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拖入黑暗
帝天不肯示人。
他乃南疆神王，不当以丑陋面孔示人！
哪怕是巫皇，也不能看。
“好，我不看你。”巫皇轻笑道，头上神女杖旋转得越来越快。
骤然，神女杖爆发了一道星光，宛如射线一样，打入了穹顶上的星空图。
星空图猛然爆亮几十倍，每一颗星辰都灿烂无比，那轮弯月逐渐变成了圆月。
“星空古图还是这么强悍啊。”帝天赞叹道，“巫一，我一直不是你的对手，现在依旧如此。”
“那就解脱而去吧。”巫皇声音低沉了起来。
“我坠入黑暗五千年，我想到阳光下走一走，把血巫本源给我吧。”
“你要南疆与你陪葬吗？你可是南疆的神王。”巫皇声音又高昂了一些。
帝天沉默了，两人间再无话语。
只是，血海翻涌得更加狂暴，天地间都是血水，而血水中，诡异的吼声不断响起，一头头奇形怪状的亡灵爬出，扑向了巫皇。
我骇然失色，这些亡灵让我想起了十万大山的忌鬼。
几乎是一样的气息，但这些亡灵普遍比忌鬼强大百倍，一只手就能捏死圣尊！
“吼！”天地在震动，血海奔腾，一头百丈长的血龙冲出，瞬间长出九头，咬向巫皇！
另一边，一个独眼的怪人跃起，落下的时候轰然变大，腐烂的四肢宛如鹰爪，抓向神女杖！
血海边缘，有无数虚影在形成，人形、马形，数不胜数。
而后，它们发动了冲锋！
我眼睛又一次溢血，哪怕有太清气的滋润也无法忍受。
此般场景，仿佛十万大山一夜开启，所有忌鬼冲出，冲向了巫皇！
我不得不闭眼捂耳，只能以圣体感知那可怕的气流波动，大概推算出战斗的结果。
无上星空图高悬，弯月化作圆月，神女杖之金光横扫千里，到处都是能量波动，整座皇宫发出了咔嚓声，那是龙柱断裂了！
大地深处，似有什么东西压不住了。
帝天带来的冲击太强了！
旁边，神女和沐兰都开始吟唱古老的巫咒，她们操控着神女铃和神女冠，跟神女杖遥遥呼应，三者金光合为一道，撕破血海！
这种战斗，在现在的时代几乎不可能再发生了，就是内界的神尊来，也只能调头就跑。
幸好还有金銮殿的存在，可以庇护我，不然我早已化作了粉末。
“轰！”
不知过了多久，似乎万千生灵在哀嚎一样，无尽血海忽地向着四面八方流淌，一个个诡异生灵钻入血海，消失不见。
我眯着眼睛查看，忍住刺痛，看见了巫皇。
他全身都是血，一条手臂垂着，另一只手执掌星空，再次抓住了那轮月亮。
圆月化作弯月，宛如利刃，被巫皇不断劈出，轰碎血海。
神女杖指引星光，净化罪孽，任何亡灵都无法抵抗！
最终，血海流散，在西北方，大片血水忽地凝结，形成了一道人形。
尽管是模糊的，但依稀可以看出那是个俊美无双的男子。
他注视着巫皇，伤感道：“巫一，你弱了。”
“嗯。”巫皇点头，垂着的手臂不断溢血，无法止血。
他也微微咳嗦了起来，身上的星光夹杂着一丝黑气。
罪孽侵体！
这是非常严重的事，外伤不足为道，但罪孽侵体是会毁灭人之根基的！
帝天恐怖无比，他的血海将巫皇腐蚀了！
巫皇忽地一甩手，将神女杖抽向了皇宫，高悬在我们面前。
显然，他要神女杖庇护皇宫了，而非助他一臂之力。
神女大急，匍匐开口，说着古老的巫话。
“我早已死去，何必吝啬此躯？”巫皇头也不回，大步走向那血色人形。
帝天看着他，如浪水一样前进。
眨眼间，星光闪耀的巫皇和血色人形的帝天厮杀在了一起。
这是无法形容的惨烈战斗，穹顶都开始崩塌了，千丈厚的大地在跌落，流淌于此五千年的古巫之气激流不息。
我再难看一眼，眼球已经化作了赤红色，血流如注。
等我运气疗好伤再次睁眼的时候，那高空之中，血海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星空图暗淡无光，一轮弯月若隐若现。
巫皇佝偻着身体，仿佛苍老了几千岁一样。
他的一条手臂还在流血，身体颤抖着不住咳嗦，毛孔里溢出的星光已经呈现了淡灰色。
罪孽侵体越发严重了！
而在他面前，那血色人形扭曲着，终于露出了原型。
帝天的原型！
只是那一刻，他用黑色的手掌捂住了脸，然后无力跪下，痛苦地呻吟。
他是一个黑乎乎的人形罪孽，身高体型都跟活人差不多。
但我看不见他的脸，他挡着自己的脸，一边呻吟一边咕噜噜地发出奇怪的声音，仿佛喉咙被割破了在漏气一样。
巫皇缓缓直起身体，一步步走过去，低沉道：“帝天，让我看看你。”
“我为南疆神王……不当以如此丑陋面孔示人……”帝天断断续续道，双手忽地融化，竟似胶水一样黏在了脸上。
这下，谁也看不到他的脸了。
巫皇止步，幽幽一叹：“帝天，你还是这么在意自己的容颜啊。”
“自然……哪里像你这般丑……”帝天咕噜噜地笑。
巫皇莞尔，指了指穹顶之上，不再说话。
帝天点头，就这么冲上了穹顶，融入了星空图中。
他赴死了。
巫皇又开始咳嗦，弯腰驼背，每咳一下都会咳出血来，那是黑色的血。
我看得都有点揪心了，巫皇连杀三头暗魔，已经到了灯枯油尽的地步，如何还能再杀敌？
神女再次开口，哭泣着喊叫，似乎求巫皇回来。
巫皇不愿回头，走前百步，昂起头看着面前的虚空。
那虚空变幻，似有一双双眼睛看出来。
“嘿嘿，不愧是巫皇。”
“你都死了，为何还不放过我们！”
“让南疆罪孽丛生，我等只想重回人间，看看阳光罢了！”
很多声音在响起，仿佛群鼠作作索索，又似恶兽咆哮低吼，一道道黑气从虚空中蔓延出来，带着无尽罪孽之气，令人胆寒。
“我当赐你们解脱。”巫皇开口。
那虚空中传来一阵阵怪笑，随后猛地塌缩，黑气化作汪洋，刹那间吞噬了百丈长空。
一只只怪异的手掌伸出，一把将巫皇拖入了漆黑的虚空中！
无上星空图骤然暗淡，巫皇坠入了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