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十三号宿舍楼（八）
刘元柊的整个意识，在恐惧中震荡起来。
他的视野里闪出红光，上方弹出系统提示。
【请玩家保持理智。】
属于游戏的播报，让他找回了一点点理智。
他看着身边不明所以的常英，手用力的握了起来。
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他大声的对前排的“司机”喊道。
“停车！”
司机露出个阴气森森的表情，没有打算停车的意思。
常英此时，也发觉出不对了。
因为她的耳边，传来了一声女声。
那女声听上去十分亲切，语气有些焦急。
她说：“小英，快下来。”
这声音常英非常熟悉，她因为激动，一把抓住了刘元柊的胳膊。
刘元柊本来在想办法，被她突然的举动又吓了一跳。
“司机”的脸上，一直挂着非正常的阴冷笑容。
常英在看到司机的古怪表情后，飞快从包里掏出防狼喷雾，举到驾驶位的隔离栏外。
“停车！要不我就喷你了！”
刘元柊连忙拦住她，不管司机是什么东西，在汽车行驶的过程中，他们不能盲目对司机下手。
这时，原本在后挡风玻璃的两个鬼影，一左一右的从车顶，爬到了前面。
汽车正面的挡风玻璃外，从上到下，探出两颗头颅。
因为角度和风速的关系，它们披在脸前的头发被吹开。
头发下，是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
刘元柊头皮都快要炸开了。
但他没想到的是，司机也在这时猛的踩了一脚刹车。
巨大惯性让后排的两人向前扑去，常英坐在驾驶位的正后方，她头部的前面，是驾驶位隔离栏的铁板。
危机关头，刘元柊在她即将撞上铁板时，将紫色骷髅唤了出来。
骷髅凭空出现在常英的身前，将她按回了座位里。
刘元柊的身体，狠狠撞在副驾驶的椅背上，hp因此减了1滴。
这下刹车，踩得非常深。
轮胎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连带着整台车都抖了起来。
刘元柊的头有一秒钟的发蒙，恢复后，他马上向身边看去。
常英的身体被骷髅用双臂固定在座位里，她瞪着大大的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前方。
随后，她十分恐惧的大力挣扎起来。
刘元柊连忙说：“你别怕！自己人。”
但常英根本听不进去：一具突然出现、发着恐怖紫光的阴森白骨，能是自己人？
刘元柊只能将骷髅收了，常英见骷髅瞬间消失，又愣了两秒。
此时，出租车已经完全停了下来。
刘元柊向前排看去，司机的眼神，变得非常恶毒。
他恶狠狠的盯着刘元柊的脸，但并没有做出其他动作。
刘元柊飞快的打开车门，拉着常英下了车。
下车后，刘元柊示意常英向车后方跑，因为车头处，还有那两只女鬼。
刘元柊一边跑，一边崩溃的想：他现在还没有叫醒乔晨和青空，是他身为趴菜最后的倔强了。
黎明前的至暗时刻，两个年轻人在路灯下奔跑。
接连的路灯，一次次拉长两人的影子，将正常的轮廓拉扯成怪异扭曲的模样。
这是一条既宽且长的街道，两人跑出许久，也没有其他路口。
与出租车的距离在拉远，但两人知道，他们仍然在那些鬼影的视线之内。
直到刘元柊跑不动了，常英又拉着他挪动了几米。
两人提心吊胆的回头看去，出租车已经不见了踪影。
常英此时也喘着粗气，她看着出租车消失的方向，无力的靠在了路灯杆子上。
刘元柊大口的呼吸着空气，喉咙里已经泛起了血腥味。
常英问：“现在怎么办？”
刘元柊做了几个深呼吸调整，然后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
一番折腾下来，时间来到了五点。
刘元柊：“现在几点天亮？”
常英想想：“五点半左右吧。”
常英打开地图应用，查看了一下两人现在所处的位置。
地图显示两人现在的所在地，离学校并不远。
“还有半个小时，咱们随便找个有人的地方，等天亮再打算吧。”
常英看向刘元柊的表情有些奇怪，她点点头：“行。”
两人几乎是漫无目的的，在街上走了起来。
经过刚才的事件，刘元柊出奇的安静。
倒也不是他不想说话，对于刘元柊而言，半夜接连撞鬼这件事，实在是太吓人了。
他得缓缓。
常英将呼吸喘匀后，问刘元柊：“你刚才说，什么自己人？”
刘元柊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他总不能告诉常英，“这是我的技能，我是个玩家，你是个npc”吧。
刚刚的恐惧似乎激活了刘元柊的脑子，他非常机敏的对常英说：“你把那两个女鬼有关的事告诉我，我就把骷髅的事告诉你。”
常英一时间没有回话，刘元柊悄悄打量她，发现她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刘元柊：“你认识那两个女鬼？”
常英有些不高兴的看了刘元柊一眼。
“她可能……是原来住在我隔壁的姐姐。”
而后刘元柊等了很久，没有等到她继续往下说。
刘元柊追问：“然后呢？”
常英：“……四年前，她跳楼自杀了，最近我每次遇到危险时，都能听见她的声音……我能听见她提醒我一些事，但是，我看不见她。”
刘元柊问：“你那姐姐，是一个人、还是一对双胞胎啊？”
常英：“一个人，没有其他姐妹。”
刘元柊将信将疑：“你确定吗？”
常英回答：“我和她从小玩到大，我很确定，她和她妈妈就住在我家楼上。”
刘元柊思索了一番：“……她叫什么名字？”
常英回想那个名字，表情变得柔软起来。
“她叫李蕊。”
刘元柊有些拿不准，为什么在常英的口中，女鬼是保护她的。
“你能跟我讲讲她的事吗？”
常英似乎很喜欢这个人，她缓缓的开口。
在常英的描述中，李蕊是一位非常亲切的大姐姐。
就如同所有在大院里长大的孩子们一样，李蕊就是众多孩子里最年长、又最听话懂事的“姐姐”。
尽管李蕊是和母亲两个人一起住，但她的母亲总是不在家。
常英没有母亲，父亲非常偶尔才会回家一次，待不了一会就会走。
所以常英从小和奶奶一起生活，每当她无聊了，或者有不会的功课时，她就会跑到楼上，去找同样孤单的李蕊。
四年前，常英的奶奶得了重病，需要一笔不菲的治疗费用。
常英那时还在念高中，家中一直靠奶奶的退休金维持，所以根本支付不起。
那时李蕊已经上大学了，常英哭着给李蕊打电话，李蕊说她会想办法。
傍晚时，李蕊回到了大院，交给了常英一卷钱。
那天半夜，常英听见楼上传来了激烈的争吵。
第二天一早，李蕊回去学校。
离开时，李蕊给了常英一张银行卡，她告诉常英，她会往里面打钱。
之后每隔几天，李蕊就会打几百块到这张卡里。
常英打电话问李蕊钱是哪里来的，李蕊说她找了几份家教的工作，还在校门口的蛋糕店打零工，都是日结的，所以能很快拿到钱。
但这样的日子没有持续多久，一个月后，大院的孩子们得到了李蕊过世的消息。
她是在一个深夜，从宿舍楼里跳楼坠亡的。
李蕊的母亲甚至没有为她举办葬礼，草草的办理了后事，之后更少在大院里露面了。
常英再也没有见过李蕊，她手里只剩下李蕊最后留给她的那张银行卡。
关于李蕊为什么会自杀，为什么会变成鬼出现，为什么变成了两个，她也并不知情。
随着她的话，太阳还没有升起，但是染亮了两人前方的天际一角。
刘元柊问：“李蕊念的是哪一所大学？”
常英听到刘元柊的问题，脸上有一点自豪。
不远处，学校侧门的镀铜门牌进入两人的视线。
常英扬扬下巴：“就是我们现在念的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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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元柊送常英回到宿舍时，天已经大亮了。
他随便编了个特异功能的借口，将骷髅的事解释了一番。
随后他既累又困，回到了自己的宿舍。
他的舍友只有两个，就是那两个帮他在食堂教训常英的人。
两人给刘元柊打开门后，刘元柊将两人拉住，问道，常英为什么一个住一间宿舍。
在常英所有的表述中，她一开始就说过，她是一个人住一间宿舍的。
即使宿舍再富裕，正常情况下，也会安排几人同住。
他的损友们既然能调查到常英中午会去哪里吃饭，应该是为了捉弄她，了解过她的事的。
两个损友闻言非常纳闷，理所当然回答道：“因为没人愿意跟她一块住呗。”
刘元柊非常不理解。
经过一晚的相处，刘元柊不觉得常英是个讨厌的人。
反而，她打工时做事认真、遇到突发情况行事果敢，条理清晰、不扭捏，是个很厉害的女生。
矮个损友打着哈欠，坐在床上，对着刘元柊不解的表情，接着话说：“她爸是个杀人犯，听说杀了不止一个，她又为了群众悬赏，亲自给她爸点了，所以自然没人愿意跟她一起住。”
刘元柊微微吃惊。
他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损友：“这我哪知道……你不会真看上她了吧？别吧你。”
刘元柊没理会调侃：“这么隐私的事，为什么全校都知道？”
另一个损友接了杯水，润了润晨起有些不适的喉咙。
“不知道是怎么传起来的，去年常英朗诵比赛得了奖，人气还挺高的。后来听说，她因为朋友的事，得罪了计算机系的教授，紧接着bbs上又有人发帖扒她，一下就没人愿意跟她一起玩了。”
刘元柊想了想，打开手机点进了学校的bbs。
他在搜索栏搜索“常英”两个字，弹出来了很多条帖子。
其中回帖量最高的那条，帖子名是：“818朗诵比赛第一名的常英女神。”
刘元柊坐在最后一张没人睡的床上，靠在被子堆里，打开了帖子。
帖子里的第一句，就极博眼球：杀人犯的女儿，就是比常人心狠。
刘元柊的眉头，深深皱了起来。
帖子里的内容，与损友描述的大致相同，刘元柊从头看到尾，找到了几个关键的时间节点。
常英举报自己的父亲，时间也在四年前。
常英说过，她当时很缺钱，所以才求助李蕊帮忙。
李蕊接济了她一个月，后来因为一些事自杀身亡了。
刘元柊想，常英应该是为了他奶奶的医药费，才举报了父亲。
算上现在进行中的这个，刘元柊一共玩了三个副本。
其中剧情里有两次为难，都是因为没有钱。
刘元柊发现，有的时候，钱的确可以用来换命。
他打开系统面板，看着背包里乔晨和青空给他的二十几万金币，想了一些与游戏无关的事。
随后，刘元柊放下手机，枕着日出陷入了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