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为什么不告诉我？”汤拿云连续问了两个疑问句表示自己的惊讶和不满。
“从进入会场的那一刻起……不，从听见贝多芬的第九号奏鸣曲的时候就感觉到了不对劲了。”李绍年昂起头，手指着天点了点，像是在计算什么，“这是一首乱入的曲子，会场今天只有十三首曲子循环播放，并且曲子的类型都是中国的传统民乐，梁祝下来应该是梅花三弄。”
“这你都记着？”汤拿云瞠目结舌，自己还是看着爷爷选曲的，但仅限于知道音乐的名字都是中文，顺序什么的更别说了。
“在我在会场的时候，十三首曲子一共循环了三遍，所以这是可以确定的。不过听到不对劲的音乐只是怀疑，等到真正看到会场的时候，我才确定，因为会场里有百年后一定不会出现的东西。”
“第157期辽青时报，这是绝对不会出现的。”李绍年十分笃定的解释道：“你知道我之前拍的那一部剧吧。”
汤拿云不知道报纸和发现穿越有什么必然的联系，但还是点点头回答：“《定西番》啊，我知道，讲的是民国十二年到民国三十四年之间的事情，你在里面演的是唐乐正……”
“停停停停，打住，我知道你是我粉丝。”李绍年双手摆了个丁字，示意汤拿云停下来，“但这是正事。我之前拍的那一部剧就是在西青拍的，当时为了真实，剧组的人曾经搜集了一下这之间的报纸，比较著名的就是辽青时报，但是结果是192期之前的是一份都搜集不到了。”
“所以道具组放弃了还原辽青时报，而自己制作了西青时报。刚出花园的时候，我便看见了有人拿着一份辽青时报上面大大的写着第157期……而且，还是崭新的。”
“好！”
远处传来了观众为戏叫好的声音，应是演到了精彩处，人生鼎沸，鼓掌声音也不绝如缕。
李绍年有些遗憾的看向远方，但还是转过头叹了口气：“无独有偶，我们手机也只会在接受不到信号的时候断网，当多处发生不对劲的时候，最不可能的答案就是正确答案。”
“啊？所以我们真的穿越了。”
“真的。”李绍年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看不出来神色忧愁，上扬的嘴角证明他还有些轻快和开心，他偷偷看向汤拿云，想感受一下现代女性的崩溃瞬间，再顺便嘲笑一下她，最最后再勉为其难的履行一下偶像的责任，给她一个安慰的拥抱。
“行吧。”出乎意料的，汤拿云表情没有变化，十分平淡的接受了这个现实。
崩溃呢？痛苦呢？无助的投入偶像怀抱的举动呢？
已经张开双臂迎接汤拿云的李绍年愣在了原地，正值夕阳西下，霞光照耀到了他白金色的头发上，折射出斑斓的色彩，不过这一切在这个时刻，显得有些萧瑟。
“你要抱抱啊？”果然是明星，没受过什么苦，不就是穿越么，既来之则安之，想着怎么生存下去才是最重要的，汤拿云在心里吐槽，但身体还是很诚实，张开自己的手臂前去打算给他一个拥抱。
“才没有。”李绍年中气十足的回答道：“风来了，我只是张开手臂感受一下飞翔。”
汤拿云像哄孩子一样回答：“哦，我知道了。”但话里话外的意思分明是，我才不相信，你就是一个脆弱的绣花枕头。
这下李绍年就不乐意了，“我给你说，我一点都不怀念之前的生活，当明星有什么好的，这次穿越就是对我最好的礼物，民国，民国好呀，这种世道最能发挥我的能力了，明星什么的我才不惜得当。”
“好好好，您说的对。”汤拿云依旧是哄孩子的语气。
这个时候的汤拿云，还不知道李绍年这句话说得有多真诚。
两人这个时候已经朝着观众席走去了，看着背影身高相差接近20公分，横向距离也没有超过30公分。
“黑马白马倒有，那里来的绿马呀？”
回到观众席前，戏依旧是咿咿呀呀的演着，谈紫云和詹墨浓两人已经不见了。
一会儿没看，汤拿云就感觉到自己跟不上剧情了。
此时只能默默感叹一句，幸好我不关注剧情，汤拿云十分顺手的搭上了李绍年的肩膀，看到了那一张熟悉的脸，转头对李绍年说：“什么穿越不传穿越已经不重要了，我现在只想给台上的大美人拍一组照片。”
喷洒在李绍年耳边的热气让他感觉到痒痒的，尽管如此也没有将汤拿云从自己的肩膀上拉下去，只是酸酸的说：“谁刚才还说是我的粉丝呢，现在转头就要给其他人拍照了，见异思迁啊。”
“刚才谁说自己已经不是明星了，所以你的‘年兽’们也原地解散了。”汤拿云和李绍年接触了这段时间之后，也知道什么话对他来说听的最不顺耳，“我这个人，又是哪一种没有个偶像爱豆就活不下去的人，所以刚好遇到了，就爱上了。”
“肤浅！”
汤拿云将自己的手放下，站稳抱着手，等着李绍年诋毁台上的风老板从而抬高自己的话，谁知道李绍年开口：“比起他的嗓音和才华，外貌是他最不值得称道的事情。”
“对，我就是肤浅，只看外貌的那种人，要不是肤浅，怎么会粉上你呢？”作为曾经在学校辩论社待过两个月的人，汤拿云的口才是不遑多让。
李绍年哑口无言，转头看向戏台来表示自己的态度。
……
“好！”
幕起幕落，一出如电影般长的戏剧终于在乐曲的消弭中画上了终止符。
此起彼伏的叫好声在场地里飘荡着，在咿咿呀呀声音中渐渐熟睡的汤拿云也被吵起来了。
她从李绍年的肩膀上爬了起来，迷迷瞪瞪的揉了揉眼睛，似是不知今夕何夕，慵懒的说：“这是哪儿啊？我怎么睡着了。”伸完懒腰之后，她转头看见了李绍年，顿时清醒了，打了一个激灵，瞬间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你你你……怎么在这里？”又胡乱的摸了摸自己的头，像是在震惊自己干了什么，用第二个人听不到的声音说：“我的天，我都干了什么？刚才是靠在李绍年肩膀上的吧？”
李绍年看见汤拿云这样的行径，立马将汤拿云按了下来，轻轻的拍打了一下她的头，“你你你……说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别丢人了，坐下来好好想一想是怎么回事。”
经过一段时间的仔细思考之后，她终于想起了发生在自己睡觉之前的事情。
戏演着演着旁边的中年妇女就带着自己的孩子走了，空出来两个位置，所以站着的汤拿云和李绍年就顺势坐了下来。
不坐着还好，一坐下，完全看不进去京剧的汤拿云，困意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慢慢的台上演员的影子变得模糊，汤拿云合上了自己的眼睛。
就在汤拿云的头一颠一颠的时候，旁边入神看戏台的李绍年叹了一口气，在头没有转过来的情况下，将汤拿云的头扳到了自己的肩膀上。
这是熟睡的汤拿云所不知道的。
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在没有高楼大厦的百年之前，星星看起来也格外的明亮清晰，人群簇拥着两人向前走，不知不觉的，两人便走到了门口，他们面临着来到民国最大的问题。
没钱、没房就算了，两人身上凑不出一件有用的东西，想去当铺也没有资本。
但这些并不足以让一个现代人恐慌，两个人的手机电量，在待机一天的情况下，已经早已下降到50之下，这个在民国充其量只能算块板砖的手机，倒是给他们带来了一种居无定所的漂泊感。
两人并步走出了那高达三四米的黑色铁门，“所以我们现在去哪儿？总不能去大街上睡觉吧？”李绍年看了一眼手机，已经八点有余。
“我刚才和那边的大哥聊了两句。”汤拿云指向了自己的北方：“他说向北一直走，大概一公里，就到了西河大道，哪里有住宿的地方。”
李绍年先是看向了汤拿云所指的地方，叹了一口气，弯下腰，握住她的手指，转了一百八十度，缓缓的说道：“这才是北方。”
“你怎么知道……”还没将自己的话说完，汤拿云就将字吞了下去，张开嘴，三步并两步向前走去。
“北极星啊。”李绍年还打算嘲笑一下她，谁知道正主已经走远了，抬眼看向汤拿云，翻了个白眼，低声说：“花痴!”
但腿还是很诚实的跟着汤拿云走了上去，还没站定，就感受到了相机的闪光灯，像夜空中忽然出现的流星一样，使周围顿时如白昼。
“这随便照相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李绍年看着汤拿云连连道歉的背影吐槽道。
相机中显示出来的画面表示凤鸣相机在夜间也依旧能打，但也或许是照片的主人公是三百六度无死角的美人。
长袍穿在他身上一点都不显得拖沓，反倒有种闲散儒雅的气质，他戴着一顶西式礼帽，压低帽檐，微微弯腰准备上车。
汤拿云的举动显然是吸引到了他，男子转头微微向着汤拿云笑了一下，便进了轿车，一旁的司机帮他关上了车门。
“风老板再见，下次我们也请您来唱。”一个中年男子用着中气十足的声音说道。
民国时的轿车可以清楚的看到里面的一举一动，被称作风老板的便是刚才的儒雅男子，他微微点头后，汽车便发动，不一会儿，便消失在街头的黑暗中。
“原来他就是风老板，真的好帅……”汤拿云眨着星星眼看着黑暗中已经消逝的车，不断的回味刚才和风老板视线交错的那一瞬间。
他的相貌有着一般男子没有的柔和，甚至有着一般女子没有的精致，微微一笑，便像风吹动了花，打在人心中。
“嘿嘿，风老板就是风老板，台上让男人倾倒，台下让女人倾倒。”一旁的中年男人摇了摇头，迈着方步走开了，慢慢的隐于黑暗。
李绍年走到汤拿云跟前用自己的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人都走了，还看什么。再不走，真的要睡到大街上了。”
“哦哦哦，好。”
李绍年的举动终于让她回了神，两人也往黑暗中走去，那边便是北方。
在看不清楚两人的时候，还能听到两人传出的声音，是个男声：“我真的不知道，看起来一米九的男人张那么一张脸合适吗？”
“欸他比你高吗？”
“虽然不想承认，但肯定比我高，不是民国吗，一百年前的人没我吃的好还长那么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