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第85章
圣光一定抛弃了我，我的生命明明已经进入了倒计时，可是，至少这一整天，我没法为自己奔波。
达利安告诉我，他一定要带我去参加一个在皇城里举办的舞会，“泰纳瑞斯国王陛下很想见见我们的英雄，而且，阿尔萨斯王子也一定要见你，灵魂熔炉的事情据说他接手了。”他如是对我说道。
泰瑞纳斯国王陛下！？
阿尔萨斯王子殿下？！
我好像说不出那个“不”字。
于是，此刻，我被推进了二层的房间里。
我曾在这儿住过一小段时间，里面的东西一点儿都没有变，甚至被我拉到一半的帷幔与倒扣在镜子旁的银杯都还在原地。
“那么，小姑娘，把你身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脱了吧！”把我推进来的那位高等精灵女性对我喊道。
达利安告诉过我，她是城里最大的服饰店“金丝银线”的老板娘。
她脸庞艳丽，红唇如火，看着你的时候，那双狭长的双眼会闪闪发光。
她并不强壮，可胳膊与腰肢上的肌肉匀称又结实，给人一种难以形容的压迫感。在那种奇异的压迫之下，哪怕我心里有七百万个不愿意，我也不敢转身就走。
“我给你带来了一条定制的裙子，相信我，今晚，你一定会是照亮整个洛丹伦的太阳！”说着，她终于从魔纹背包里翻出了一条看着就繁复无比的酒红色裙子，“啊，就是她！拿着她！小姑娘！”
我犹犹豫豫的接了过来，裙子是丝缎的，很沉，上面闪着暗红光芒的丝线让我的眼睛有些发花，“呃，老板娘……”
“喊我盖娅。”
“盖娅，我自己能穿戴好，您可以在门外等我。”
“不，你不行！”她在魔纹背包里翻翻拣拣，掏出了一大堆精致的水晶瓶，然后，她终于一展眉头，“噢，在这儿！没有我，你可穿不上这个！”
那一刻，她抱着一件束身衣对我露齿一笑，而我只觉得眼前一黑。
我恨束身衣，它勒的我几乎要喘不上气。更加鬼的是，那条裙子上也有无数的绳结，特别是腰上那些，它们把贴身衣料的纹理深深勒进了我的肌肤，几乎要把我的腰与内脏揉碎。
“盖娅！”我咬起了牙，“你要是再扯紧些绳子，我的骨头就要寸断了！”
“忍着点，小姑娘，”盖娅也在用力的咬着牙，“如果你想要漂亮，总要付出点什么，对不对？”
“我为什么要弄成这样？！不这样就漂亮不了吗？！”
“那当然！抬手！”她转到我身旁，帮我把腋下的绳子仔仔细细的系好，做完那些，她才满意的拍了拍手，“你想不到它穿在你身上有多合适！来这边！”她把我推到了镜子前，又替我拉了拉裙摆，“怎么样？这是今年最流行的款式，裙摆上的大团轻纱褶皱就像花一般。”
不得不说，这是条很漂亮的裙子。胸口的装饰如同欲放的花瓣，腰间收紧，下-身宽大的裙摆长至脚踝，被裙撑撑开。
阳光之下，丝缎，轻纱，金丝与宝石让巨大的裙摆显得光彩夺目，奢侈无比。
“肩上的轻纱遮住了你的肌肤，但是，又显得若隐若现，你猜会有多少双眼睛无法从你身上挪开？”
“我不知道……”我摸了摸微凉的肩头，不自觉的用力握住了它们，“但是，我的父亲，还有伊露莎要是知道我穿成这样，他们准会骂我，而且，现在是初冬了，这样是不是不太合适？”
“别担心，我给你准备了一个雪狐披肩，非常漂亮。”
“可是……”我又提了提低开的前襟，“我并不适合穿成这样，对不对？它几乎……几乎……”
“如果我和你一样，有这样漂亮的胸部，我一定要穿更低的，噢！”她忽然恍然大悟，从行囊里摸出了锋利夺目的剪刀，“你嫌她开的太高了？我可以帮你改一改，只需要一点点时间，来……”
“不不不，”我一下子从她的双手间跳了出去，护住了胸-前，“她很合适！相信我！她简直太合身了！”
“那当然！”盖娅单手叉着腰，笑了，她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我，很满意，“你得知道，小姑娘，这都是照着你的尺码一针一针缝出来的，嗯……好吧，我承认胸口应该松两针，不过这样也很好看。”
“我的尺码？你怎么知道的？”
“喔！你的男孩仔仔细细的比划给我了！”
什么？！
我觉得我的脸轰的一下烧了起来。
我的男孩？！
她说的是达利安，对不对？！
比划？！
他怎么比划？！
没等我搭话，盖娅已经拉开了镜子前的椅子，“那么，过来，我给你上上妆，盘盘头发！”
我只在卢比奥夫人与她的女儿们梳妆的时候，看见过那么多花花绿绿的瓶瓶罐罐。
当时，是个什么节日，伊露莎将那些瓶瓶罐罐里的东西一层层的涂在她们的脸上，看得我直撇嘴，她们就不会觉得自己的脸厚重的如同城墙吗？
但是，不可否认，那一层层东西把她们的脸装点的平滑而美艳，我当时盯着她们娇艳的红唇与如星的双眸看了许久，心中的妒忌难以掩饰。
伊露莎有一双巧手，她帮着她们仔细的编了辫子，盘起了头发，露出了修长的脖颈，就像偶尔会飞庄园上空的洛丹米尔天鹅。
好吧，我承认，我也曾想要和她们一样，想要编漂亮的辫子，穿上漂亮的裙子，就像个公主一样带着手套和那些体面的男孩说笑，可是，那个梦想止步于卢比奥夫人淡漠的眼神，卢比奥女儿们嘲弄的轻笑，卢比奥儿子们不耐的催促，与伊露莎迟疑的神色之中。
我和她们不一样，哪怕我也姓卢比奥。
“小姑娘，你现在可以睁开眼睛了。”不期，我的耳边忽然传来了盖娅的声音，在这之前，她一直在往我的眼睛上涂着什么，我僵直的坐着，一动不动，真害怕她会一个手抖，把那只尖尖的笔戳进我的眼睛。
“我觉得眼睫还有些湿，它不会……”
“不会的，不会的。”盖娅笑了起来，双手搭在了我的肩上，“睁开眼睛看看，你多漂亮。”
原来，那些金棕色的粉末可以让眼睛看起来那样出彩。
在镜子里，我第一眼看见的，就是自己的眼睛。
我一直知道，自己的双眼是如同烟晶石一般的灰色，可是，这一刻，在漆黑的眼睫之下，我发现灰色也能发出光芒，就像黑夜里的星星那样亮，亮的惊心动魄。
“喔！”我忍不住挑起了嘴角，镜子里妆容精致的人也露出了笑容，入鬓的眉毛微微一弯，让双眼更加幽深闪亮，晕红的脸颊如同天边夺目的晚霞，“天呐！你让我认不出自己了，盖娅！”
“嘿！别碰妆面！”高等精灵拍掉了我捂住脸颊的双手，“你有被火焰吻过的发丝，可是它们被弄的七零八落的，编起来得要点时间呢……全部盘上去怎么样？露出脖子，你的脖子很细长，很好看……嗯哼，露出这些白皙的皮肤，那些小伙子见到后，肯定眼珠都要掉出来了！”
我微微咬着嘴唇，一瞬不瞬的盯着镜子，看着盖娅一丝一缕的将我头顶的卷发编成如同花冠的辫子，在把下面的头发一圈一圈的整个而盘了上去，最后，用一只银色的蝴蝶圈给牢牢的固定住。银色的光芒在我的发丝间若隐若现，像极了一顶小皇冠。
我盯着镜子的倒影，忽然觉得这一切有点儿不真实。
漂亮的盘发，精致的妆容，还有奢华的裙子，年幼时的那场关于美丽关于公主的梦，似乎在这一刻，都实现了，这让我的心不由的激动的砰砰直跳。
“让我瞧瞧，”盖娅的手指在一排红色的圆饼上划过，最终选定了一只，“这个颜色的口红很适合你，它会让你像女王一样高贵艳丽。”
我瞟了一眼那深红的色泽，有些担忧，“会不会太红了？”
“如果你偏爱紫色，我也有，它也很适合你……”
“不，不，这个颜色就很好！”
“那当然！”盖娅忍着笑，将那些颜色点在了我的嘴唇上，“你的嘴唇像玫瑰花一般诱人，小姑娘，不，弥赛亚，你很适合浓妆……抿一下嘴唇，对，”她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一点红色，能让整个人都明艳起来。你瞧瞧镜子，自己像不像一个让人移不开眼神的女王。”
我瞧了镜子一眼，镜子里的人也看了我一眼。
她红唇耀眼，红裙如火。
那鲜艳的颜色甚至燃进了她发光的眼神中，热烈的让人难以直视，却又忍不住偷偷的窥探。
“这像不像一个小魔术？小姑娘？”她将双手搭在了我的肩上，附在我耳边轻声细语，“你有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可以这样？”
我老老实实的摇了摇头，“没有。”
“鲜艳的嘴唇，明亮的双眼，怎么办？连我都想入非非，想要一亲芳泽了！”
她的话让我冒了一手鸡皮疙瘩，顾不上看再镜子，我一下子就从椅子里跳了起来，防备的跳到了好几步之外。那个动作，让盖娅一愣，随后坏笑了，她的眼神刻意的落在了我的胸口，那一刻，我觉得看着我的根本不是什么盖娅，而是费尔南多！
“弥赛亚，要不要抛弃你的小男孩，和我试试看？”她张开手转了一圈，“你瞧，我也很美丽，也很有钱！绝对比你的小男孩要厉害！怎么样？喔！征服一个女王一样的女孩，想想都激动！”
冷飕飕的风从脑后挂过，我有些发慌了，更有些薄怒。
虽然我对高等精灵的癖好有所耳闻，但是我也没想到，有这么一天，我会他们冒犯！
“……别开这种玩笑，盖娅！”
她扬起修长的眉宇，朝我逼近了一步，清冷的指尖划过了我眉间的一缕卷发，“我是认真的。你瞧，我很中意你丰满的胸部和纤细的腰，让我流连忘返。”
喔！我抱起双手，咬起了牙，硬生生的没有后退，“这就是高等精灵生育如此低下的原因么？！”
她愣了一下，“你想表达什么？”
“所有的高等精灵都是这样吗？包括你的兄弟姐妹，父亲，母亲？天呐，你是怎么出生的……”
她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闭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爱好！”
“喜好？”我恶劣的笑了，甚至大着胆子捏住了她的食指，“跟我说说，那你们的国王呢？他是不是也和你一样有这个喜好？你们那位凯尔萨斯王子是不是也这样？你们的种族能残存至今，还真是……”
啪--
没等我说完，一朵奥术火花炸在了我的手上，剧烈的刺痛让我惊呼了一声，触电般朝后蹦去。
“小鬼！”盖娅的眉毛彻底的竖了起来，“如果你再说一个字，我就把你的脸涂花！”
我扯了一下嘴角，很识趣的没有再出声。
“你真不讨人喜欢！”她瞪着我大声喊道，“过来！我们把小首饰弄弄好，胸针，指环，手链，发卡……”她的动作快得很，转眼就把那些闪光的东西安放在了我身上，“差不多了，我可以去收莫格莱尼的尾款了！”
尾款？
那个词让我忍不住问了一句，“达利安付给了你多少金币？为了……为了我这身东西？”
“差不多八千枚金币，当然，那些首饰可不算在内！”她态度极为恶劣的回答了我，那个答案成功的让我的眼前再次一黑。
她倒是一点儿也没在意我的神色，而是仔细的端详了我一眼，随后，将盘发银蝴蝶上的流苏给我理了理，刚好能遮在我的脖子上，在那儿，冰冷柔软的布料不住的轻轻的扫着我的颈侧的伤口，“噢！还有这个！”说着，她猩红的指尖忽然伸向了我胸口的那枚玛瑙吊坠。
那个动作让我的心脏咯噔一跳，下意识的抬起左手护住了它，“别碰！”
那声利喝一出来，我们两个都愣住了。
“抱，抱歉……”半晌，我低声道。
“……好吧，我不碰，就换一根吊绳怎么样？那根粗麻绳太……”
我更紧的握住了那个吊坠，“不！除了这个。”
她挑起了眉梢，发光的眼睛忽然扫在了我的手上，那一刻，我突然想起了我手背上那朵燃烧的暗影魔纹。
“你手上是什么？”
我立刻将手背到了身后，有些紧张的避开了她的眼睛，“……一个……一个装饰而已。”
幸好她并没有深究，而是从行囊里翻出了一条细细的银色链子，“那就加一点装饰，让我把这个绕在你的项链上，这会让你的项链看起来……与你的礼服更相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