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爱的本质是偏心眼（二十二）
魔都地处极北苦寒之地，终年被白雪覆盖，连晴日都是少有。
更悲催的是，乔晨两人深夜归来时，他的寒症再次复发。
猛烈的高烧使他头疼难忍，意识迷离之际，四人只能乘坐魔族的乘风法宝前往魔都。
木舱内部防风严密，乔晨被安置在内室的床上，眉心蹙在一起。
宿怡和青空斟酌良久，给乔晨熬了一剂汤药。
郯驰在一侧，光是闻着，就觉得酸苦难耐。
乔晨陷入昏迷，这碗汤药，几乎是青空用口渡给他的。
到达魔都时，天色已经昏暗。
深紫色的天空中，是一片幽绿的浮光，夹杂着暗红色的星河。
魔君和一众长老、大能所居的万魔殿，耸立在魔都最北侧的侧峰上。
远远看去，已经有不少人等在主殿外的平台上。
飞行法宝缓缓下降，人群难掩喜色，逐渐围了过来。
在万众瞩目中，宿怡和郯驰先行走出木舱，随后待木舱停稳后，青空抱着黑布遮目的乔晨缓缓走出。
他未多看众人一眼，带着宿怡和郯驰，径直向自己的居所走去。
众人疑问颇多，却也只能拦住而后到来的魔佛长老等人，细细询问。
青空的小院陈设空荡，可见他不怎么在此居住。
他刚将乔晨平放在榻上，不多片刻，魔君的使者就闻讯前来。
宿怡看着院内几名黑衣打扮、精武干练的人，对青空说：“看来这位魔君，等你等得都有些急了。”
青空没还口，出门时对两人说道：“帮我照看他一下，我去去就回。”
魔君所居最高，青空跟随使者上行，目的地却不是魔君用来议事的大殿。
使者带着他，来到了魔君用以安寝的寝宫。
房内，听鸢身着黑袍，背身站立。
青空走进后，使者退出房间，为两人关上了门。
听鸢的声音一如既往，仍然如同少女一般。
“喝酒吗？我这有母后刚启的忘忧酒，还带着山中雪香。”
她转过身，除了服饰变得复杂庄重，人还是青空角色记忆中那个不谙世事的魔族女孩。
她微笑说道：“我记得，你最喜欢这种酒了。”
但青空并不打算与她闲聊。
“我此番来，打算与你做个交易。”
听鸢闻言，脸上的笑容敛了些。
她说：“你还是这么无趣，一点也不像我魔族中人。”
听鸢边说，边走到书桌一旁。
书桌上，摆着一个精美的玄铁方盒。
她打开方盒，里面安放着一只琉璃瓶子。
听鸢：“魔佛传信给我，说你在找万霜花。”
青空点头：“我会帮你彻底解决冥河支脉叛乱各族，之后，你可以分派信任的长老前往各城主事，如此，至少可保万年无忧……而我的条件是，你需入千里幻境，为我寻得万霜花。”
听鸢耐心听他说完话，回答道：“不需要入千里幻境。”
她将玄铁盒中的琉璃瓶子拿起，手腕微动，将瓶中物朝向青空。
瓶中，一朵白梅大小的冰片霜花，正发着柔柔白光。
花瓣的脉络中，有暖色往复流转，彷佛蕴含无限能量，生生不息。
“这便是，你要的万霜花。”
青空的视线停留在琉璃瓶中，几秒后才眨了下眼。
他明白，如此灵草，听鸢做不得假。
他苦找的万霜花，果然不在山中，藏在主线的剧情里。
他问：“那么，我们的交易，就这样说定了？”
听鸢摇头：“万霜花随时可以给你，但我的条件是，你履行婚约，与我成婚。”
青空淡淡答：“不可能。”
听鸢原本还在为青空干脆的拒绝感到吃惊，但同时，她隐约从青空身上，察觉到一丝杀意。
魔佛的信中说了，青空此番归来，目的彷佛只是为了万霜花。
但她没想到，青空此时甚至起了杀心。
听鸢道：“万霜花可寻，但万霜花用以阻止神族陨落的方法，除了我之外，应当无人知晓了。”
青空眼中的杀意，几乎凝成冰霜。
“你在要挟我？”
听鸢：“并非要挟。只是想多加一个极小的条件罢了。”
“我知晓，此番事了，你必定会随你师父离开。所谓的‘万年无忧’，只是推测出的一种前景，并非什么实际保障。但，你与我成婚，便可让众人皆知，你与魔都共存，于我而言，更添几分保障。”
听鸢走到青空面前，将万霜花放置在桌上。
“你现下答应与我成婚，我便将万霜花交予你手。大婚之后，战事了了，我再将解除神陨的方法告知，随后你可宣称闭关，离开魔都。此法简单方便，我也可以与你立下血誓。从此以后，三山四海，随你与心爱之人云游定居，我不加干涉，如何？”
对于青空而言，所谓诸多以后，都没有意义。
他只需要，乔晨能在游戏里活过这一个月。
比起之前连万霜花在何处都不知晓，听鸢出给的剧情进展，非常明确清晰。
对于他的能力来说，这是一条异常简单、不会有任何意外的剧情路线。
他只需要成婚、之后铲除冥河支脉，乔晨神陨的事，就有方法可解。
就在青空与听鸢议事之时，他的小院里，魔佛长老悠然前来。
宿怡从一开始就觉得此人笑容伪善，但既为魔族，伪善而已，他也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魔佛长老像是知道青空不在，他在院外请见乔晨。
乔晨此时刚醒，起身摸索床沿帷幔，才知道自己已经不在岚溟城了。
他口干异常，只好叫了一声青空的名字。
宿怡走进房间，看见乔晨硬撑着身体坐起，嘴上发白起皮，自觉的给他倒了一杯温水。
他将水杯轻触乔晨的手背：“先喝点水。”
乔晨道了声谢，摸索着接过杯子，看得宿怡将头歪向了一边。
他多少有些不忍心，那个原本风采无限、活泼好动的乔晨，在这个游戏里，居然因为系统角色设定，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
“青空有事出去了，一会就回来，魔佛来了，想见你。”
乔晨抬手摸摸自己眼睛上的布条，布料柔软光滑。
“这是青空给我绑的吗？”
宿怡答：“除了他，也没别人了吧。”
乔晨抿了口水，道：“他居然喜欢这种play。”
宿怡：“……”
宿怡问：“你见不见魔佛？不见我去打发他走。”
“见，为什么不见。”乔晨道：“在人家的地头，要知道强龙不压地头蛇。”
宿怡接过乔晨递还的水杯：“那我叫他进来，也叫郯驰过来。”
乔晨：“行。”
郯驰原本在前院看着药罐的火候，宿怡走出去，叫郯驰和魔佛一同进来，郯驰端着药罐子和火盆，留在门口的廊下。
魔佛走进前厅，不多时，宿怡扶着乔晨从内室走了出来。
魔佛看见乔晨此番失明作态，心中疑虑只增不减。
“上神的眼睛……可是出了什么事？”
乔晨嗓音还有些哑弱：“无妨，老毛病了，过几日就会好。”
魔佛自袖中拿出两个扁平细长的锦盒，递向宿怡：“此乃千年灵参，我观上神气息迟缓虚弱，灵参进补最有效用，还请收下一点心意。”
宿怡没动，等待乔晨发话。
乔晨笑得自然：“你既有此心，我便收下了。”
随后他掌中光芒渐起，不多时，华光消去，指尖只留一株苍绿的长叶神草。
“此为回礼，乃无苍山的万年神草，占时花。此时虽未到花期，但遇水便可成活。此花用于你魔族窥探天机之用，当有奇效。”
宿怡接过灵参，转头就看见乔晨手里的那株“神草”。
那不过是无苍山中，最常见不过的草植罢了。
乔晨仗着神族圣域，随便一朵花都能拿出手来送礼。
魔佛长老也有些心塞，他原本想借由灵参，试探乔晨神体突然有异的情况。
却没想到，莫名得了这样一株“万年神草”。
他那千年灵参，听起来倒不值一提了。
而且乔晨所言，窥探天机一事，听上去也耐人寻味。
魔佛道：“这怎么行？怎可得上神回礼。”
乔晨倒是非常大方：“自古各族与我进奉，无论奉礼几何，皆要回礼，此为规矩。你若不收，你这灵参，我也一样不能收了。”
魔佛硬着头皮，只好说道：“上神既然言此，那在下便收下了。”
他上赶着送礼，一出手便是两只千年灵参，不光没得一声谢，还得倒搭一份人情。
魔佛从宿怡手中接过那株神草，收进法宝中。
转而对乔晨笑道：“上神眼疾既是老毛病，此番约莫多久可以恢复？”
乔晨回答得模棱两可：“此次旧疾复发，实属突然，我从未涉足魔地，不知是否与魔族浊气有关，还需再看几日方可分辨。”
“那便有些可惜了。”魔佛做出一个遗憾的表情：“青空少主乃上神首徒，师恩如山，可比生父，此次少主大婚，若上神无法亲眼得见，实为憾事。”
宿怡眉头微微一锁，侧目看了看乔晨的表情。
乔晨倒是面色照旧：“你这么说，是婚期已定了？”
魔佛道：“此时魔君与少主二人正在商议，晚些时候，定有结果。”
乔晨表现得颇有兴趣，他问道：“魔族大婚，与人族婚典礼仪章程，可有相近之处？”
魔佛道：“不尽相同，但个别习俗，也有极为相似的”
“魔界婚典，多在夜间举行，魔君大婚，举族同庆，需从前日一早开始……”
魔佛为乔晨介绍的事无巨细，乔晨偶有不明之处，还出言询问。如此一来，两人聊了好一阵子。
青空回到院子时，乔晨还在听魔佛讲述魔君婚典的诸多规矩章程。
青空走进前厅，打断了魔佛说到一半的话。
他听见只字片语，皱着眉问道：“你们在说什么？”
乔晨答：“在说你与魔君的婚典细节。”
青空眼神扫过魔佛，带着冰渣一般的极冷刺痛。
“你们怎么会聊到这个？”
乔晨有问必答：“我眼疾未愈，魔佛长老送来灵参，盼望我尽快恢复。他言，师如生父，若看不见你大婚场景，太过遗憾。”
乔晨在说到“师如生父”四个字时，刻意停顿了半刻。
青空双眼微微眯起，向魔佛问道：“魔佛长老为我师徒之事，如此费心……”
“我该如何答谢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