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好人
随着白日到来，阿波罗没有因为昨夜的袭击变得暗淡，一如既往地绽放属于它的光芒，自打它被建起，它就是人们的神。
教会门前，人潮涌动。
教会于今日凌晨发布了关于夜间乱动的声明，其中大部分无非都是让民众安心，最重要的信息嵌在字里行间，
“袭击者被击毙”
“阿波罗没有遭到破坏”
区区两个信息，松了一口气的有多少人？
林千威在人群中，头上戴着兜帽，远远看去与常人无异。他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却还是回来了。他想看吉克大哥最后一眼，如果可以的话，想找一块地方安葬他，因为队长说过，入土为安。
当他转身准备穿过人群，走向昨晚的酒吧街时，广场上响起了说话声
“昨晚，我们伟大的波斯少爷在酒吧街遇袭，中弹抢救无效死亡。”
“波斯家族以及波斯少爷对矿城做出的奉献大家是有目共睹的，尤其是……”
接下来台上士兵的话，林千威一句都没听进去，唯独最后那一句如雷贯耳
“凶手已经被抓住，并且当场枪决。经过波斯家族商议决定，将凶手的尸体挂在广场中央示众三天，以示惩罚！”随着他的话说完，几个士兵将一具尸体拖上台，绑上绳结。
伴随着轮滑滚动声，那具尸体逐渐展示在民众面前。
是吉克大哥……林千威握紧了拳头，死死地咬住下唇，连他自己都未曾发现，指甲深深陷进了血肉中。
场下的反应没有预料中的火热，反而出奇地平淡，甚至有人在交头接耳，似乎在民众的眼中这就是一件天经地义的事情。
“迟早的事情罢了，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一个白发老人拄着拐杖，摇头叹息
“什么快啊，好事还愁来的快吗，死得越早越好！我早就……”一个妇人愤愤道，差点没把手上的菜甩到地上，看到士兵的目光看向自己这边，又把嘴闭上了。
林千威心底里有把吉克带走的念头，可现在台上的士兵有点多，又不清楚异能的情况，只能暂时放弃了。对于民众交谈的内容，他很是疑惑，为什么听起来做了很多奉献的人大家却希望他死呢？
见到白发大爷走向不远处的早餐铺子，他悄悄跟了上去……
“小哥，来一笼虾饺，一壶茶。”
老大爷今年已经六十高龄，家里有个儿子在军队里当军官，日子过得不富裕也不算拮据，至少不用他拖着一副老骨头开工。
老大爷平日里的兴趣不多，也就是在广场和别的老太太跳跳广场舞。今天被军队占用了，只能来到早餐铺子喝喝茶，晒晒太阳。
阳光照在铺子面前的招牌上，反射出耀眼的光。店铺里的白猫被阳光照得发亮，它慵懒地伸了个懒腰，趴在地上等待行色匆匆的人把它身上的毛发抚平。铺子外的的街上，形形色色的人来来往往，有人走得快也有人走得慢，有小年轻之间偶然的邂逅，也有因小事争论不休的中年人……这些对老大爷来说是喝茶的一大乐趣。
对桌来了个年轻人，身上的袍子破破烂烂，以及眼神中无意透露出的疲惫，好像说明了他不会消费得太高，顶多就是饱餐过后再次奔向今天的忙碌。
老大爷叹了口气，夹起了一只虾饺。
黄色的面皮包裹着粉嫩的肉馅，一只露出头的小虾仁上点缀着几颗葱花，若隐若现间冒着的白雾仿佛带着一阵浓浓的肉香！
正点！虽然这家早餐铺子的店面不太显眼，看着也很普通，但虾饺的味道绝对是矿城一绝！这是老大爷最引以为傲的地方，因为知道这里的人并不多，他算一个…
“小哥，来一笼虾饺，一壶茶。”
老大爷刚刚举到嘴边的虾饺掉到了碗里，难不成，他也是老江湖？
见到老大爷的反应，林千威也吓了一跳，自己不知道怎么点才学着老大爷的，没想到吓到人家了？
“小伙子，看你的样子，不像是矿城这边的人吧？”老大爷喝了口热茶，雾气在他的老花眼镜上染上一层白膜。
“我是从风都那边过来的。”林千威如实答道
“哦，风都也是个不错的地方。”老大爷应了声，就没出声了。
“老大爷，为什么大家对波斯被杀害这件事反应都不大？”
老大爷眼底闪过些许疑惑
“你是不是矿城人，所以不知道。这个波斯少爷，平日里虽然口口声声为矿城做贡献，实际上只不过是做做形式主义，更多的都是在欺压我们这些普通民众。”
“平时不仅强买强卖我们的土地，还大肆压榨周边难民区的生产者们………”接着，他又列举了一系列波斯少爷的恶行。
“所以说，挂在广场上面的，应该是我们的英雄啊。”他举起面前的茶杯，一饮而尽。
林千威听着他的话，心里却越发澎湃，这个人可是自己的哥哥，他是英雄！
“对，我哥他就是英雄！”他脱口而出，引来四周不少食客的目光。
“哦？那个人是你哥？”
“没错！”
老大爷眼珠子一转，接着哈哈大笑
“不愧是英雄的弟弟，长得也是一表人才，我看多年以后你也会是个英雄。”
被他这么一夸，林千威有点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从小到大有人夸过他吗？有，那群村庄里的孩子会夸他身体好，怎么都砸不死…
“小兄弟，你初到矿城，应该还不了解这边的风土人情吧？不如今天到我家吃顿饭，我给你说道说道，毕竟咱俩可是一见如故啊，你看就连点的菜都是一样的。”
林千威有些犹豫，担心面前这个老大爷是坏人，但他看起来又不像坏人啊！犹豫过后，他还是同意了，毕竟多了解一下矿城的环境有利于他今晚的行动。
老人见他这么容易就答应了，笑得很开心。
………
老大爷的家住在矿城中间的地方，位于难民区和中心之间，恰好代表了他的家庭环境属于中等条件。
林千威很好奇，为什么老大爷家里没有人，还要买这么多菜？老大爷笑着答道，那是因为遇到了你啊！
林千威感觉有点奇怪，但没想太多。
两人在家里聊着矿城的一些情况，很快时间就到了晚上。林千威肚子有点饿，老人迟迟没有做饭，他也不大好意思开口。
墙上的老挂钟指向了八点，老人起身说要去上个厕所，但一直没有回来。林千威看着空落落的客厅，忽然觉得这是不是太安静了一些？
走向窗台，发现邻居家的房子都没开灯，这附近只有自己脚下这间亮着。
有问题！他侧身偷偷瞄了眼四周。只有风吹动树叶的稀碎声，月光照应着叶丛，在地上留下稀稀疏疏的剪影。但影子却有些奇怪，似乎……是人影！
自己上当了！他猛然反应过来，楼下却已经被士兵团团包围。
“投降吧小伙子，只要抓住你，我儿子就能升职了！”楼下的老大爷站在一个穿军装的士官身旁，两人眉眼间有几分相似。
“你为什么要骗我！”林千威不能理解，为什么这个看起来是好人的老大爷会骗自己，是因为自己做错了什么吗？
“我为什么不骗你？我跟你又不熟。只要抓到你，我的儿子就能升职，升职了我们就能住进中心区，生活越来越好！这些东西你能给我吗？”
“可我是好人啊！”林千威其实对好坏的区分很片面，没做坏事的就是好人，做了坏事的就是坏人。
“幼稚！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时代，没有人不是在罪恶下生存着！好人？可笑的借口罢了！”
老人的话语像是炸雷般在林千威耳旁响起，自己不是好人吗？自己也没做过坏事啊，从小就在村子里像条狗一样地活着，长大后甚至还要和林叔东躲西藏，不然就会被人吃掉！连自己后面杀过的人，都是要跟自己不死不休的，如果自己不动手就会被杀掉…
“为什么好人会被骗啊……”
军官挥了挥手，楼下一群又一群士兵鱼贯而入，军靴踩在楼梯上发出发出鞭炮般的响声。
声音越来越近，林千威却不为所动，只是呆呆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