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第180章
又有一个人告诉我,我拥有完美的暗影亲和灵魂。
“怪不得……”风歌老头像打量着珍禽异兽一样围着我啧啧称奇,“老夫还觉得奇怪,你怎么可以在灵魂状态下轻易的走出死亡舞步,还能与里索斯交谈。要知道,那个蠢货和所有的生者一样,听不懂小精灵的话……但是,一个完美亲和暗影灵魂居然没有属于那些得天独厚的‘怪物’们……”
我得意洋洋的挺起了胸膛,“我本来就很棒!”
他不甘的哼了一声,“让我瞧瞧你的魔法,小家伙,你一定也擅长魔法吧?嗯?暗影巫师?”
我沮丧的叹了口气,“……我连巫师之石都点不亮。”
“你被封印了?”
他的话让我忽然想起了洛丹伦地牢中,洛拉斯对我说的那句,“谁在你的灵魂里设下了封印?”
转身,我牢牢挡在了风歌老头的跟前,指着自己的心口,“你看得见那个封印吗?风歌爷爷?我的灵魂里的那个?”
“真的有封印?”老家伙绕着我飞了几圈,忽然,凑到我的胸口狠狠的盯了几眼,“让老夫看看……”那若有实质的目光让我的脸颊一僵。
要不是我想起来他根本看不见我的模样,我真的就一拳揍过去了。
转身,我捏着咯咯作响的拳头,飞进了第五层的那个挤满小精灵的树洞里,只剩下老头子自己在后面不解的大喊,“跑什么?!老夫还没看清!”
整个白日,我一直在诺达希尔上为它擦拭叶片。
在世界之树上,阳光格外耀眼,视野也格外开阔。
手搭凉棚,往北极目远眺时,你甚至能看见前方被冰雪覆盖的大陆的尽头。
层层枝叶下,永恒的拂晓之地依旧那么昏暗。可是,崔兰希尔的白天并不像黑夜那样死寂,不时地,会传来小孩子们的尖叫与人们的大笑声,显得生机勃勃。
弯月渐渐沉入了遥远的海平线。
在这充满梦幻的高空里,夜风逐渐变得暴躁。
它们呼啸不止,几乎把所有的叶片都翻了个遍,露出了大片大片发着白光的叶背。
看着那无穷无尽的银“雪”,我突然想起了湖西狩猎场的那片雪地,想起了那名高大像大熊的男孩,想起了我们曾经幻想过的能够升到世界之树顶端的树笼。
瞧,我现在能熟练的乘坐它往返于天与地之间,而他呢?
他在……在……在绿风村和他的姑娘度假!
等等,绿风村……
我猛的站了起来,我忽然想起来了!
绿风村,不就是树厅里那些难民的家园吗?!
他怎么跑去那儿了!
那个地方到底怎么了?!
要不是风歌老头拦住了我,我现在肯定一头扑下了云霄!
“小家伙,你不长记性?!这下面也高的很呢!足够把你吹到远处的森林里……”
“风歌爷爷!”我紧紧的攥住了他的胳膊,打断了他的话,“告诉我,绿风村发生了什么?!”
“嗯?绿风村?”
“快告诉我!”
风歌老头纳闷的瞧了瞧我,“老夫并不清楚,但应该是发生了梦境腐化,让瘤背熊怪们发了疯……我们在顶上的时候,不是能够闻到一股腐臭的味道么?”
“从南边传来的那股味道?”
“对,那就是梦境腐化的味道,还挺浓的。”
“……我得去那儿一趟……”
“你去干什么?”风歌老头反手把我拽了回来,“崔兰希尔几乎所有的精锐战士都去支援了,还带着好些新兵,你就别去给他们添麻烦了!”
“……你认为我是个麻烦?!”
“不是么?”
我闭上了嘴。
他说的一点儿也没错,但是,我就是觉得心里七上八下的。
我可不会和那些小精灵一起度过漫漫长夜。
在树厅的二层,我找到了刚刚安顿下来的格力高,他放在墙角的软垫可要比树洞里的干草舒服七千倍。
当然,风歌老头也跟着我,一举闯进了格力高的房间。
他占据了另一个墙角里的软垫,明明心花怒放,偏偏还故作正经的朝我吹胡须。
“小家伙,你是个小姑娘,怎么可以跑到一个小伙子的房间里休息?”
“一个喜爱坐在少女胸前的老头没资格教训我!而且,你不是说,要教我本领吗?!”
“……老夫说了,要好好想想!”
“是不是……”
“是不是?”
“长久的岁月让你早就忘光……”
“胡说八道!”
那名男孩可听不见我与风歌老头的对话,可那并不妨碍他坐在在窗前,好奇又好笑的来回瞧着我们。
思索了一下,他我们一人准备了一杯露水,之后,展开了画布。
寥寥几笔,那浓艳的颜色就把画布,不,是把整个房间都点缀的五彩缤纷。
风歌老头率先被吸引了过去,看得出来,他对格力高的画满意极了,不住的上下点头,轻声赞叹。
他当然会赞叹,格力高的画浓墨重彩,非常艳丽。
鲜艳的橘红的落霞,沉静的墨蓝的海水,庄严的深红的石堡,还有风中绽放的各式的花朵,好吧,虽然它们还没有上色,但是那线条又流畅又细腻。
“……这是什么地方?”欣赏了一会儿,他指着画布问我,“是个真实存在的地方么?”
我拧着眉宇,一瞬不瞬的盯着格力高的笔尖,很快,我就就认出了他勾勒在半空里的石桥!
“他画的是南海镇!”
“……南……海……镇?”风歌老头抚着下巴上的胡须,似乎并不知道那是哪儿。
我只能耐心的告诉他,“那是洛丹伦大领主莫格莱尼家的领地,离我家有好几天的路程。”
“……莫格莱尼家的领地?”他更茫然了。
“就在奥特兰克山脉的正南方……在……在南索多里尔河口。”
“……索多利尔河口?”他重复着,眼睛缓缓地眯起来了,“索多利尔河口……老夫记得那儿的领主姓法库雷斯特,长着鹰钩鼻子和尖下巴。”
我敏锐的察觉到,他身周的气息沉重了下来,这让我把已经到嘴边的讥讽给咽了回去。
“索多利尔河口早就是莫格莱尼家的领地了,法库雷斯特……应该是奥特兰克王国的旧贵族,奥特兰克已经没了。”
“那么,法库雷斯特……死光了吗?”顿了一下,他朝我逼近了一步,声音居然在微微发颤,“那个莫格莱尼,有没有把他的对手全部吊死?!”
“这……”他的反应让我有些心惊,后退了一步,我老实的答道,“……应该没有,我不久之前还听见了他的名头。他的手下想在我家作威作福来着,被我……的父亲和兄弟赶了出去!”
“居然……还有活着的……”风歌老头的脸色狰狞起来。
他咯咯的捏着手里的木杖,转身飞回了墙角的软垫里。
我没敢再出声,因为,他眼中迸出的阴狠怒火非常可怕。
不过,我倒是弄清楚了这老头的一点儿过往,他曾到达过洛丹伦的领土,还与那位法库雷斯特交恶。
会不会……和他丢失的儿子有关?
八卦的火星一旦燃烧起来,就会燎原。
就在我已经幻想到风歌老头和那位法库雷斯特夫人有个私=生=子的时候,格力高却在那一头轻轻放下了炭笔。
咔嗒---
抬头,我瞧见那名漂亮的男孩坐在木桌边,被魔法灯照得剔透发光的眼睛怔怔的望着前方。
嗯?
我不由的飞了过去。
在他的画布上,我看见了他勾勒出的那两个藏在柱子背后,只露出了脑袋的剪影。
那是他自己和……杰勒德?
而他们偷偷看着的那名骑着小马,拿着木剑的耀武扬威的女孩是……呃……我好像知道她是谁……
“一整天,是你陪着我,对吗?”不期,格力高把我捧了起来,那温热的温度让我的脸没来由的一热,立刻从他的手心里飞开了。
“噢,”他看了看我,尴尬的放下了手,“……下午的事情肯定吓坏你了吧?很抱歉,也许,里索斯大人不喜爱我在他身上涂抹橘红色,可我偏偏用了橘红的光圈。”
……他的话成功的让我的心里充满愧疚,可是我又没法告诉他,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伤害了一颗万年老树的心。
噢!谁想得到一颗树居然会那样在意自己的脸庞?!他对自己的模样就没有认知么?!
“太抱歉了……”只见男孩低垂下头,用力的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我会为你一直开着窗户的,小家伙,如果你想,你可以一直呆在这儿……噢,我还必须想办法偿还那位夫人,可是,我在这儿甚至找不到一个传讯法阵……”
犹豫了一下,我降落在了他的膝头,安慰的在他那散发着苦橙味道的膝毯上蹭了蹭。
“你……是在好奇我为什么一直坐着吗?”他迟疑的问道。
呃……我现在是有点儿好奇了。
“好吧,正好我也想说说话……”他轻轻的用手点了点我的脑袋,见我没拒绝,才继续说道,“去年春天,我去山里打猎……我从山崖边一脚踩空,滚了下去。我摔碎了膝盖,脊椎也断成了几截。”
我不由的扭了扭身体,他的描述让我觉得自己全身的骨头都不舒服了。
“但是,我的叔叔和婶婶为我请来了达拉然最好的医师。那是一位卓越的圣光牧师,他保证说,我会在三个月中痊愈,但是……”说着,他停住了,那只手却像摸着小狗一样,一个劲的摸着我的脑袋,弄的我都想咬他了,“很奇怪,我的膝盖确实长好了,后背也不疼了,但是,我却发现我依旧站不起来。”
看来,所谓的达拉然最好的医师也比不上我家庄园里的亚历山大,至少他给我们医治骨折的时候,从没出过错。
“每一位医师或是牧师都对我的身体束手无策。我很健康,但是,我就是……就是变成了残废。我只能瘫在床上,或是坐在轮椅里……有一段时间,我真的放弃了……我以为,我会永远这样,无法出远门,无法再管理庄园,无法……再去做想做的事情,但是,”说着,他低头朝我温和的笑了,“但是,圣光庇佑了我,它送来的法奥大人,他给了我希望。说起来,你知道阿隆索斯法奥大人吗?”
切--
我不屑的在他的膝毯上翻了一圈,躲开了他的手掌,可是,他似乎会错了意。
“呵,你当然不知道……法奥大人是一名人类,也是洛丹伦大陆上最伟大的圣光牧师。他发现了我无法起身的原因,因为,有一个强大的灵魂侵占了我身体,压迫了我的脊椎。虽然,那个灵魂已经离开了---我猜,是他为我驱了灵---但是,损伤依旧还在,我需要漫长的复健,但是,终有一天,我还能站起来。而且,我很幸运,我的领主莫格莱尼大人不惜花费了大价钱把我送到了这里……”他忽然噤了声,水光波动的目光流向了窗外昏暗的远处,“你知道吗?”许久,他才继续开口,“有一个很好的姑娘也被送到了这里,她受了重伤……已经十几天没有任何消息了,我很担心她……”
喔!我忍不住飞起来,在他眼前晃了一圈,很想告诉他,我就在这儿,至少,至少我的灵魂还很健康!
我还想把这句话告诉我的父亲,告诉瑞奇和纱丽,告诉达利安……
可是,我现在只能发出愚蠢的唧唧声,而我交流的对象,也只有一名品行不太好的暗夜精灵老头子。
男孩微笑着把我从半空里摘了下来,安置在膝头。他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精致的眉宇一直拧着。
“……其实,”沉默了半晌,他又开口了,“其实,我知道,莫格莱尼大人把我送来,只是做一个顺水人情,但是我依旧感激他……我告诉自己必须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来补偿他与暗夜精灵们的付出,可是……可是,我偏偏又把银林夫人的房子弄坏了,天呐!”他忍不住捂住了半边脸颊,艰难的叹了口气,“……也许,代弗林说的对,我是一颗霉运的种子。”
嗯?
“我有一个哥哥,他叫代弗林,我们曾经形影不离。”说着,他仿佛想起了什么温暖的往事,精致的眉宇舒展开来,可是,很快,又拧在了一起,“如果我没有提出那个愚蠢的建议该多好……”
“什么建议?!”我不仅问道。
他思索了半晌,才继续开口,“那一年冬天,我们去冰湖上玩耍。原本一直要到春天才融化的湖水却裂开了,他掉了下去,至此,原本健康的他疾病缠身……从那之后,他与我渐行渐远……他甚至冲我大喊,说我是霉运的种子!我一直试图反驳他,告诉他我不是。我试着帮叔叔管理庄园,让一切都井井有条,可是,”说着,他停住了,眼眶也在微微发红,“可是,我现在觉得他说的对,我周围的人似乎都遇见了危险。我们庄园的粮食出了事,婶婶吃了之后差点儿拥抱圣光。而更久之前,我的挚友被自己的魔法反噬,我养的小狗被柱子砸死了,我的父母也双双死在海上……”他用力的捂住了脸颊,嗓音颤抖了起来,“天呐,天呐!我真的是一颗霉运的种子,也许,是我害了弥赛亚……”
噢……我手足无措起来,尤其是看见晶莹的液体从他的指缝中渗出的时候。
这个家伙可真是个十足的傻瓜,他为什么要把别人的不幸都推在自己的身上?!
“这个小家伙……他的身体里好像有一个深藏的诅咒。”不期,风歌老头那沙哑的声音忽然响在了我的身后,把我吓了一大跳!
“噢!”我定了定神,扭头问他,“什么诅咒?”
只见风歌老头眯着眼睛,在格力高身旁盘旋了好几圈,“……这个诅咒……似乎会让他行走在黑暗的边缘。幸好它并不完全,不然,这个小伙子或许早就魂归艾露恩了。”说着,他一顿,古怪的看向了我,“你什么都感觉不到么?完美的亲和暗影灵魂对黑暗能量的感知,可要比潜行者敏锐的多。”
“我不是说过吗?我的灵魂里有一个封印。”说着,我又想起了他盯着我胸口的那件事,这让我闭上了嘴,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老头轻蔑的哼了一声,“你不试试看?老夫已经告诉你了,这个小伙子身上藏着一个恶毒的诅咒,你依旧看不见?”
我咬了咬嘴唇,立刻合上了双眼,下一秒,凝神看向了依旧在努力平复心情的格力高。
他的灵魂能量湛蓝而明亮,如同星云一样四处弥漫,转眼就完全遮蔽了魔法灯那耀眼的白光。
在那片璀璨的星云间,我看见他那暗淡的魔力之核在静静的旋转,其中只延伸出几条可怜的紫色魔法丝线连接着魔法世界,这一切都昭显着这具身体的主人与魔法无缘。
他的灵魂厚重却又剔透,我能清楚的看见其中的每一丝连接着外部的金色细线,它们的每一次闪亮都会为他泵入蓬勃的生命力。
我甚至还发现他灵魂上有一个小小的伤口,但是,我却怎么也寻不到风歌所说的诅咒。
光芒很快让我的眼睛又酸又胀,我立刻收回了视线,泪流不止的朝风歌摇了摇头,“我都快看瞎了。”
“哼,你这样窥探灵魂,当然会瞎。”
“噢……既然你能感受到格力高身上的诅咒,为什么感知不到我身上的封印?”我一面揉着眼睛,一面问道,“它们……它们都是暗影能量,不是吗?”
“它们能是同样的东西吗?!而且,就算是火球术,有的魔法师能炸掉半座城,而有的只能劈断一根草!”
“……那么,你知不知道怎样破除格力高的诅咒?”
“当然是干掉施咒人。”
“干掉……上哪儿去找施咒人?!”
“哼……只要是魔法,就会留下痕迹,按这个小伙子所说,他非常倒霉……”说着,风歌老头忽然从鼻子里发出了一声疑惑的声音,“非常倒霉?这种诅咒……”他猛的停住,迅速飞近了格力高,双眼迸发出了道道黑色的细丝!那些细丝就像一条条细蛇一样扭动,伸向了格力高的头颅!
怦通--
就在它们联通的刹那,他们俩似乎一同搏动了一下,下一秒,那仿佛蕴含这无尽力量的震撼直接把风歌老头给震回了墙角!
“噢!”
“风歌爷爷!”我惊叫着飞了过去。
“咳,”风歌老头满脸痛苦的朝前喷了口液体,眼中的震怒浓的如有实质,“咳咳咳……是……咳咳咳……厄运诅咒!”
“……你没事吧?!”我小心翼翼的扶起了他,直到确认他的神志还算清明,才放下心来,“刚才发生了什么?!那个厄运诅咒又是什么?!”
“咳……是一种黑暗魔法,”老头推开了我的手,倔强的独自站了起来,“这种魔法基于不甘夭折的婴孩的心脏,非常顽固,咳咳……几乎无法驱散。它隐藏很深,会反噬一切窥探者。它的恶毒之处在于,它不会立刻致人死地……咳咳……但它会吸引各种可怕的厄运接踵而来,心志不那么坚定的人,很容易就会被逼疯,直至死亡……咳咳咳咳……”
我看着他那明显淡了一圈的灵魂,不由的皱起了脸,“噢……你……你不会……”
“老夫才不会湮没!”老头子梗着脖子,恶狠狠的一字一顿,“老夫,才不会!”
我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既然你知道这是厄运诅咒……或许你也知道谁会使用这种诅咒?”
老头子喘了口粗气,“曾经,在那个河口,住着一个擅长诅咒的女巫师,厄运诅咒就是她的得意之作。”老头子说那句话的时候,把牙都咬的咯咯直响。
噢,这个老头的仇家可不少!
“……她是谁?”
“……奥娜!”说着,他莫名其妙的瞪了我一眼,“红鲑鱼奥娜!”
“嗯?”
“一个红头发的……j人!”
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