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入魔(加更)
“此话何意?”沉尧的脸色顿时更冷了。
他和白溪不在的这段时间, 无定宗显然发生了大事。
无论是这两个弟子擅自来御虚峰早积雪的行为,还是他们看到自己时的表情,都非常地异常。
平时沉尧也没少闭关, 经常一闭就是几十上百年, 那时也没见师兄安排弟子来御虚峰扫雪,不过是去了一趟秘境, 就算他们在宁水岛耽误了一段日子,也绝对不会超过一个月的时间。
“仙尊息怒。”那个一直扶着同伴勉强站立的弟子显然比较冷静些, 虽然在沉尧冰冷的视线之下不住的发抖,但还能开口跟沉尧解释。
然而他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刚才还半死不活的同伴,突然尖叫了一声,整个人带着一种慢半拍的感觉。
“是仙……”
然而他的叫声只发到了一半就被沉尧毫不客气地下了一道禁言术, 仿佛是一只突然被捏住了嘴的鸭子, 只能用口型来表达他此时的心情。
沉尧回头看了一眼自己身后的屋子, 十分庆幸自己走之前在白溪的身边放了一道隔音结界,否则被吵醒的小猫肯定又要闹脾气了。
一想到白溪险些被这两个人吵醒,沉尧的脸色更加不好看了。
“屋内有人在睡觉。”沉尧冷声说道, 不带半点的温度。
此时沉尧比平时在宗门大会上出现的时候更加的有威慑力,面前的两名弟子差点在沉尧的声音中跪下了。
虽然能够勉强的站稳身体, 但两条腿却控制不住地不停颤抖, 两个人都是低着头乖乖认错的模样,特别是那个刚才被下了禁言术的弟子, 恨不得把自己埋到雪地里。
他们两个一时间不知道应该先惊讶仙尊死而复生是应该先惊讶仙尊屋内居然有其他人的事情, 但不管怎么说,若是他们把任何一件事情透露出去,别说是无定宗待不下去了, 恐怕小命都要不保。
沉尧显然没有耐心,再等他们磨磨唧唧的,一个淡淡的眼神撇过去,之前正打算解释的弟子连忙将自己知道的所有事情告诉了沉尧。
“距离仙尊仙逝……失踪到现在已经过了一个月的时间了……”
一个月前。
得知白溪此时身处危险的时候,单榕和沉尧正在一起讨论事情。
看见了白溪储物项链的阵法中传来的图像,沉尧毫不犹豫地转移到了白溪的身边,而单榕则是紧随其后赶到了残阳秘境的入口,接住了被沉尧毫不客气丢出秘境的楮子煜和仙
鹤。
从师弟的嘴里,单榕得知了这一次的秘境附近竟然有魔族的活动,想到孤身进入秘境的沉尧,单榕脸上不禁露出了担忧的神色,尤其是在得到了沉尧要求他通知所有宗门弟子撤离的消息时,这种担忧达到了一个顶峰。
可是单榕完全的办法阻止自己三师弟的行为,沉尧无论是实力还是地位在修真界都远高于他,单榕能做的只有尽力的帮助沉尧解决他安排的事情。
“三师兄这么厉害,而且还有西西在他身边,肯定没有问题的。”楮子煜眼看着单榕额头的汗都快要滴下来了,连忙安慰他道。
单榕摇摇头,楮子煜虽然知道魔气一事,但对于沉尧的身体细节却并不清楚。沉尧这些年一直让单榕瞒着师弟,以至于楮子煜至今以为沉尧只是不能轻易动用灵力,而白皙正好可以解决这个问题。
就在楮子煜劝说单榕时,秘境中的弟子一个接一个地捏碎玉牌离开,唯独最后一批弟子是被强行驱逐的。
单榕清点了一下人数,除了沉尧和白溪之外,只有一个弟子还没有出来。
眼看着时间逐渐流逝,但沉尧依然没有影子,单榕不禁急了,转头对楮子煜吩咐:“我进去找他,你照看这些弟子。”
然而就在单榕准备进入秘境之时,只听一声巨响,残阳秘境的入口瞬间关闭,外面的人再无进入的可能,里面的人也同样出不来。
“这么会这样……”偌大的秘境从面前消失,楮子煜脸上的表情顿时呆住了,过了一阵才回过神来,大声喊道:“师兄!”
然而却并没有人给予回应。
楮子煜绝望地跪在地上,望着残阳秘境消失的方向看了很久。
比起楮子煜的情绪崩溃,单榕显得冷静很多,有条不紊得吩咐了无定宗弟子的撤退示意,无视了楮子煜的反抗,强行让他带队回程。
直到其他宗门的人清点了和弟子的人数之后陆陆续续离开,无定宗的弟子也在楮子煜的护送之下平安抵达了宗门,单榕才敢暴露出自己的情绪。
他甚至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安排的这些人离开,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他的师弟和西西,一定要平平安安的回来。
单榕是唯一一个留在了残阳秘境门口的人,他想要等到沉尧出来的那一刻。
向沉尧发出去的消息全都石沉大海,单榕每天都在渴望他手上的玉简中传来了师弟的声音,哪怕只是一个字也好。
可是他始终没有等到这一天。
当危鸣再一次看见单榕的时候,明明是仙界最顶尖的药师,却把自己折腾得一塌糊涂。
“回去了。”危鸣说道。
单榕摇摇头拒绝了师兄提议,低声说道:“小尧还在里面。”
危鸣看着师弟的这副模样,心里同样很难受,但是他却不得不告诉单榕这个残忍的消息:“小尧的魂灯灭了,就在秘境关闭后不久。”
听到这个消息的瞬间,单榕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再一次睁眼的时候,他已经在返回的路上了。
单榕宁可相信这是一场梦,他还在秘境门口等着沉尧出来,也不想面对他的师弟已经没有了的消息。
一路上单榕的情绪都是不稳定的,而危鸣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们四个虽然是师兄弟之名,但其实更像是一家人。
小的时候师尊忙于修炼,沉尧和楮子煜很多时候都是两个师兄在指导,师尊只是偶尔出面指点一下,至于其他的就任由他们自由发展。
当时两个师弟都还小,修炼上虽然有天赋,但是一个个生活自理能力都差到了极致。
危鸣和单榕,一个当爹,一个当妈,才把这两个师弟拉扯成现在的模样,如今告诉他们沉尧的死讯,效果不亚于告诉一对父母他们教养多年的孩子比他们先一步失去了生命。
自从当年沉尧被魔族陷害之后,他的师兄弟们一直都知道沉尧心中早有死志,可他们更加无法接受明明已经发现了能够压制魔气的药,沉尧却等不到了。
回到无定宗的单榕每天都把自己关在房内,一遍又一遍地试药,就好像沉尧没有离开过一样,虽然精神状态不是很好,但单榕至少能靠着自欺欺人接受这个事实了。
而魔尊的出现,无疑是把他重新拉回了深渊。
无定宗每一个人都忘不了那一天,魔尊突然出现在了宗门的上空,笑声肆意地询问他们:“失去了沉尧,各位的感觉怎样?仙界,已经不配成为魔族的对手了。”
因为他的这句话,仙魔大战正式拉开了序幕。
单榕无比坚信魔尊就是害了他师弟性命的人,而魔尊也变样地承认了这一点。
单榕不顾危鸣的阻拦依然前往仙魔大战的中心,再也没有回过无定宗。
此时的他坐在临时驻扎的营地中,这里是仙界和魔界的边缘,才过了一个月的时间,但单榕看起来却老了很多。
“二师兄,你要不要休息一下?”来人是楮子煜,趁着危鸣闭关突破的时间,他偷偷跑出来和单榕汇合。
楮子煜一直坚信都是因为他的胡闹,沉尧才会因此离开御虚峰变成现在的样子,所以他坚定自己一定要亲手砍下魔尊的头颅,为师兄报仇雪恨。
“不用了。”单榕揉了揉太阳穴,目光中带着疲惫,“外面的情况如何?”
“魔尊还是一样的狡猾,每一次都是用□□出现,从来没有见过他的本人。”楮子煜忍不住重重地锤了一下桌子,眼中写满了不甘心,“这样下去我们不可能杀死他。”
桌上放着的是一块晶莹的玉简,也是单榕一直在等着沉尧回复的那一块。
从一开始的满心期待,到最后的绝望,无论是单榕还是楮子煜都已经放弃了能够从这个玉简中得到回复的可能性,但他们并没有收起玉简,把它放在桌子上,时刻提醒着他们魔族对沉尧做过的事情。
楮子煜愤愤地坐在了单榕对面,目光紧紧地盯着桌上的玉简,眼中燃烧着熊熊的怒火。
然而一瞬间的功夫,楮子煜脸上的表情发生了巨大的转变,他眼睛仿佛黏在了玉简上,瞳孔逐渐放大,不断地拍击桌子:“二师兄,玉简好像在发光。”
单榕刚想要开口反驳他一定是看错了,在看清此时玉简的状况后,一句话卡在喉咙中半天说不出口。
熟悉的声音从玉简中传来,“抱歉,我回来了。”
白溪醒来的时候并没有急着睁开眼睛,整个猫还沉浸在刚才的梦中。
那是什么?
除了看不清叫他名字那人的脸之外,其他的每一个细节白溪都记得清清楚楚,全然不像是一个梦,反而更像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楮子煜是没有收徒的,会叫单榕二师伯的人只有白溪一个人。
想到这里,白溪不禁皱起了眉头,没有印象自己看到过这部分剧情,这难道是原主的记忆?
可是对话应该是发生在原主要被炼药的时候,白溪穿来的时候这段剧情还没发生,原主根本不可能会有这段记忆。
所以到底是为什么?
白溪百思不得其解,索性把这件事情从脑子里甩出去。
他下意识地闭着眼往旁边伸了一个小爪子,摸索着寻找沉尧的身影。
可是冰凉的触感告诉他沉尧并不在,而且已经离开了很久。
白溪迷茫地睁开了眼睛,目光很快就看到了坐在桌子边正在和一个玉简说话的沉尧。
他能够看见沉尧嘴唇的蠕动和玉简散发出来的光芒,但却没有办法听见他们说的话。
“喵?”
我聋了吗?
白溪表情惊恐,吓得自己瞌睡都醒了,确定自己能听到自己的叫声之后,才缓缓地放下心来。
吓死猫了。
听见白溪的声音,沉尧对着玉简那头的单榕和楮子煜说了一句抱歉,起身走到了床边帮白溪撤掉了隔音结界。
在白溪愤怒的眼神击中他之前,沉尧开口解释道:“刚才看你在睡觉,怕吵到你。”
白溪的骂骂咧咧在嘴边顿时说不出口了,沉尧这么做似乎是为了让他能睡得好一点,如果这个时候再对着沉尧发脾气,那可就是他的不对了。
白溪脸上的表情一变,伸爪子抱住了沉尧送到他面前的手指,毛茸茸的脑袋在他的指尖蹭了蹭。
沉尧自然地捏了一下白溪的小耳朵,抱着他一起回到了玉简的旁边。
“是西西吗?我听见猫叫了。”听见单榕的声音,白溪条件反射地后退了一步,他可没想到正在和沉尧说话的人会是单榕。
“将活生生的妖兽炼成丹药,这是二师兄绝对不会做的事情。”
沉尧在秘境中告诉他的话再一次浮现在白溪的脑海中,还有刚才那个离奇的梦,似乎都在证明单榕并不是将原主炼药的凶手。
可是光凭一个梦,白溪并不能确定它的真实性,单榕到底是正是邪白溪至今也没能探究清楚。
白溪他抬头对上了沉尧的目光,虽然他自己想不明白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但他对沉尧的担保还是有信任的,一向抗拒单榕的小猫头一次主动和他了招呼。
“喵。”
二师伯好。
他小心翼翼地朝着玉简叫了一声,同时转过头看着沉尧,似乎在等待他的夸奖。
“乖。”沉尧摸了摸白溪的脑袋,眼中满是赞许。
白溪骄傲地仰起头蹭了蹭沉尧的手,一副不想让他离开的样子。
“我还是第一次听见西西对我这么好。”玉简中很快有了回复,单榕显然是听见了沉尧和白溪的互动,语气中带着几分欣慰: “你们关系越来越好了。”
不知道不是白溪的错觉,他感觉单榕说这话的时候,声音中似乎带着哽咽,背景音中还有一只大鹅的声音。
他们在哪里?
单榕家不是全是药田吗?为什么有能力养鹅了?
白溪疑惑地抬头看向沉尧,眼中写满了问号。
“一会儿再跟你解释。”沉尧捏住了白溪的耳朵,低下头对师兄弟说道,“你们注意安全,早点回来。”
单榕应了一声,嘱咐道,“大师兄现在在闭关,等他出关,你一定要第一时间联系他。”
沉尧答应下来之后等到玉简不再发光之后才收进了储物戒中。
“发生了什么事吗?”白溪歪着脑袋,一脸疑惑地看着沉尧。
沉尧把自己了解到关于仙魔大战的事情告诉了白溪,顺便解释了一下单榕没有养鹅,只是养了一个极其聒噪的楮子煜。
白溪:……
虽然早就有这个预感,可是在听见因为沉尧死讯导致仙魔大战爆发的消息后,白溪还是觉得心情不是很好。
“他们一定很难过。”白溪想象一下,如果他不是陪在沉尧的身边,而是像其他人一样在等待消息的话,也一定会因此崩溃的。
他和沉尧相识的时间哪里比得上单榕这几个从小就和沉尧在一起长大的师兄弟,很能想象他们当时的心情。
沉尧摸了摸白溪的小脑袋,对他低声说道:“没事的,都过去了,魔族现在不占优势,不会轻易继续的。”
白溪点头,仰着脑袋挽留沉尧从他头上撤离的手。
沉尧只好又摸了几下,把白溪伺候舒服了才得以收手。
“二师兄说之前在绣坊给你做的衣服已经送来了。”沉尧一边说着一边走向里间,“你现在要试试吗?”
白溪见状忙不迭地点头,哪怕此时他还坐在床上,但却并不能阻挡白溪的热情。
他期待这几件衣服已经很长时间了,如果不是因为在残阳秘境中遇到了意外,他现在早就能穿上新衣服了。
虽然白溪被剃了毛的地方已经长好了,但出于一个人的羞耻心,单独和沉尧在一起的时候还不觉得,可要出门的时候白溪还是更喜欢穿着衣服的感觉。
沉尧把衣服拿出来一件件平整地放在了床上,看到每一件的背后都有一个偌大的沉字,他满意地弯了弯嘴角,在白溪察觉之前立马压了下去。
“喵!”
这一会儿是猫能穿的吗?
白溪的喜悦在看清了衣服之后顿时灰飞烟灭,他的脸上写满了诧异和难以置信。
他明明记得沉尧拒绝了绣坊的绣娘了在衣服上绣字的这个提议,可最后为什么还是会变成这个样子?
白溪的表情看起来有些生无可恋,显然是被这个巨大绣字打击到了。
他扬起一张充满疲惫的小脸,望向沉尧的目光中满是纠结和挣扎。
他是真的很喜欢这家绣坊的衣服,否则也不会和沉尧一起挑了这么多件,最关键的是白溪非常喜欢这种衣服的面料,别的地方他也不知道还能不能买到了。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猫猫就不能拥有一件正常的衣服吗?
沉尧当然知道白溪不会喜欢这几件衣服,所以他专门叮嘱绣娘把沉字写在衣服的后背上,这样白溪穿上之后就可以眼不见为净了。
但白溪显然不能理解沉尧的良苦用心,他低头看了看这几件让他痛苦的衣服,又看了看沉尧沉思的脸,脑海中灵光一现。
小猫爪子在床上一拍,气势汹汹地吼道:“喵呜!”是不是你的馊主意?
沉尧哪里挺不住白溪语气中的质疑,他面色不改,只当不理解白溪的意思,平静地开口说道:“如果不喜欢的话,就送回去重新做,这段时间你再忍忍。”
既然白溪没有想起来当时单榕还送给他了几件衣服,沉尧自然是不会提醒他的,耐心地等待白溪给出最后的选择。
不出沉尧所料,把衣服送回去这件事情的确不在白溪的考虑范围内。
姑且不算重新加工的时间,光是来回的路上就要花上十天半个月,那时他和沉尧很可能已经前往下一个秘境了,等到穿上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白溪狐疑的目光投向了沉尧,后者大大方方地和他对视,丝毫没有心虚的样子。
沉尧应该是和这几个字没有什么关系吧?白溪不太确定地想,可是除了沉尧之外,白溪想不明白还有谁会这么无聊做出这种事情了。
“可能是因为当时给她们的通行令上写了我的名字,所以误会了吧。”沉尧脸不红气不喘,没有半点犹豫地编道。
白溪若有所思地低下头,就在沉尧以为自己的谎言要被识破的时候,小猫突然义愤填膺的一拍爪子,愤愤道:“一定是这样的!”
沉尧按捺住眼中的笑意,心脏好像化成了一滩水。
这车上怎么会有这么单纯又好骗的小傻子。
无论经历了什么,白溪都还像是当初一样,白纸似的干净纯粹。
沉尧伸手摸了摸白溪,把它从头到尾的毛都揉了一遍,果不其然收到了白溪毫不留情的一爪子。
“喵!”
光天化日之下,不要动手动脚的。
沉尧眼中含着笑意望着白溪,小家伙只需要继续没心没肺就好,其他的事情就由他来处理。
“换衣服吗?”沉尧问道:“我们准备出门了。”
在光|溜|溜地出门和穿一件仿佛被打了标签的衣服之间,白溪很没骨气地选择了一副。
虽然挑剔,但他还是最后选出来了一件,瘫成猫饼理直气壮地接受沉尧的服务。
沉尧自然没有意见,给小猫穿衣服再他看来也是能和白溪亲密接触的方式之一,更何况沉尧很清楚白溪自己根本没有穿衣服的能力,离了他这就是个生活能力为零的小傻猫。
然而就在他正准备帮白溪穿上衣服的时候,沉尧手上的动作突然断了一下。
白溪顺着沉尧的目光朝着床上看去,心中顿时了然。
最近他刚才为了选出一件合适的衣服,把沉尧叠的整整齐齐的衣服全都弄得一团糟,对于一个有洁癖的人说这的确是一件不可忍耐的事情。
下一秒,白溪便听见沉尧说道:“我先去把其他的衣服放好。”
已经猜到这个发展的白溪并没有多想,仍然保持着液体的形状瘫在床上等待沉尧回来。
只不过沉尧的动作比白溪想象得慢了一点,本以为沉尧很快就能弄好出来,却没想到沉尧一去就是一炷香的功夫。
直到白溪已经在床上昏昏欲睡之时,沉尧才走了出来。
对上白溪指责的目光,沉尧淡定地说道:“上次你还弄乱了我储物戒的衣服吧?”
白溪的气焰顿时消了下去,上次他为了找出一件合适的衣服带走,的确把沉尧的衣服堆弄乱了,如果加上整理那些衣服的时间,那其实沉尧的动作已经算快的了。
白溪朝着沉尧挪了挪,眼睛悄悄打量沉尧的脸色。
不知道是不是白溪的错觉,他总觉得沉尧脸色比他刚刚进门之前显得苍白了很多。
“不过来吗?”沉尧声音打断了白溪的思绪,他连忙扑倒了沉尧的身边,乖巧地躺下任由沉尧动作。
靠近了沉尧之后白溪才感觉到了一丝异样,一股明显不属于沉尧的气味传到他的鼻子中。
白溪在空中吸了两口气,意识到这股味道真的就是从自己周围的位置散发出来。
这是一股血腥味。
白溪第一个反应就是沉尧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又受了伤,顿时警惕地抬起头,凶巴巴地把沉尧抓到床上坐下。
沉尧不明所以,僵硬着身子让白溪动作。
小猫的爪子把沉尧从上到下地检查了一遍,却没发现任何异常。
“怎么?”沉尧看着白溪的动作,其实心跳已经开始不受控制地加快。
魔气的事情已经越来越无法受控了,沉尧不知道自己哪天就会彻底的沦为它的奴隶。
和白溪相处的时间越长,他就越害怕白溪看出了端倪。沉尧能够坦然面对自己的结局,但是却不想看见白溪为他伤心的样子。
“你受伤了?”
虽然沉尧已经清理了血迹,但却没想到还是瞒不过白溪的嗅觉。
“没有。”沉尧说道,“怎么了吗?”
白溪动作缓慢地摇摇头,要让沉尧把衣服脱光了让他看看的信念再一次出现在了白溪的脑海中。
他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反正沉尧不会告诉他真相,伸出爪子继续让沉尧帮他穿衣服。
虽然时间过去了很长的一段,但白溪的体型却没有任何的变化,所以这些衣服也都还非常合身。
布料上身的感觉和白溪想象的一样舒适,好不容易等到沉尧帮他穿好了衣服,白溪迫不及待地跳到了镜子前从头到尾把自己打量了一遍。
不愧是猫猫,真好看啊!
新衣服既不会太松弛,又不会压塌白溪的绒毛,就连过渡之处都很自然,如果不是因为那个奇大无比分外耀眼的沉字的话,白溪会更满意他的新衣服一点。
他真的要穿着这样的衣服出门吗?
被人看到会怎么想啊?
“走吧。”沉尧摸了摸还镜子前扭扭捏捏的白溪,直接把他抱进怀里带走。
白溪象征性地挣扎了两下,被沉尧敲了一下脑袋之后便安安心心地靠在他的怀里了。
不就是衣服羞耻了一点吗?
反正别人也不知道他是白溪。
小猫猫很快在心中说服了自己,这才意识到他们走的路似乎从来没有见过。
“去哪里?”白溪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趴好,仰头望着沉尧,等待他的回复。
“去看魂灯。”沉尧说道,“应该是宁水岛的空间问题导致了魂灯失灵,顺便去看看有没有其他异常。”
白溪有些激动地点头,他只在小说里看见过这种记录生命的仪器,真实的还从来没有见过,难免会有些期待。
两个人很快抵达了魂灯所在的占星塔,大概是因为这里守护着无定宗所有人的生命魂灯,白溪总觉得占星塔自带一种庄重感,就连呼吸重了一点都仿佛是对生命的亵渎。
白溪不自觉地放轻了呼吸,四处打量的时候也没有大幅度的动作。
守在塔前的弟子一看到有人来,顿时保持着高度的戒备,而当他看清来人的脸时,这种戒备达到了最高等级,本命剑顿时出鞘。
白溪甚至能看见守塔弟子头地上“呜哇呜哇”闪着红灯的警报器,忍不住躲在沉尧怀里埋着头笑。
沉尧不知道他的猫又脑补出来了了什么奇奇怪怪的画面,他敲了敲小猫的脑袋,示意他收敛一点。
对面的弟子看见沉尧的这个动作,毫不留情地抽出了本命剑对准沉尧。
那日仙尊魂灯熄灭,天地异象,再加上魔尊的挑衅,全无定宗的弟子都知道了沉尧仙尊已逝的消息,现在突然莫名其妙的出现了一个和沉尧长相一模一样的人,怎么看都是个低级阴谋。
更何况,这人根本就不了解沉尧。
守塔的仙尊弟子紧紧握着手中的剑,一副誓死护卫占星塔的模样。
仙尊怎么可能养猫?
全修真界都知道沉尧仙尊最讨厌弱小的存在!
作假之前都不知道查资料。
然而沉尧并没有理会他,低下头一直在搓揉白溪的尾巴。
白溪一眼就从这个弟子的眼睛中看出了一股毅然赴死的味道。
“喵!”
他好像误会了。
白溪朝着沉尧叫了一声,想让他跟这名弟子解释下,却发现自己的声音成功地吸引住了这位弟子的注意力。
看见白溪背上仿佛宣示主权一般的大字,弟子握剑的手抖了一下,差点摔了自己的本命剑。
白溪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正打算继续说些什么,只见另外一个穿着弟子服少年跑到了他们的身边。
这个少年白溪曾经也是见过的,他第一次在这个世界中睁开眼睛的时候,外面站着的就是单榕和他。
上一次在单榕家中,白溪也看见了这名少年带着其他师弟师妹打理药田。
每一次和这名弟子见面,白溪的心境似乎都不太一样。
“师叔,天宁来迟了。”少年气喘吁吁地说道,“我师尊说你可能会遇到些麻烦,叫我来这里找您。”
沉尧冷淡地点了点头,目光一直停留在怀中的小猫身上,并没有多给这两个少年眼神。
守塔弟子已经彻底惊呆了,他哪里会不认识杜天宁。
能让杜天宁出面证明的,难道这个人真的是仙尊?
四周一瞬间陷入了寂静之中,白溪甚至听见了守塔弟子因为过于紧张发出的吞咽声。
孩子,不至于。
白溪面带同情地看着守塔弟子还保持着刚才的动作,心中默默地替他点了一根蜡烛。
“师弟,你的剑。”杜天宁见守塔弟子的本命剑还一直对着沉尧,皱着眉提醒道。
守塔弟子匆忙地收回了本命剑,直接在沉尧的面前跪了下来。
此时的他脸上已经不知道该放出怎样的表情了,守塔弟子不知道,应该先高兴沉尧死而复生重新归来,还是应该先为刚刚挑衅沉尧的自己默哀。
“仙尊,弟子眼拙没有认出仙尊。”说出这几个字的时候,守塔弟子声音中带着颤抖,整个人怕得不行,生怕沉尧直接把他就地解决了。
不过沉尧并没有打算计较他刚才的失态,“无碍。”他说到,一股轻风般的灵力将守塔弟子从地上扶起。
守塔弟子向沉尧说了好几句抱歉,匆忙地帮他们打开了占星塔的大门。
“师叔请。”杜天宁做出了一个邀请的姿势,让沉尧先进。
沉尧没有和他客气,抱着白溪走进了占星塔内。
从外观上来看,占星塔就仿佛是一座庞大壮丽的宫殿,可实际走进了才发现占星塔内的氛围和想象得完全不一样。
守护着弟子魂灯的占星塔并不是白溪以为的华丽而庄严,用象征生命纯洁的白色来装饰,实际的占星塔中几乎是一片黑暗的,只有魂灯在散发着淡淡的荧光。
虽然魂灯的模样看起来模样都差不多,但细看后就会发现每一盏都是不一样的,有些光线更加的明亮,有些则显得比较虚弱,甚至还有一些忽明忽亮,仿佛在熄灭的边缘。
白溪第一次见到这些魂灯,忍不住多看了一下,眼睛几乎黏在了上面。
大部分的魂灯都是纯白色的,只有少部分带上了浅浅的蓝。
“这里是外门弟子的魂灯。”杜天宁见沉尧怀中的小猫一直仰着脑袋,好奇地四处打量,忍不住笑着帮他解释的。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沉尧抱着猫的样子,因为杜天宁提前从单榕口中得知了一些关于这只叫西西的猫的故事,所以知道他现在能够听得懂人话。
白溪恍然大悟地点点头,扭头望见杜天宁拿走了其中一只站正在散发着蓝色荧光的魂灯。
“喵?”
这是怎么了?
白溪下意识地就把头转向杜天宁,伸长了脖子观察他的动作。
杜天宁被小猫的这个举动逗乐了,刚想要张嘴解释,却突然感受到后背一阵发凉。
他动作僵硬抬起头正好对上沉尧冰冷到至极的目光,被仙尊这样望着,杜天宁的害怕不比刚才那个守塔弟子少。
“喵?”
怎么了?
感受到白溪疑惑的眼神,沉尧瞬间收起了刚才的模样,低下头为他解释道:“魂灯熄灭意味着此人生命终结,变蓝则是入魔的象征。”
难怪那盏蓝色的要被单独挑出来。
白溪点点头,目光重新落在了大片的魂灯上。
无定宗误入歧途的弟子比他想象的要更多一些,只不过很多都只有浅浅的蓝,和方才杜天宁拿走的魂灯并不一致。
沉尧顺着白溪的目光望去,根本不需要他开口,沉尧主动就会帮他解释道:“这种情况不严重,只需要稍微敲打就可以了。”
一开始还有一点存在感的杜天宁,此时完全成了一个没有感情的带路机器,可是他一句话也不敢多说,生怕沉尧仿佛看死人一般的目光又望了过来。
师尊骗他!
师叔明明爱死了他家猫!
一直得到沉尧不喜欢白溪的这个消息杜天宁此时欲哭无泪,只能把泪珠子往自己眼睛里憋回去。
他听着沉尧给白溪的解释,越听越觉得后怕。
他虽然和沉尧接触的不多,但也知道师叔是个什么样的人,如今这般破天荒地宠溺一只猫,是个人都会觉得害怕的。
但这些话杜天宁哪里敢说,只能在前面带路,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听见。
两人一猫逐渐往占星塔高处走去,沉尧给白溪介绍道,“魂灯的位置越高,意味着这个人在宗门的地位越高。”
这一点白溪倒是猜中了,随着他们所在高度的增加,魂灯的颜色越纯粹,出现蓝色的情况也越来越少,显然是修炼逐渐步入了正轨,和之前看见的那些外门弟子的魂灯截然不同。
“这些就已经是内门弟子了。”杜天宁见缝插针地说了一句,趁机回头打量白溪。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和小猫对上眼,一道冰冷的目光便断了他的念想。
被沉尧这样盯着,杜天宁想哭的心都有了。
他对天发誓自己只是单纯的好奇,并没有其他的念想,但显然这句话说出来他的后果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杜天宁只能强忍着自己内心的冲动,尽职尽责地为他们带路。
沉尧的魂灯在占星塔最高处,和其他几位师兄弟在一起,按照师兄弟的顺序依次排列,此时,四盏魂灯都散发着明亮的白光。
杜天宁看着面前的魂灯,心中不禁有些感慨。
当时师叔的魂灯熄灭,他师尊在塔里守了好几天,说什么也不肯撤走魂灯,就好像仙尊的魂灯只要还留在占星塔,就能够有重新点燃的一天。
没想到,如今竟然真的等来了魂灯再一次亮起的奇迹。
沉尧检查好了魂灯,转头就看见了位于四盏魂灯之下的一批荧光,正打算支开杜天宁,却听见对方发出了一个疑惑的音节。
“白师兄的魂灯怎么也亮了?”杜天宁转过头对着沉尧惊喜地说道,“师叔有所不知,前些日子白师兄的魂灯和您一起熄灭了,师尊还为这件事情伤心了很久。”
听见杜天宁的话,白溪心中一个咯噔,他完全把这件事情给忘了。
他和沉尧是一起到的宁水岛,就算是魂灯熄灭再重新点燃也一定是两个人一起的。
可这对于不知情的人来说就是过分的巧合了。
若是说沉尧一个人死而复生这件事还不算特别离奇的话,师徒二人同时发生这样的意外,那可就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解释清楚的了。
最重要的是,这样的巧合岂不是很容易引起他人对于他现在身份的怀疑?
沉尧的徒弟失踪的同时他的身边出现了一只名为西西的猫,若是有心之人特意将二者联系起来很容易就会发现其中的端倪。
白溪仰起头看了沉尧一眼,对方显然和他有一样的想法。
沉尧朝白溪微微点了点头,示意他稍安勿躁。
“杜天宁心思单纯,不会往那个方向想。”
白溪正在焦虑,就听见了沉尧的传音。
他抬头看了眼正在盯着魂灯碎碎念“师叔和师兄果然都是天道庇护之人”的杜天宁,一时间摸不清沉尧的这句单纯是不是在说杜天宁傻。
不过沉尧显然没打算继续解释,他扬了扬下巴,对杜天宁说道,“走罢。”
杜天宁原本还在看白溪的魂灯,听见这句话疑惑地应了一声,见沉尧已经要往外走了,连忙跟上了他的脚步,“师叔看完了吗?”
“嗯,今日之事不得外传。”
“是师叔,我口风可严了!”
听见杜天宁没有再纠结魂灯的事情,白溪在心中悄悄地松了一口气,但是却没有完全放下心来。
他在沉尧的手臂上拍了拍,催促他赶紧从占星塔中离开。
杜天宁在里面呆的时间越长,意识到这两者之间联系的可能性就越大,白溪现在暂时还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
对杜天宁的人品不了解是其一,其二就像白溪从前担心的那样,他不想让沉尧背负上一个擅自收妖为徒的骂名。
妖王蛋的误会在妖界还没有解开,白溪不能再让沉尧的口碑受到任何的损伤了。
两人一猫从占星塔的顶尖往下走去,就在他们转身关上门的一瞬间,位列第三的魂灯霎时从莹白变为了纯净的蓝色。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个被小沉夸单纯(sha)的崽崽似乎是我们溪溪(沉思)
明天就安排献身!晋江不让写的东西你们就别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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