人忙闪身躲入。
方永第一个进去，刚拉开门，就对上半颗腐烂的人头。
方永：“！！！”
“闭嘴，”一只柔软的手瞬间捂上他的嘴，伊芙在身后低柔道，“如果再乱发声音，就割了你的舌头。”
方永眼含泪花，点头如捣蒜。
伊芙对七使了个眼神，后者的黑尾悄无声息伸入房间，将每个地方都探寻了一遍——没有僵尸。
“都进去吧。”她轻声对众人道。
几人忙鱼贯而入，当方永经过七的身边时，后者忽然阴恻恻对他龇了下牙。
方永：“？”
伊芙往门缝外看了一眼，表情忽然一紧：“它来了。”
众人吓得大气也不敢出，缩在角落做鹌鹑状。
很快，一道规律而沉重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那头三阶僵尸终于进入七楼，开始搜寻这里的房间。
伊芙在进入储物间前拿了块木板挡住门，乍一看很容易忽略过去，果然，三阶僵尸的脚步声很快顺着走廊经过，朝更深处走去。
“它走远了，”守风侧耳听了会，说，“我们现在下去吗？”
“不，”伊芙却摇头，“先等等，还有件事要做，”她朝方永伸出手，“刚才的人头呢？”
方永顿时口吃：“人人人人头？你要这个干嘛？！”
伊芙斜了他一眼，拍拍七的肩膀，后者的黑尾毫不客气挤过方永的肩膀，将那颗人头卷了过来。
伊芙接过那颗血肉模糊的人头，它已经高度腐烂，稍微一碰，就有大块的肉团扑簌簌往下掉，露出底下白苍苍的颅骨，仔细看，还能发现里面蠕动的蛆虫。
就连宋舒业也有点受不了：“你想做什么？”
“嘘，”伊芙将手指竖在唇边，冲他眨眨眼，复又看向七，“把它丢到八楼去。”
她这么一说，众人才反应过来。
人头丢在八楼肯定会发出响动，那样三阶僵尸就会上八楼查看，他们再下楼，就大大避免了撞上的可能性。
方永不禁佩服：“好一出声东击西！”
伊芙抿嘴笑了笑，将人头递给七，他小心卷起，黑尾如同活蛇般蜿蜒顺着夹缝爬出去，众人屏息等待，过了几分钟，头顶传来轻微一声“咚”。
几乎在人头落地的同一时刻，三阶僵尸就听到了响动，顿时如同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众人即使躲在储物间，也能感到它经过走廊时带起一股强烈劲风，震得门板都发出哐哐声响。
伊芙简短道：“走。”
众人不敢耽搁，连忙跑出储物间，顺着楼梯一路向下狂奔！
但就在快跑到三楼的时候，守风略显尖锐的声音响起：“停下，别过去！”
冲在最前面的林冰一个急刹车，险险停下，恼火看向她：“哈？”
“有僵尸，”守风苍白的脸显得汗津津的，“是高阶僵尸！”
“你说什么？”众人皆是一愣。
“它不是在上面吗？”方永还以为守风指的是那头三阶僵尸，疑惑道，“我们都听到它上去了啊。”
守风连连摇头，她很少说话，眼下众人聚集过来的视线似乎让她感受到了压力，声音都紧促了几分，“是……我不知道……我听到了……”
“我什么都没听到，”林冰不耐烦地抓了把头发，“你好好听听，到底有没有僵尸？”
守风很肯定：“有。”
但除了她，众人确确实实没有听到响动，但守风又态度坚持，几人在原地僵持了一会，宋舒业揉了下眉头：“守风，你……”
“等等，”伊芙忽然打断他，“……我们漏了一件事。”
方永：“啥？”
“刚才三阶僵尸不是召唤了同伴吗？”伊芙慢慢道，“但现在都过去这么久了——它的同伴在哪里？”
她虽对众人说话，视线却落在楼下。
众人闻言，脸上神情也纷纷变了。
“难道……”方永颤声道，“守风听到的就是……”
“轰隆隆——！”
他话还没说完，脚底下忽然猛地传来一阵颤动，伊芙意识到什么，厉声道：“躲开！”
守风第一个朝旁跳开，林冰和宋舒业虽然慢了一拍，却还是及时架起方永躲开，众人分散站开，惊魂未定地望着地面，但在最开始的震动过去后，楼梯又恢复平静。
林冰：“什么情……”
“轰——！”
下一瞬，一阵更强烈的震动响起，伴随着轰鸣的崩塌声，一只青灰色的手忽然从楼梯中央破土而出！
“是僵尸！”宋舒业低喊道，“都先别下去！”
但他这句话还是迟了。
上楼层与下楼层之间会有个拐弯的平台，众人分据在平台的四个角落，那只僵尸伸出的手刚好在正中心，他们本想绕开，却见那只尖利的手，猛地一番，水泥地面竟像豆腐块般被他瞬间搅动，没等他们反应过来，楼梯的裂缝已逐渐扩大，迅速向外蔓延。
一道劲风划过，整个平台被一分为二，瞬间坍塌。
“妈的！”就连宋舒业也忍不住爆了句粗口，“跳上去！快跳上去！”
众人连忙又往上跑，好在平台往上的楼梯并没有断裂，他们及时在坠落之前爬上了四楼。
“呼……”方永几乎摊在地上，长出一口气，“吓死爹了……”
一抬头，却见七跪在断口处，伸头往下，几乎半个身子都快滑了出去。
“七！”他吓了一跳，“你干什么！？”
七一声不吭，肩膀却微微颤抖，方永的目光顺着往下，却发现七的手肘以下被齐齐斩断，滴滴答答往下滴着血。
宋舒业也注意到了：“是被刚才的爪风斩断了吗？”
伤口虽然严重，但几人也不惊慌，毕竟还有治愈系的方永在，他正准备上前，却发现不对。
——七的两条长尾都被召唤了出来，一半探到楼梯下面，似乎正用力拉扯着什么。
方永愣了一下，刚要开口，却听见身后林冰道：“喂，那个小红毛呢？”
红毛……伊芙？
方永猛地意识到什么，瞳孔骤然一缩，顾不上说话，扑到楼梯断口：“伊……伊芙！”
这一扑，却刚刚好看到伊芙的手从七的长尾中滑落，她仰起头，鲜艳红发在空中划过一道漂亮的际线，如同转瞬即逝的火花，在空中放出光芒，却又迅速沉没。
方永惊叫：“伊芙掉下去了！快……”
话音未落，身边又是一道疾风而过。
方永一怔。
七雪白的面孔自眼前一闪而过，他像是一颗沉默的黑色流星，脚一蹬地，毫不犹豫地追随伊芙而去！
顷刻，只剩下方永独自跪在断口旁，表情呆愣。
“跳……”他喃喃道，“他跳下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七：主人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伊芙：……女厕所？
七：沉默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