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训练
就像omega有发情期一样, alpha也有易感期,这是自然为人类繁衍做出的馈赠。
处于易感期的alpha会一改平日里的高傲与血性,画风突变。
像是雄狮收敛了爪牙, 变成翻滚在地露出肚皮的小猫咪,他们会对自己的伴侣产生极度的依赖,并急需对方的信息素和气味安抚。
这个时间段的alpha们会变得极其脆弱,不能离开自己的伴侣半步。即使对方只是想去卫生间上个厕所,在alpha看来就是要离开自己的表现,会当场嚎啕大哭给他们看。
有的alpha甚至会产生筑巢行为,将自己埋进伴侣的衣柜里,一定要全身心沐浴在对方的气味中才行。
成年后的alpha都会在固定时间经历易感期, 通常是三月一次。但是在没有伴侣的情况下,他们会选择提前注射抑制剂, 来遏制住这种生理反应。
在过去的十几年里,言殊当然也会定期注射抑制剂,这对他来讲不是什么稀奇事。
只是……
江沉星的易感期快要到了?
言殊稍稍坐直, 皱眉回想:“不对啊, 我记得你上次易感期不是在两个月以前吗?怎么这么快就要到下一次了?”
江沉星闻言,有些讶异地向他投去一瞥,像是在说“你这都记得”。
他手里签名的动作不停, 淡然回答:“这次不知道为什么, 时间提前了。”
alpha在易感期到来之前, 通常会感受到某些征兆, 比如体温上升、心跳加快、情绪没有理由的焦躁不安, 给他们一定的时间做出准备。
言殊不明所以, 小声嘀咕道:“好端端的, 怎么突然就提前了?”
他对理论课程毫无兴趣, 当年在军校上生理课时要么摸鱼睡觉要么直接翘掉,所以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对alpha的生理特征半知不解。
江沉星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
一般来讲,alpha的易感期很稳定,除非受到什么比较强烈的刺激,才有可能诱导提前。
……比如说,长时间与伴侣亲密,或者长时间接触到对方的信息素。
江沉星不回答,言殊也没多想,很快把这个问题抛到了一旁,又突然发现了不对劲。
他警觉道:“等一下——你让李立行去买抑制剂,不就暴露我们两个不是真夫夫的关系了吗?”
易感期当然要让对象帮忙度过,买抑制剂是什么意思?
不过他能想到的,江沉星自然更能考虑到,狭长的眼尾微敛,淡淡道:“我和李立行说的是备用,毕竟我和你都是alpha,万一到时候你的信息素无法安抚我,用抑制剂也正常。很明显他相信了。”
言殊:“……”
怪不得刚刚李立行看自己的眼神活像是在看什么负心渣男,恐怕是在担心自己的上司会用一辈子抑制剂。
不过言殊还牢记着自己勾引江沉星的使命,眼神一转,故作不经意道:“其实也不是不可以试试。”
江沉星的笔尖一顿:“试什么?”
言殊轻咳一声:“你的易感期啊。如果你不想用抑制剂,其实我也可以勉为其难地帮你释放点信息素,看能不能成功。”
alpha的小心思如此显而易见,江沉星淡淡睨了他一眼,只不咸不淡地反问:“那作为回报,需要我也帮你渡过易感期吗?”
“……”
稍稍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言殊脸一僵,立刻打起哈哈:“算了算了,那你还是用抑制剂吧。”
逃过了这个话题。
江沉星不置可否,话锋一转,问:“你准备好名单了吗?”
谈到正事,言殊的神色也正经了些:“差不多了,大致的变动我已经列好,明天再改改之后就可以发给你。到时候你看看怎么调整,然后就能送到罗上将那里去了。”
两个alpha的视线不着痕迹地交错了一瞬,都懂彼此的意思。江沉星垂下眼,淡淡点头:“好。”
人员调动确有其事,但名单当然是假的,现在就看能不能如愿把鱼钓上来。
处理完手上的最后一点工作,也到了下班时间。江沉星难得地没有加班,和言殊一起回了家。
接下来的几天,两个人的生活重新回到了正轨,开始了同进同出的上班生涯。
在其他同事眼中,结婚之后,这对新婚夫夫反而低调了许多,不再像之前那样,时不时就秀恩爱了。除了每天一起上下班,一起吃饭以外,两个人的举止都规矩许多,连打情骂俏都少了不少。
明明和这群乐子人同事没半毛钱关系,但他们就是莫名的忧心忡忡,开始担忧小两口的感情状况。
大姐头程璐还刻意找到了言殊,语重心长地告诉他:虽然婚姻确实是爱情的坟墓,但还是要时刻保持激情,寻找两人之间相处的新鲜感,慢慢经营才好。
对此,言殊有以下六点要说:……
是不是太久没打仗,给你们闲出毛病来了!怎么和居委会大妈似的!
但这都是并不重要的小插曲。
没过几天,江沉星将终版的人员调动名单处理完毕,装进密封的文件袋
中,在光脑上向罗上将汇报进度。
片刻后,他得到了首肯,于是起身,亲自把文件送去了罗鸿鸣的办公室。
江沉星挑选的时间点微妙,恰好赶在中午,是大家快要吃饭的时间。
所以意料之内的,在办公楼的电梯口,他遇到了提着餐盒的女性beta。
江沉星第一时间颔首示意,和对方打了个招呼,声音清冷:“师母。”
师母仍然是平日里笑眯眯的样子,慈爱地对江沉星道:“小江啊,有事找你们罗上将?”
江沉星拿着文件袋的手指无意识收紧,点头:“有份文件想让他签字。”
电梯门打开,师母拎着沉甸甸的餐盒慢慢走进去,江沉星立刻伸出右手:“我来帮您拿吧。”
但师母微一侧身躲过,笑了笑,岁月沉淀下来的眼尾纹温柔:“不用了,我今天带的都是些汤汤水水,万一洒在重要的文件上就不好了。”
她这么说,江沉星果然有些犹豫,顿了顿,还是从师母手中把餐盒拿了过来,低声道:“没关系,我会小心点的。”
他都这么说了,师母倒是也没有强求,任由江沉星接过了满满当当的餐盒。
一声清脆的响声,电梯到了顶层。
罗鸿鸣已经等在了电梯口,见到了师母,他笑得和花一样:“今天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喜悦的笑容在注意到老婆身后的江沉星时才稍稍收敛,罗鸿鸣轻咳一声:“小江,你来得正好。给那臭小子发条消息,今天你们两个都别去食堂吃饭了,来我办公室尝尝你师母的手艺。”
江沉星摇摇头,将手里的餐盒递给上将,接着又递出那份装有人员调动名单的文件:“我是来为您送文件的,就不多待了,您和师母一起吃吧。”
“至于言殊……”
提到他,alpha冷冽如雪的神色柔和了几分,唇角也隐隐勾了一下:“他最近特别喜欢食堂新出的口水鸡,现在应该已经冲去排队了。”
罗上将也跟着乐了,摇头念叨了一句“这臭小子”,倒也没有再强求,拍了拍江沉星的肩膀:“辛苦了,我尽快给你批复。”
当着师母的面,江沉星又淡声提醒:“这份文件花的时间比我们预估的要长一些,时间紧急,要麻烦您尽早处理了。”
罗上将没什么领导架子,可以理解:“我明白了。这样,我待会儿就帮你签好字,今天下班之前来取,可以吧?”
江沉星没有异议,这件事就这么敲定了下来。
他们两个的话里没什么机密信息,所以没有避讳什么,任凭师母安静地站在一旁,眉目含笑。
最后寒暄两声,江沉星终于告别,按下了电梯的下行键。
身后的办公室门被关紧,他才不着痕迹地微微侧头,看了一眼门缝。
出了办公楼,江沉星径直去了食堂。
这点他确实没骗罗上将,言殊最近的确疯狂迷恋上了新出的口水鸡。
但是口水鸡供应限量,而且一人只准打一份,所以言殊每天都要早早等候在那个窗口前,买完自己那份之后,又会很鸡贼地刷江沉星的卡再买一份。
这个时候,结婚财产共享的好处才终于被言殊体验到了。
江沉星对此持纵容态度,任由言殊出手阔绰地刷自己的卡。但作为报答,他要求言殊帮自己打饭。
这就是两个人最近一直在一起吃饭的真正原因。
等江沉星到了食堂,很轻易地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辨认出了alpha英挺的背影。
言殊若有所觉,回过头来,恰好与江沉星对上了视线。
江沉星缓步走过去,坐到言殊对面,那里已经被妥帖地摆好了餐盘,菜品是按照他口味打的,餐具也按照alpha的用餐习惯码得整整齐齐。
这种照顾人的小事,言殊向来做得很顺手。见江沉星已经开始给餐具消毒,他也拿起筷子夹菜,状似不经意地问:“怎么样了?”
江沉星微不可察地点点头,垂着眼夹了一筷子素菜,道:“很快就可以得到结果了。”
于是言殊明白江沉星已经搞定一切,没再多问,只是接下来的吃饭过程中,明显没有之前那么有食欲了。
吃完饭,他们两个心照不宣地一起回了江沉星的办公室。
与之前相比,办公室里不知何时多了两台造型独特的检测器。
言殊反锁好办公室大门,那边江沉星动作熟练地操作了几下,机器一阵轰鸣后,缓缓吐出了两份检测报告。
这是两个人能想到的最隐秘也最有效的核验方式,借助了一种最常见的物质——信息素。
alpha和omega都可以产生信息素,这种激素主要通过腺体分泌并散发,对人体的内分泌调节起到很大作用。
但很多人平时不会注意的是,其实这两种人的皮肤毛孔也会分泌出极少量信息素,只是量太过稀少,绝大多数情况下都几近于无,不会被任何人察觉。
不过利用先进的科技手段,就可以轻易检测出那一丁点信息素的存在,比如很容易在市面上买到的信息素试纸。
那份文件袋是江沉星特制,封皮是信息素试纸,封口安装着压力传感器
。
当封口感受到压力时,江沉星这边机器的指示灯会亮起,也就证明文件被人打开了。但打开的同时,信息素检测器却没有同样给出结果,这也就说明——
打开那封文件的,是个没有信息素的beta。
“……就是她。”
十指插进黑发之中,言殊仰面朝天,视线虚无地盯着天花板,缓缓吐出一口气。
也许是因为之前料想过无数次最坏的可能,现在尘埃落定,他竟然有种意料之外的平静。
江沉星就更不用说了,他比言殊少了一层亲近关系,从一开始就理智地旁观,看起来没受到什么影响。
静静注视了颓废的alpha许久,江沉星终于开口,道:“想好下一步该怎么走了吗?”
等待了片刻,言殊抬起手背,捂住眼睛,声音发涩:“……我还在想。”
他还在犹豫,怎么告诉罗鸿鸣这个消息。
但是不管怎么考虑,这个真相都会对自己的老师产生巨大的打击。
更关键的是,即使明知道为了联邦,他们有义务肃清任何奸细与叛徒,但这件事也会不可避免地在师生两人之间造成难以弥补的裂痕。
痛失所爱,迁怒是人之常情,和信仰无关,言殊无比清楚这点。
见alpha愁肠百结,江沉星放在桌面上的五指微微收紧。
短暂的犹豫片刻,他开口:“要听听我的建议吗。”
言殊抹了把脸:“……你说。”
于是江沉星冷静无比地道:“我建议你不要管这件事,只用把怀疑告诉罗上将,然后让他全权负责后续的一切处理工作。”
“至于他会做出什么决定,怎么处理,这是军部和总统府的事,你不必插手。”
言殊一愣,反应了片刻,他直起身,不可置信道:“你的意思是……让他亲手调查然后逮捕自己的爱人?”
这对罗鸿鸣来说,是否太过残忍了。
江沉星神色不变,照旧冷淡而严肃,垂下眼并不解释,只道:“你可以试试,先去把我们的怀疑告诉他,什么多余的都不要说。”
“相信我,不出意外,他也会让你不必插手。”
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言殊似乎懂了江沉星这么说的用意。
某种意义上来讲,这件事因罗鸿鸣的疏忽而起,也必须要由他亲手了结。当然,前提是他的老师完全值得信任。
沉默片刻,他终于下定了什么决心,肃穆道:“……我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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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出决定很轻易,真正实施起来,言殊还是做了不少心理建设。
如他所想,在被告知师母有可能是帝国的奸细时,罗鸿鸣第一反应就是不可能,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但是在确凿的证据面前,老头还是沉默下来,干瘪的唇角簌簌抖动,像是一瞬间老了十岁。
好半晌,他颤抖着手指拿起那张检测报告,几乎是恳求地问言殊:“所以……她在我身边潜伏了这么多年?”
言殊甚至不忍心看自己老师眼中的茫然,后退一步,艰难地低声道:“现在……只是暂时的怀疑,说不定是意外或者误会。”
只是物证已经放到了罗鸿鸣眼前,这句话怎么想怎么苍白疲软。
但罗鸿鸣毕竟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短暂的不可置信之后,他很快冷静下来,重新找回了上将的果决气场。
将检测报告缓缓折叠起来收好,罗鸿鸣声线冷硬肃杀,却难掩疲惫:“……这件事,我会调查清楚,你和小江不用再插手。”
果然和江沉星说得一样。
罗鸿鸣抬起右手放到心口,苍老的双眼直视着言殊,一字一句慢慢道:“我罗鸿鸣对着联邦自由旗、对着我的肩章发誓:如果真相果真如此,我将立刻上报军事法庭,并进行回避,接受军部给出的一切处理结果。”
顿了顿,他低声恳求道:“我在这个位置上几十年,这辈子没有为自己的私情图谋过什么。但这件事,小言,希望你能帮老师暂时瞒住。”
他想亲眼见证,自己的爱人究竟是不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
看着老师花白的头发和皱纹,言殊心中酸胀难忍。他同样立正,肃容回敬了一个军礼,哑声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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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罗鸿鸣的办公室之后,言殊心头暂时放下了一个多日的重担。
虽然已经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心情仍然沉重。即使站在刺目的阳光下,言殊所站的地方依然沉郁得像是无法被直晒的阴暗角落。
叹了口气,他的光脑恰在此时滴滴滴地响了起来。
言殊拿出来一看,是江沉星发来的消息,一如既往的简洁,告诉他自己已经到训练基地了,提醒言殊不要迟到。
这条消息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卡着点精准发送的,刚好转移了言殊的注意力。
今天是言殊光荣上岗,担任第四军团近战课教官的第一天。如果迟到的话,恐怕很难震慑住那群初出茅庐的愣头青alpha。
所以言殊迅速回复马上到,接着收起光脑和多余的心情,步速匆匆地向训练基地而去。
等他赶到的时候,距离开课还有十分钟。江沉
星早已站在教官更衣室里,并提前换好了格斗服。
他的肌肉不如言殊那么发达,但胜在高挑流畅,腰腹线条精窄漂亮,被紧身衣勾勒出肌肉轮廓,露在外面的皮肤冷白如雪。
高岭之花的气场浑然天成。
见到了言殊,江沉星抬手取下一条干净毛巾,淡淡道“言教官来得还算及时。你要是再不来,我可不知道该怎么和新兵们解释你迟到的事了。”
他的语气还是冷冷清清的,但那声似乎有打趣倾向的“言教官”却莫名让言殊轻松不少。
又或者说,在见到江沉星的那一刻开始,他就不自觉地开始放松了。
言殊笑了一声,嘴上却照旧还击回去:“没关系,我相信江助教一定会为教官着想,找出一个完美理由的。”
“江助教”三个字刻意咬重。
江沉星不置可否,上下扫了一圈alpha,就明白了对方现在的状态如何。
他随手扔给言殊一瓶矿泉水,沉默片刻,道:“别想那么多,已经和你无关了。趁着上格斗课,痛痛快快地打几架,憋着的情绪发泄出来会好很多。”
言殊能理解江沉星是在关心他,但自己其实并没有那么脆弱,现在的情绪已经平复了许多。
他边脱下上半身的军服,套上适合近身作战的轻便背心,边随口应和道:“你这话说的,知道的以为我来教近身格斗,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来公报私仇呢。算了吧,就他们那点三脚猫本事,根本打不过瘾。”
本来没指望对方给出什么好听回复,但没想到江沉星淡淡道:“我可以当你的陪练,你想打多久都无所谓。”
语气清冷如常,话里却无端听出几分纵容。
言殊心头微微一动,那种被羽毛拂过的细微痒意又一次出现。
转头看过去,对方却恰好移开了目光:“收拾好就走吧,时间要到了。”
正事要紧,言殊也只能按耐下那种奇妙的感觉,跟在对方身后一起走进了基地里。
第四军团的新兵们已经被班长集结完毕,列队整齐地站在基地中央,等待检阅。
他们军姿笔挺,精神面貌良好,和第一军团的那群新兵蛋子比起来,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想到这里,言殊轻咳一声,不得不承认在操练士兵上,自己确实没有江沉星有本事。
但他面上并不显露出来,笑意潇洒自如,一幅很好接近的样子,不紧不慢地走到新兵蛋子们面前,懒得说什么场面话,干脆开口:“大家好。我呢姓言名殊,应你们江中将的邀请,从今天开始,会暂时担任第四军团的教官,教你们一段时间。”
在他说出自己名字时,即使军纪严明,新兵里还是出现了一阵不明显的骚乱。
在座的新兵们早就听说过言中将的大名,而且其中绝大部分人都是拿言殊当作偶像来看待的。能被偶像亲身指导,实在是一种无上的光荣。
顿了顿,言殊又笑眯眯地看了一眼身后,道:“而且这段时间,你们江中将会暂时担任助教一职。大家如果对课程有什么意见,可以随时找他提出来。”
江中将做助教?!
此言震惊四座,新兵们纷纷倒抽一口冷气。有胆大的结结巴巴问:“您说的是真的吗?”
言殊深藏功与名的一笑:“不信的话,建议问问我身后的这位alpha。”
江沉星看了他一眼,眼神复杂,像是在说“你怎么又变成小学鸡了”。
但他还是给面子地颔首道:“没错,这段时间我会暂任助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