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第87章
一天一天过的很快，慕秋没有等来叶五的招呼，却等来了下人们的排挤。
从暗戳戳在后面说小话，渐渐地大家开始在她面前说。话不好听，就是被公子哥儿玩腻了丢弃的那一套。慕秋问心无愧，她根本没有被玩腻，她压根还没玩呢。
厨房的活计也不再找她去做，她回到了洒扫那一组，初春嫩芽发了，她还要光着手去护嫩芽，给芽尖擦去灰捉去小虫。
时常冻的手指比嫩芽还要红肿，一个冬天没有长冻疮，这会倒是长了两个。慕秋看着手背，血迹早干了洗掉了，可这血的主人很久没出现在自己眼前了。
外面的世界也是大变样子，她不敢冒险出去，这里暂时还是安全的。所以慕秋就是躲在里面偷听，今天听到城中一处着火，明天听到城西又谁家满门被杀了。每个人都人心惶惶，有的说是军阀干的，有的说是前清的那些贵族干的，还有的说是什么什么教干的。
各种片段拼凑下来，慕秋只觉得好家伙，这世道乱的跟火龙屠城一样了。
府里倒还好，毕竟说难听点，就在贼窝里呢，谁敢打到督军府来？怕不是端着枪来的，光着腚走的。
就是叶五……慕秋最近居然会乱想了，她想是不是叶五遇到了不测？不会，她自己否定了，要是叶五不测了府里肯定瞒不住，会不会是叶五喜欢上别人了？
这一点始终在慕秋脑中打转，毕竟那天叶五走的是这么决绝，连头都没回一下……
乱世遇佳人，就叶五那样的难保——慕秋使劲摇头，“啊！”不小心手指尖被□□的刺刺到，冒出一颗血珠。
慕秋盯着指尖，使劲挤了一把，把小血珠挤成了大血珠，然后甩掉。
冷不防后面有脚步声，慕秋开心的转身蹦跶起来，当看到来人后，她一张脸又瞬间垮掉。耷成八字眉，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的问：“怎么是你啊。”
柯怀思问：“你以为是谁？”
你管我是谁，慕秋心里念叨，但嘴上说：“没想到姑爷能到花圃这边来而已。”
“我以为你在等叶五。”柯怀思说。
慕秋听到这名字，立马眼里放光问：“你见到他了？”
柯怀思抬眼看她，眉梢挑动似乎在分析她的话有几分真实。
“他这几日都没来见你？”
“没啊。”
“真的？”
暮秋眨巴眼，无比诚实的说：“这么讲吧，但凡他敢露面，我就得让他娶了我。”
柯怀思听到只觉得有点没明白，他本来是打听叶五去向的，现在又有点好奇这女人的感情怎么变化这么快。
“如果我没会错意的话，你之前并没有嫁给他的打算。”柯怀思问。
“今时不同往日，”暮秋摆摆手叫他别操心这事，反正嫁给谁都跟他没关系，“连你都找不到叶五？”
柯怀思不得不承认，这京城也有他找不到的人。
“这小子难道在躲着我？”暮秋合理怀疑。
柯怀思笑她多心了，叶五不会躲一个女人。
“那就是在躲着你，你找他做什么？”暮秋一下变得很严肃，“难道他犯了法？”
“有可能而已，并没有确定。”
在暮秋的追问下，柯怀思才说，他最近接到风声逊帝可能要去东北。
暮秋听到这话，立马抬头瞪着眼听，柯怀思见她的反应，料想到了什么。
他放轻语气，小心地问她：“是去了还是没去？”
暮秋反问他：“我的确知道，你要不要我说呢？”
话到这里，柯怀思已然知道结果了。当然，前提是他真的打从心里就相信面前的女人是来自未来。
柯怀思还想再问，但唇动了动没有问出来。这个念头一旦过去，马上另一件事就占据了他的思想。
“你既然这么想嫁给他为什么不去找他？”
“啊？！”暮秋好半天脑子才转过弯来，“我去哪里找嘛，我根本不认识外面。”
“这好像和你描述的现代女性非常不符合，你把自己关在这里太久了。已经快和她们一样了。”柯怀思一针见血。
暮秋听着听着就觉得胸闷，话是没错，可跑到跟前说就有问题了，咱两不熟吧！
“和谁一样和你有关吗？又不你老婆。”暮秋憋着嗓子说，毕竟面对的是柯怀思，关系不熟，不能太过放肆。
“你说什么？”柯怀思有点明知故问的意思。
“没，没什么，我一定努力学习争做新时代女性，在这个时代发光发热。”暮秋皮笑肉不笑鼓着一张脸，做作的喊了口号。
柯怀思单手插袋，手指在口袋里碰到了打火机，原本想拿出来，但在看到暮秋后动作就停止了，指尖在银质金属表面上碰了碰。
“如果你想找他，你可以去当初听相声的园子。”柯怀思留下一句话。
要不要去找呢，暮秋思考着，这个柯怀思啊，暮秋心里恨恨的，这男人要么不说话，要说话就是一根钢针，哪儿疼戳哪儿。
本来她只是嘴上心里叫叫，现在告诉她地点这不是使劲往道上推她吗？
暮秋没发一会呆就被人训斥了，两个老嬷嬷站她背后，一个脸熟一个脸生。
脸生的那个叫骂道：“可别做福晋梦啦，赶紧的去干活吧！”
暮秋知道又是嘲讽自己呢，不过最近她都免疫了，几乎每天都要听十来句，她只想问这些人来来回回就这么几句说不腻？
“活干完了。”暮秋挺着脖子说。
老嬷嬷上来一指戳她脑门上，暮秋差点没给戳翻过去，她捂着脑袋大叫一声。
脸熟的老嬷嬷劝同伴收着点别这样。
“怎么着？没人给他撑腰啦。”
“爷们翻来覆去的事还少？别闹了，她原本也挨不到我们。”
“可……”
“走吧！好了恼了跟咱们没关系，犯不着！”
脸熟的老嬷嬷拉着同伴走远了，暮秋看着冷风中佝偻着紧挨着的两个老妇人的背影陷入了去还是不去的沉思。
回去找到乌冬儿，本着友好协商的态度，可没想到乌冬儿直接给她大白眼，叫她滚远点。
“不要这样嘛。”慕秋苦瓜的说。
“早干嘛切了！嗯？”乌冬儿拿个花绷子敲她头，“你不知道那帮爷劲头一过，冷的比撤了火的炭都快，叫你赶紧的赶紧的，你非得端着，拿着劲。”
“不是，”慕秋捂着心口，“你就别再拿针扎我了呀，再说了如果他这么快就过去了，之前我同意了不也得后悔吗？”
“捂着捂着不就热了？什么玩意儿不都得盘吗？不盘能圆润能温乎吗？”乌冬儿乱七八糟的理论一套套的丢。
“这段我熟，”慕秋说，“那你直接告诉我去还是不去？”
“去啊！”乌冬儿说得直截了当，不给慕秋任何思索的机会，回答直白浅显的砸给她，“去！现在就去！别问那些个。”
“我可真去了……”
“真去，去！有事我兜着！”乌冬儿拍胸脯应承。
“我可去了？”
“你去不去？”
“去！”
“不去是王八蛋！”
“王八蛋！”
两人一路高歌着到了后花园的小门那，慕秋看到那没有锁起来的门心里却巴望着是锁着的，乌冬儿看出她要后退的样子，于是在她背心推了一把，将慕秋推到了门边。
“你要不去问清楚，根本定不下心来的，我还不知道你？”乌冬儿翻着眼睛对她说。
慕秋知道乌冬儿说得对，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下，这个当初小姐的大丫鬟可以说得上是这个世界最了解自己的人，有时候比自己还了解自己。
“你们在干嘛呀？”稚嫩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两人大惊失色，一起转头看去原来是那个小童养媳，她挽着发髻歪着头，正好奇的看向她们。
“嘘！”慕秋赶紧叫她收声。
“你是要出去吗？”女孩问。
“嗯，你可别告诉别人啊。”
女孩大眼睛将慕秋来回打量着，似乎在辨别思考什么，迟疑的开口说：“你能不能帮我去见见我的姐妹？”
“可以啊，她们在哪里？”慕秋答应了。
“圣心教堂，”女孩马上说，“你别害怕，洋人不吃人的。”
“我知道！”慕秋不屑，“你要带什么话？”
女孩低眉想了半天，才抬头怯懦的说：“没有什么话，就是帮我看看，带我问好吧。”
“好。”慕秋点头。
乌冬儿催她别再耽搁了，早去早回。
慕秋一步三回头的出了这道门后，闷头跑了起来，她撒开了的样子活像一个被放出笼子的小鸭子。她张开双臂像是张开羽翼未满的翅膀，从跑的不甚稳当到越来越坚定。
步子迈的很大，冷冷的风灌进她的嘴里，冰冷的空气没有让她退缩，反而让她浑身像是充满了力气，脚下的步子更加稳健了。
直到她没有注意碰到一个路人，将人家一个大男人差点撞翻在路边，暮秋才停了下。
那男人骂骂咧咧的看着暮秋，眼里又有些不可置信，他从来不知道一个女人家居然有这么大的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