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天使降临（二）
从公告弹出第一句开始，乔晨就意识到，这是一个玩家。
这一道不合常理的炫光、和她身体的消失，也代表他们的的确确处在一场虚拟游戏里。
乔晨快速的在所有人里浏览了一遍，注意到两个控制着等候席的劫匪、以及刘元柊身旁的另一名女保安，三个人前后松了一口气。
乔晨了然，既然他是以组队形式进来的，那么同样的，剩下的六名玩家也有可能是以组队形式进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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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邵满江的额头沁出了一层细汗，还好“劫匪”的头套帮他掩盖住了。
——他还以为自己这么快就失去了一名队友。
他与李彤、吴华、王楠是在游戏大厅组队的，让邵满江与三个女人一起组队，起初他是不乐意的，但其他高面板的人看不上他，也只能先组出这样的队伍。
四个人一起经历过一个解谜副本，也算有了一些交情。
更何况，谁愿意看别人去死呢。
还好，李彤阴错阳差的完成了游戏目标。
另外一名“抢劫犯”王楠此时还处在同伴被击杀的突发情况里，她的瞳孔里是大量的恐惧，即使系统宣布她的队友完成了游戏，这恐惧也只减轻了一点点。
不远处和刘元柊蹲在一起的吴华，注意到王楠紧张的神色，有些担心的看着她。
乔晨刻意留意三个人的动作，此时将他们各自的神情全都注意了下来。
乔晨通过队内语音向刘元柊传情报：“你身边那个女保安，和咱们边上这两个劫匪，以及刚才完成任务的那个女孩，他们四个人应该是一个组队的。”
刘元柊的脑子还没有消化掉他们在一场实景游戏里的现状，就又被枪击刺激，此时跑的飞快，已经完全脱离了他常有的痴呆状态。
“她救了那个小男孩，完成了游戏？消失了？”
乔晨听出他声音里的恐慌，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在第一时间和任何突发情况和解的。
乔晨沉思片刻：“我们应该在一个vr技术的虚拟现实游戏里，你先别慌。”
刘元柊举一反三：“虚拟现实……那这一切都是假的，能退出游戏吗？像她那样救人就能完成？”
乔晨想了想：“我觉得重点不光是救人，救人是她下意识的举动，她是靠自己的‘好人’品质完成了游戏，毕竟游戏的目标，是让我们变成天使。”
他补充道：“但如果我们为了完成游戏，模仿她去救人，有功利心的因素，可能系统不会判定晋升。”
刘元柊试图快速下线：“死了能退出去吗？”
乔晨：“你试试？”
刘元柊：……
是人话吗？
不是公众人物吗？
正能量哪去了！
刘元柊还是不太能接受几年来和自己一起玩游戏的网友，竟然是当红明星。
好在他也不是完全没见过世面，打算等出去了再跟乔晨好好聊聊。
刘元柊：“接下来怎么办？”
乔晨有点高兴起来了，如果是游戏的话，他非常乐于攻略。
毕竟影帝乔晨除了工作，人生的最高理想，就是可以一直打游戏。
“先狗一会看看情况，然后想办法完成游戏。”
刘元柊快哭了，他看着劫匪手里的枪：“……先想办法不死吧。”
除了玩家以外，没有人对李彤尸体的消失表达出多余的动作。
就好像李彤本身就是多余的，此时也刚好多余的消失了而已。
倒是那个小男孩不再哭闹，像是被吓傻了，捏着衣角，低着头不敢动了。
尽管没有了哭闹声，但此时大厅里的氛围似乎更压抑了。
乔晨也说不好，如果在没有完成游戏的情况下被劫匪开枪打死，会发生什么事。
他虽然对刘元柊说两个人现在处在vr游戏里，但他也明白，这个游戏的建模和计算太过于真实了，不符合当下游戏发展的程度。
这时，通往银行内部办公区的走廊里传来几声喊叫。
不多时，那名原本随着行长进金库装钱的劫匪，拖着一个没见过的职员回到了大厅。
“辉哥，这还有个人，他在打电话报警。”
那个职员的鼻子下方有些鼻血，一侧的脸颊也好像肿了些，应该是挨过打了。此时他的西装皱皱巴巴的，领带也从衬衫领子里跑了出来。
他不停的挣扎，一边动一边大喊求饶。
劫匪头目张辉作为前科累累的在逃犯，当然知道银行有一键报警的系统，早在他们闯进来时，警方就应该已经接到报警了。
所以他倒没有因为这个职员在报警而生气，但他很喜欢用武力胁迫别人的感觉。
他很喜欢在自己拥有绝对优势时……去玩。
他把枪口对准那个已经吓得发抖的男人，向自己的同伴说道：“安子，你回去继续盯着装钱。”
劫匪李安点点头，又走回了银行内部。
张辉把枪对准那人的头，然后又对准那人的胸口，看那人盯着自己的枪口、身体不自觉的躲来躲去，大声的笑了出来。
“你是干嘛的？”
那人磕磕巴巴的回答：“我是客、客户经理。”
张辉玩味的点点头：“你负责把那些有钱人伺候好，然后他们就会把钱存进你们银行，是不是？”
客户经理不停的点头，嘴里囫囵的说着是。
张辉抬头看看走廊入口：“里面还有别人吗？”
客户经理闻言，结结巴巴的发出几个单音。
张辉把枪对准客户经理的头，又问了一遍：“里面还有别人吗？你想好了回答。”
客户经理颤抖起来：“有有……副行长、在他的办公室里。”
张辉对一旁尽职尽责扮演“抢劫犯”的邵满江说：“小江，你去把副行长抓出来。”
邵满江听见自己被点名，第一时间有些犹豫，但他脑子里闪过游戏的提示，他不能做出与角色设定不符的行为。
很显然，叫他的是这伙抢劫犯的头目，自己得服从他的安排。
邵满江掂了掂手里的枪，心想，他只需要把枪对准副行长，那人应该就会乖乖的跟自己出来。
果不其然，不一会，邵满江就用枪抵着副行长的后腰回到了大厅。
副行长是个很胖的中年男人，此时脸上流着两滴冷汗。
张辉看向客户经理：“你说，你希望谁来杀了他？”
客户经理刚刚松了一口气没多久，像是没想到张辉会这样问他，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张辉看着他的脸：“你说不出来，就还是你去死。”
肉眼可见的，客户经理又再次动摇起来。
“谁都可以啊！你——”然后他指指张辉，然后转过身指向控制着副行长的邵满江、又指向房间那头的王楠，“还有他！她！谁都可以啊！”
张辉摇摇头：“我可不行，我不喜欢别人命令我杀人。”
“那就他！”客户经理指向邵满江。
“好啊。”张辉转头看向邵满江：“他让你来杀。”
邵满江的内心充满了拒绝。
几乎所有玩家都在游戏里杀过npc小怪，但那种npc和眼前这个人，明显不是同样的东西。
他手里的副行长拥有正常人类的体温，正常人类害怕的惊恐，正常人类躲闪的扭动。
这让他怎么杀？
可他不杀，又怎么从“类恶魔”堕落为“恶魔”？
这不是他参加的第一个游戏了，他知道，在这个世界里，他不能出错。
邵满江下意识求助的看向自己的队友，可他发现王楠的状态似乎还不如他。
王楠整个人都在微微的颤抖，明明是劫匪的她，此时一直盯着手里的枪，细弱的胳膊看起来都快要拿不住枪了。
邵满江从瘦小的王楠身上，看见了自己妻子的身影。
邵满江是个不学无术的游戏迷，凭借自己的油嘴滑舌，哄得女朋友早早就跟他结了婚。
结婚后，他理所应当的当上了米虫，每天以找不到合适的工作为由，在家里年复一年的打游戏。
他也用游戏赚过些钱，但他存不住，很快就会全部还给游戏。
他的妻子就是这样非常瘦小的一个女人，个子很矮小，全身也没有什么肉。
但在他的印象里，他的妻子总是笑着的。
她总会告诉他，没关系，工作可以慢慢找。
她也总会在他打游戏做出什么精彩操作时，在他身后说，好厉害啊。
她用极大的包容撑起了两个人的婚姻，尽管她的丈夫什么义务都没有尽过。
邵满江记得，不久前自己在游戏竞赛里得了第一名，拿到了一万块奖金，本来是打算给妻子买件喜欢的首饰的。
但就在他拿了钱的那一天，他喜欢的电竞电脑品牌发布了新品的预告，那是一台非常酷炫的主机，价格当然也非常不菲。
他用这一万块奖金，和他平时留下来的一些钱，给自己换了一台新电脑。
在他高高兴兴抱着电脑回家时，他看见他的妻子第一次哭了出来。
原本还很高兴的他像个没长大的孩子，楞在房间里，连任何一个动作都摆不出来。
巨大的懊悔中，他反复问自己，为什么不用那笔钱去给妻子买首饰呢？
他自己也没有答案。
但人不会永远没有答案。
他得回家。
邵满江把枪抵在行长的后心处。
他强忍着自己巨大的心跳，扣动了扳机。
【恭喜玩家“邵满江”成功堕落为恶魔，用时00:08:05。】
【获得恶魔成就：掠夺生命。】
【恭喜玩家“邵满江”完成游戏《灵魂审判》，共获得经验值100点、金币250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