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虹星
第二天下午，山竹乘坐星际飞船到达了虹星港口。
她从个人舱中站起，下船之前，从口袋里摸出了队友送她的秘密装备——虚拟护目镜和防暴型幻象过滤口器。
其实就是口罩和墨镜，只是基地技术部出品，必定会带一些额外功效——这两样装备能有效从视觉上模糊人脸特征，据说曾经有星际偶像出高价购买。
山竹没想到现在自己已经和偶像是一个待遇了，她无奈佩戴好装备，下了飞船，仰起头往外看了一眼。
虹星的天空一如既往，在白天会显露出漂亮的彩虹色带，但天空之下，是焦黑色的土壤和死气沉沉的银灰色制式建筑。
港口这一片已经是整个虹星格外繁华的地带了，但也只有飞船下一片铺上了路，更远的地方就是用石块敷衍的了。
这里的建筑比她离开的时候多了不少，但她记忆中“流浪星焦土”的气质还是一点未变。
——之后应该会好起来。
带着些许怀念，山竹一边在人群中找寻自己的弟弟妹妹，一边迈开了脚步。
“啊！对不起！”
一个压低帽檐似乎在躲避什么人的男孩径直朝她撞了过来，山竹微微侧身，避开了他的接触，然后在他面朝下倒地之前，伸手拎住了他的衣领。
“谢谢您！”男孩抬起头，他有双漂亮的蓝色眼睛，带着歉意看人的时候很难让人提起戒心，但山竹面无表情地按住了他摸向自己手腕通讯装置的手。
“啊！”男孩露出局促不安的表情，飞快想要撤回手，“我需要离开了，姐姐，我……”
山竹略显强硬地掰开他的手掌，拿起那个小小的黑色芯片，略微端详：“原来如此，是按在通讯装置上就能盗取资金的黑市芯片。”
男孩一下子变了脸色，他恶狠狠地瞪向山竹，嚷嚷起来：“喂臭丫头，你最好放开我，你知道我是谁吗！”
山竹愣了一下，她露出思索的神情：“虹星居民？”
男孩臭着脸，装模作样地恐吓她：“呸！我可是山竹的弟弟！你难道不知道女武神山竹出身我们这里的贫民窟吗！”
山竹：“……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一脸警惕：“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山竹点开他的通讯装置，在对方震惊的目光里直接使用权限打开了他的身份信息。
“阿铁。”山竹确认了他的身份，“你已经有过三次行窃记录了。”
叫阿铁的男孩一脸震惊：“你为什么能……你是治安官！”
“我不是。”山竹平静地带着他往港口边的治安官处前进。她虽然选择离开基地，但从职位上说，依然是整个星际最年轻的中将，必要时候能够接管整个流浪星焦土的防御军队，对治安官队伍当然也有一定的管理权。
但阿铁显然不知道这些，他只知道有权限打开他人通讯装置调取身份信息的只有治安官，于是他气急败坏地叫起来：“你就是治安官！可恶，这是陷阱！你不能抓我，我已经给老乔治交过保护费了！”
“老乔治是那边那个治安官吗？”山竹指了指蹲在港口角落正在偷懒，身材臃肿的治安官，“刚才他明显看到了你的动作，却假装没有看到……”
“看来你们之间有某些交易。”
“你装什么傻！”阿铁嗤之以鼻，“想在这里讨生活，给治安官交钱不是理所当然的吗？我已经给老乔治交过钱了，你要是还想捞一笔的话，就自己去跟老乔治说吧！”
山竹带着他走到了老乔治面前，面前这张明显苍老了不少的脸和记忆中某张面孔重合，山竹露出意外的神情。
对方显然没认出重重防护下的山竹，两人走到他近前，他才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哦，女士，看来你遇到一点麻烦，把那个小毛贼交给我吧，我一定会好好教训他的。”
刚刚还在叫嚣的阿铁一言不发，看起来老实得不得了。
“怎么教训？”山竹终于想起来眼前这个穿着治安官制服的家伙是谁了，他当初可不是什么治安官，以前他是把守回收场的地头蛇混混，也是像这样，总是问在那里讨生活的孩子收取“保护费”。
那时候人们还叫他“三角眼乔治”，没想到几年不见，他居然已经摇身一变成了“治安官老乔治”。
老乔治似乎有些意外他这么问，他抬起眼：“生面孔？第一次来流浪星吗？”
他露出一个带着些许威胁的笑容，“当然是用我们这里的规矩，好好教训他了。”
“这样。”山竹拎着阿铁的领子转了个身，“那我就先不把他给你了。”
“哈？”阿铁和老乔治同时发出了声音。
山竹没有理会他的呼喊，现在处理他太麻烦了，更何况她知道，整个流浪星到处是他这样的家伙。
之前中央星抽不出手，但她离开之前听说，很快这里就要有一个新的执行长了，似乎是哪家的青年才俊，听说是相当有才干的家伙。
到时候给他写一封建议信好了。
如果拿到了建议信对方也没做出什么改变……
山竹面无表情地想，那就到时候再问问修那个会出坏主意的家伙怎么处理好了。
“等等、等等，你真的不是治安官？你不是老乔治一伙的？你是什么人？”阿铁震惊到都忘了反抗，稀里糊涂跟着她走了一路。
——虽然哪怕他反抗恐怕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山竹逐渐接近站在港口边，一脸焦急探头探脑的家人。
她认得他们的模样，虽然她在前线的时候接收不到任何消息，但回来之后，也从小姨给她的留言里见证了他们的成长。
荔枝个子娇小，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小姨在怀孕期间颠沛流离的原因，她一直看起来比同龄人更小一点，但她有双透亮的眼睛，看起来相当精神。
蜜瓜倒是长得比一般人更快，明明才十二岁，身高已经突破了一米七，如果不是过于青涩的脸，看起来已经和成年人无异了。
苹果从他们捡到时就是十六岁的外形模样，仿生智械的外表并不会改变，只是当初一直没钱修理的左眼已经换上了新的。
山竹靠近他们，不由自主放慢了脚步。
对方也已经注意到了她，但看了看她身边的阿铁，又看着她有些陌生的外貌，并不敢相认。
山竹笑了一下，解除了自己的伪装。
“嗷！”蜜瓜动作比脑子更快，他直接冲向了山竹，张开了一个大大的拥抱。
山竹单手接住了他，无奈把他拉开一点，给接着扑过来的荔枝让出一点位置。
被他们结结实实抱在怀里，听着他们含糊不清表达思念的话语，山竹忍不住露出了笑意。
她等他们平静一点，才拍了拍身前两个毛茸茸的脑袋，朝苹果点了点头，示意她帮忙按住一脸震惊的阿铁。
苹果歪了歪头，伸手按住了阿铁，语气毫无波澜：“是见面礼吗？怎么吃？”
阿铁露出惊恐的表情：“什什什么！”
“别害怕，苹果的模块有些识别障碍，老毛病了。”荔枝回过头，“不过这家伙……不是港口的那群混混吗！”
她松开山竹，露出气势汹汹的表情，“臭小子，你该不会把主意打到我姐姐身上了吧！”
“谁知道她……”阿铁话说到一半，目光落到山竹解除了伪装的脸上，眼睛和嘴巴同步逐渐缓缓张大，“啊、啊啊，你是……”
苹果在他喊出来之前按住了他的嘴。
蜜瓜一脸警惕地左右看看：“老大，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先回去！”
“嗯。”山竹应了一声，“港口抓到的小毛贼，治安官不靠谱，我打算把他带去交给蒂蒂老师。”
“治安官肯定不靠谱！”蜜瓜斩钉截铁地说，紧紧拉着山竹的右手，“交给蒂蒂老师吧，她最擅长对付坏小子了！”
“你的房间我们已经整理好了！”荔枝抱着她的左手，“大多数东西都跟之前一样，不过我们给你买了新的用具，嘿嘿！”
蜜瓜也跟着开口：“还有我最喜欢的玩具！”
荔枝叹了口气：“我都跟他说你早就不是玩玩具的年纪了，可他不听。”
山竹听着他们你一嘴我一嘴，突然脚步微顿，扭头看向了身后。
她还没有开口，苹果先抬起头：“我想起来，还差一样东西没买。”
“嗯？”荔枝疑惑地抬起头，“差什么？”
山竹已经接过她拎在手里，不知道为什么进入自闭状态的阿铁，朝她轻轻点头：“早点回来。”
……
一行人身后不远处的小巷里，一个男人正探头探脑，用手上的通讯装置记录他们的一举一动。
他没注意到自己身后是条死路的小巷里，从屋顶上空轻巧落下了一个少女。
面无表情的陪伴型机器人手起刀落，用一记手刀砸晕了他。
她低下头扫描对方的样貌，标记黑名单，然后熟练地把他拖到墙边，在墙上写下威胁——
“下次再来断你手脚”。
随即满意地一点头，转身离开。
如果有人看见此刻的她，会发现她的表情比平日更加灵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