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自扈悦的生辰未过两日，日子已经到了春祭时节。
大康上下男女皆把此节当做一年当中的重要日子看待，祭祖之后，余下几天，便寻个空翠烟霏的好地方，郊游踏青，观野以迎春。
扈燕少年登基，后宫未立，加上生母孝德太后于先帝崩逝不久后亦追随而去，故而，每次春祭时候都是扈涟和扈悦随在扈燕身侧陪他一起去宗庙祭祀祖宗。
扈涟在一些影视剧中见过祭祀等内容，但没有原主的记忆，自然不明白春祭的仪式流程，自然还是懵了一些。
她恶补了两天有关祭祀方面的资料，随着前几天的斋戒明心，身着素服，耳朵脑海里被灌输了一大堆大康列祖列宗的英勇事迹后，祭祖这天终于到了。
扈涟吃了素食之后，一大早便开始沐浴净手，之后她着褐衣，坐上朱轮车，启程于崇明殿门前，下了车，殿门前已经乌泱泱立了一大批人了。
同扈悦那日生辰宴的和睦友善的年轻男女的不同，此番来的皆是朝中大臣，见扈涟过来，皆顿首行礼：“见过昭安公主。”
扈涟心中紧张，这和她想到昏君把持的朝政氛围一点儿也不一样，受礼之后一一还礼，终于来到了崇明殿内。
殿门里面亦是站着几个臣子青年，与殿外的大臣权位亲疏登时立显，扈涟抬首看了一眼，蔺清都赫然在列，他的旁边还站着位朱衣袈裟令人眼熟的光头，可不是佛子明空。
祭祀需要法师祝颂祷告，以明空的名声和照京寺和朝廷的关系，必然会请他来主持三献礼。扈涟懊恼一番，这几日琐事太多，居然把这件事情给忘了。
上次眺月楼一事扈涟当着蔺清都和皇帝的面几乎坐实了心悦明空这件事情，甚至为此纵容了许多的流言蜚语，现下她再看着明空这张平静如水的脸，时心里不免尴尬。
然而蔺清都就站在明空的旁边，她若是戏演的不好，以对方的聪明心窍，不免会生了疑心。
扈涟踌躇了一番，还是走了过去。
今日朝臣和皇帝皆穿玄服，蔺清都亦是如此。青年比她高出一个头来，原本低着头同明空说着什么，见她过来，唇角的笑意往上掀了掀，拱首行礼：“见过昭安公主。”
青年的语气轻缓，对着扈涟到来恭谨而又和顺，仿佛《素雅集》也是在原主的央求下，蔺清都这样含着温顺而又无害的笑意，一字一句写出来的。
扈涟沉默还礼，每次对待蔺清都，明知他手段深沉，满腹城府，奈何他面上功夫极好，她总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然而她此次过来是为了演戏的，扈涟也没有管蔺清都。她抬眼看着清雅俊秀的明空，差点被对方光亮的脑袋晃了下眼睛，用了更加含情脉脉的语气：“见过明空法师。”
蔺清都：……
正所谓一物降一物，就如扈涟拿不稳腹黑深沉的蔺清都一般，明空似乎对于自己打直球的方式很是不习惯。
眉目淡然的法师闻声注目，看着面前少女款款福礼，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一步，沉默片刻，合掌行礼：“见过昭安公主。”
和明空的天下闻名的名声不同的是，佛子的心思太过直白单纯。
他的眉目眼波举止动作处处彰显着见到昭安公主之后的不自在，与先前和同蔺大人交谈时候的从容自若截然不同，整个人的状态写满了下刻欲逃，明显到扈涟都能看出来。
扈涟原本以为上次眺月楼之事是因为对方精通禅理才故意说得这般模糊不清，现在看来明空当真和原主之间有一些其他的渊源，以至于明空对于自己的态度这般反常。
扈涟还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就见殿里房门缓缓打开，大康的少年天子着十二章玄衮冕服，章文吉祥，绶带配套，绘以玄鸟纹，手持刻有“祭告恭伸，光德祐民”的玉圭踏步而出。
身后仪仗煊赫，仆从如海，足可见此次祭祖的庄严郑重。
赵勘此刻同样位于扈燕身旁，同他共享所有人的朝拜。
在众人行完礼后，扈涟发现对方下意识地望自己这边看了一眼，不知是今天日子的原因还是其他，对方没了往日的谄媚阿谀，脸色极为平静地看过来又收了回去，亦不知什么深意。
为表虔诚恭敬，祭祖出行任何人不许坐车，因此当扈燕带领着大家一同往太庙走去时，扈涟作为第二排跟在扈燕的仪从后面只感觉到身后人声如潮，观之若堵，浩瀚震撼。
过了一会儿，身后脚步声急促，扈涟察觉身旁突然多了一道褐衣身影，抬眸看去，原是不知为何直到现在才姗姗来迟的扈悦。
扈悦因跑的太急，原本白皙的脸上添了些红晕，身躯忍不住地微微起伏着，见扈涟看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露出了个难为情又羞涩的笑意：“真是抱歉，因为今日突发了些事情，我来的稍迟了些许，妹妹。”
扈涟眯着眼睛，盯了片刻扈悦袖口上的污渍，对方地位高贵，素来有爱干净，照理说不应该会在袖口添上脏东西才怪。
她突然想到扈悦在大纲中和最后一位男主相处的介绍。
大纲没有细说，只是简要一提第四位男主从云宋在大康皇宫中为质，因他年少，又遭赵勘的注意，在宫中过的极为困苦。
扈悦碰巧遇上了他，出手搭救了一次，被对方记在了心里，往后得势时也对她多了几分手下留情。
他们初次见面扈悦有急事，想来应该就是因为这次祭祖事关重大没来得及和对方说明身份吧。
扈涟声音平静：“祭祖之事，事关大康，我不过万千子民其一，皇姐不应该对我说抱歉。”
扈悦一愣，她很少做解释之事，今日救了一个少年故而才耽搁了些许，本来追赶上来闭嘴不提即可，但是见扈涟侧目看她下意识得跟对方说了抱歉，孰料对方却这般态度。
她心中亦有些堵，自那日生辰宴会便感觉扈涟对自己隐隐有些敌意，现在看来不是错觉，索性也不再理睬扈涟。
而另一边，扈涟跟随着仪从队伍垂首行走，青砖宫道长似看不到尽头，只能够听到数量繁多，压迫窒息脚步声沉闷响起。
“咚”“咚”
扈涟心中亦是焦躁难言，她方才又重新理了一番思绪，这才发现她之前做项目时思考的秋天刚醒在两个女主之间犹疑谁是女主的设定是错的,现下的蛛丝马迹足可以证明——
真正的女主其实是扈悦，她不过是贯穿全文的一个愚蠢女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