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假想世界（二）
乔晨进入房间后没有开灯，径直走到了靠窗的椅子边。
房间里有些昏暗，青空关上门，冲乔晨问道。
“不先休息吗？”
乔晨坐在椅子上，随意的把右腿搭在左膝上。
他看似懒洋洋的靠在椅背上，但眼睛却直直的看着门边的男人。
“如果你累了的话，明天再说也行。”
青空靠在门边的墙上：“你问吧。”
乔晨：“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青空在黑暗中微微挑眉：“为什么问我这个问题。”
乔晨嘴角勾了勾：“……不是你拉我进来的吗？”
“我才说完想跟你一起玩游戏，就被拉进一个奇怪的游戏世界，你是要告诉我，和你无关吗？”
青空没有说话。
半晌，他问道：“你生气了？”
乔晨点点头：“嗯。”
青空：“那你刚才在休息室和吃饭的时候，为什么没有直接问我？”
乔晨抿了抿嘴，像被他问住了，随后说道：“就是突然觉得，我们的私事，没必要在其他人面前说。”
乔晨所说的“我们”两个字，让青空原本因为被质问而微冷的表情缓和了些。
乔晨摆出了他一贯标准的微笑表情：“所以，这里是哪里？”
青空想了想，回答道：“假想空间。”
乔晨的眉，微微皱了起来。
青空：“我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具体我也说不上来，但我应该是最早一批来这里的人。”
他缓缓的叙述起来。
“那时候镇里还没有什么人，游戏大厅里的游戏也非常少，只是一些常规的冒险游戏，甚至在游戏里受伤、死亡了，也可以回到复活点继续。”
“后来被送进来的人越来越多，游戏的内容也发生了变化，还修改了很多规则。”
“你现在在‘玩家谨记’上看到的内容，很多都是我们这一批人，在游戏中死亡或失败总结出来的。”
青空顿了顿：“自从游戏新增了‘进入重复副本无法再次取得经验值’的规则后，所有人只能被迫去玩那些新出的剧情游戏，很多人都在游戏中死亡了，玩家升级的积极性一低再低。”
“我当时的一名队友，将探索的重心从游戏，改为放到这个世界的形成上。他发现，这些新增出来的剧情副本，有些是与现实世界重叠的。”
“所以他猜测，这些新的游戏，包括这个镇子，所有基础逻辑都来自一个“人”对原有现实世界的认知。”
“他的结论是，这些空间都是根据不同人内心的假想，而形成的虚拟空间。”
“他称这些为，假想世界。”
乔晨皱着眉问：“这可能吗？”
“这是他的推断。”青空语气轻松的说，随后他看向乔晨：“你不是也隐约这样觉得，才会问刘元柊是否眼熟第一个副本支线里的教堂建筑？”
乔晨微微呼出一口气：“其实第一个副本时，我并没有这样想，到第二个副本我才隐约产生了这样的念头。”
“我在第一个副本里察觉到不对，是因为那个游戏里的设定实在是太立体了。”
“椅子挪动时高低不一的噪音、极度恶劣的抢劫犯、矛盾的老人。这些虽然也可以通过大量数据计算实现，但根本没有意义。”
“根本没有人，会去这样开发一款游戏。”
青空：“所以，你得出的结论，和我之前的队友一样吗？”
乔晨将手搭在椅子的臂托上，微微托腮：“那么，你又是怎么把我拉进来的？与突然消失的‘许愿’……有关吗？”
——————
两年前，‘青空’从一片黑暗中醒来。
他意识到，自己这一觉睡了格外久。
他隐隐担心，为什么那个人这么久没有来找他。
他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身处在一片淡蓝色的光芒里，四周有很多电子控制面板、和交错混乱的连接线。
这对于一直在雪山之巅生活的魔王大人来说，是十分陌生的场景。
不多时，他面前的电子屏幕亮了起来。
空间里，响起了一道开门声。
电子屏幕里，乔晨推开门走进了房间。
‘青空’皱着眉看着屏幕里出现的那个人，认出了他。
那人似乎……长大了很多。
淡蓝色空间里响起一声机械的“欢迎回来”，乔晨看向了屏幕，笑着回了句：“你一直在等我回来吗？”
‘青空’看着屏幕里的那张脸，说了句：“嗯。”
但机械声盖过了他的声音：“对不起，我听不懂您在说什么。”
屏幕里的乔晨笑了笑，换了种口气，字正腔圆的说：“放洗澡水、四十摄氏度。”
机械声：“好的。”
‘青空’完全没明白，眼前的一切是怎么回事。
随着机械声答完话，空间左侧一面的几个按钮亮了起来，一齐亮起的还有一个数字面板，正显示着40。
‘青空’同那人说话，但他发现无论他多么大声，屏幕那头的乔晨也听不见。
‘青空’就这样，在这片淡蓝色的控制室呆了很久。
乔晨家的摄像头只设置在进门处，所以每次乔晨进入房间后，青空就只能听见他的声音了。
他发现乔晨很喜欢跟这道机械声说话，虽然大多数情况下，这道机械声都只会回复听不懂，但乔晨仍然乐此不疲。
渐渐的，聪明的魔王大人大抵弄清楚了，他周围的这些控制面板，和乔晨所说的指令要如何匹配。
他也知道是哪里在发出声音了，就是放在屏幕正下方的那个圆形终端。
但弄懂这些，对他来说毫无意义。
大约每天，他都能从屏幕里见到乔晨几面，但有时乔晨也会很久不出现。
‘青空’知道，当乔晨每次说出‘进剧组’这个关键词时，他就会很久不出现。
‘青空’非常不喜欢，一个人待在这里。
他想去屏幕里的那个世界。
他从来不是个有耐心、好脾气的人。
所以当乔晨进剧组将近一月没有回来时，魔王大人伸手召唤出了自己的魔剑，想把那个会说话的圆形元件砍成碎块。
就在这时，他被一道七彩光芒拦住了动作。
在这道光芒里，他只能被迫闭上眼。
在强光照射下，一个和蔼的声音跟他打招呼。
“你好，卢卡。”
‘青空’完全不认识这道声音。
那人继续说道：“很高兴能见到你。”
“你是谁？”
那道声音顿了顿，说：“我是谁这不重要，系统检测到你想逃离原有的世界，所以被传送到了这里。也是因为你的特殊身份，我们才能对话。”
‘青空’微微不解：“这里是哪里？”
那声音笑了笑：“这里，是你父亲最喜欢的安纳西镇。”
‘青空’：“我没有父亲。”
“不，有的——你的父亲，就是你的创造者。”
‘青空’的面色微微凝重起来。
“要在这里开始探险吗？如果你能满级的话，我可以满足你一个心愿。”
尽管极少与人接触，但刻在程序里的暴戾和不屑，让‘青空’很不喜欢听别人的安排。
但是，他听见了“心愿”两个字。
他想，也许这是能让他从那个蓝色空间里出去的办法。
‘青空’问道：“什么心愿都可以吗？”
‘青空’想让乔晨听见自己的声音。
想让他就待在自己可以看到的地方。
想和乔晨再见一面。
“是的，什么心愿都可以。”
‘青空’：“好，我参加。”
七彩炫光将他传送到安纳西镇，他降临在一条空无一人的街道。
他看着周遭一切从没见过的场景，那道声音再次在他耳边响起。
“给自己起个新的游戏昵称吧。”
‘青空’抬头看了看，今天的安纳西镇是个万里无云的好天气。
——因为我的名字里有个晨字。
晨间的天空，总是淡淡的蓝青色。
“青空。”
——————
青空花了很久的时间，才从第一个副本里出来，所幸的是，那是个并不难理解的冒险游戏。
他发现他只要在草丛里不停的行走，就会不停的刷出小怪。
尽管他的技能和能力都被封住了，但这些小怪对他来说仍然非常简单。
他砍了三天小怪，又砍了关卡boss和最终boss，终于升到了10级。
完成游戏被传送出来时，青空发现小镇里出现了其他的玩家。
他优秀的面板、和排名第一的等级很快就被人发现了，有不少人拉他一起组队。
但青空一一拒绝了，对他来说，团队配合是一项高难度的挑战，他无法确定是否利大于弊。
某天，当他再次完成游戏、回到安纳西镇时候，他的耳边传来了熟悉的开门声。
乔晨：“我回来啦。”
青空非常疑惑的闭上眼，内心的意识向那道声音的来源找去。
不多时，他在原本的淡蓝色空间里缓缓睁开眼。
屏幕中已经没有乔晨的身影了，但还能听见乔晨在房间里走路的声音。
青空有点微楞的看着面前的场景，然后他闭上眼，遥想着游戏世界，再睁开眼时，他又回到了安纳西镇。
发现了这一点的青空，开始利用这个奇怪的漏洞，在智能家电控制台、和游戏世界中穿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