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会有麻烦吗
看着一群高头骏马往梅城的方向奔腾而去，站在山顶上的舒彦卿神色复杂。
楚岳站在他的身后问道：“世子爷，您不阻止吗？”
舒彦卿轻呵了一声：“你想曝尸荒野，就去露个面。”
“可是苍狼军有了这群战马，太强了……”楚岳担心会威胁到太子的地位。
舒彦卿平静的开口：“苍狼军越强，北地越稳。”
楚岳担忧的道：“北苍王抢的是狄国赵国舅的战马，万一狄国找戎族联手攻打梅城，北地更危险了。”
舒彦卿狭长的桃花眼眯了眯，嗤了一声：“狄国敢吗？羊入虎口，只会被吞得骨头都不剩。”
楚岳默了默，假设道：“如果三个国家能联手灭了戎族就好了。”
这种事根本不可能发生。舒彦卿在心中说道。
等到马群过去后，楚岳并未在苍狼军的队伍里看到北苍王，惊道：“北苍王不在队伍里。”
舒彦卿已经看到了。
“你留在这，我回三不管城。”他只带了楚岳出来，三不管城没他的人，只能亲自去探一探。
楚岳不放心道：“世子爷，还是属下去吧。”
舒彦卿下山的脚步未停，语气凉凉：“本世子不想给你收尸。”
楚岳：“……世子爷注意安全。”
大约一个时辰后，舒彦卿骑着马进入三不管城，径直去了城主府。
来了这么多天，这是他第一次见沈无恙。
舒彦卿率先开口：“沈城主，闻名不如见面，在下舒彦卿，打扰了。”
“舒世子，请。”
沈无恙请他入座后，客气的问道：“舒世子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要事？”
他果然知道他的身份。舒彦卿开门见山道：“本世子今日登门，只想问城主一个问题，还请城主如实相告，多谢了。”
沈无恙心中微沉，几乎猜到他想问什么。
果然。
舒彦卿一双洞察力惊人的桃花眼深深注视着沈无恙：“北苍王还在城里吗？”
‘还’这个字用得好。
不管沈无恙回答在或不在，都说明北苍王来过三不管城。
“我没见过北苍王。”
大家都是老狐狸，就看看谁能装了。
沈无恙的回答让舒彦卿很不满意，但嘴巴是别人的，怎么说自然由别人说了算，除非审讯。
可惜沈无恙不是他的犯人。
舒彦卿眯了下桃花眼，唇角勾勒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既然城主这么说了，我姑且这么信了吧。”
沈无恙脸色不变，淡定得很。
能成为三不管城的城主，这点养气功夫还是有的，只要他不想透露的，那肯定会烂到肚子里。
舒彦卿告辞离开。
等他离开后，沈无恙忽然皱起眉头，糟了。
昙九娘走进厅堂，正好看见他陡然变脸，惊讶的问道：“瞧把你给吓的，出什么事了？”
看着她进来，沈无恙脸色恢复如常，将刚才与舒彦卿的交锋告诉她。
说完，他叹了口气：“还是把北苍王给暴露了。”
昙九娘不解的问：“暴露了会有麻烦吗？”
沈无恙先是愣一下，随即摇头：“我没麻烦，北苍王会不会有麻烦，我就不知道了。”
昙九娘想到那不好惹的北苍王，便说：“那你传个消息提醒他吧。”
“他昨晚就出城了，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但可以肯定的是，没有回梅城。”
沈无恙负手而立，在廊前抬头望着天空，略有些出神。
被惦记的燕云镜正在渡河。
如今的苍河水没有上次那么平静，底下像是有巨兽在河底打滚似的，搅得河水翻江倒海。
但燕云镜带了一匹汗血宝马站在一张竹筏上，竹筏下的河水如同他波澜不惊的俊脸一般，平平稳稳的将他送到了对岸。
一人一马上岸后，燕云镜运起内力将竹筏震得四分五裂，眨眼间消失在滚滚河水里。
随后他骑马前往清川县城。
一路上，燕云镜注意到各村的农田里剩下半截枯茎，知道老百姓都收了粮食，清冷的眸子里多了几分柔和。
燕云镜没有急着赶去清川县城，入夜了，就在福来镇的一家客栈歇息。
他坐在房间里，房门开着，方便他听到楼下的谈话声。
“今年地里的收成都不错吧？”
“是啊，我们家这一年都不用担心饿肚子了，多亏了县令大人啊。”
“县令大人真的太好了，如果能永远留在清川县，让我天天烧高香我也乐意呢。”
“大人什么都好，就是那个拍卖会，把百货大楼里的铺子卖得太贵了。”
客栈里的人虽不多，但谈话的信息量却非常大。
还有人说起县城的新学院。
“听说九月初一还能去县城的新学院读书，不要束脩，你们家送几个去啊？”
“我家送一个。县令大人让孩子们免费读书，就已经是恩赐了，哪能把家里的孩子都送去，给县令大人添麻烦啊。”
“你是舍不得你家能干活的几个孩子吧。”
“别胡说八道啊。”
“呵呵，你就缺德吧，县令大人那么重视读书，小心大人打你板子。”
“……”
楼下的那些话里，三句不离清川县令。
可见清川县令在百姓中的地位。
比起北地各个茶楼里吹捧他的说书人，楼下这些声音，足够真实与真诚。
听到脚步声，燕云镜端着茶起身走至门口，关了房门。
翌日早晨，燕云镜骑马离开，只花了半日，便抵达县城外。
这个时辰进城的人极少，燕云镜顺利进城。
殊不知他前脚进城，后脚唐一璇就收到了绿兴村村长的报信。
张友善没见过北苍王，因此只说有个陌生人骑马从苍河一带过来，进城了。
唐一璇看着纸条，抬手抚了抚额。
除了是从对岸过来的，她想不到还有外人会经过绿兴村地界。
但以现在的苍河水之势，竟然还能渡河，简直是丧心病狂。
她拿了张干净的宣纸画了起来。
片刻过后，唐一璇扬声道：“影六，你把崔肆叫过来。”
“是，大人。”
影六应声后，飞上屋顶吹了两声口哨。
崔肆很快出现在屋顶上。
影六朝他打了个手势，崔肆施展轻功飞掠而来。
走进书房，崔肆抱拳道：“大人。”
唐一璇交代道：“崔肆，你安排几个护卫带一队泥瓦匠去苍河一带，尽快建起烽火台防线，这是图纸，你拿去。”
她将宣纸递给崔肆。
说是烽火台，其实也是瞭望塔，只不过在上面预留了烧柴火的地方，一旦有紧急情况，就可以点燃示警。
崔肆收好图纸：“大人还有其他吩咐吗？”
唐一璇摇头：“没了，你出去吧。”
“属下告退。”
崔肆抱拳，退出书房。
唐一璇没派人去找张友善说的那人，一来对方武功高，二来万一只是借道，她多此一举反而惹毛了对方怎么办？
两天过去了，什么事也没发生。
唐一璇松了口气，让影六和崔肆等人该干嘛干嘛。
此时的燕云镜已经从燕青漪身边的侍卫长嘴里得知了清川县所发生的事，以及燕青漪让唐一璇做的事。
燕云镜剑眉蹙起，赚银子只是一些小手段，她的路不在此处，不需要因此浪费精力。
当晚，他去驿站见了燕青漪。
燕青漪见到他，心中咯噔一下，面上笑吟吟的开口：“四哥！你怎么过来了？吃过了吗？要不要让厨房给你准备些吃的？”
燕云镜没回答她的任何问题，低沉开口：“你明日就去苍州。”
一句话，让燕青漪脸上的笑容都快挂不住了。
“四哥，我哪里做错了吗？我在这里住的好好的，你怎么一来就要赶我走啊……”燕青漪委屈巴巴的望着他。
燕云镜不为所动：“那就去京城吧。”
燕青漪僵住，瞬间彻底笑不出来。
“四哥，我不去京城，你不要送我走好不好，求你了。”燕青漪的眼泪如金豆子般哗啦啦的往下掉，我见犹怜。
可惜，燕云镜是个说一不二的人，她根本影响不到他的决定。
“好好歇息，明天启程。”他说完，就起身走人。
“……”
如果让他走了，那真的是板上钉钉的事，燕青漪带了一丝哭腔认错：“四哥，对不起，我知道错了。”
燕云镜微微敛目。
“清川县就这么大，你这些日子应该都逛遍了，为什么还不离开？我要听实话！”
最后五个字，燕云镜咬字有些重。
燕青漪愣了愣，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但她明白，现在不说实话，以后就真的一点都没机会了。
思及此，燕青漪软声求道：“四哥，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好不好？”
燕云镜眸光平静的看她。
燕青漪深呼吸，渐渐的脸上浮现一抹红晕，羞怯的说：“我想让唐县令做我的驸马，我保证……”
燕云镜沉声打断道：“她不行。”
“他哪里不行？”燕青漪错愕的望着他。
不等燕云镜开口，燕青漪又说：“四哥，我就喜欢他那样的，你帮帮我嘛，你肯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荒唐！
燕云镜漠然开口：“你我之间，在你回来之日起，就已经两清。明天一早，他们会护送你去苍州。”
燕青漪脸色一白：“……”
她害怕的事终究还是来了。
但四哥没把她送去京城，说明对她还念有旧恩。
燕青漪垂下眸子，声音软软的说：“好，我都听四哥的。”只要她好好表现，肯定还有机会来清川县。
翌日，燕青漪离开时，燕云镜并没有露面，她不哭也不闹，在他的门前行了一礼，便下楼坐着马车前往苍州。
燕云镜不在驿站。
他在县城百货大楼的顶楼。
站在这里，可以将大半个县城尽收眼底，包括县衙。
如果要监视县衙的一举一动，极为方便。
这一点，她清楚吗？
燕云镜负手而立，深邃的眸子里尽是清冷与孤寂。
身后传来极轻的脚步声，燕云镜并未回头，黑豹抱拳请罪：“属下来迟，还请王爷恕罪。”
“你派人监视驿站？”
虽是问句，燕云镜的语气却很笃定。
黑豹承认道：“是，属下担心公主耽误了唐大人的事。
唐大人很忙，前段时间的拍卖会，还有唐大人将土豆送去京城，一路宣传得人尽皆知，唐大人应该是想吸纳流民，建设清川县，但京城那边恐会认为王爷已经起了异心。”
闻言，燕云镜俊脸上一片波澜不惊，语气淡定得有些冷漠：“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但唐大人做的事与您无关啊，您根本不知情。”
黑豹知道唐大人不是故意坑王爷的，毕竟唐大人不清楚朝廷局势，可结果就是王爷会被唐大人连累。
“他们这些年的欲加之罪还少吗？一边让您镇守边关，一边又暗中派人杀您，夺取兵权，如此两面三刀，阴险之辈，还请王爷早做打算。”黑豹单膝跪地道。
燕云镜眸色沉沉，犹如一汪深不见底的黑潭，无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但空气逐渐变得凝重。
黑豹不敢动弹，额头上渗出一层一层的冷汗。
燕云镜缓缓转身，审视的看着他：“你既然知道事态的严重性，为什么不阻止？”
黑豹声音有些沙哑，坦白道：“锦衣卫副指挥使舒彦卿来过县衙，属下不知道他与唐大人谈了什么，但他离开后，派人送信去苍州锦衣卫所，调查唐大人妹妹的下落，如果让他查出唐大人的身份，一定会连累王爷。
既然都会被连累，属下就想着也许能让王爷改变主意，还能让唐大人对王爷心怀愧疚，一举两得。”
燕云镜剑眉深深蹙起，舒彦卿为什么要查唐一璇的下落？
“黑豹，你越矩了。”
“请王爷治罪。”
黑豹没有为自己辩解，他只希望王爷不管做什么决定，都不要再做困兽了。
“一百军棍。”燕云镜低沉的嗓音平静如水。
“多谢王爷不杀之恩。”
黑豹跪在地上磕了一个头，回到水泥窑，他会让黑熊执行。
深夜时分，燕云镜来到县衙的东花厅，没有惊动任何人，但他的手准备推开房门的那一刻顿住了。
房间里的人是个女子。
从前不知她的身份，燕云镜进去得理直气壮，如今知道了，反而有所顾忌。
须臾，燕云镜悄无声息的离开，打算白日再来找她商谈。
翌日清早，燕云镜收到傅笙‘危，速归’的消息，留下一张字条给黑豹，便一刻也未停留的奔赴梅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