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 29 章
大概是刚刚脑袋被震懵了, 闻初进来的时候没注意到脚下的门槛。
他不满地看了一眼高高的门槛,然后站起身,却发现裴予离没走, 目睹了他丢人的整个过程。
闻初:“……”
那人站在月下, 雕像般的脸上难得挂上了活生生的表情,闻初还没来得及分辨那是嘲笑是无语还是嫌弃, 裴予离就转身离开了。
闻初揉了揉额头,可怜又悲怨地回去睡觉。
翌日。
陆奇早早起床去了热闹的集市, 他人虽然有时候傻乎乎的,但是对人又有种莫名的亲切感,连裴予离这样的人他都能嘴巴不停地聊上半个时辰,闻初不但心他套不着话。
闻初一打开房间门就对上了裴予离冷若冰霜的脸。两人同时愣了一下。
睡了一晚上的脑袋格外清醒,昨天某些丢人的记忆一股脑跑了出来。
他这人包袱重,甚至连走路都要端着, 当着徒弟兼魔尊的面动作不雅地往地上摔, 就相当于一同把他面子往地上砸,所以现在见了当事人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闻初昨天摔得不轻,毕竟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上面。额头上有些红肿,被细碎的头发微微遮住一点, 在白皙的脸庞上格外突兀明显。
裴予离抬眸往他额头上看了一眼,闻初双手立刻捂住,往后退了一步, 警惕道:“看什么?”
裴予离移开视线, 指着自己腰间的铃铛, 问:“这个要怎么办?”
那颗铃铛中的小吊锤没昨天晚上那样红,现在没什么动静,乖乖地贴在裴予离白色的衣料上。
闻初放下手, 面上难得有些正经,他跨过门槛往外走,说:“去找柳江。”
柳江低垂着头,看着面前悠然坐着的人,冷汗从额边流下,他招了招手。
一人端着一小盘的金银财宝走上来,摆在闻初面前。
柳江说:“多谢仙人帮我们收了那恶鬼,这点小礼不成敬意。”他抬眸瞧了眼闻初,见那人依旧没什么反应,试探着说,“我先让人把这些放在马车上去。”
闻初说:“不急。”
柳江笑道:“不敢耽误仙人时间。”
话里话外都是想让人赶紧走的意思。
“这些让人拿下去吧,钱财倒不用了,”闻初说,“就是有个问题想问一下。”
柳江朝他露出一个勉强的笑:“仙人有什么问题尽管问。”
闻初手里把玩着扇子,打开又合上,扇面煽动的声音让柳江莫名又抖了下,他轻轻说着:“那女鬼长得还挺漂亮的,我这人怜香惜玉,就没下狠手。”
站在闻初身后的裴予离看了他一眼。
柳江脸上的笑慢慢淡了下去。
“她心怀感激就告诉了我一些事情,”闻初打开扇面摆在面前,露出那双狭长的丹凤眼,目光敏锐犀利,他语气不徐不疾,“她说是你们把她害死的。”
柳江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身体抖如糠晒:“仙人……”
闻初只是随口一诈,看到柳江被吓成这个样子,他也就懒得和他绕来绕去了:“冤有头,债有主。所以你们家和她是什么关系?”
裴予离适时抽出一把剑横在柳江面前,剑面反射着冰冷的光。闻初没忍住往后看了一眼,心想这人怎么这么上道。
柳江被吓得一个哆嗦,连忙道:“她是我儿媳。”
他看着面前指着自己的刀尖,脸上的皱纹似乎更深了些,叹口气慢慢道:“当年她和我儿子互相喜欢,吵着要结婚。她家里穷,我和夫人本来不愿意,但是大儿子说非她不娶。后来结婚时嫁妆没给多少,她父母聘礼倒是要了一大堆。”
“但是刚嫁过来几天,”柳江顿了下又说,语气更加悲伤,“我儿子忽然患上了重病,怎么治也治不好,结婚还不到一个星期就去世了。”
裴予离把剑收了回来。
闻初问:“然后呢?她是怎么死的?”
“我们一家人原本就不喜欢她,刚嫁过来三天我儿子就死了,后来请大师帮我们算了算,”柳江说,“那位大师说她命中带煞,是她把我儿子克死的。”
说到这闻初也明白了,先是家世不入眼,接着又是家里父母贪了一堆聘礼,最后还克死了自己儿子,这怎么看怎么倒霉。
闻初毫不忌讳道:“所以呢?你就把她杀了?”
“不不不,”柳江连忙摇头,人都吓得站了起来,抖着声音说:“我哪敢做这种事?是我把消息传了出去,让所有人都知道她克死了丈夫,是个什么样的人。然后又把她打了一顿赶了出去,过几天就见到了她的尸体。”
“什么时候结的婚?”闻初问。
“就在三年前。”柳江知无不言。
三年前……
周围沉默下来,闻初垂眸细细思索着,半天后他站起身,问道:“她叫什么名字?”
柳江被吓得往后退了一步,不敢看闻初的眼睛:“何小晴。”过了会他又道:“是我雇人打她的,当时实在是气不过,后来也是我把人赶出去的,”他朝着闻初跪下身,哭丧着脸说,“仙人,要是她有怨就朝着我来吧,柳家老小是无辜的啊。”
闻初站在桥边,现在日头正晒着,他用那把几乎没离过手的扇子挡住太阳。一边无聊地等着裴予离,一边更加无聊地观察着扇子上面的花纹。
折扇是原主身上带的东西,白色打底,恰到好处地点缀着梅红色的花,样式高雅,衬得它主人倒真像这么回事似的。
高雅有内涵,温润如玉的翩翩君子。
但原主是个心狠手辣自私自利的人。
至于它的新一代主人闻初么……大概是一个傻不愣登的孩子。
外面越来越晒。
两人原本从柳家出来,准备去何小晴家里看看,毕竟不能只听人的一面之词。
但刚刚在路上裴予离不知道看见了什么,只匆匆撂下一句:“在这等我。”然后就跑没影了。
闻初考虑到那人还有另一层身份,他大开脑洞地想着可能是魔尊要面见下属,现在正十分威严地听下属汇报工作。就没去打扰人家,毕竟他打不过,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难免不会被灭口。
他懒洋洋地把手搭在身后小桥的石壁上,有些疑惑他这个徒弟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师尊。”
闻初移开折扇看过去,裴予离朝他走了过来,身上留下的树影不断变换,他手里还拿着一小瓶白色的东西。
大概是刚想着这人魔尊的身份,这声师尊叫得闻初心慌慌。
闻初看向他手中的东西,问道:“这是什么?”
裴予离把东西扔给了他,说出的话像是烫嘴似的,秃噜一声就没了音:“药。”
闻初:“……”
意识到裴予离刚刚不是面见下属而是给他买药后,他先是觉得震惊,然后震惊到不可思议,最后万千话语归为一个问题,他看着人问道:“你哪来的钱?”
裴予离皱眉看了他一眼,闻初自觉失言,魔尊肯定不像他这么穷,会有点别的小钱钱。
然后就听裴予离说:“用从你马车帘子上拽下来的小金链买的。”
闻初:“……”
他在心里呐喊着,败家徒弟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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