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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第53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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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骗子。

    秦劲是个大骗子。

    ——《入睡的必要条件》

    -

    从秦宅出来,江眠突然很恐慌。

    她不仅向秦爷爷和秦奶奶坦白了秦劲强迫症加重的事情,还坦白了“他们穿书”的秘密。

    秦劲如果知道是她出卖了他们的秘密,不知道会不会怨恨她。

    决定坦白以前,江眠觉得什么后果她都能承受。坦白之后,她不确定了,甚至有些后悔坦白。反正无论秦劲病得有多严重,她都不会离开他。

    他要修bug,她陪他一起修就是了。

    秦劲给她发短信,说奶奶给他打电话,他要回秦宅一趟,问她要不要一起回去。

    江眠:【不要去。】

    没有发送出去。

    她忍着泪,把这三个字删除,重新编辑短信:【团长找我,问我章爷爷曲谱的事情。你自己回家吧,晚上我在403等你回来(=_=)】

    秦劲:【嗯_】

    江眠浑浑噩噩地回到古河街,上楼的时候,碰到401

    401站在两个台阶之上,抱臂看她:“你和402分手了?”

    “没有。”这两个字,被她说得没有丝毫底气,江眠抬头看401,“师父,网上有没有我的黑料?我不敢搜自己。”

    401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说:“我没有微博,怎么搜?”

    江眠:“……哦。”

    401哼了声,蹬蹬蹬跑下楼。

    402锁着门,秦劲已经回了秦宅。

    江眠回到403,趴在床上发了会呆,摸出手机登陆微博,准备搜搜自己的名字。

    热搜头条赵炫明被执行爆

    赵炫明这个名字有点熟悉,江眠点进去。

    广场上一秒一个消息。

    [赵氏集团宣告破产]

    [赵炫明潜逃出国]

    [赵炫明豪宅拍卖]

    [赵炫明豪车一览表]

    ……

    直到看见综合头条的配图,江眠才想起来,这位赵炫明是谁。

    霍承司唯一一次带她参加朋友的生日聚会,这位朋友就是赵炫明,只不过大家都叫他赵公子。那天“领”她去会所包厢的人,正是他。

    江眠有点点惊讶,当时那么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人,说破产就破产了。

    她也就惊讶两分钟,退出热搜,一切与她无关。

    在搜索框输入[江眠]两个字,犹豫着要不要点击搜索按钮,消息栏进来一条消息。

    401:【没搜出来你的黑料。】

    他又发过来一条:【你有什么黑料?背尸体又不是黑料,难道是你欠变态的钱?】

    江眠回复:【我家人同学,没有跳出来说什么吗?】

    401:【没有搜到。】

    江眠:【好的。谢谢师父。】

    有了401探前阵,她才敢点击确认搜索自己。

    出来的全部和秦劲有关,即使有人骂她,也是骂她配不上秦劲,看样子也不是三次元认识她的人。

    江眠长舒一口气,放下心来的同时,又有些不安。

    江守成没看电视吗?即使他不看,弟弟上网也会看到。恋综一共播出三期,她的名字和照片在网上到处都是,他们居然一直没来骚扰她。

    不是江守成的作风,非常不对劲。

    以前的号码她已经停用,换了新号。国庆假期,从章爷爷家里翻出来她的残障证后,江眠情绪崩溃给江守成打了一个电话,用的是现在的号码。打过以后虽然把他的号码拉黑,但是他有来电显示记录。

    按照以前的操作,她拉黑一百个号码,江守成能换两百个新号码打过来怒骂她。如果她还不接电话,他会直接报警,联系媒体,领着浩浩荡荡一群人,上演一出父母苦苦寻亲被狠心不孝女儿拒之门外的苦情戏。

    但是这回,江守成居然没有一点点动静。

    以江眠对他的了解,他之所以没有动静,是被威胁了。他怂了,不敢找她。

    会是秦劲吗?

    可是秦劲这段时间都跟她在一起,没出过江北市。而且早在国庆的时候,她还没有和秦劲在一起,秦劲也不知道她的家庭情况。

    能威胁得了江守成,让他犯怂的人——

    隐隐约约,江眠知道了是谁,她逼迫自己不要再想下去。

    本来她想着给江守成打电话,问问霍承司给了他们多少钱,她算算恋综结算的钱够不够还。现在她脑袋木木的,什么也不愿意去想,什么也不愿意去做。

    霍家大院。

    今天是老霍总的生辰。

    正厅摆满了上供的礼品,霍家大少爷霍敬恩甚至搬来了一座纯金打造的假山;二少爷霍敬怀进贡的是一对清朝的花瓶,据说是某位老佛爷用过的。

    霍承司拎了一袋月饼。

    “三弟不会是从中秋睡到现在吧,这神仙日子,啧啧啧。”霍敬怀啧啧完,盯着他手里的月饼,“还是说这里面有什么稀罕讲究?”

    “没有讲究。”霍承司拆开盒子,坐在餐桌前,从里面拿出一个月饼咬了一口,说道,“五仁馅。”

    霍敬怀噗嗤乐出声,霍敬恩厌恶地别过头不看他。

    老霍总脸上的皱皮抖了抖,他旁边坐着的翁盏娟挑着细眉,阴阳怪气地说:“小心月饼过期吃死你。”

    “多谢母亲关心,没过期。”霍承司阴阳怪气回去,拿起另外一块月饼给她,“母亲请慢用。”

    “胡闹!”老霍总极为不满。

    “是我唐突,叫错了。”

    霍承司立马站起来,对着翁盏娟鞠躬,恭恭敬敬地说:“多谢三姨太关心,三姨太请慢用。”

    霍敬恩和霍敬怀默默对视了眼,心里暗爽。

    他们都不是这位霍太太的儿子。

    霍敬恩和霍敬怀是老霍总的正牌妻子所生。前几年妻子病逝,老霍总扶正了比他岁数小了两轮的翁盏娟。结婚几年,翁盏娟的肚子一直没动静。

    而霍承司,做为霍家的三少爷,是老霍总和另外一个没过门的女人的私生子。霍承司长到十二岁的时候,才被老霍总认回家门。

    霍敬恩和霍敬怀极度厌恶他,处处提防着霍承司,好在他在霍家这么多年,一直都是个扶不上墙的废物,这才慢慢对他放松了戒备。

    自从霍承司迷上听戏以后,他们渐渐发现,霍承司变得很疯,从废物草包,进阶为废物疯子。但是今天,他整个人又有点神经兮兮。

    老霍总还没有从位子上退下来,不管是在家里还是公司,说一不二,没人敢违抗,毕竟谁跟钱过不去。

    生辰这么大的事情,他不送贺礼也就罢了,还上赶着添堵。他以前虽然疯,见着翁盏娟,不爽的时候顶多绕着走,不会正面刚,更不会在老霍总面前不给她面子。

    他今天一定是脑子坏掉了。

    霍敬恩瞥了霍承司一眼,松开紧皱的眉头。

    赵家出事,他曾经怀疑过霍承司。

    没有知根知底的人漏出料,赵家不可能被起底。最有可能泄密的,就是赵炫明这位浪荡公子哥,而霍承司又天天跟他混在一起。

    霍承司和赵炫明无冤无仇,为什么要搞他?说不通。但是一个疯子,做事不讲什么说得通说不通。没准赵炫明跟他一起抢过哪个女人。

    霍敬恩被这个念头折磨得彻夜难眠。

    如果霍承司能把风生水起的赵氏集团弄垮,他也能默不作声地把霍家给搞到手。

    但是今天,他在老霍总的生辰宴上闹这么一出,霍敬恩相信了赵家倒台跟他无关。他纯粹是脑子有大病,是霍家的智商盆地。

    餐桌很静,唯有霍承司啃月饼的声音。

    翁盏娟委屈地看了眼老霍总。

    “混账东西!”老霍总随手抓起一个酒瓶,摔了过去。

    摔偏了,没砸中他,砸在了桌沿。“砰”地一声落在地上,酒瓶炸裂,满室都是酒香。

    霍承司坐着没动,他双手拿着月饼,一边啃一边笑:“嘿嘿,没砸着。”

    老霍总气得嘴唇哆嗦。

    翁盏娟想把手边的烟灰缸递给他,为了不表现那么明显,她暗示地说:“消消气,你刚抽了根雪茄,动怒容易咳嗽。”

    老霍总适时地剧烈咳嗽了两下,脑血上头之际,没领会到翁盏娟的意图。

    霍承司笑得十分惊悚:“嘿。嘿嘿。嘿嘿嘿。”

    他把嘴巴里的月饼咽下去,起身走到翁盏娟身边,伸手拿起烟灰缸。

    翁盏娟以为他要拿烟灰缸砸她,吓得花容失色,尖叫不止。

    霍敬恩则以为,他又要往自己头上抡,毕竟他上回也是这样,老霍总的茶杯没把他的脑袋砸出血,他自己把自己给磕出血,以此来消老霍总的气。

    但是这回,霍承司谁也没砸。

    他慢条斯理地把烟灰缸清理干净,放回老霍总手边,甚至给他点了根雪茄,又喊管家拿了瓶新酒过来。

    然后。

    他从月饼袋子里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搁到正厅放贺礼的地方,说道:“大寿星过生日,即使我不备寿礼,那位备选二姨太也会给您上礼的。诸位怎么都如此沉不住气?”

    老霍总瞪着他。

    霍承司笑呵呵道:“听说过瞪人能把人瞪怀孕,没听说能把人瞪回娘胎里的。晚了。”

    他转身,双手抄裤兜,用京剧戏腔,边唱边往门外走:“蓝脸的窦尔敦,盗御马。红脸的关公,战长沙。”

    老霍总抄起手边的烟灰缸,连燃着的雪茄一起,再次砸向他。

    砸中他的背。

    霍承司没有停顿,临时现编词,接着唱:“瞪不回娘胎,气哈哈。”

    扬长而去。

    江眠瞪着眼睛在床上躺到下午,秦奶奶打来电话,说秦劲不见了。车在,人不在,手机关机打不通。

    秦奶奶在电话那头哽咽着说:“眠眠,劲劲有没有联系你?”

    “奶奶你不要着急,我去看看他有没有回来。”江眠跳下床,顾不得穿鞋,光脚跑到402,房门紧闭,她把手拍到红肿,里面也没有回应。

    她又往楼顶跑,楼顶的铁门锁着。翻看手机,没有未接来电,也没有未读短信。

    江眠的心一点点沉下去,她抓着扶梯,慢慢坐在了台阶上:“秦劲他……你们都告诉他了?”

    “我和你爷爷没敢直接问,我们给他联系了一个医生。这个医生是你叔叔的朋友,我们都认识。他以客人的身份到家里来,我们想着让他试探着跟劲劲先聊聊。”

    秦奶奶叹气:“劲劲太聪明了,他警觉性很高,医生没试探两句,就被他看透了。”

    江眠的声音颤抖:“秦劲有说什么吗?”

    “他自己主动提了穿书的事情。他说——”秦奶奶停顿了好一会儿,才有力气往下接着说,“他说,他知道自己没有穿书,他之所以跟你这么说,是想追求你。没想到你当了真。”

    江眠愣了愣,蹭地从台阶上站起来,高兴道:“这么说,秦劲没有生病!他是故意逗我开心是不是!”

    “我本来也这样想。”秦奶奶叹道,“但是医生说不是。医生说恰恰相反,他不但生病,还十分抗拒治疗……”

    江眠抓着扶梯,指甲断了一截都没察觉到,听秦奶奶讲完,她机械地安慰了几句,最后说:“奶奶,我出去找找秦劲,说不定能找到他。如果有他的消息,我立马告诉您。”

    秦奶奶:“好好好。我们这边有消息,也及时告诉你。”

    江眠一步步挪到403,穿好袜子和鞋,准备出门找秦劲,想了想,又写了两份便签,分别贴在402和楼顶的房门上。

    她试着给秦劲打电话,关机。发短信,石沉大海。

    江眠不知道秦劲能去哪里,她只有盲目地找,他们曾经一起去过的地方,她挨着去找。脑子里一直回响着秦奶奶的话。

    秦劲否认穿书,否认自己生病,拒绝配合……这种情况强行干预治疗,效果适得其反,极有可能会刺激他病情加重……

    江眠找到天黑,依旧没有秦劲的消息。

    她怕秦劲已经回到402,急忙往古河街赶。远远看见一个人站在老房子门口的路灯下,她以为是秦劲,惊喜地跑过去,发现是霍承司。

    霍承司懒散地依着路灯杆,正在抽烟,看见江眠,他拿掉唇间的烟,手指夹着。

    江眠不想和他说话,想要扭头走。

    “江眠!”霍承司叫住她,说,“你和秦劲在一起,是因为他脑子有病吗?我脑子也有病,你喜欢我吧。”

    江眠盯着他:“你不要和秦劲比!你和他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霍承司笑起来,“你不是想着,神经病和神经病相配,所以才选择秦劲的吗?因为他是个傻子,脑子有病。”

    “是!秦劲也是个神经病!秦劲脑子有病!所以我才和他在一起!”江眠抱着脑袋朝他吼,“你满意了吗?!”

    “满意。”

    霍承司愉悦地笑着,又把烟放回唇间,吸了一口。目光却是看向江眠身后。

    江眠渐渐觉得不对,脊背瞬间绷紧。她缓缓扭头,看见身后站着的秦劲。

    秦劲不知道站在这里有多久,不知道是一直在这里等她回来,还是一路跟着她来到古河街,但是江眠确定,她吼霍承司的话,秦劲听得一清二楚。

    他看向江眠的眼神,陌生又悲凉。

    江眠的喉咙艰涩:“秦劲。”

    秦劲转身往回走。

    江眠跑过去抱他,秦劲力气大,一下就被他挣脱开。

    “秦劲,你听我解释。”江眠抱住他的大腿,往下坠着不让他走,“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听我说。”

    “好。你说吧。”秦劲看着她。

    “我……你……”江眠发现,她什么也解释不了,“不管怎样,我都喜欢你。”

    “因为我脑子有病吗?”秦劲的声音没有情绪。

    “不是。不是这样的。”江眠哭着说,“秦劲,你不要走,求求你不要走。”

    霍承司静静看着这出默剧,又点上第二根烟。

    烟抽掉半截,默剧依旧在上演。江眠哭哭啼啼不知说了什么,秦劲终于答应跟她上楼。

    看着他们的身影一起消失在大门里,霍承司一口烟吸到底,冲进肺部。

    他在思考一个问题:如果时光倒流,回到会所包厢那一天,他像江眠求秦劲一样求她,是不是也能这样把江眠领回家。

    -

    秦劲径直回到402,他翻出兽皮和熊猫玩偶的衣服,说这是他脑子有病的证据,要拿下去丢进垃圾桶。

    江眠没命地从他手里夺回来。

    秦劲两手空空,大跨步走出402,决意要离开。

    江眠丢下怀里的兽皮和熊猫玩偶,追出去跳到他背上:“你不要你的女主角了吗?”

    秦劲站在台阶上,开口:“我想我可能搞错了,你不是我的女主角。”

    江眠:“你说什么?”

    “你不是我的女主角。”秦劲说道,“我找不到你是女主角的理由,也找不到和你结婚的充分条件。”

    声控灯自然熄灭,楼道漆黑,看不清前路。

    江眠似乎能听到楼道里的回声——你不是我的女主角。

    她慢慢地从秦劲背上滑落下来。

    秦劲背对着她,默默站了一会儿,什么也没说,抬腿下楼。

    沉重的脚步声在楼道里越走越远,暖黄的声控灯也渐次熄灭。

    江眠的眼前,重归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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