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小赌怡情
晏诗和阿煦耳语一阵，二人结束上午的考核后，匆匆回了房。
翻出晾干的柳叶刀的手帕，才汇合去了膳食处。
又是一番好等，才终于看见了柳叶刀跨进门来。
自从上次之后，已经不同往日，开始有不少人同他打招呼。
“柳师兄，”
“柳师兄这么晚啊。”
“嗯。”柳叶刀如今也从当初的不知所措，变得越发习惯这种场面。
不得不说，柳叶刀一旦散去面上寒气，便如同化雪后的春竹，谦谦君子温润如玉，让人生不起恨来。
“柳师兄，这边坐。有问题想请教。”阿煦高声嚷着，同他招手。
柳叶刀转头看来，周围顿时响起一片别有含义的哄笑。
“笑什么笑！”阿煦朝四周喝止。
有个师兄笑意不减大声回答，“阿煦师妹你想问什么，我们也可以回答的，柳师兄还没用饭呢。”
“是啊是啊，我也可以回答的。”一阵此起彼伏的附和。
“去去，你们知道我想问什么吗，就说回答得了。也不怕风大闪了自己舌头。”
那师兄想来知道阿煦脾性，也不恼，继续玩笑，“想也知道，这山上弟子除了习武练功还有什么问题，你们说是吧。”
旁边大声附和，“没错！”
“总不会是你带什么样式的发簪，什么颜色的首饰吧。”
旁边有一阵哄堂大笑。
“好啊，那我便问你们……”
“等等。”
众人皆看向一直不出声的晏诗。阿煦也愕然望来，不知她要说什么。
晏诗淡淡笑道：“如果你们皆回答不出来怎么办？”
“晏师妹又要赌了？”
“没个彩头怎么有意思嘛。你们觉得呢？”
“没问题啊，”“我也没问题！”
“不知晏师妹想要什么彩头？”有人出声问道。
晏诗不疾不徐的饮罢口汤，“如果你们一个人也回答不上来，在座的日后都得叫阿煦师姐，你们可愿意？”
阿煦瞪大了眼睛，眼神晶亮晶亮，唇边忍不住笑意飞扬。
“晏师妹如此自信，倘若我们有人能答上来呢？你又如何？总不能都叫我们师兄吧，那我可不答应啊。”
待他们笑罢，晏诗轻描淡写道：“这简单，只要你们但凡有一个人能回答上来，今后不管我在内门排行第几，永远管你们叫师兄。”
众人闻言不禁震惊一刹。阿煦亦是面色一凛，有些担忧。
晏诗只花一年功夫便报考内门，天资自不消说，若无意外，进内门是毫无意外的。哪怕今次考核不中，下次，甚至下下次也必然是中的，那也同霍师姐同岁。这潜力，已经是毋庸置疑。何况像她如此年纪，就算此次表现不佳，也定是要尽早放入内门长老座下亲自教导的。日后前途不可限量，乃至于未来掌门亦有可期。要是得她日后一声师兄……
众人越想越觉得这彩头似乎稳赚不赔，不禁浑身飘飘然起来。
“诗妹……”
阿煦刚想说话，便听得旁边有人喝道，“我同意！”
“我也同意！”
“还有我！”
“还有我！”
一片争先恐后的应声。
晏诗清了清嗓子，感觉自己像个赌坊老板娘，“还有异议的没有，要不愿意的趁早说，好不算在内。否则想浑水摸鱼的……”
“没有，没有，放心吧。”
“好！”晏诗目光投向阿煦，阿煦张口结舌。
她方才只是想叫柳叶刀过来，有事相商，这才随口一言。怎料逼成现下局面，她心中可并未想好什么问题众人皆答不上来，岂不要输？
眼见阿煦求救的目光，晏诗忍不住笑笑，冲她招招手。
阿煦如同大赦，急忙附耳过来。听得晏诗耳语，不禁转忧为喜，眉开眼笑，连连点头，“我晓得了！”
阿煦咳咳嗓子，脆生道，“我本想问柳师兄的，结果你们让我问你们，那可听好了。”
“我想喂这苍梧山的猴子们些吃的，不知它们是吃干的湿的，冷的热的，生的熟的，软的硬的、荤的素的？若要喂食的话，它们最喜欢吃什么？”
“啊这……”不妨问的是这个问题，众人面面相觑。虽然平日时常听见叫声，可谁会在意它们平时吃些什么，就更别提喂养了。大家顿时抓耳挠腮，冥思苦想，你撞撞我，我碰碰他，一时低声的议论起来。
晏诗也不催促，慢条斯理的往嘴里送菜，回首看见柳叶刀打了饭，便招手让他过来坐。
柳叶刀见众人如此模样，没想到晏诗整这个问题，貌似可能真只有他会了。亦是忍住笑，不做声的坐了过来。
“不知道了吧，”阿煦得意的双手叉腰，“看你们还笑我。”
有人受不住激开口反驳，“我们上山是学武的，谁管猴子的破事啊。我们是回答不上来，可柳师兄也未必能答。”
“柳师兄，你告诉他们！”
“不急。”
又是晏诗出了声。
她笑眯眯的道：“一码归一码，方才赌的是大家答不上来，这事没疑问了吧，从此阿煦就是你们师姐了，你们认不认？”
“嗯，对！你们认不认！别耍赖皮啊！”阿煦更神气了。
众人心中不服，但阿煦颇为可爱，平常都喜欢她，就当哄自家妹子，便道：“师姐就师姐，没什么好耍赖的。”
“真的？”阿煦差点没高兴得跳起来，“叫两声来听听！”
“你先让柳师兄答，我们要听答案。”
“哎对，对！他先说！”
“好，”晏诗再次阻住柳叶刀，“这事你们认了，就到另一件事。若是柳师兄回答上来，你们无论年纪大小，都得按山上先后规矩，叫他师兄。这不过分吧？”
“要是回答不上来呢？”
“还是刚才那句话，我到老都叫你们一声师兄。”
“行！”
“就这么办！”
众人陆续开口。纷纷望着柳叶刀，等待他的回答。
柳叶刀放下碗筷，站起身来向众人微微欠身，有些不好意思道，“山猴其实，什么都吃。”
“哇……”众人一下炸了锅。“怎么我就没想到！”
“我原本想这么说的。谁知道还真是……”
“这也太过分了吧。”
“你怎么知道，许是随口胡诌的。”
“就是啊，反正我们也不知道。”
“哎，你们别输不起啊。柳师兄天天喂食山猴，苍梧山的猴子都是他喂的，他怎么就不知道了。”
阿煦怒气上来，出口呛声。
众人见她面露怒容，不似玩笑，“阿煦师妹，你方才说……”
“叫师姐！”
阿煦可从来不知道什么叫故作谦逊，立刻纠正对方。
“好好，阿煦师……姐，”对方终于在阿煦严厉的眼神下败下阵来，“你方才说的可是真的？”
“那是当然。我阿煦说过谎吗？那是我亲眼看见的，而且还不止一次。猴子同柳师兄亲着呢。还能为了声师姐骗你们？”
“这……”众人这下是真的出乎意料，不是素来知道阿煦心直口快，都不敢相信。要知道柳叶刀和猴子，在传言里可是不共戴天。怎么会是另一番模样，真是连想也不敢想。
“这不只是阿煦，连我也是见过多次的。你们知道的，不上早课，自然会比较容易看见些别的东西。你们若不信，可以随便拿些吃的去喂，但是猴子认生，人还是离得远些。”
“那个，老朽能不能插句话。”
身形微微佝偻的膳食处老翁突然开了口，正是夸柳叶刀的那一个，弟子们都不知他的名字。据说连他自己都忘了。都只称呼他老头。
“爷爷您说，”阿煦利落开口。
“姑娘说的这事，老朽我也曾见过。以前每次小公子都来我这拿些剩饭剩菜，也不知道用去何处。后来偶尔碰到过一次，才知晓，竟是进了猴儿们的肚子。这些年山中的猴子才越来越多了。”
老头说完，又捧着一摞碗筷进了后厨。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里都不免信了几分。
“难怪有次我看见柳师兄捧着一包东西往崖边去。当时我还吓了一跳，以为是……是……”
“好了，这事要碰见看见原也不难，只不过大家都要上早课罢了。至于猴子吃什么，这也骗不了人，谁有兴趣，自去试试。还望各位愿赌服输，坏了规矩的同时，还坏了心境，这就没意思了。”
众人一时皆讷讷不言。
“柳师兄下午有没有空，能否来烂霞坡一趟，考核在即，想和师兄练练手。”晏诗对着早已空了的碗，低声说道。
柳叶刀忽闻此言眼神一瞟，继而不动声色的“嗯”了一声。
“那师兄慢坐，我们先行一步，”和兴高采烈的阿煦大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