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 59 章
第五十九章
勤政殿。
启明帝与秦砚对面而坐, 醉心白山黑水,棋盘上势均力敌,启明帝拍下一颗棋子提醒道:
“小心了。”
秦砚见招拆招, 捏着棋子观察应对,回了句:“您也别大意。”
启明帝不以为意, 端起茶杯喝茶的功夫,看见秦砚的棋子落在陷阱里, 启明帝高兴坏了, 连茶杯都没来得及放下就大喝一声:
“哎, 等的就是你!”
说完‘啪’一声落下棋子,让秦砚想悔棋都来不及。
看着失势的江山, 秦砚将手中余子送回棋盒,遗憾说:“输了。”
启明帝眉飞色舞的问:“服不服?”
秦砚点了点头,启明帝得意道:“你的棋艺还是朕教的, 你能越过朕去?青出于蓝什么的不容易!”
“是,太不容易了。”
秦砚往旁边的签桶看去一眼,假意忽略自己签筒里的签明显更多的问题。
“还来吗?”秦砚问。
启明帝自然是想乘胜追击的,刚要回答, 就听宫人入殿传话:
“陛下, 皇后娘娘求见。”
启明帝欲言又止, 那表情仿佛在说:怎么又来了。
无奈与秦砚对视了一眼, 启明帝说:“请皇后进来吧。”
秦砚自棋台而下, 等皇后进来与启明帝见过礼后,秦砚再与她躬身拱手作礼, 皇后严氏赶忙回应:
“康平王免礼。”
秦砚坐回棋台一侧, 默默将棋盘上的黑白玉棋子收拢回棋盒之中。
皇后亲手将参茶端给启明帝, 启明帝接过, 命人给皇后赐座,皇后落座后问:
“臣妾不知康平王入宫了,不然也不来勤政殿打扰。”
秦砚笑道:“是臣弟未及禀告,皇嫂见谅。”
皇后感慨道:“这几年都没怎么见王爷笑过,如今可算是好了。”
启明帝喝了两口参茶,抬眼看了看皇后,龙颜不悦,皇后赶忙收敛面上笑容,岔开话题:
“前些天淑妃来与我说起承王殿下,是该要立王妃的年纪,我不敢为承王做主,不知陛下可有属意的承王妃人选?”
启明帝问:
“怎么,淑妃那边找你商量,没给出人选吗?”
皇后说:“给了的。但那几位人选臣妾都一一见过,家世都说得过去,就是这容貌方面都不太出色,也不知承王嫌不嫌弃。”
“娶妻娶贤,容貌次之。”启明帝说。
皇后赞同:“是,陛下说的不错,但若有那种既贤惠,容貌又好的岂非更佳?陛下见多识广,看人精准,若有更合适的人选推荐,想必淑妃定会很高兴。”
启明帝将参茶喝完,皇后赶忙起身接过空碗交给宫人,将自己的帕子递给启明帝,启明帝掖过唇角后说:
“朕知道了,会派人留心的。”
“是,谢陛下体谅。”皇后行了一礼,坐下又将目光落在秦砚身上,笑容满面道:
“说起来,康平王的年岁比承王还要大些,早年因腿疾耽搁了婚事,如今腿疾痊愈,王爷别嫌我这个当大嫂的多事,你那王府里也该有个女主人了。”
秦砚在一旁默默收拾棋子,都没打扰他们夫妻说话,没想到还有自己的事儿。
启明帝满脸写着看戏,皇后则一脸殷切看着自己,秦砚干咳一声后说:
“臣弟暂时没有属意之人。”
皇后眉目一动,试探着问道:“当真?王爷别是不好意思说吧?”
秦砚不解:“皇嫂指的是……”
“宣宁候之女啊。”皇后直言:“本宫看得出来,王爷对她很是不同。”
秦砚愣住,启明帝则略有不满,疑惑问:“她?你也喜欢贺家那丫头?”
“我……”秦砚刚要回答,就听皇后打断道:
“他若不喜欢,当年怎会特意将宅子买在宣宁候府旁边;他若不喜欢,又怎会在离京时,把那么贵重的宅子无偿赠与贺小姐;他若不喜欢,前几日又怎会特意拎着酒水上宣宁候府去拜访?”皇后笑问:“陛下何时见过王爷对别家女子那般上心?”
启明帝惊诧:“他竟做了这么多?怎么朕都不知道?”
皇后说:“陛下日理万机,哪管得了这些小事。”
启明帝拧眉道:“那丫头小时候朕倒是挺喜欢的,没想到大了生成那副好模样,不过吧……”
后面的话启明帝没继续说,皇后却明白他的意思,接续说道:
“不过到底是半路归家的,身份上有点瑕疵,但若是王爷真的喜欢,立个侧妃倒是够的。陛下觉得如何?”
启明帝思虑万千:“侧妃啊……”
“陛下莫不是担心宣宁候不愿?说起来能把女儿嫁与皇家是多少人梦寐以求之事,宣宁候又岂会不愿,届时只要一道赐婚圣旨,他……”
秦砚听皇后越说越离谱,眉心蹙起,沉声解释:
“并非如此。皇嫂误会了!另皇嫂之言,恕臣弟不敢苟同,将女儿嫁与皇家并非是众人所愿,皇嫂身为皇后,岂能说出此番令功臣良将心寒的挑拨之言?”
秦砚语气沉重,当面指责皇后语失,皇后面色一凛,无言以对。
启明帝没管皇后高兴与否,问秦砚:“怎么,其实你并不属意那丫头?”
“皇兄,平乐是我看着长大的,她唤我师父,我与她并非皇嫂所言的那种关系。”秦砚从棋台座椅起身,对启明帝躬身行礼道:
“不过臣弟今日入宫,确实也与平乐有关。”
启明帝啧了一声:“不还是为了她。你究竟怎么想的?”
“臣弟想正式收两个徒弟,一个是禁军四品带刀左领方连胜,开元年间的武状元,此子为人忠厚,性情豁达,两年前便说想拜我为师,但彼时臣弟腿疾难愈,不曾应他;另一个便是宣宁候之女贺平乐,她力拔山河,天资聪颖,几次三番与臣弟涉险,还曾救过臣弟性命,早年我与她便是师徒相称,却一直没个正式的拜师礼,总觉得亏欠她了,便想入宫来请示陛下,望陛下准许。”
秦砚将想法和盘托出,启明帝听得是云开雾霁,松了口气,只要不是请旨赐婚贺家那丫头,一切都好说。
按理说那丫头是宣宁候之女,身份也算匹配,只是年纪尚小,又生得那副模样,甚至还有不少因为她闹到启明帝面前的,这样一个在官家面前挂了号的小祸水,他确实不太情愿赐婚给亲弟弟。
“原来是想收徒啊,好,依你!”启明帝爽快答应。
秦砚得了旨意,便请辞出宫,他离开勤政殿后,皇后赶忙为自己解释:
“陛下,臣妾并非想挑拨……”
没等她说完,启明帝便打断她:“行了,你确实不该那样说,康平王说得不错。”
皇后自知失言不敢辩解,跪地哭泣请罪:
“臣妾知错。臣妾一心想与康平王和解,为太子积德,不想操之过急,反叫康平王误会。”
启明帝道:“行了,起来吧。”
皇后泣不成声,启明帝终究于心不忍,叹息道:“太子有错,需他自己承担。”
“太子已经知错,在太子府中日夜忏悔,太子妃终日以泪洗面,连身边伺候的奴才都敢怠慢,这样的日子何时是个头啊,陛下不若干脆就废了他的太子之位,给块封地将他逐出京城,让他在封地里自生自灭算了。”
皇后说到激动处,连废太子这种话都说了出来,启明帝大怒:
“够了!你说这话可是真心?以为朕不知道你与信国公在背后如何为太子筹谋吗?若你是真心明日叫信国公写封求废太子的折子递上来,朕便允了你的要求又何妨?”
皇后没料到启明帝会把话说得这样直白,惊得她连继续哭诉都忘了:
“陛下……”
启明帝怒道:“朕近来不想再见你,汤也不必送了!回去好生反省反省。”
皇后见启明帝动了真怒,哪里还敢多言,闭嘴磕了个头后便颓然出殿,失魂落魄回自己寝宫反省去了。
贺平乐换了装扮到巡城衙门找方连胜,上回匆匆一面,有些话没来得及说,所以今天她又来了。
今天比上回顺利,跟守卫说了来意后就被放行,甚至还客气地为她指路,虽说上回来人家守卫总体也挺客气,但贺平乐敢肯定,绝对没有今天这么客气。
守卫把贺平乐送到方连胜所在处,还代她向里唤了声:
“方左领,您朋友又来看您了,就是您上回交代过的那个。”
贺平乐了然,怪不得守卫对她客气了不少,原来是方连胜交代过啊。
很快听见内里传来应答声:
“来了。让他在院里稍等我会儿。”
守卫看向贺平乐,贺平乐主动说:“成,我在这里等他,多谢这位大哥引路。”
“不敢不敢,方左领高升了,您是他的朋友,给您引路是咱的荣幸。”守卫说完便推出院子。
贺平乐蹙眉一拧,高升了?
这时方连胜从里面搬出一口箱子,有点吃力的样子,贺平乐见状赶忙上前帮忙,单手就替方连胜把箱子给提了起来,在方连胜震惊的目光中问道:
“放哪儿?”
方连胜呆呆指了指院子里一块空地,贺平乐按照他要求的把箱子摆过去,方连胜跟在后面佩服道:
“贺老弟真是力拔山兮。”
贺平乐拍了拍手上的灰,豪爽道:“这算什么,方大哥这是要搬家了?刚才守卫说你高升,不知高升去了何处?”
方连胜也不隐瞒,对贺平乐道:
“禁军处。你知道康平王吗?我去禁军当差,他就是我的顶头上司!”
贺平乐心中冷笑:呵,冤家路窄的康平王!她怎么不知道?简直太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