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我当然相信容喆
拥抱片刻后,顾容喆心中恐慌终于缓和,轻轻将钟离圭方樾从怀里松开。
“我相信殿下。”
末了,又神情郑重地添了一句:
“殿下,绝对不要离开我。”
如果离开的话,他不知道自己究竟会做些什么。
顾容喆:“好了,快些去取灯笼吧,取完我们便回家。”
“好,我们回家。”
钟离圭方樾笑得眉眼弯弯,又重新强调了一遍“回家”二字。
说罢便拉过顾容喆的手继续朝着清辉院走去。
二人一路穿过风雪,踏入清辉院内。
院子才被禁卫军搜查过,凌乱的脚步拓印在皎洁的雪地里,显得院子里有些杂乱。
钟离圭方樾推门入房内,只见桌椅床被已经被翻得凌乱,砚台也摔碎在地,四分五裂。
架子上挂着的两个灯笼也被人掀翻落地,红艳艳地落在光洁的地面,格外显眼。
钟离圭方樾心下一跳,连忙跑去蹲下查看。
新些的那个还好,不过是沾了些许灰尘,瞧着有些狼狈。
但旧些的那灯笼状况就不怎么好了,灯笼纸薄,经年累月的放着,早已被氧化得脆弱不堪,稍一触碰那灯笼皮便容易碎掉。
更妄论是直接被人暴力摔落在地,接触地面的那一面灯笼皮扑簌簌地落了一大片。
露出孤零零的灯笼竹骨架,那骨架也不甚牢固,断了好几根,眼瞧着已经是没法修复。
“怎么坏了……”
钟离圭方樾皱了皱眉,心疼地抱着旧灯笼左右查看。
“再买一个不就好了,有什么可心疼?”
顾容喆在一旁话语间有些酸溜溜。
他实在是见不得方樾把陈惊枝那小子送的东西当宝贝。
“也罢。”
像是突然想通了什么一般,钟离圭方樾突然将那破旧灯笼放下。
曾经他只能一个人在黑夜中踽踽独行,能与他作伴的,只有这盏灯笼。
可如今不同——他有了顾容喆。
往后的道路不再孤单,会有人照亮他的生命,与他一同前行。
“那么多年了,坏了便坏了——我还有你。”
听到钟离圭方樾这样说,顾容喆心下才满意几分。
“往后我自陪着你——哪里还需要什么灯笼?”
钟离圭方樾的手指一寸一寸地轻抚着那旧灯笼,眼中藏着不舍。
谢谢你陪我等来了容喆。
顾容喆此刻已经将中秋节送的那盏灯笼拿了起来,取出火折子将笼子里的灯芯点燃。
“走吧,殿下,我替你提灯。”
灯笼散着暖红灯光,映衬得提着灯笼的顾容喆也面色柔和几分。
他朝着钟离圭方樾伸出手来,钟离圭方樾蹲在地上,抬头望着自己的太阳。
他突然自地上扑了过来,将顾容喆扑了个满怀。
“谢谢你,容喆。”
谢谢你陪我,谢谢你成为我的家人。
顾容喆提着灯笼回抱住钟离圭方樾,眼里满是笑意。
二人携手出了院子,冷清清的月光洒落下来,月色朦胧,将天地万物都披了一层薄纱,似是雾里看花。
“你怎么知道书房暗道还可以用世子令打开?”
二人并肩而行,钟离圭方樾突然问道。
毕竟这可是钟离圭盛这个肃王爷都不知道的事情。
“我的内应曾经找到过那个暗道,后来我便去找了当年给肃王府画建造图纸的机关大师的后代。”
“肃王府传承多年,恐怕连钟离圭盛自己都不知道那个暗道还可以用世子令开启。”
钟离圭方樾沉默着点点头。
顾容喆感受到身旁人的沉默,心里不由得有些慌张。
“方樾,我没有置你于危险的意思——我派了不少暗卫守着书房,若是钟离圭盛提前来书房,必然也不会叫他伤你半分!”
“只是这事,不得不由殿下来做。”
写信告发的人是钟离圭方樾,所以从暗道里拿出证据来敲定钟离圭盛罪行的人也只能是钟离圭方樾。
任何人都能为将军府平反,除了公上家的人。
“我没有怪你,我知道你不能牵扯进来。”
眼见顾容喆误会,钟离圭方樾拍了拍顾容喆的手安抚,不由得有些好笑——
怎么会有人比他还没安全感?
公上将军当年被抄家灭族,虽说是被诬陷,但令确实是皇帝亲口所下。
公上容喆不仅违抗皇命私自潜逃,如今还改名换姓成了皇帝最信任的国师。
违抗圣旨加上欺君之罪,此事一但暴露,恐怕公上容喆也活不成。
更何况,皇帝是不会有过错的。
若公上家全数死绝,那皇帝将钟离圭盛这个罪魁祸首处以极刑便能敷衍民心。
但若是公上家还有活口,那公上容喆每一次出现在世人面前,都是在提醒众人——
皇帝曾经因为识人不清而犯下过错。
所以,公上容喆不能活,连仇也不能亲自报。
这便是公上容喆曾经处心积虑接近钟离圭方樾的原因。
既是为了套取情报,也是为了控制他成为自己报仇的棋子。
“容喆遇到我的时候,知道我是世子吗?”
钟离圭方樾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突然问了这样一句。
“自然不知。”
顾容喆紧盯着钟离圭方樾,面无慌乱之色,但语速快了许多。
顾容喆藏在袖子中的手不自觉的捏成拳。
必然不能叫殿下知道自己曾经做过什么,无论曾经如何,此刻他都不想叫殿下再离开他。
“是吗……”
钟离圭方樾看着眼前散着红光的灯笼,若有所思。
红光将前方的一小片雪地照耀得闪着莹白光辉,细细碎碎的雪在闪着亮晶晶的光亮,似乎是撒了一把碎钻在雪里。
顾容喆提着灯杆,那杆子上还镶嵌着他亲自镶上去的软金,红光与雪色交织,将顾容喆的手映衬得格外好看。
“自然是真的。”
顾容喆依旧撒谎不眨眼。
钟离圭方樾垂着眸一直盯着顾容喆捏着灯杆的手,似乎是被这景象迷住了,目光一错不错,一言不发。
“方樾?方樾?”
顾容喆轻轻捏了捏钟离圭方樾的手,将他从愣神中唤醒。
“嗯?”
钟离圭方樾一副大梦初醒的模样。
“方樾不信我?”
顾容喆又轻问了一句,灯光映衬着的面色毫无波澜,心中却掀起恐慌。
若是不相信……
他实在不想用枯藤丸控制方樾,可他更不能接受方樾的离开。
“我对方樾,是真心的。”
我用真心挽留,若你不接受这片真心,那便只能用枷锁囚困。
“噗嗤——”
钟离圭方樾突然笑出声,抬手摸了摸顾容喆的脑袋。
“我当然相信容喆,就是问问而已。”
顾容喆这才松了一口气。
两人依旧并肩朝着肃王府外走去,茫茫雪地中,两行脚印依偎着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