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第 80 章
季寒砚没说话。
闻初扯了下手中的细线, 季寒砚感受到袖中的东西动了动,他脚步停下来。
“免得你在这里饿死,”季寒砚说, “去摘点东西吃。”
季寒砚看到闻初脸上堪称错愕的表情。
他也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
闻初又拽了拽绳子:“我……”话语忽然停了下来, 他猛地咳出一口血, 红色的鲜血顺着唇缝不断溢出, 给原本就惨白的脸上沾染上艳丽的颜色。
他捂着嘴咳嗽起来,断断续续道:“我就……这么一说, 不是真的……要吃。”
季寒砚在他说话的间隙已经赶到了他身边,却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帮他止住血。过了会只好掏出一块帕子,递给闻初。
大概是受了伤, 人的心理或许会比平常更脆弱一些,他现在浑身都难受, 还觉得冷,想靠着人, 不愿自己孤零零地坐在这里。
这大概是每个人的通性。
他不想让旁边这个唯一的活人离开, 却对着身份比他高了不少的人说不出直接挽留的话,只好继续道:“而且……你拿回来,我也吃不下……”
“别说话了,”季寒砚见闻初没有接帕子, 皱着眉擦去他脸上的血痕, “我不走。”
闻初的情况比他想的还要严重, 万一这人在这里晕过去,遇到什么事他也顾及不了。
闻初看了他一眼, 然后不动声色地往人那边靠了一些。半眯着眼睛似乎就要睡过去。
季寒砚碰了一下怀里通身冰凉的人,问:“冷不冷?”
闻初点了下头,然后又摇了摇头:“不冷。”
季寒砚眉蹙得更深, 过了会他将自己的最外层的衣服脱下来,盖在闻初身上。
闻初愣住了,抬头看向了季寒砚。
“看什么,怕你冻死而已。”季寒砚的语气依旧不怎么好,“早知道你这么麻烦,我就该带上别的护卫。”
闻初原本就要睡过去了,听到这话脑子被气得又清醒了一点,只是说话没什么力气,声音很弱:“话可不能这么说啊,要不是我带你从风雷宗上下来,你有很大的概率会被人直接从悬崖上打掉下去,然后摔死……”
“你敢咒我?”季寒砚不满。
闻初:“……”
这话是谈不下去了。
“那刚才为什么还要带上我?”闻初问。
“我现在后悔了。”季寒砚道。
闻初便不再说话了,低垂着头,只能看到他苍白如纸的侧脸,有些凌乱散下来些许的发丝。
这模样看起来似乎有些委屈,季寒砚看到他眼睫微动,心里忽然对刚才说的话有些后悔,组织了一会语言,他别扭地开口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怀里的人一直没有什么反应,季寒砚垂眸看了他一眼,眉头紧蹙地闭着眼睛,已经支撑不住晕了过去。
他伸手探了探闻初的鼻息,虽然有些微弱,但还算平稳。
季寒砚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微不可查地叹口气。
闻初本以为自己会死掉然后直接进入下一个世界,只是当他睁开眼的时候就看到这个自己已经睡过一次的房间。
他又回到了季寒砚的府邸上。
闻初叹口气,难免有些失望。
毕竟晕过去听到的最后一句话不怎么好,两人的交流也不怎么愉快。“后悔”这俩字在闻初脑海里过了一圈,他开始有些不理解季寒砚都这么后悔了,怎么还不及时止损把他扔外面去,竟然还带回来治疗。
要是季寒砚真的把他扔在悬崖那不管不顾,闻初心里或许还不会这么复杂。
只是这人嘴上说的话挺伤人,每一句都能带上刺,但在行动上却又让他觉得,若是对季寒砚心怀恨意显得自己没心没肺不懂感恩。
不过对于季寒砚恨他倒是不恨,只是觉得自己和这种人实在是相处不来。
闻初很不喜欢这种不上不下的感觉,他宁愿让季寒砚把他当仇人,干脆利落,也好过卡在这让他憋屈难受。
一想到要可能要这样憋屈很久,他就更难受了。
但是再细细回想,季寒砚的身份比他尊贵了不知道多少倍,又是自己的直属上司,人家想怎么说话就怎么说话,他自己不该在意这些。
这也是闻初想离开这个世界的原因,他可以接受没钱没势的状态,但是这种没有什么自由、阶级格外分明、封建不公的世界,让他实在喜欢不起来。
闻初发呆似的望了会头顶的天花板,随即慢慢坐起身,身上的毒素似乎还没完全下去,还是有一些难受。他掀开外衣,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包扎着的伤口,纱布上还能看到些许的血迹。
应该是没什么事了。
闻初问:“汤圆,过去多久了?”
“三天,”汤圆道,“主人你睡了三天,现在觉得怎么样?身体还难受吗?”
躺了这么久,怪不得浑身像散了架似的,脑袋也昏昏沉沉的。
房间内就只有他一个人,闻初怕自己再躺下去人就废了,起身下了床。
世子府很大,人却不是很多,丫鬟和小厮都比瑞王府少了许多,显得格外冷清。
闻初只在这里住了一天,出去的时候完全找不着路。他原本也就只是想随便逛逛活动下身体,却没料到走着走着走到了训练场上。
他一眼便看到了季寒砚的身影。
现在还算半个早晨,季寒砚身上还穿着朝服,看样子是刚下朝没多久,还没来得及换上衣服。
长发高高束起,手上拿着的弓箭被拉满,他笔挺地站在那里,眉间带着淡淡的戾气,瞄准了远处。
指尖松开。
“咻”的一声。
箭飞速射了出去,闻初站得挺远,但依旧能听到破空的响声。
闻初想看季寒砚射的环数,目光转了过去,却发现他并没有瞄准靶子,而是瞄准了一个人——身上被绑着跪在地上的人。
他闭了下眼睛,两秒后再睁眼时,刚才跪着的人已经躺在了地上,身体还在抽搐似的不断挣扎着。
刚醒过来就看到这么刺激的一幕,闻初缓了一下神,抬脚准备离开。
季寒砚却忽然发现了什么,一转身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闻初,两人的视线对了上去。
那人身体似乎是卡了下壳,握着弓箭的手放了下去,随即若无其事地移开眼。
既然都已经看见了,这么走有些不大合适。
考虑到自己现在的身份,闻初还是走了过去。一些人正好拖着刚才被季寒砚射了一箭的人从他身边经过。
那人胸膛上中了一箭,此时不知是死是活,手脚都被套上了粗长的铁链,头发糟成了一团,衣服破破烂烂的,应该是被什么尖锐武器或者器具划开的,露出来的皮肉翻飞,沾满了血,伤口深可见骨。
不知道要被拉去哪。
闻初走到了季寒砚身边,问:“那个人是谁?”
“叛徒而已,”季寒砚道,“把我们去风雷宗的行踪不知道暴露给了谁。”
闻初想到了他们在风雷宗的事,自己毕竟是被人给带回来的,还给他治疗,不说声谢也说不过去,他开口道:“多谢世子把我带回来。”
季寒砚没看他,抬手将弦拉满对准远处的靶子,细长的弦紧紧绷着,淡淡道:“顺手而已。”
又是这样的语气,闻初叹口气:“世子若是后悔把我带回来,不如即使止损,让我离开……”
——咻!
突然的声音打断了闻初的话,季寒砚手中的箭再次被射了出去,用的力气似乎比刚才还要大,尖锐的声音传入了闻初的耳朵,随即稳稳射中了靶子的正中心。
季寒砚道:“背叛我只会和刚才那个人一样的的下场。”
闻初顿了会说:“我不会背叛的。”
季寒砚愣了一下,然后看向了闻初。
他继续道:“我不会为了利益转变自己的立场,随便跑到别人的阵营里,也不会通过欺骗感情或者信任来获取情报,来这里当个细作。”
他往周围看了一眼,在旁边的架子上随手拿下一支弓,抬起打量了一眼。大概是觉得和这人讲什么他也不会信,便懒得再多说什么,还不如用别的方式比较实际:“我们要不比一场吧。”
闻初伸手弹了下弦:“就比射箭,要是你赢了,以后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随你怎么处置,不会再和你顶嘴,就算是把我杀了,我也不会多说一句话。”
季寒砚闻言蹙了下眉:“那要是你赢了呢?”
“那你就把我的卖身契烧了,让我离开, ”闻初看向季寒砚,“敢比吗?”
季寒砚看着他,半响后忽而笑了一声,被闻初挑起了些许的兴趣:“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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