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第 89 章
季寒砚那句话像是压抑了许久似的。
手腕上的血淡淡晕在纱布上。
闻初道:“哥, 我手疼。”
这声音把季寒砚拉回了神。
闻初喊他“哥”,是在提醒他,把他当朋友、当兄弟, 却没有别的意思了。
季寒砚心里是说不出的苦涩, 还未出口的话被闻初尽数堵了回去, 闷得他胸口都在发着疼。
可还惦念着他的伤, 又不舍得再说什么耽搁时间,他起身去拿了药。
季寒砚苦笑一声, 几个字把他安排得明明白白。
他刚才一直都在脑海里想着上药的步骤,这次的动作相比上次熟稔了许多。
闻初看着季寒砚极为认真的神情,低下头敛去脸上的神情。
“还疼吗?”季寒砚问。
闻初摇头, 打在两人手臂上的影子晃了晃。
季寒砚抬眸看他一眼,欲言又止。
闻初一直没抬头, 小声问:“好了么?”
“好了,”季寒砚道, “吃点东西。”
闻初飞快地往嘴里塞了点吃的, 然后跑走了。
季寒砚看着闻初的背影,眼里闪过些许的落寞。
闻初一下子就扑在了柔软的大床上,闷着被子叹口气,这人怎么回事啊怎么回事。
前一段时间还对他冷嘲热讽爱搭不理的, 怎么今天就要……
两人之间的气氛真是越来越怪了。闻初颇有些不适应, 更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来对这样的季寒砚。
闻初把脑袋往被子里又埋了些。他摸着身边柔柔软软的床, 忽然意识到,这里……只有一个房间。
他猛地坐起身, 面色严肃了一些。
汤圆对此早已习以为常,他无所事事绕着飘了一圈。
“汤圆,我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劲。”
“你说的是世子吗?”汤圆道, “我觉得这个反应还挺正常的。”
“不是,我听到了点声音。”闻初坐在原地想了一会,忽然站起身,朝着门口走去,季寒砚人不在,应该是把饭菜送往厨房去了。
闻初出门前脚步顿了一下,在袖间拿出一个极小的短刀,走到桌前飞快地刻下了几个字,随即出了门。
汤圆有些不解道:“你要去哪?这是被季寒砚给吓跑了吗?”
闻初怒不可遏:“怎么是被吓的,我有正事要做!”
他说这句话时有些心虚,闻初原本是不打算冒这么大险的,刚才的事确实有了一定的推动作用。
既然知道了季寒砚的心思,那么还整天跟人在一块住一起未免有点耍流氓,而且还有点尴尬。
闻初大致算了算,觉得只要最后一步走好,剩下两件他自己很快就能拿回来。
虽然这样忽然离开有些不大地道,但是他此时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但自己要是把这几件东西都交给朝廷,应该也算是帮了他的忙吧。
若是以后有缘再见,就道个歉。
不过应该没有什么见面的机会了。
门外有几个紫霜宫的人守着,看到闻初的身影后拦住了他的去路:“现在时辰有些晚了,公子是要去哪?”
“刚吃饱饭,”闻初笑了一下,“有些睡不着觉,出来走走消食。”
几个人对视一眼,想着他不怎么认路,估计就在周围随便转转,便让开了路。
闻初先是在门口绕了下,一边绕一边观察周围的情况。但他怕季寒砚回来,没敢绕太久,视线一转,看到旁边郁郁葱葱的小树林,趁着那几人不注意,抬脚便走了过去。
“刚才听到的声音就是从这边传来的。”闻初道。
汤圆问:“然后呢?这声音有什么古怪的地方吗?”
“紫霜宫说没见过琉璃盏,胡铭说琉璃盏就在这里。一种可能是师姐进去的时候确实没见到,但是那可是宫主的房间,人不在必定会有人打扫,过了这么多天,这么大一个宝物怎么可能还是找不到。”闻初一边在漆黑的树林里慢悠悠地走着,一边道,“虽然不排除上面那种可能,但我觉得事情哪会这么简单,要不就是被人偷走了,要不就是他们有人说了谎。”
季寒砚也想到了这一点,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要想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还是得顺着背后那人的意愿进来走一趟。
再顺回去,如果是紫霜宫说谎,大概就是不想把东西交给朝廷。
如果是胡铭说谎……闻初想不出胡铭为什么要说谎,那人说的没错,他中了毒本就受制于人,无论承不承认这件事紫霜宫对他的态度都是这样,实在没必要死咬着这一件事不放。
但无论是哪种情况,对于闻初来说结果都差不多。
只要换到对方的角度思考一下,基本上都能预测到对方要采取的行动。
若是紫霜宫说了谎,想把琉璃盏据为己有,那要做的无外乎是要把季寒砚这人给赶出去,或者用什么谎言糊弄过去。
若是没说谎,那就更简单了,矛头一下便指向了背后那人,他的目的不就是破坏掉紫霜宫和朝廷的关系么。
余光瞥到一个人影,闻初像没注意到似的,步调不变,依旧气定闲神。
身后忽然传来点窸窸窣窣的声音,一道剑光从眼前闪过。
闻初往后微微退了一步避开,脚步也停了下来。
面前这人穿着一身紫色的服装,模样和紫霜宫内的校服别无二致,那名女子握着剑,直直指向闻初。
“姑娘这是何意。”
那人冷冷道:“公子不必问我,要不是你们非要进来拿走琉璃盏,紫霜宫也不会出此下策。”
“什么下策?是要把我杀了,还是要挟持我威胁世子?”
那人并未回答他的话,身形一闪,便朝着闻初冲了过来。
闻初一动不动。
长剑在距离闻初一刻的位置咻然停了下来。
“你……怎么不躲?”
“啊,我觉得紫霜宫应该不会派人杀了我,”闻初慢悠悠道,“你们没这个胆子,毕竟紫霜宫外面还围着一圈朝廷士兵,所以挟持我去威胁世子可能性还是比较大的。”
闻初笑道:“毕竟世子对我什么样你们也看到了,说不定挟持了我真的能让世子打道回府呢?”
她迟疑了一下,把长剑收了回来,又问了一遍:“那你为什么不躲?”
“手上有伤,我应该打不过你,躲也没用。”闻初道,“更何况我也不想让季寒砚把琉璃盏拿回去。”
不想让季寒砚把东西拿回去?他不是季寒砚的护卫吗?这是什么意思?
还是说他和自己才是一伙的?
她蹙着眉看着闻初,不理解这人的做法,更不理解他说的话。
可闻初说了最后那一句模棱两可的话后就不再说什么了。
过了会他看这人迟迟没有动作,便开口催促道:“不把我绑起来么?你的任务应该还没完成。”
季寒砚把碗碟送到了厨房,刚才见闻初没吃什么东西,便让大厨又熬了一碗粥。
他端着热乎乎的粥对大厨道了声谢,随即顺着小路往房间里走。
推开房间的门,他把粥放在了刚才吃过饭的小木桌上,准备去卧室把闻初喊来。
眼角瞥到桌角上些许的凹陷。
季寒砚没怎么在意,径直去了卧室。
却在看到面前空无一人的房间时心脏剧烈跳了起来,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笼罩心头。他在原地站了几秒,握着门扉的手逐渐用力,厚实的门逐渐扭曲变形。
季寒砚后退一步,脚步极为缓慢地走向木桌,看到上面刻着的字时瞬间就屏住了呼吸
——有事离开,以后有缘再见,勿念。
季寒砚曾在闻初晕过去卧病在床时去过他的房间,也看到过他的手笔。
此时很快就能辨认出来,这是闻初的字迹。
他仿佛当头被人浇了一盆凉水,手脚都逐渐冰冷僵硬起来,没有一丝温度,整个人都似没有一点活气。
季寒砚怔怔地看着上面的几个字,眼睛逐渐染上猩红,半响后他蓦地笑了起来,这笑声不成调子,在空旷的房间里显得更为破碎。
一只手覆在闻初留下的字上,声音很轻,似乎是对恋人的呢喃:“我会找到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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