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香消玉殒
“轰隆！”
乌云密布下一道闪电划过，片刻后惊雷响起，只见“鬼牙”边上站着一个刀疤男子，那男子小心翼翼的伸出脑袋看向这深渊之下。
“这么高摔下去，就算是神仙也活不了了吧？！”
话语充斥着不确定，似是在询问。
然而此刻这“鬼牙”上遍地尸血碎肉，已经无人能回答他这个问题了。
刀疤男子怀揣着不安，将那昏迷的账房先生托在马背上与其一同离开了这鲜血染红之地。
唯有那竹林中等待了许久的乌鸦发出了愉悦的叫声。
“滴嗒嗒…”
雨水从云层落下，而后骤然变大，暴雨似乎是上苍派来清洗战场的使者。
风雨同至，狂风席卷，狂风带着一片翠绿的竹叶飘在了这悬崖之上，而后一颗如黄豆般大小的雨珠砸落在其上。
竹叶骤降，同那雨珠一起坠落下这万丈深渊，落在了一个少年人的脸上。
一个时辰后。
……
悬崖绝壁之下，河水经暴雨倾注后湍急了几分。
河边由鹅卵石铺成的地面不宽不窄，约莫五六米的样子，此刻这些鹅卵石有一部分被染成了血红的颜色。
顺着这染红的鹅卵石朝上看去，在那稀松的泥土地上如今正躺着两个浑身被鲜血染红的年轻人。
这二人一男一女，那少年呼吸微弱但节奏平缓，虽是重伤但想必没有性命之忧。
而那女子则不相同，气若游丝，仿佛随时都会殒命。
二人如今都处于昏迷状态，不知何时能够清醒。
……
“你要好好活下去。”
“月媚！你要干什么！”
“好好活着…”
“月媚！月媚！”
泥土地中，那少年从噩梦中惊醒，在梦里自己与月媚一同掉落悬崖，就在即将坠地之时那月媚似乎灵诀一掐，将仅剩的一点灵气注入了残剑。
而那残剑化作的御剑形态却是只接住了自己，而后片刻又失去了灵力变回了那残破的断剑。
顾明以为这是梦，但并不是。
少年醒后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此刻目光环视四周。
不知昏迷了多久，此刻四周昏暗无光，加上阴雨绵绵更显死寂。
因顾明精神力耗尽的缘故，那一双视黑夜如白昼的眼睛此刻变的黯淡无光。
顾明此刻环视四周时也没能看见月媚那女子的身形，只能虚弱的呼唤着。
“月媚…”
“月媚…你在哪儿…”
……
良久无人回应，一种不安的情绪在顾明的心中滋生。
“咳咳！”
片刻后随着一声女子的咳嗽在顾明右侧的不远处响起，顾明惴惴不安的心顿时安稳了不少。
顾明猛的站起身子想要朝着那声音传来之地快步而去。只是刚一起身便又虚弱无力的倒了下去，此刻只能跪伏在地，撑着身子爬了过去。
或是苍天不忍，此刻竟稍缓云雨，乌云也散去大半，一点点微薄的光亮映照在地面，使得那奄奄一息的女子显露在了顾明的眼前。
心脏被箭羽射穿，周身被鲜血染红，浑身骨头似尽数断裂，这便是月媚此刻呈现给顾明的样子。
“月媚，你怎么样？”
……
“你快醒醒！”
……
顾明跪坐在月媚身边对其呼唤着，可等来的都是寂静无声。
顾明心中一紧，接连说道：“我还要给你炼制复颜丹呢，你还没吃过我炼制的丹呢。”
“你可不能食言啊！”
顾明一边说着，一边强行提气为月媚灌输灵气，似乎想与天夺人，只是每一次提气顾明都是喷出一口心血！
如此反复近十次，顾明跪坐的身子摇摇晃晃似乎下一秒就会晕死过去，就在顾明提气欲要第十一次灌输灵气时，一只纤纤玉手握住了顾明正欲传输灵气的手。
“！！”
感受着冰冷的手，一时间喜悦冲散了顾明的身心疲惫。
“太好了！月媚你醒了！”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你再撑一会儿，我这就去寻些草药，我懂医术的，我一定可以救你的！”
顾明毫无血色的脸笑着对月媚说着，话语刚落便要转过头起身离去，只是这时那只冰冷的手抓住了顾明的手腕，似乎不愿其离开。
顾明强行打出十次汇聚而成的灵气此刻萦绕在月媚的胸口前，但那一道贯穿了心脏的伤口却并不能因此愈合。
若非是筑基期修士，这种伤口当即就会死亡，月媚能撑这么久，也已经到了最后的时刻了。
这些汇聚在月媚胸口的灵气或许能稍缓她的痛苦，但等到这些灵气彻底消散，眼前这个女子的生命也将要画上句号。
月媚表情痛苦，此刻艰难的开口说道：
“师…兄，我坚持…不…不了多久了。”
“最后…陪陪我吧…”
一时间顾明的鼻子有些发酸，此刻颤抖着声音只对着月媚说了一个字。
“好…”
不知为何，苍天似乎也有悲悯的情绪，原先已经快要停下的雨水此刻又骤然落下，像是在哭泣。
雨水落在月媚的身躯上，让她虚弱的身子感觉到寒冷刺骨，此刻苍白的脸上有一丝复杂似乎是欲言又止，但片刻后还是虚弱的小声喃喃着。
“师…兄…”
“我…好冷，你…”
“你…能不能抱一抱我…”
顾明双眼泛红，泪水止不住的流了下来，此刻小心翼翼的扶起了月媚的身子，随后将其几乎已经散架的身子靠在了自己的怀中。
随着顾明扶起月媚的身子，即便是动作十分小心，但因浑身筋骨断裂，此刻依旧是让月媚痛到难以呼吸。
但此刻感受着顾明怀中的温暖，月媚便不觉得有多疼了，弥留之际嘴角还露出了笑容，片刻后月媚的眼中精光一闪，似乎又恢复了生机！
只见月媚躺在顾明怀中，一脸欣喜的看向远方，此刻本是骨头断裂的手臂也能缓缓抬起。
只见月媚玉指一出，指着那远方那一片阴雨雾绕之地说道：
“师兄你快看！那里好美啊～”
顾明低头看着月媚胸前的灵气已然到了即将散尽的地步，此刻强忍着泪水，红着双眼看向月媚所指的方向。
哪有什么美景，有的只是被暴雨冲刷的丛林，但顾明还是惨淡一笑说道：“嗯，很美…”
“要是能一直生活在这种风景怡人的地方就好了。”
月媚美目流转，此刻抓着顾明的手贴在了自己的脸上，神情喜悦中带着痛苦，似乎那疼痛感再次出现了。
“要是……”
“能一直这样……”
“就好了……”
月媚喃喃中闭上了眼睛，在顾明的怀中沉睡了。
顾明没有抽泣，没有嘶吼，只是红着双眼无声的流泪，怔怔的看着怀中睡去的女子。
一男一女就这般静坐在暴雨中，女子睡在了少年的怀里，直到半个时辰过去，乌云渐渐褪去，阳光落下，昏暗的峡谷逐渐明亮。
秋风瑟瑟，一片落叶从树枝上摇曳落下，此刻落在了月媚的脸上，将她脸上那道伤疤给遮住了。
一束阳光穿透了即将消散的乌云，照射进了这峡谷之中，那道光束正好洒在了月媚的脸上。
月媚此刻看上去就如同是睡着了一般，嘴角还挂着一抹淡淡的笑容，好似在做什么美梦。
秋风渐凉，寒意撩拨起了顾明额间的一缕青丝。
天上的乌云大都褪去，只留下了一朵遮住了顾明头上的暖阳，将其笼罩进了阴暗之中。
顾明失神的抬头看去，之前月媚所指的地方如今有几只鸟儿正在树顶上嬉戏雀跃。
那暖阳照射下，树叶上的雨水映照成点点金光，在那树丛的不远处，一道小型的瀑布天然而成，此刻看去倒也算得上是一道风景。
“你方才所见，便是这番景色么？”
……
顾明低头看着月媚挂着淡淡笑容的脸庞问了一句，而回应顾明的只有那远处嬉戏的鸟儿。
顾明还依稀记得当初与月媚的对话。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啊？”
“我会找一片山水相伴，寻一处鸟语花香之地度过余生。”
“届时，师兄若能隔三差五来看看我，便就足够了。”
……
鬼牙之下，一片生机盎然之地，一女子长眠于此，阳光透过枝叶照射在一块方形石碑之上。
在这石碑上，留下的是一个如月光皎洁，似媚眼如花般的女子芳名。
柔骨青山涧，清风舞翩翩。
今日以后，此山多了个长眠的女子，世间也多了一个弑杀且残忍的断臂男子。
而那个往日里没心没肺的少年便是随着那个女子，一同“死”在了这山河之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