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拜新年姐妹话宝钗

    虽然黛玉是第一次参加宫宴，却并无什么太新奇的事儿。宫宴之后，林如海与安阳公主的事儿就订了下来，天子安排了礼部负责，女眷那边让简昭媛负责，黛玉和林如海只需要配合便是。

    大年初二，荣国府宴客，黛玉和林如海一同前来。林如海来给贾母拜年后，就与贾政一道出去了。

    贾母搂着黛玉很是开心：“上一次见你，还是腊月二十。”她虽然有心同黛玉多说会儿话，可是今儿来的女客也多，于是贾母便吩咐鸳鸯亲自送了黛玉去和迎春姐妹玩耍。

    “林姐姐好些日子不来了，如今宝姐姐也搬走了，倒是寂寞的很。”探春和迎春她们住王夫人这边，三姐妹都在一个院子里。

    黛玉倒是很吃了一惊：“这是怎么回事儿呢？宝姐姐和薛姨妈不是住梨香院？”而且方才探春用词也有几分奇怪，搬走了，却又不是回家了。

    “到了外头可别说，如今太太正不自在呢。”探春忙拉着黛玉坐，“那日咱们姐妹不是进宫去看娘娘吗？宝姐姐得了甄贵妃的喜欢，后来甄贵妃还单独派人赏了东西给宝姐姐。再后来，薛姨妈突然提出要搬到舅舅家去，腊月二十二那日，宝姐姐她们就真的搬走了，到舅舅那边住去了。”

    黛玉想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探春口中的舅舅，指的是王子腾。其实论理呢，当初薛姨妈一家子进京，住在王家比住贾家来的名正言顺些，毕竟出了嫁的姑娘就是别人家的人了，回娘家住算是正常，一般有亲兄弟的人家是不会去出了嫁的姐妹家常住的。所以一开始黛玉不明白为何薛家住在贾府，后来宝姐姐金锁的事儿一处，黛玉就明白过来。可如今搬走，难不成甄贵妃真的选中宝姐姐了吗？

    “林姐姐，听闻你进宫领宴，那可见到顺亲王了？”惜春年幼些，口无遮拦就问了，“顺亲王是个老头子吗？”

    黛玉很吃惊，不免看向惜春，怎么问出这样一个问题来。

    探春朝着侍书使了个眼色，侍书便上来同黛玉笑道：“林姑娘，紫鸢姐姐和雪雁妹妹好不容易来一次，鹦哥前几日还念叨呢，我领了她们出去找鹦哥说说话，可好？”

    黛玉自然答应，屋内的丫头都出去了，只剩下她们姐妹四个，探春这才说：“那日太太从姨妈那儿回来，大约是聊的不投机了，嘀咕了一句，‘顺亲王都能当宝丫头的爹了’，从老太太和太太那儿的口风听来，只怕是甄贵妃瞧中了宝姐姐去给亲王当屋里人。”

    黛玉这才明白为何惜春方才会这么问了，心中叹息一会，论长相论才华，宝姐姐都是极为出色的。可是顺亲王有王妃，有侧妃，而且皇子们的正妃侧妃都要大选后，天子下旨，也有可能是妃子们看中了请天子下旨。方才探春说的当屋里人，细细想来也是，宝姐姐去了，应该也只能给顺亲王做妾室了。

    探春也叹了口气：“林姐姐大约同宝姐姐不那么熟悉，我们日常一处玩，听宝姐姐说话，是志存高远的。可虽然那是个亲王，可到底是妾室，将来的孩子又该如何自处呢？”

    黛玉听出探春语气中的不甘与无奈，是了，探春就因为是赵姨娘所出，一直耿耿于怀，她既要在二舅母面前小心谨慎，又要在下人们面前处处要强。

    既然薛姨妈都搬走了，看来薛姨妈和宝姐姐都已经打定了主意了。

    “林姐姐，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惜春还惦记着。

    “我进宫参加晚宴，可只是在内里与娘娘公主们一起，除了陛下和小皇子小皇孙，并未见到其他皇子。不过我倒是听见宁安县主提到她堂兄，也就是顺亲王爷家的长子，听闻十四岁多了吧，因为甄贵妃在给他孙子挑选孙媳人选了。”黛玉并不知道顺亲王的年纪，可若是按照其长子的年纪来推，大约能推算到，“这样算来，顺亲王爷应该不至于太老，大约而立之年吧。”

    迎春一直没吭声，听了黛玉的话摇了摇头：“那还是比宝姐姐大了许多啊，之前听宝姐姐说过，她是小龙那年生的，才过十五岁。”

    “谁说不是呢。”探春对于年纪的介怀还小些，她更介意的是去做妾，“以前太太和薛姨妈大约是谈好了，想要宝姐姐将来嫁给二哥哥，但到底没有说定。就是这样太太对薛姨妈和宝姐姐搬走才那样的不高兴。”

    “那宝姐姐的事儿，算是定下来了吗？”黛玉心中也是百感交集，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想着宝姐姐，不免联想到了自己，当初自己到贾家来的时候，二舅母说了那些话，似乎很害怕自己和宝玉有点儿什么。后来府上又传出那些话，说宝姐姐比自己大方，为人处事更稳妥，说自己小性子等等。那时候自己很生气，很难过。但事过境迁，又觉得宝姐姐其实也很不容易。没有了父亲，哥哥又是那个样子。

    “这可不知道呢。说起来，今日不知道薛姨妈会不会和舅妈一起过来作客，也不知道宝姐姐来不来。”探春记得，每年家里宴客，王子腾夫人会带着女儿们上门来，如今薛姨妈去了王家住着，论亲戚的话，薛姨妈和宝姐姐大约会来，可因着这些缘故，也不知道来不来了。

    哪知她们姐们说了一会儿话，小丫头就通传说宝姑娘、王姑娘到了。探春等都起身出去迎接，果然见宝钗和一位姑娘携手进来了，那一位便是王子腾的女儿王熙瑗，不多时又有湘云姐妹来了，一屋子的女孩儿热热闹闹的说话。

    湘云一来就问宝玉：“爱哥哥今日怎么不在？”

    “老爷叫他出去陪客，他哪敢不去。”探春笑道，“他这会儿只怕是不好过呢。”

    湘云想着宝玉素日的样子，和探春宝钗等都笑了。

    “我听说宝姐姐搬到舅舅家去了，怎么，是爱哥哥得罪宝姐姐了吗？”湘云又同宝钗说话。

    宝钗和平日没有两样，笑容可掬，拉着湘云很是亲热的模样：“哪里会，宝兄弟待人最是和气的。是妈妈说，进京以来一直都打搅姨妈也不好，很该去打扰打扰舅舅舅妈的。”

    宝钗自然不会将自己可能嫁入王府的事儿说出来，毕竟去当妾不是什么好听的。现如今，甄贵妃还亲自派了嬷嬷到王家，指点宝钗说话行事，交给她宫中和王府中的规矩。

    惜春听着宝钗的话，哼了一声，转头找黛玉说话去了。

    宝钗当然看得出来，今日来，迎春姐妹对着她态度和以前有些不同了。可她已经做了决定，她觉得依着她的能力，将来说不得能够比元春还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