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幽巷中的女人
七八十岁的孙教授哭的像个孩子一样狼狈，小楠心中不忍，想把老头打晕带走。但是眼下那个坑中老鬼是不可能让这个老头安然离开的。
孙教授还是匍匐在地，不停的祈求下面的人原谅。
头发还在继续搜查目标，苏纪星伸手把孙教授往后拽去，三人默契的上前。小楠还想取出兜里的符纸，刚把右手伸进兜里，那头发逮住小楠愣神的时候就纠缠住了她。然后把她往死里缠，小楠感觉自己差点被憋死。
头发抓住了人，片刻不停留的直接把小楠往坑里拖。小楠奋力的挣扎着，结果越挣扎越紧，小楠被头发勒的呼吸越来越急促。
肺里的空气渐渐稀薄，她迷迷糊糊间看见苏纪星撒了些什么东西。然后掏出火机，把火机扔了出去，瞬间就点燃了头发。
头发遇火烧的很快，立刻缩了回去。高鸿思跑过去把小楠扶了起来，眼神担忧的看了一眼小楠。小楠嗓子干涩说不出话来，只好摇摇头表明自己没什么事情。
小楠让他们先过去，自己先在原地缓一会。高鸿思执意要等她，苏纪星也留在原地，目光不善的看着小楠。心里憋闷的很，真是个拖油瓶！
高鸿思察觉到苏纪星的不满，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苏纪星看了他一眼，轻哼了一声。
小楠缓过来之后，他们往后面走去，三人听着坑里的东西消停了片刻。便休息了一会，刚刚和那个诡异的头发消耗的体力有点大了。
刚刚放松了不到三分钟，孙教授发来一声惨叫。“救我啊，救命！！”他们一回头就看见不知何时偷偷缠在孙教授脚上的一缕头发。
而那个头发在他们愣神的功夫就把孙教授拖到了坑口，恶臭直接把孙教授熏的晕死了过去。
孙教授的身体眼看就要落入坑中，小楠一狠心一咬牙就跑过去拽住了孙教授的手。高鸿思眼疾手快的拽住了小楠的脚，费力的支撑着自己身体的平衡。
孙教授并不轻，更何况他还拽着两个人！整个人都痉挛了。他费力的瞥了苏纪星一眼，催促他快一点。
苏纪星指尖流转，灌了一口烈酒，然后把酒喷洒到坑里。他们刚刚只顾到合力对抗坑里的东西，却没注意到周围的雾气越来越浓了。
雾气中的影子也越来越多了…苏纪星余光一瞥注意到了周围的环境，手下的动作也越发急促。
把火机点着之后顺着坑口扔了下去，火光一飞冲天，坑口冲出了一股热浪。伴随着巨大的声响，滚滚浓烟，空气中似乎还弥漫着一股烧焦的味道。坑里大量的甲烷引起了小型的爆炸。
苏纪星和小楠还有孙教授被这股气压猛的掀飞了出去，形成一道完美的抛物线。小楠感觉自己摔得屁股开了花，五脏六腑像是错了位，老腰也差点离开这个美丽的世界，来不及□□就马上忍痛爬了起来。
她捂着心脏，沉重的喘息着，狼狈的看着面前的一切。
还好年代久远气体已经不纯净了，不然他们非得没了半条命。经历了爆炸，坑里的东西消停了不少。苏纪星转身又往里面扔了不少符纸，这几天晚上它都别想出来了！
但是现在他们还得解决一个难题，他们被那个东西团团围住了。苏纪星额头上的青筋暴起，像是自暴自弃的拿出了背包中的艳红的伞。
小楠楞了一下，你能想象一个高冷漂亮的小正太拿出一通红中带着些金丝的伞吗？显然不能。伞身的花纹精致漂亮，伞上面的花是蔷薇花。这伞比一般的伞还好看！小楠觉得这伞是她见过最好看的伞！
这伞唤作祥意，是苏纪星刚刚获得没多久的灵器。
她抬头看着苏纪星略微有点僵硬的脸，觉得这时候并不适合笑。否则苏纪星肯定撒手不管了，只好硬生生的忍住笑意。
背后的高鸿思拿出了一柄银色扇子，听高鸿思唤它菡风。看起来就和祥意一样是个非同寻常的法器。像萧淮笙的桃木剑一样。
小楠也不甘示弱，掏出兜里的一沓符纸，不要命似的甩出去，嘴里念念有词。右手略微有些熟练的隔空画着符咒，甩手间贴到了水鬼的头上。
菡风和祥意的威力很大，苏纪星面无表情的撑开祥意和那些东西缠斗起来，祥意挡住了大部分攻击。就连被那些东西用尖利的指甲抓也没有丝毫损伤，依旧红的滴血。
苏纪星撑着祥意向着那些东西顶去。那些东西被顶远一大片，纷纷退了有十余步远。它们被击退后愤怒的嘶吼着再次向苏纪星冲去。
而高鸿思手指灵活的运用菡风，菡风脱手出去击中了几个东西，准确的力度击中目标后便弹了回来。
高鸿思伸手把弹回来的扇子握在手里，然后摊开扇子，扇子被摊开之后扇子变成了一个锋利的利器，以雷霆之势割断了那些东西的脖子。高鸿思挥舞着扇子阻隔这那些东西的攻击，三人在这些东西之间强行开了一条路。
小楠过去使劲摁了孙教授的人中，孙教授不一会就清醒了过来，但是浑浑噩噩的不太清醒。他迷迷糊糊的眯着眼睛看着小楠。小楠指了指苏纪星他们，让孙教授跟在他们身后。
孙教授略一沉默然后想起来他们刚刚救过自己的命，对着小楠感激的点点头。孙教授在小楠的搀扶下起身，颤颤巍巍的走着，身体微微发着抖。一路上的雾气开始变得淡薄。那东西也越来越少，众人松了口气。
小楠浑身发软的躺在了小旅馆的床上，天空微微泛白，太阳从云霞里漏出了小半个脑袋，迎来第二天的第一缕曙光，驱散了黑暗中的东西。小楠他们经历了一晚上的恶战，躺到床上便沉沉睡去，一觉睡到了当天下午两点。
苏纪星他们显然也刚刚睡醒，他们吃过了午饭后，小楠表情凝重的说:“昨天你说这里是九曲巷，还是传说中的鬼巷？！”
小楠苦着脸，她这是什么命啊！刚出狼巢又入虎穴……
“没错，经过昨天晚上我可以确定就是鬼巷。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昨天那些应该是曾经这个巷子里被遗弃的风尘女子。”
“据说只要她们怀孕就会被扔到那个坑里活活淹死。而且这里常年不见阳光照拂。然后那些女子的怨魂迟迟不愿散去，所以就像昨天晚上老板说的，晚上不能离开屋子。”
苏纪星不自然的轻咳一声，表情有一丝微妙，然后继续变成面无表情的样子，“不然就会到那里去。”
高鸿思略一思索，“那个孙教授和那里面的人是什么关系？什么赎罪？他肯定有什么告不得人的事情。”
“我们直接去问问吧！有的是办法让孙教授开口的！”小楠挑了挑眉头。她可得赶紧解决这件事，她怕今天晚上还去那里。她再去鼻子就会坏了…
“那只好如此了。”高鸿思同意道。
咚咚咚！里面传来一声请进。孙教授面对着窗子发呆，看向窗外的高墙，声音平淡的说：“你们想问我和昨晚的那个有什么关系吧！我年纪这么大了也活够了，但是我想请求你们保护我的家人。我会把我知道的所有的一切都告诉你们。”
“这个我们说了可不算，我们保护的了一时却保护不了一世，只有把这个因果彻底解决掉才能平静。”高鸿思循循善诱温和的道。
“如果解决掉这些怨气，她们就不会继续害人了。”苏纪星目光深邃的看着孙教授的背影。
闻言，孙教授转过身来，抬眼疲惫、悲伤、悔恨的看了他们一眼。然后垂着浑浊的眸子看着地板，嗓子干涩的说着。
“那…好吧，其实五十多年前，我是个贫苦的学生，而她却是风尘中人的头牌，叫水仙。”他停顿了一下，尽力稳住了自己的情绪。
又继续陈述着：“我当时没钱没势空有一身皮囊和读了几本书，我当时见到她的第一眼就喜欢上她了，她也喜爱我。我们相处了几个月。她很温柔也很坚韧。当时因为我要去北平考大学，她把她所有的积蓄都给了我，那是她辛苦攒下的赎身钱啊。她一点没留全给了我…”小楠他们皱着眉头，小楠把孙教授扶到椅子上坐下。
回忆到了这里，孙教授微微发着抖。嘴唇颤抖，声音哽咽着继续说：“而我也没有辜负她的期望，如愿考上了大学。她望眼欲穿的盼望着我能回去见见她，每天都向别人打听我…”
孙教授深吸一口气，“但是我为了前途抛弃了她…我并没有回去。我现在的妻子是我老师的女儿，对我一见钟情。然后我打算把钱还给给水仙，让水仙可以自己赎身…我真的辜负了水仙，我娶了我老师的女儿。”
小楠蹙眉，深吸一口气，心脏跳的剧烈，“她是不是不要你还回来的钱？因为你对不起她！你辜负了她！”
孙教授安静的听着，没有说话。
高鸿思听着也不舒服的叹了口气，苏纪星捏了捏他的手。歪头看着他，用嘴型说：“别伤心，我一直会在。”
孙教授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拉回来他们的心神。孙教授捂着胸口缓了半天，“我真的是个畜生！我当时不知道她已经怀我的孩子了，还被活活逼死…她死的时候肯定很绝望吧…”
“为什么我不肯回来看看她…如果我回来见见她，她会不会就可以好好的活下去了，而我会放弃前途和她在一起一辈子。”
“你们知道吗？当我听闻她的死讯，我消沉了一个月…每天从早上哭到晚上，还想着如果她没有遇见我就好了，就能顺利的赎身和别人相守到老，而不是年纪轻轻就活活被扔到粪坑里屈辱的淹死。啊啊啊啊啊”他崩溃的大哭，蹲下身子捂着脸。眼泪顺着指缝流了下来。
小楠重重的哼了一声，“你只在乎你自己！你昨天当着她的面让她放过你的家人！你考虑过她的感受吗？她有想伤害你的家人吗？！！”
小楠突然哽咽了，“你不配得到她的情意！你当初因为什么不回来？是不是担心别人看不起你，有一个风尘女子把自己的所有钱财都给了你，而你却负了她！”
面对小楠的疾言厉色的指责，孙教授沉默了。他当时太年轻，太自私了。常常伤害了别人而不自知，还觉得自己做的很好。
现在想起当时的种种，悔恨不已！他背负的是两条人命啊，夜晚怎么可能安然入睡！平日里就常常惴惴不安。所以他打算来故地一趟，为自己赎罪。
三人对这个老头又气又恨，气他忘恩负义，辜负了水仙姑娘的情意，也气他为了自己的前途不肯回来看水仙姑娘和放弃她！
“你想要赎罪吗？”苏纪星忍下眼中的厌恶。
“想…我想用余生偿还…我想…”教授满眼希冀的看着苏纪星。
“把水仙姑娘的尸骨挖出来，然后好好安葬，余生守着她的墓来赎罪。”高鸿思如是说道。
苏纪星微微点了一下头。“然后把其余的尸骨都好生安葬了吧，也算是赎轻你的罪孽。”
下午孙教授遣散了他组织带来的学生们，说这里实在怪异，让他们各自离去。
来到这里的第三天，小楠和孙教授他们凌晨天还没亮就出发了，到了水仙葬身的地方，上一次爆炸的痕迹依然清晰可见，小楠看了一眼孙教授。
孙教授了然的走到坑旁，跪下来匍匐着身子，哭到抽搐痉挛的对着里面说:“水仙！我对不起你，如果你恨我我把命给你。我永远都不离开你了！”
坑里传来簌簌的响声，像什么东西爬过叶子的声音，不出三秒钟黑漆漆的头发就束缚住孙教授，猛的把他拉到坑里。
孙教授惊的啊了一声便消失在地面上。小楠来不及反应孙教授就不见了，她焦急的跑过去，着急的喊:“水仙！冤冤相报何时了！他已经答应余生守着你和供奉在九曲巷被坑淹死的人了！”
坑里没有丝毫动静，苏纪星依然面无表情一点也不着急的看着坑口，而高鸿思也一脸平静的站在原地不动。
高鸿思温柔的笑笑，“没事的，水仙姑娘很善良的，就算孙教授有恙，也是他早已想到并且准备好了的。”
苏纪星冷哼一声说，“那也是他欠了水仙一条命！怪不得谁！”
小楠幽幽的叹了口气，也是，要不是遇见孙教授，人家也许能活到七八十岁。唉……
他们呆了一会想要回去讨论对策，下一秒坑里甩上来一块块白骨，孙教授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底下有好多白骨，我一会全都捡上去！”
小楠错愕的看着那个坑，声音晦涩的回了句好。水仙的确是个好姑娘，她可能原谅了孙教授…小楠心口有些酸酸的，她想着:水仙可真是一个傻姑娘，太傻了。
苏纪星听见孙教授还活着没有多大反应，高鸿思苦笑了一下，然后俯下身捡起扔上来的白骨。
他们忙到了中午，三十一具尸骨包括水仙的全都挖了出来，无一例外都是花样年华的女子，因为生在了乱世，就这样香消玉殒。令人扼腕叹息却又无可奈何。
小楠很同情这些女子，低声喃喃的说着：“安生去吧！来世投个好胎！”
五天过后全部安排完毕，怨气已消。只留下孙教授在九曲巷里不再出来…洗刷前半生的罪孽。
小楠出来后，脸上一阵阵冰凉，原来自己不知何时早已经泪流满面，想起水仙那个傻女人还是很心疼她。希望下一世她能和自己心爱的男子白头偕老吧，不要再被辜负了。她这一生可太苦了。
小楠叹了口气，拉开了窗帘，太阳照了进来，驱散了小楠的疲惫，温暖了小楠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