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第 93 章
“你醒啦!”
闻初刚睁开眼就看到一个圆圆稚嫩的脸蛋, 正双眼放亮地看他。
不知是失望还是怎么的,他看着面前的人呆了几秒,在确认果真不是季寒砚后, 慢慢坐起了身。
他当时没准备睡过去,也觉得这么疼根本无法入睡, 但是等周围慢慢寂静下来后, 靠在人怀里渐渐有了困意。
现在又回到了世子府,这一路颠簸竟也没有醒。
身上的棉被十分厚实,他没觉得冷,刺骨的痒和疼也淡了下去。他攥了下手,所幸能用得上力。
“世子昨晚就已经给你喂过解药啦。”旁边的小厮道。
“这么快,”闻初笑了一下,问, “他人呢?”
“今天一大早就被皇上给喊过去了, ”小厮说着转身出去,“现在半中午,应该已经回来了,我去喊他。”
闻初想到夜里发生的事,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季寒砚,红着脸急忙拉住了小厮的手:“不用了, 他这么忙, 这种小事还是别耽误他的时间了。”
小厮闻言忽然凑近了些,稚嫩的脸上露出格外认真和一副我很懂的表情, 他放低了声音道:“世子当时抱着你进来的, 动作还很小心。公子,我在这里干了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世子那样的表情。”他歪着头想了下, 又用手胡乱地比划着,“就是那种……”
他挠了下头,不知道怎么表达了,却依旧格外坚定道:“所以你醒来不是小事。”
闻初面无表情地听着,不知道应该感慨季寒砚抱着他进来这件事,还是应该感慨季寒砚抱着他被全府里的人看见这件事。
“不是小事也不是什么大事,”闻初叹口气道,“等他什么时候忙完了再说吧。”
小厮十分好糊弄,听话地点了下头:“那我去给你拿些吃的。”
这人刚走到门口,好巧不巧的,闻初便听到一声清脆响亮的“世子大人”。
话音还没落下去,闻初就“腾”的一下平躺在床上,囫囵地把自己塞进了被子里。
昨晚发生的事现在想来,闻初真的挺想狠狠拍自己一巴掌,又是要抱又是要暖的,哪有一点护卫的样子,咬牙坚持下去有这么难吗?
真是丢人丢脸丢面子。
脚步声每走近一点,闻初的心跳就剧烈一分,当时发生的画面在他脑海里就更清晰一分。
等到脚步声停下来的时候,闻初心跳就这么漏了一拍。
“醒了吗?”季寒砚问。
没醒没醒没醒!
季寒砚没听到回话,看了眼在床上把自己堆成山包似的人,也没什么动作。
闻初原本背对着他,虽然隔了厚厚的被子,他还是觉得自己如芒在背似的,汗毛都快立了起来。
身后终于传来了点声响,是衣料摩擦的声音,随即被褥被撩开,一截冷风忽地灌进来,还没感受到凉意,就被严严实实地挡住了。
背后再次抵上了胸膛,这感觉让闻初觉得熟悉又羞耻,别扭又不安,还有些淡淡的不好意思。
片刻后,一双手伸了过来,动作迟疑小心翼翼,揽住了闻初的腰。
闻初装不下去了,咬牙道:“我还醒着!”
季寒砚紧紧靠着他,轻轻笑了一声:“我知道。”呼吸一下便扫在了闻初的脖颈上,带着醉人的气息和酒香。
闻初也没管这人的动作,微微转过身问:“你……喝酒了?”
“刚刚被皇上叫了过去,”季寒砚却没回答他的话,“没能陪着你。”
“为什么要喝酒?”两人各说各的。
“皇上请我喝的,”季寒砚依旧这么倔,“面子得给。”
闻初顿了一会问:“他都说了什么?有没有什么处罚?”
季寒砚没说话,过了会将皱着眉的闻初翻了过来,正对着自己。
闻初却不看他,面上有些愧疚。
“我这不是好好回来了吗?”季寒砚轻轻挑起闻初的下巴,让人看着自己,他一点一点地解释道,“我以前就觉得李泽有些不对劲,第一次见面和他吃饭的时候也是在试探,后来派人去查清他的底细,拿到了一些有用的证据,铁证如山,放出来没人敢治我的罪。”
闻初看着季寒砚,他不知道这人在此之前就已经做了这么多,自己甚至连一点影子都没发现,在觉得这人比他想的还要厉害之余,还有那么一点微妙的情绪。
他有点想问季寒砚为什么不告诉他,却又觉得自己没什么资格问这个问题。
季寒砚却像是能知道他在想什么似的:“以前没告诉你这件事是因为……你和李泽的关系好像还不错。”
话里泛着浓浓的醋味。
闻初睁大眼睛:“所以你怀疑我?”
“不是不是,”季寒砚急忙道,“没有怀疑你,只是觉得,我要是在你面前说李泽坏话,就显得……”他顿了下,自己都觉得牙疼矫情,“显得我在挑拨你们的关系,想让你多关注我似的。”
虽然当时他很想这么干。
闻初:“……”
过了会他低下头,抵在这人的肩上笑了起来。
季寒砚看他笑,心情也好了不少。
等笑够了,闻初才问:“那毒药你是怎么拿到的,又怎么知道他给我喂了毒药?”
提到这季寒砚脸色又沉了下来,他手上不自觉地用力搂紧了闻初:“我很久之前就在各个地方安排了不少细作,好拿到一些有用的情报,瑞王府里也有。前天觉察到胡铭有问题,就顺便把他带了出来,然后装作不经意让他逃走,跟着跟着就跟到了那里。”
“毒药是我让人偷来的,后来又去召集了军队,所以才耽误了这么长时间。”季寒砚闷闷道,“要是我早去一点,你就不用受这么多苦了。”
“其实也没受多少苦。”闻初看着季寒砚有些憔悴的神色,想着他这几天应该都没怎么休息,便道,“困的话就睡一会。”
季寒砚抱着他问:“在这吗?就这样睡吗?”
闻初:“……”
他要是不问闻初都没想到这个问题,也都快忘了他们俩现在的姿势有些暧昧。
“不在这,你回你房间里睡。”
“那就不睡了,”季寒砚道,“我们接着聊天。”
“有什么好聊的?”闻初翻过了身背对着他,又开始不自在起来,光天化日之下,孤男寡男的……
“你还会走吗?”季寒砚忽然问。
他的语调十分平静,可两人离得近,闻初甚至能感受到他在问这句话时身体都紧紧崩了起来,就连呼吸也一同屏住,格外的局促不安。
闻初在听到这句话和感受到这人的反应时,一时有一股愁绪漫了上来。
季寒砚见他不说话,忍不住开口道:“你不说话我就当默认了。”
“我……”闻初垂眸道,“还是要离开。”
有点难受,心里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似的。
在说完那句话后,周围似乎静可闻针,弥漫着一种令人窒息的苦闷。
季寒砚还是抱着他,手上逐渐用力,过了会又像自暴自弃似的慢慢卸去了力道,却还是不舍得松手。
闻初道:“琉璃盏和夜明珠埋在了府上往西五公里的地方,李泽没有细说,但是有了一个大概的方位肯定可以找到。”
不知道过了多久,季寒砚才“嗯”了一声,声音格外的沉:“那能不能过一阵再走?再多留一段时间。”
“……好。”闻初同意了。
季寒砚得到闻初的回答后起身下床,离开了房间。
他说的是让闻初过几天再走,可这些天里闻初连季寒砚这人的影子都没碰到,早上起得格外早,晚上等他睡熟了才回来。
也没有要去把琉璃盏和夜明珠取回来的意思。
世子的事务真忙啊。
闻初每天没什么事干,早起练剑,无聊的时候去街上玩,正好在最后这段时间感受一下这个世界的风土习俗。
闲得要死。
但还是有些心酸的,季寒砚好似一点都不珍惜这点最后的时光。
就这样过了十天半个月,时间到了冬天的尾巴,院子里的树木也渐渐开始有了颜色。
快到春天了,闻初觉得自己也该走了。
他这天起得格外早,在季寒砚离开前守在了人的门口。
季寒砚一开门便看到了人,问:“怎么起得这么早?不再多睡会?”
闻初吐槽:“我还想问你每天起这么早干什么?”
“我……”
闻初挥手打断他的话,井不好奇这人每天都在忙什么:“我今天是来道别的。”
季寒砚看着他。
“若是世子今天有时间,”闻初道,“能否和我一同把剩下两件宝物取出来?”
“有时间。”季寒砚道。
“那就去吧。”
“我想先带你去另一个地方。”
“不、去!”
季寒砚愣了一下。
闻初说这句话的时候都没想到自己语气这么凶。
他皱了下眉:“我今天就要去拿东西,就要走。”
像个无理取闹的小孩,闻初叹口气,准备再说点什么挽救一下自己的形象。
季寒砚却忽然走过来,动作强势地把他拉在怀里:“你在生气。”
“没有。”闻初垂眸道。
“对不起,我……最近在准备一件事,怕时间来不及。”
“哦,”闻初道,“这和我要离开没什么关系。”
“有关系,是为你准备的,”季寒砚看着他,“我想带你去看看。”
这句话成功的让闻初心里蹿起来的火苗熄了那么一点,他还是别开脸:“我不去。”
季寒砚似乎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站在原地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眼里带着许多沉沉的情绪。
闻初最后还是跟着去了。
地方离得很远,他们在马车上又坐了许久,期间季寒砚一直在看他,大概是怕这天真的就是他们最后相处的时间了,目光格外不舍。
闻初心里泛酸,前面这么长时间不和他见面,非要等到最后一天露出这样的眼神。
但他不知道的是,季寒砚每天晚上回来都会率先到他的房间去,看人睡觉的时候有没有盖严实,有没有做噩梦,等到看到他睡得安稳时才会离开。
闻初一直没看窗外,一下了马车,面前的景色却让他呆住了。
一望无际的浅淡湖泊,水光潋滟。此时是黄昏时刻,金色的阳光照在清澈的水面上,洒下层次分明的颜色。
正对着他们有一个只容下两个人的小船,一眼看去格外精致,透过晶莹剔透的珠帘依稀看到里面的模样。
整片湖泊的正中央,静静地立着一间房子,房前是一段不长不短的岸。
房子不是普通的小木房,青砖绿瓦,在一片跃着的水光中仍古典肃穆,精致可爱,却又与周围格外和谐,像是立在云中的仙境。
“这是……”闻初有些说不出话。
“你之前说要离开世子府去别的地方住一段时间,”季寒砚道,“所以我就让人打造了这个。”
他握紧了手:“我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挽留你,只能想出这样的笨办法。”
他说的很乱,但闻初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因为不知道该怎么挽留,所以就把闻初说的每一句话都当做圣旨,尽全力去找一个能留住人的可能。
季寒砚苦笑了一声:“只是因为在水上,建造的难度很高,我派了很多人来,还是怕出什么漏洞,就在这一直看着,时间又很紧,又怕这件礼物还没完成你就迫不及待的要走,所以……”
他的话还没说完,怀里忽然就多了一个人。
闻初抱着他,忍不住道:“你是傻子吗?什么事不会早点说吗?你……”
季寒砚双手局促地放着,竟有些不知所措,等反应过来后嘴角扬了起来,他紧紧抱着闻初,格外满足道:“是很傻。”
“所以……能不能陪着我一直住在这里?”
闻初抬眸看向季寒砚:“一直住这里?那这么远的路程你上朝怎么办?”
“不上朝了。”季寒砚道。
闻初愣了下。
“我辞去了所有的官职,也不再是世子了。”季寒砚道,“世子没什么好的,各种权利纷争,时不时的会遇到危险,我不想让你陪着我过那样的不安定的生活。”
闻初听他一点点说完,眼眶渐渐有些泛红。
“不过我以前就在京城开了几家有名的茶馆,酒楼,所以你不用担心钱的问题。”季寒砚看着他,伸手格外温柔地抚摸着闻初发红的眼角。
“只是不知道……这些够不够来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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