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六周目
床上躺了三个人。
鹤見觅来挣扎着爬出舒适的被褥,无措地端量酒店内的房间还有身边现在还呼呼大睡的两人。
“喂喂喂,先别睡了啊!怎么回事啊,啊啊啊啊,这是怎么回事啊?!”
鹤見觅来欲哭无泪地推搡睡得香甜的幼驯染们,摸了摸自己身体,得知衣服还安好穿在身上后松了口气。
虽然衣服皱巴巴的,但没脱就是没问题!
两人被他的大幅度动作晃醒了,萩原研二撑着床慢慢坐起,打了个哈欠。松田阵平来回翻了几次身,试图进入梦乡失败后才没好气地伸个懒腰,直接坐起来。
盖住两人身体的被子同时滑下,鹤見觅来清晰地、4k地、超沉浸式体验地看见了两人除了下半身短裤外全身裸露的躯体。
黑发青年脸上的表情从来没有这么丰富过,由平静转变到‘不对劲,我再看看’,再变化到震惊,最后由震惊改变到《呐喊》。
“你你你你你你,你们怎么回事??!!!”
几近失去色彩的他手指在两位幼驯染中来回摇摆着,把被子拽过来,全身缩成一团拱在里面,露出审视的死鱼眼。
“什么怎么回事?”,两人看了看对方,感觉有些莫名其妙,“昨天我们三个出去喝多了,然后在酒店猜野拳”[1]
松田阵平耸了耸肩,回想起昨天的那副光景,头痛地揉了揉太阳穴。
萩原研二凑近鹤見觅来,对着蜷缩成一大坨的小狗此时泄露的发顶揉了揉,“呀,话说昨晚小觅来是真的给力,基本都是我和小阵平输啊”
“是这样吗?我怎么完全没有印象?”
上周目也没这段回忆啊?
鹤見觅来扒着被子,探出头,半信半疑。
松田阵平奇怪地瞥了眼身侧的男人,“mirai,你自己的酒量,自己不清楚吗”
黑发青年脑海中闪过几段昨晚的记忆碎片,乖乖噤了声。
记忆中那个与沙发对跪称兄道弟,抱着枕头就要去结义的丢脸男人是谁啊,他真的不认识。
鹤見身形一顿,记起自己上周目警校第二个月,有天起来头特别疼……不会就是这时候整的吧。
“反正今天是星期天,要不再出去逛逛吧……先说好,不去酒吧”,半长发男人调笑的眼神落在鹤見身上。
接收到研二略带嘲讽目光的鹤見扭过头去,嘴巴微微向下撇,摆出“<(`′)>”的一副表情来。
三人整理好着装,结伴去前台退了房,竭力忽视前台小姐姐那揶揄的眼神。
“祝你们生活幸福”
她办理好退房手续,毕恭毕敬地念出酒店规定的送客词,面上的笑容比以往更甚几分。
鹤見绝对不会看错——这笑容,跟警校内女生们看他的笑容是一样的!
顶着前台小姐姐热切的目光,黑发青年快步走出大门,与幼驯染们道着别:
“我要去看看上个月案子被害人的孩子,不和你们一起走了”
实际上,三人的目的地皆不相同——被害人家,车店,工具店。
成分属实是比较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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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凭借记忆走到了藤冈材家的附近,在看到大门口处不熟悉的姓名时愣了愣,狐疑地往屋内张望,按了按铃。
一位长相甜美的女高中生从屋内跑出,小声且羞涩地询问面前男人有什么事。
“你好,我想知道上一个户主藤冈材搬去哪里了”
黑发男人俯身凑到女孩脸前,平视她紧张到四处乱瞟的眼睛,温和地询问着。
他特地压低嗓音,平常稍一激动声线便会微尖的少年音蜕变为磁性慵懒的青年音,被口罩遮挡的嘴角习惯性礼貌地勾起,眉头舒展开来,死鱼眼中饱含笑意,直盯着内向的少女看。
未经世事的小少女哪能经得起如此考验,脸热的都快冒烟了:“我家在这已已已经住了十多年了,我我我我我我也不太清楚去了哪”
本以为藤冈材是案件结案后就搬走的黑发男人显然惊讶了一番,“十多年?”
“好吧,谢谢你”,见少女支支吾吾再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他意图离开这个地方。
少女一见鹤見要走,急了,连忙拽住他的衣袖,“那那个,可以和你合张影吗!不不不不摘口罩拍也可以的!!”
面前的男人装作苦恼地思索着,少女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只见几秒后,那名俊美中沾染些痞气的男人再度靠近她,“就拍一张噢”
嘛,满足人民愿望也是他们警察的职责啊。
他绝对没有因为久违的有女生找他拍照而开心!绝对!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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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别拿到照片后激动的女孩,鹤見觅来颇为苦恼地思考着藤冈材的问题。
蝴蝶效应这次影响到了藤冈材的住处,前几周目明明只是改了改某些事件的发生地点或者时间而已。
这是意味着周目越多,触发的蝴蝶效应越大吗?
认命地掏出手机,鹤見觅来拨出了电话,“喂?目暮仙贝!你知道藤冈材的住址吗?”
“啊、不是我要去,我有个朋友听了他家的情况想去应聘应聘家教,但是我没空带他去,又说不清楚具体的地址这不就来找仙贝你了吗”
尽力真诚地说出他脑子里刚编好的理由,鹤見成功得知了藤冈材的住宅地址,离他所处的此地没多远,大概十分钟的步程。
步行去藤冈材家的小路两旁栽培着各种各样的植株,吸引来不少好动的动物。
他看见家家户户的盆栽中焕发着盎然绿意,鲜花栽在花盆中央,脆嫩又娇羞地努力生长,只作陪衬作用的绿草沐浴在阳光下,舒服地垂下头睡觉。
绿瞳黑猫蹦上窗头,迈着猫步优雅地漫步在一个个窗台上,时不时落在树枝,与歌唱的小鸟玩捉迷藏。
伴着它们走到目暮十三给的地址,鹤見“叮铃叮铃”地按响门铃,没人出来应门,甚至屋内连窗帘都给拉上了,防窥探措施做的一套一套的。
青年不死心地继续按了几下,屋内这才有了动静,大门锁自动解开了。
靠近房门口,屋内传来人的交谈声,“同搭档”,“boss说大任务”
他没去细听,迟疑片刻后按下门把手,轻声说了句打扰了而后推开门。
客厅悬挂着无比华丽的大吊灯,泛着柔和的黄光,光芒投射在漆黑一片的房子内,唯独门口依旧一片漆黑。
鹤見探头左顾右盼一番,入眼的只有无边的黑暗,那黑暗像巨口深渊,吞噬他的神经。他的脸色苍白,冷汗直冒,与惊骇对抗的只剩倔强的期待。
他要往前走,他必须进去寻找答案。
刚迈出一步,右侧太阳穴便抵上了一个坚硬冰冷的东西,感受着它的轮廓,鹤見觅来知道,这是木仓。
霎时,他僵在原地,不敢动弹,只听一道冰冷得不含任何感情的男声传来,“君度,这是目标?”
“是,我觉得他还算有能力,本想为组织拉拢拉拢的”,从未听过的低沉声音在这寂静的黑暗中显得尤为清晰。两人躲在暗处,鹤見无从得知他们的任何信息。
他的心脏狂跳不止,心慌意乱,全身泛起鸡皮疙瘩:藤冈材去哪里了?这两个人是谁?君度…君度不是酒名吗?
抵着额侧的手木仓微微动了动,持木仓的主人从阴影中缓缓走出,鹤見觅来想要偏头去看,木仓却死死得抵着他,让他不敢动弹。
他听到身旁那人嗤笑一声,清了清嗓子,下一秒,清脆稚嫩的少年音回荡在偌大的房屋内,
“真是太可惜了,老师……但凡你再晚点来,我们也不用走到这一地步”
这个拿木仓的危险分子,正是藤冈材。
在鹤見觅来看不到的角度,白发少年酒红色的双眸闪过一丝疯狂,眼睛微微眯起,勾起肆意并嘲讽的讥笑。
对于藤冈材来说,亲手毁坏猎物这件事情本身就能感到一股无与伦比的快感。更何况,现在要摧毁的可是材无比尊重的“老师”。
“老师”会怎么想自己呢?一向乖巧优秀的学生竟然干这种邪恶的勾当,他会不会打心底感到失望?
啊啊、不行了,光是想象,就已经产生了往常不可比拟的快感。
藤冈材细致的脸蛋泛着红晕,另一只手抚摸上自己的脸颊。哪还有在外的那副温儒尔雅的模样。
未曾露面的男人开口命令藤冈材:“把他解决掉,做得细致一点,像你对你母亲那样。”
木仓口更用力地怼上鹤見,意外得知大量信息,面对当下这副死局,鹤見觅来强迫自己冷静、冷静、再冷静。他绞尽脑汁搜寻破局的方法,呼吸急促起来。
他要前进,只有前进才能寻找破局的方法。
忽然,他瞥到客厅内摆放的玻璃烟灰缸,一支刚掐灭的烟静静地躺在那。飞速运转的大脑被其吸引了注意力,停止了思考。
“老师喜欢痛苦吗?”
青年联想到今天来时路上的野草鲜花,小鸟,黑猫,青葱的绿意,无语的松田阵平,嘲讽自己的萩原研二,害羞的少女,热心的目暮……
“要不让我先废了你的四肢?”
还有床头的闹钟,寝室的医药箱,教官的白色fd,手机里的学习资料,家里的手办,上周目死亡时洁白的月光,幽清的香气。
“再一木仓崩进你的心脏!”
以及死亡,无限的死亡。
“我开木仓又快又准,保证让你无痛去世!”
激动的藤冈材不去理会鹤見觅来的想法,迫不及待地按下扳机,木仓装上了消音器,黑发青年四肢先后一痛,跪在地上,最终倒在血泊中,没有掀起一丝波澜。
直到死亡前一刻,他也不知自己因何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