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第113章
我似乎失去了一段时间的意识,等我苏醒过来的时候,我发现我正趴在那间小隔间的木板床上。
我眼前的一切都是三重影。
我看见了三重影的黝黑的窗棂,它们把黑暗和昏黄完美隔开,然后,我看见了三重影的木桌,上面放着三重影的烛台和三重影的匕首。
接着,我闻到了一股灰烬与血腥混合的味道,我听见了达利安与瑞奇的声音,他们似乎在大声争吵,愤怒的声音震的我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我是个荣誉的贵族!”这是达利安的声音。
“荣誉?!用魔法猝不及防的烧掉女孩的上衣?!”这是瑞奇的声音。
“我只想帮她清理一下创口!”
“我们--她的家人会做这些!现在,请出去!莫格莱尼少爷!我们,她,卢比奥家也需要荣誉!”
“天呐,别吵了!呃,我是说,你们都是体面的贵族绅士,就不能心平气和的谈一谈吗?”这是沙丽的声音。
“离远点!沙丽!”
“请别这么粗鲁!她是你的姐妹!”
“她是卢比奥!”瑞奇暴躁的吼了起来,那突然升高的声音如同一把尖刀,在我的脑海里狠狠的撕了一下。
噢!我的天!
“……你们……怎么不干脆动手?!”我质问的声音微弱的如同蚊蝇,“动手啊,照着嘴打!狠狠打!”
“噢!她醒了!”沙丽的惊呼终于让隔间安静了下来。
“弥赛亚!”下一秒,我的手被用力的握住,紧接着,达利安那张放大的脸强势的闯进了我的视野,或许是焦急,或许是愤怒,他涨的通红的脸显得有些扭曲,有些狰狞,“感谢圣光,你终于醒了。”
他是跪在床头的,所以,越过他厚实的肩膀,我还能看见他背后坐在角落里的瑞奇,他喘着粗气,头发倒竖,像头发怒的狮子。
我讨厌这两个家伙!
“相信我,弥赛亚,”达利安轻轻扳正了我的脸颊,让我只能看着他,在他湛蓝的眼睛里,我瞧见了让人不解的惊慌失措,“相信我,我只是想帮你。”
“……我什么时候怀疑过你?达利安?”我挣了一下,试图撑起身体,可后背传来的一阵鲜血淋漓的剧痛让我眼前一黑,冷汗簌簌的滚了下来。
噢……我的天……
“别动,别动。”达利安担忧的连声说,他的嗓音沙哑,微微颤抖,“你的后背全被割开了,我只帮你止住了血。”说着,他伸手为我别了一下鬓边的卷发。
发丝扫过肩头,那一刻,忽然明白过来他们刚才在争吵什么。
天呐,我的肩头空无一物,若有若无的凉丝丝的风不住的在我的肩胛与脊背上打转,那种感觉让我的脸颊一下子变得滚烫!我愤怒的瞪着眼前的男孩,就是这个坏家伙干的?!我得骂他!我得狠狠揍他!哪怕他帮我止了血!
“抱歉……弥赛亚,别这样……求你……”被我压在胸口的那颗宝石发出了微微的热,那一刻,我听见达利安在我耳边哀求的低语,“我当时急坏了。”
他飞快的解下自己的披风,盖在了我的背上,布料上残留的温热让我的嗓子似乎也烧了起来,怎么也出不了声。
“沙丽!去帮她清理一下!”瑞奇黑着脸大声喊,“给她盖好一些!快点!”
“好。”沙丽慌张的应了一声,立刻跑过了过来。
我得说,瑞奇和达利安都是那种和巨人一样高,和熊一样壮实的男孩,沙丽在他们面前,简直就像只兔子那样弱小,滑稽,又可怜。
好吧,她可怜个p!
她笨拙的把我背上的毯子朝上拉了一下,根本没顾忌毯子上的毛刺一下子就切进了我的伤口,让我深切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割开。
“噢!”我挺直了身体,紧紧的攥这达利安的指头,几乎要将它折断!
“别再动了!”我与达利安几乎是异口同声的朝沙丽怒吼,但他很快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抱歉,卢比奥小姐,我是说请轻一些。”
“我们知道怎么照顾她,小少爷!”瑞奇在那一头咬着牙,“如果您再这样肆无忌惮窥视卢比奥家的姑娘,我发誓,哪怕我要尊称您为主人,我也会向您挥拳!”
达利安用力的拧了一下眉,“她受伤了!而我能够使用圣光魔法!”
“我们现在不需要您的魔法!”
我得说,他们的吼声让我的头更疼了。而且这一刻,我还想起了不久前发生的一切,那些恐怖的梦境,还有那个想要毁灭我们的星星的恶魔。
恶魔,这个不比他们争吵的事情重要得多吗?!
“够了……够了!”我捏紧了拳头,用尽全力在床上一砸,那一声“砰”的响声终于让他们都闭上了嘴,也让我紧紧咬住嘴唇,好半天才从头疼欲裂中缓过来,“……你们就不问问我发生了什么?还有你!”我费力的指着眼前的男孩,“你给我到那边去!”
事情有点儿糟糕。
这个农庄里怪事频发,人们一个个变成豺狼,没变化的人们试图隐瞒着什么,而且,这儿还有一个恶魔,一个试图毁灭我们的星星的恶魔。
当我趴在硬板床上,有气无力的说到恶魔的时候,所有人都沉默了。
包括不安的立在门边的达利安,包括一直在恼怒,呃……或者是困惑的瞧着我的瑞奇,包括一直在我身旁给我清理后背伤口的沙丽,她似乎正在把一根丝线从我的伤口里挑出来,现在只挑了一半,那总感觉真是……真是难受极了。
当然,这些东西不会有第五个人听见。因为,在我开始说第一个音节的时候,达利安就飞快的起身,在发黑的墙壁上订上了一枚卷轴,很快,土黄色的结界便把这儿封的严严实实,我认得它,那是沉默结界。
而外面,托里尔正举着草叉杀气腾腾的守在门口,所以,此刻,哪怕那些农夫们都聚集在外间,他们也听不到一个字。
越说我就越昏昏沉沉,精神上的创伤比身体上的创伤带来的疲惫要多得多,这一瞬,我只觉得自己的每一根发丝无力的垂着。
“我的天呐……”达利安喃喃道,那双原本湛蓝发光的眼睛似乎也在听闻这糟糕的消息后变得晦暗下去。
“那么,我们得先弄清楚外面那些人,和恶魔到底有没有关系。”沉默了一下,瑞奇开口了,“如果他们真的勾结了恶魔……小少爷,那个法阵要多久才能复原?”
“至少要两天,现在,外面下着大雪,等巡逻队过来还不知道要多久。”达利安回答,“如果那个恶魔只是混在我们之中,如果他用某种魔法变成了人类的模样的话……我们得尽早把它揪出来。”
“弥赛亚说她砍伤了他的手臂,我们就从这儿下手。”
“但是这么晚了,要把其他人都聚过来可不容易,我是说,那些女士们和孩子们。”
“那么,我们可没时间再呆在这儿了。”瑞奇说道,接着,我听见了刺耳的椅子拖动的声响。
我下意识的掀开一线眼皮看了过去,只见他正费劲的从椅子里站了起来,他居然给自己弄了根很粗糙的拐杖,蹒跚而行。
说起来,他不是一直拒绝这玩意的么?
然后,我瞟见了地上的那个被砸成零件的椅子,它正向我无声的控诉着瑞奇的暴-行。
“我……再给我一分钟。”达利安担忧的看了看我,“无上的圣光啊……”
只见他咬了咬牙,瞬间,掌心里亮起了一朵微弱的圣光。犹豫了一下,他还是朝我走了过来,但几乎在同一时刻,他的脸色变得苍白无比,眉宇也倏然紧皱。只听见砰的一声,他双膝跪在了地上,若是他没有立刻撑住地面,他可能已经趴倒了。
“快停下,达利安!我们还指望你呢!”
他用力的呼吸了几次,半晌,才闷声回答,“好。”
“把这里交给沙丽吧,”只听见瑞奇开口道,顺便朝他做了个请先走的手势,“她在南海镇做了好一阵子医师的学徒,她肯定会先给弥赛亚一杯罂-粟-花奶--就在行囊里,那个铁罐子装着的。然后,等伤员昏睡过去后,再给她缝合伤口。沙丽?沙丽?!别在那发呆!”
“噢!”沙丽似乎这会儿才回神来,“罂-粟-花-奶……等等,缝合伤口?!”她重复着,忽然,愣了一下,下一秒几乎要喊出来了,“噢,我可从来没有……”
“你不是给帕特里克缝合过吗?有什么两样?!”
“帕特里克?!”
昏沉。
我缓缓的在罂-粟-花-奶的腥味里失去知觉。
冰冷的汗珠顺着我的额头滑落,一直滑进了我的眼睛。
那一瞬,我忽然想起了什么。
帕特里克?!
那不是白房子里的那条总是踩翻肉酱瓶子的讨厌的费伍德猎熊犬么?!
我们的马死了。
清晨,当我们用早餐的时候,那个老瘦猴盖里屁滚尿流的跑来告诉我们这件事,那一刻,我的心里居然涌起了一丝无端的伤感,要知道,这匹马可是在这次旅途中唯一没有和我吵架的旅伴。
接踵而来的,是惊诧,愤怒与不安,到底是哪个混蛋会做这种事情?他想干嘛?!
“那我们怎么办?!”沙丽瞪着眼睛叫了起来,双手攥的紧紧的,“没有马,我们,我们岂不是会被困死在这儿?!我不想和一个找不到的恶魔呆着一起!”
“就算我们有马,我们还不是被困在这儿?和一个人间蒸发恶魔在一起?”我叼着勺子反问,“达利安说他们没找到胳膊上有伤的人,或许,那个恶魔就躲在你背后的虚空里盯着你流口水。”
“噢!”沙丽惊吓的朝后看了一眼,差点儿从椅子上摔下去。
“弥赛亚!”瑞奇不悦的吼了我一声。
“别担心,卢比奥小姐,我去看看。”达利安安抚的开口道,说着,他起身看向了我,“弥赛亚……”
我把头扭向了一边,在这一边,我看见瑞奇拧了一下浓重的眉宇,但他抿紧了嘴唇,一言不发。
静默了一刻,达利安才有些尴尬的说完了剩下的话,“你也呆在这儿。”
他们下楼的脚步沉重而急促,踏在木头楼梯上的咚咚声响叫人没来由的心慌。
“怎么办?瑞奇?没有马,我们怎么办?!”沙丽用力抓着自己那条金色的大辫子,开始烦躁的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我猜呀,她一早就抓狂了,不然,今天她怎么会不精心打理她的头发?连自己最喜爱的香水都不用?
“我们只能等雪化了,”瑞奇一面搅动着泡在水中的面包,一面闷声回答,“那位库勒曼法席恩承诺了我,雪化后,他会去别的村子借一匹马,把我们带出去。”说着,他又皱眉瞧了瞧我,“你自己没有别的衣服么?你穿着沙丽的裙子,简直,简直就像把驼鹿塞进梅花鹿的皮毛里!”
噢!
我有些恼怒的拉了拉那条绷紧的裙子,要不是它能够紧紧地压住我背后的伤,我才不穿呢!
深深的吸了口气,我嘲弄的开口,“我以为伊露莎只教姑娘,没想到还把你教的这么好。”
那句话让瑞奇把手里的叉子恶狠狠的扔到了桌上,“也只有你像一匹没人管的野狗!”
“喔,我当然没法像你那样坐的端端正正。”
“噢,你们两个就不能闭嘴吗?!”沙丽是真的抓狂了,她停下脚步,几乎在朝瑞奇尖叫,“你和一个……一个没人教养的野狗吵架,在这种时候吵架,瑞奇,你的脑子呢?!你现在不是应该去思考怎么把我们带出这个可怕的地方吗?!”
那句话惹得我和瑞奇一起怒视她。
她噎了一下,转身往隔间走去,“我的天!我简直要喘不过气来了!我得自己呆会儿!”顿了一下,她又在隔间喊道,“你们别走开!”
“去陪着她。”深呼吸了一下,瑞奇强忍着怒气朝我努了一下嘴。
我看了看隔间那扇还在晃动的门扉,下一秒,抱着斗篷,头也不回的走到了往下的楼梯口,“她是你的姐妹,你自己去吧!”
“弥赛亚!”瑞奇的怒吼震的整个楼板都在发抖,而那一秒种,足够我坐在楼梯把手上一路回旋,滑到楼下。
楼下吵吵嚷嚷的,听说,在昨天夜里,为了排查我口中的恶魔,达利安把农庄里大部分人都集中在了这儿,此刻,这儿汗味刺鼻,还有那几个哭闹的婴儿,他们让这儿的味道更是糟糕的出奇。
可即使这样,我也觉得自己的呼吸要比刚才顺畅得多。
我挺直了腰-肢,侧身而行,小心翼翼的不让人群碰到我的脊背,然后,我看见达利安和几名cao着锄头和铁锹的农夫就站在门口。
在那些神色凝重的人里,我还瞧见了缩在斗篷里抖抖索索的盖里,瞧见了那个脸色苍白眉宇紧皱的法席恩,他佝偻着脊背,不时地按着肩膀咳嗽,看起来肩上的伤可没让他好过。
“……你们几个挨个儿去每间屋子里检查,希望你们能找到点什么。”达利安一面往嘴里塞着面包,一面低声朝那些人吩咐着,立刻有人点了点头,走进了风雪之中。
也许感受到了我的目光,他抬眼朝我看了过来,“……弥赛亚?”他惊讶的喊道。
我歪了歪头,朝他走了过去,一路上还不得不跳过一个小小的木头士兵玩偶,不得不把地上散发着尿-骚味道的烂布踢到一边,“我得一起去。”
“你……”
“嘘--”我抬手按住了他的嘴唇,“你不会想让我像昨天那样被吓到,对不对?一想到你死了,我就害怕的……害怕的简直无法呼吸。”
“噢!我的天!”那句话让旁边的人起哄了起来。
“漂亮的剧本,达利安!”我用传讯宝石问他。只见达利安耳尖发红,一把将我拉出了那扇满是缝隙的木板门。
“噢!”
别质疑,我可不是一时头脑发热,胡说八道。
在用早餐的时候,达利安难以启齿的告诉我,昨天夜里,法席恩质疑我为什么会忽然冲进雪地,他“只能”这么解释给他们听。
他编了个“美丽”的故事,“美丽”到……让瑞奇都忍不住扶额头。
他说,女孩做了一个关于她的男孩的噩梦,她担心的发疯,于是冲进了大雪之中,偏偏在那儿,她遇上了一只可怕的恶魔,恶魔不仅伤害了她,更吓坏了她。
听到那儿的时候,我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谁会相信这种胡话?!”
“他们都相信了,很合情合理。”
噢,我真是一点儿都不想搭理他!
“弥赛亚,”在我们步履维艰的在雪地里行进的时候,他悄悄的俯在我耳边说,“我必须向你解释一下,我真的从未……我是说,昨天晚上,我真的不是想要觊觎你,我只是担心的心都碎了。”
我侧头瞧了他一眼,他也正瞧着我,飘动的额发后的眼神格外真挚,“嗯哼。”
“我很开心,弥赛亚。”他如释重负的呼了口气,嘴角弯了起来,“我就知道,你会给我解释的机会,也会相信我,我就知道……你愿意站在我身旁。”
与寒冷完全不同的气息吹着我的耳朵,又热又痒,我下意识的裹紧了身上那件灰黑的斗篷,赶紧朝旁边避了一步,“我只是更不想搭理沙丽。”
她给了我一条棉裙子,帮我缝合了伤口,帮我缠了很密实的绷带。这让我背后的伤在衣料擦过的时候,只会隐隐作疼。
“我又不是铁石心肠,我不想这么快又把她给弄哭了。”在得意的微笑从他的嘴角爬上眉梢的时候,我又补了一句。
让人恼火的是,那句话让他的微笑更大了。
雪下的挺大的,纷纷扬扬的埋没了小半个马圈。我锤了锤被冻的隐隐作疼的膝盖,探身朝里面张望。当眼神触及那具尸体的时候,我只觉得自己的胃狠狠的抽了一下,差点儿把早上好不容易吞进去的黑面包给吐出来。
旁边那几个胆小的农夫可就要丢脸的多,他们嘴里的酸臭发黄的东西让我立刻扭开了脑袋。
在马圈里,只见那匹可怜的马正侧躺在雪中,黑白分明的眼球向外突出,膝关节也极为突出,仿佛要刺破皮肉。
到处都是发黑的血点,地上,墙壁上,食槽上,到处都是,就像夏夜里天空的星星那样密集。哪怕在这么寒冷的空气里,那股浓浓的血味也浓重不堪。
我本来想撑着那被雪压倒的食槽跳进去的,可是,脊背一拉伸,上面伤口就传来一阵撕痛,让我差点儿一头栽倒,“噢!”
“当心点,弥赛亚。”达利安端着我的胳膊,让我重新站稳了脚跟,“你就呆在这儿。”
我撇了一下嘴,还是听话的站到了一旁。
他从行囊里掏出了一块雪白的手帕捂住鼻子,随后,利落的跃了进去。顿了一下,法席恩也蹒跚的跟了进去。
他们单膝跪在地上,仔细的观察着那具尸体。不时地,他们还会伸手按一按它那已经冻得像冰盖一样僵硬的皮肤。
“没有什么伤痕,大老爷。”法席恩急促的喘着白气,看样子冻得够呛。
“看看另一边。”说着,达利安朝他偏了偏头,“请搭一把手。”
他们将带着厚皮手套的手掌插到了尸体下面,下一秒,一起用力的将那匹壮实的马翻了过来。
砰--
马匹的尸体直挺挺的倒地,血腥味和污浊的雪花一同飞上了半空。
这一下,我终于知道为什么血迹会溅的到处都是。
在那一侧的马脖子上,有一个巨大的血口,红黑色的冰粒粘在模糊的血肉上,被发白的日光一照,显得触目惊心。
“圣光在上,是野兽干的!”法席恩惊呼,“一击毙命!”
达利安用手在那片伤口上比划了一下,“没错,这是被利齿咬住,然后,撕下皮肉后留下的伤……”
“准是冬熊。”法席恩笃定的说,“往年它们也会来村子偷食牲口。”
“……不,”达利安疑惑的摇了摇头,“我是说,我觉得……有点儿奇怪。”
“什么?”
“我是说……如果是冬熊,或者其他野兽的话……为什么没有吃掉它?只是咬断它的喉咙?你们瞧,它挺完整的。”
“呃……大老爷,这匹马后腿上少了一块肉。”一直缩在最后的盖里插了句嘴,并伸出肮脏的手指抖抖索索的朝那边指了指。
“没错,”达利安瞧了他一眼,“但是,一头饿极了的野兽,只吃一口?这很奇怪。”说着,达利安拍了拍那匹冻僵的马的尸体,“哪怕它只剩下一具白骨,都不会让我感到如此的奇怪。”
就在那时,就在他的手又拍上那匹马的身体的时候,它的皮忽然哗啦一声裂开了!然后,裂开的皮居然从那具尸体上整个儿脱落了下来!
我的天!
“噢!”达利安他们一惊,立刻朝后退去。
只见那具尸体褪去毛皮之后,里面的肉居然是枯萎的!
你懂我的意思吗?它的肉就像……就像风干的,一根一根的紫色肉条!
“天呐!”我不由的捂住了嘴,“它到底死了多久?!”
“我,我,我发誓,昨天傍晚,它还好好的!”盖里瞪着眼睛,噌噌噌后退了好几步,一屁-股坐在了雪地里,“真的,我,我,我喂的豆饼!”
“……弥赛亚,它全身的血都干了,”半晌,达利安喃喃的开口,那双湛蓝的眼睛定定的看向了我,“是他杀了我们的马,他就在我们中间!”
我不由的愣住了。
他?!
他是谁?!
他为什么要杀死我们的马?!
没等我想明白,我骇然发现那具干枯的尸体忽然膨胀起来,几乎就在一个呼吸之间,它就膨胀的如同勾齿鱼那鼓胀透明的鱼鳔!
天呐!它要爆炸了!
这一刻,我只觉得头发都倒竖了起来!
“走开!达利安!快离开那儿!”我惊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