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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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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瑞安长公主今日一早进宫, 给隆泰帝带来了一个仙风道骨的老头,说是从嵩阳山的道观上请来的高人。

    说起年岁,长公主很是得意了一番:“皇兄, 无尘道长今年已然九十有三了!”

    “……臣妹花了重金,请了很多高人,历经千辛万苦才找到这位仙长!”长公主很有眼色, 见隆泰帝眼帘下垂开始有些不耐,就马上闭嘴,不再吹嘘自己的功劳, “臣妹不求其他, 只求皇兄千秋永健!”

    隆泰帝最近脸色红润, 精神头十足,六十多岁还能让后宫怀有龙嗣, 让他对之前找到的仙长十分满意。

    可他对汪氏这个太子妃,一直不太满意。

    长公主说话的时候, 他一直垂着眼,直到听到最后一句,这才微微抬起眼皮, 眼神中似乎带了一丝欣慰:“辛苦皇妹了。”

    只说了这一句,隆泰帝就吩咐:“将人带上来。”

    进来的老道身材消瘦, 微微有些佝偻,精神倒是很矍铄,眼神锐利, 可是眼角微微上翘, 眼底似乎闪着精光的模样,让他看上去更像一个精打细算的商贾。

    老道走路脚步极轻,脚尖似点在空中, 微微有凌空悬浮之感,这倒是让他增加了几分仙风道骨之色。

    他眼神似乎随时都在睥睨苍生,表情有种世外高人的味道,缓缓上前作揖:“老道无尘,见过皇上!”

    隆泰帝眯眼打量眼前的老道,眼中略微有些探究之色。

    手中拂尘乃千年古木所制,头顶紫晶冠应该价值不菲,还没细看他的道袍和手腕上的珠子,隆泰帝神色就淡了下来。

    “道长远道而来,辛苦了,让朕的皇妹好好招待你一番,下去吧。”

    说着就对着长公主下了逐客令:“皇妹也退下吧。”

    批了一会折子,隆泰帝去了后宫看望愉妃。

    愉妃被太医诊出喜脉后,隆泰帝大喜过望,不过一夜之间,她就从嫔位升到了妃位。

    太医说有孕之人宜心怀开阔,心情舒畅,故赐了“愉”字封号。

    另外一个怀孕宫妃原来是个小宫女,一有孕就升了美人。

    但那个美人龙胎并无帝王星之像,故隆泰帝更看重愉妃的龙嗣。

    小敏子见师父尽忠大太监跟着皇上去了后宫,刚要抬脚离开御书房,见德安太监笑眯眯朝他招手。

    德安太监是先皇赏给长公主的,跟他师父同辈份,小敏子躬身上前作揖,只听德安太监压低声音问:“皇上没看上无尘道长,你知道什么原因吗?”

    小敏子心说咱能胡乱推测圣意?咱脑袋不想要了?咱只要说一句,别说皇上,师父就能摘了咱的脑袋!

    可他也不能一句话不说,想了想,他就说了现在宫里的仙长。

    “那位有些不同,没名没姓的,皇上的人找到他时,仙长自称无名。”

    “无名道长身上虽然干净,但头发是树枝簪起来的,道袍破了好几个洞,粗粗缝了起来,一双靴子已经开裂。”

    “皇上的人找到他时,那无名道长本不愿进宫,直到听说宫里有各种各样的药材供他炼丹,他才答应来宫里待三年,但他事先说了三不做,不利苍生之事不做,搅乱阴阳之事不做,道破天机之事不做,否则,宁可当场飞升。当时头领飞鸽传书得了皇上应准,才来了宫里。”

    “这无名道长性格古怪,就算到了宫里,也不穿绫罗绸缎,不吃山珍海味,就连炼药的小童都只要太医院的小药童,任何女子不得靠近药庐丹房,皇上也应准了!”

    “只是这无名道长虽然性格古怪,但是真有几分本事的,他每月给皇上炼三炉丹药,从来不多,从来不少。”

    “皇上服了道长的丹药后……”

    “这后来的事,您也应该知晓几分了!”

    德安太监若有所思,转身离开。

    掌灯时分,尽忠大太监蹑手蹑脚从殿里出来,看见一旁站立的小敏子,就一脸笑呵呵的样子,眼中有赞同之意,他一甩拂尘,示意他跟上:“小敏子,做得好!是该让长公主知道知道,她送来的都是什么货色!”

    小敏子一脸谄媚的笑:“谢师傅夸奖!”

    半夜,突然听见寂静中的寝殿一声大吼:“传太医!”

    太医忙活到天明,才让一直喊肚子疼的愉妃安然睡去。

    太医院院使和两位院判都岁数不小了,累得不行,三人却不敢多言,只能暗中眼神交流。

    早朝刚刚下朝没多久,隆泰帝的龙撵就到了无尘道长的药庐了。

    无尘老道见帝王亲临,终于能惜字如金吐露几个字:“阴私太甚,有碍帝王星!”

    皇甫晟得知二哥又匆匆忙忙地被皇祖父叫进宫里的时候,他刚从赵老头那里换了药出来。

    从前夜开始,右手拇指子时初有了微微刺痛的感觉,赵老头说什么“手少阳在子时阴气最盛之时最为虚弱,受不了药力,故而如此……”

    他也没心思多想,因为赵老头,他的师父,突然垮着脸向他辞行。

    赵老头受了父王大恩,答应收他为徒。

    从三岁起来了王府,给他洗经伐脉,传授他武艺,到现在殚精竭虑找药材治疗被砍断的筋脉,已经十五年了。

    老头眉眼都耷拉下来了:“晟儿啊,老夫必须要走了。”

    皇甫晟不解:“为何,药仙谷一脉早已容不下你,师父离开王府,还能去何处?”

    老头狠狠揉眼睛,然后……半天也没挤出一滴眼泪来,他只好苦着脸期期艾艾,努力装可怜:“到处流浪呗,还能去哪里?唉,以后要睡在草丛里,要和野狗争事喽!”

    皇甫晟挑眉看他,不语。

    老头凑近他:“你想让老夫留下?”

    皇甫晟看着他,还是不语。

    老头嘿嘿嘿地笑:“好徒儿,若是想让老夫留下,也成,你让你师叔去别的地,成不?”

    皇甫晟想起那天香香没有哭,却自责地眼泪直流的模样,心里就不好受,他斩钉截铁:“师父,你哪也去不了。师叔,我还留定了!”

    老头顿时萎了,连肩膀脑袋都一起耷拉下来:“我、我也不是不敢见她,只是,这么多年了——唉,罢了罢了,大不了老夫被她斩断一只手……再加一条腿……再再再加——不能再加了,再加老夫就死了!你个臭小子!哼,老夫要死了,老夫要被你气死了!老夫不活啦,老夫怎么有你这样坏心肠的徒儿,老夫要被你气死了!”

    皇甫晟想起师父逗弄香香,把她弄哭的样子就心里堵得慌,他黑着一张脸回到退思园,在邻窗眺望了许久,才略略舒了一口气。

    刚进退思园,就听见姜嬷嬷和小德子在说笑,说是说杨府送了东西来,是杨明月送来的一本有关刑律的前朝古籍,她看见皇甫晟,把事情又说了一遍,然后就笑说:“送东西来的嬷嬷说,明月姑娘着是从杨阁老那里薅出来的,您瞧着吧,杨阁老明日早朝,胡子肯定被明月姑娘拽掉了好几根。”

    皇甫晟没言语,二哥和明月姑娘从小青梅竹马,都爱看书写字。二哥喜欢的东西,明月姑娘也能说上几句,两人颇有几句志趣相投的意思。

    姜嬷嬷接着又似乎很感叹:“自从认识了香香姑娘后,明月姑娘似乎开朗活泼了许多,以前她差点都要被送去尼姑庵了,都不敢反抗,现在好了,为了一本古籍,都敢和祖父杨阁老顶缸扯他的胡子了。”

    皇甫晟脚步放慢几分,他突然觉得姜嬷嬷的话好像很有道理。

    小姑娘身边的所有人,相处久了好像都会被她的坚韧开朗感染几分。

    包括他自己。

    这么想着,皇甫晟脚步轻松地上了阁楼。

    他煮了清茶,站在窗台前看着不远处的小湖出神。

    小湖依旧波光粼粼,甚至还有几许水雾迷茫的朦胧之色,阳光下,水汽氤氲,景致异常美丽

    可惜——

    “三爷,二爷那边来消息了。”小德子咚咚咚的脚步声在木楼梯上响起。

    皇甫昕从御书房出来,神色微微有些激动。

    皇祖父许了他持龙佩“便宜行事”的权利,若是碰到特殊情况,可先斩后奏。

    他踌躇满志地回到刑部,刚静下心来理清思路,皇上的圣旨到了,刑部尚书听到“先斩后奏”四个字,脸色剧变,带着两个侍郎就匆匆求见泰隆帝了。

    御书房外,时间越长,跪着的人越来越多,最后,连礼部都有人来插上一脚,各个都想跪求隆泰帝收回成命。

    “朕,谁也不见!”

    大太监尽忠一甩拂尘,躬身领命。

    君臣僵持到了下午,刑部尚书见太子一直没有出现,心中凉了半截,重重磕头,踉踉跄跄离开。

    可事情还没完。

    第二日宫门刚开,长公主就匆匆进了宫。

    她去找了代掌凤印的贵妃娘娘,却被告知贵妃身体不适,不便见她。

    长公主就一直等到了隆泰帝下早朝。

    隆泰帝这次异常坚决,长公主的劝谏让兄妹两人不欢而散。

    到了下午,宫外就有流言开始传开了。

    皇甫昕毫无意外的成了流言的主人。

    这次,他不是刑讯逼供让人自尽了,而是野心勃勃想要魅惑郡王。

    皇甫昕和往常一样,只要不是查案审案,就是个锯嘴葫芦,懒得为自己辩驳一个字。

    小安子绘声绘色,将外面说他这个“魅惑”君王的野心郡王的“事迹”复述一遍,等来的却是皇甫昕又小心翼翼翻了一页刑律古籍,半晌才开口。

    “明日去见长公主。”

    皇甫昕短短说了几个字,又没声了。

    还好,小安子知道该怎么办。

    二爷也真是个心大的,若是换成别人,刑部尚书带头一跪、长公主进宫反对、还有外面流言一个接一个,早就急得吃不下睡不着了。

    自家爷只是又挂了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更加沉默一些而已。

    去长公主府,皇甫昕预料到会很不顺利。

    可事实却是,比他预料的更加艰难。

    第二日,勇国公府门口。

    “我们公主身子不适,请安郡王改日再来。”国公府的侍卫一脸“毫不通融”的表情,将皇甫昕拦在门外。

    小安子气得头顶冒烟,“我们郡王奉皇令查案,手持龙佩可先斩后奏,你们是活得不耐烦了!”

    一个嬷嬷的声音从由远及近,她规矩行礼:“回安郡王,我们公主殿下并非不愿配合郡王查案,只是两天身子实在不适,所以,请安郡王改日再来。”

    皇甫昕神色平静:“既然姑祖母身体不适,小王改日再来。”

    拒不配合可以动手,身体不适还要强行查案就是小辈不知礼数。

    “嘚嘚嘚嘚——”

    马车声音搞得小安子心烦,他很憋屈:“二爷,就这么走了,咱们可是有皇上的龙佩呢,可以先斩后奏!”

    皇甫昕撇他一眼,声音淡淡,开口也没几个字:“原本就没想进去。”

    秦妈妈死了,他手上线索断了,就是长公主开门迎他进去,他空口无凭也问不出什么。

    但,刚才勇国公府如此态度,皇甫昕心里已经有数。

    禁药沉媚,一定和长公主脱不了关系。

    有了这个方向,就能少走很多弯路。

    皇甫昕刚回到刑部,泰隆帝又第二次传召他过去。

    “进展如何?”

    皇甫昕见皇祖父神色不虞,故言简意赅地一一作答,其中长公主身体不适,没有能进府调查也简略说了一遍。

    泰隆帝眉头渐渐皱起:“给朕查,仔细查,狠狠地查!一定要查个清楚!”

    皇甫昕拱手:“孙儿一定竭尽全力。”

    泰隆帝脸色稍霁,可想想愉妃脸色苍白的捂着小腹,仿佛下一刻就要让他失去希望的样子,他略蹙眉。

    “昕儿,十日之日,你可能结案?”

    十日?

    现在断了线索,没有头绪,十日怎能破案?

    皇甫昕心头狠狠一跳,他躬身:“孙儿,遵旨!”

    永嘉侯府上空,似乎渐渐笼罩住了一团阴云。

    会看眼色的下人走路恨不得能悬空没动静,说话恨不得没声音,还最好在主人发脾气时正巧没在身边当差。

    二房何氏已经接连发了好几次大火,有丫头婆子因为一点点小事被打了板子,她院子里的下人各个胆战心惊,恨不得把脑袋缩进脖子里。

    昨天夜里,值夜的下人还听见了卧房里二老爷夫妇吵架的声音。

    二老爷似乎在低声训斥二夫人:“……你一个妇道人家,头发长见识短,急什么,皇甫昕不过一个二十不到的毛头小子,能有什么本事?有母亲在,一切高枕无忧!当年父亲死的时候,府里那么乱,还不睡靠母亲一手撑起来的。你且放心就是!”

    二夫人嗓门又尖又细,声音似乎从门缝里就钻了出来:“……什么本事!人家无论有什么本事,都比你强!皇甫昕熬了一宿,到底让秦妈妈如实招供了出来,若不是老太太留了后手,我们一家子都得和大房的两个死丫头去作伴!”

    “啪!”

    “啊,你打我?你敢打我?呜呜呜~我给你生儿育女,到头来你只会打我?呼!呼!你、你给我等着!明天天不亮,我就把你心爱的云烟卖到窑子里去,我让你——”

    “你疯了不成,好好地说皇甫昕调查蒋氏的事,你扯别人做什么!”

    “别人,别人?那是别人,不是你的心肝吗~”

    ……

    相反,相比较二房犹如一锅乱粥,三房犹如深渊地狱,连个响动都听不见。

    蒋氏还在昏迷,偶尔能醒来,也是说不出话来。

    伺候的丫鬟婆子各个像是没了舌头一样,根本不说话。

    三老爷赵志贤则像个幽魂一样,天不亮无声出门,天黑静悄悄躺在蒋氏身边,偶尔对着昏迷不醒的蒋氏说上几句话:“……你放心,两个孩子都很好……只要安郡王那里还在查,汪氏就不敢直接让你死。”

    黑暗里,赵志贤握着蒋氏微微发凉的手,轻轻用力,漆黑的深夜里,他的轻声细语,悠悠低喃:“夫人,再坚持几天,太医被汪氏赶走,我找的大夫又进不了门,但只要瑄郡王明白我给的东西是什么,你就能得救,我们三房也能出人头地,再坚持坚持,好不好?”

    二房三房没了太平日子,大房则太平得简直离谱。

    赵志明弄了四个瘦马进府,想要寻门路送出去好官复原职,可瘦马只送出了一个,其余三个却使尽浑身解数爬上了他的床。

    赵志明在汪氏面前一脸忧愁,晚上则夜夜快活似神仙。

    太夫人汪氏少了得力的秦妈妈,但还是对侯府一手掌控。

    两个嫡子犹如两个废物,庶子在一旁虎视眈眈,深夜不寐时,她也曾想过,自己也许做错了什么。

    只是,这做错不错的,留待以后吧。

    因为,她发现杨吉一家,似乎已经被人盯上了。

    香香对府里诡异的气氛不太敏感。

    或者说,她根本不甚在意。

    一早从慈心堂请安出来,她发现太夫人脸色大半张脸都黑漆漆的,眼珠红通通的。

    看着就知道,太夫人贪玩,一晚上不睡觉。

    唉,香香狠狠皱眉,又心里叹气。

    太夫人这么大年纪了,要么贪玩不睡觉,要么赖床睡懒觉,一点也不懂事。

    这个习惯可一点也不好!

    她摇头叹息着出了慈心堂,一脸小脸皱成了个小包子。

    照例给病得昏昏沉沉、就算醒着也说不了几个字的母亲请安后,她脚步匆匆往海棠居走。

    不远处,一个摇摇晃晃的身影渐渐走近了。

    脚步虚浮的永嘉侯狠狠眨眼,透过浑浊眼睛,他看见了自己的嫡长女。

    他见嫡长女看似规规矩矩的行礼,实际却很是敷衍了事。

    香香绷着小脸,低头,垂着眼睛看地,口称:“见过侯爷!”

    侯爷?侯爷?

    你叫我侯爷?

    我是你爹!是你爹!

    永嘉侯不知道为什么,瞬间暴怒。

    也许是因为昨晚红枝的柔声抱怨,或是因为绿柳眼神中一闪而逝的不屑,永嘉侯赵志明一大早就心气不顺,犹如吃了一个点着的炮仗,一下就怒发冲冠,冲着香香就狂奔而来。

    侯爷?侯爷?

    攀了侯府的高枝了是吧?

    连句爹都不屑叫了是吧?

    看本侯不打死你!

    香香看着一脸扭曲,像疯狗一样冲过来的永嘉侯,吓了一跳。

    她着实有些不明所以,她又做错了什么,让永嘉侯如此大怒。

    但她知道不能等在原地,若是被永嘉侯逮到要挨揍的。

    小姑娘只楞了不到一息的功夫,眨眨眼就作了决定。

    她握紧小拳头,拔腿就跑。

    永嘉侯眼睛目瞪口呆,瞠目结舌,不可置信。

    你你你、你还敢跑?

    你不是应该站在原地,等我狠狠训斥再挨罚吗?

    你还敢跑?反了天不成!

    “你个孽障,给本侯站住!”

    香香一边跑,一边在心里骂永嘉侯,一边她还有时间有余力不停扭头往后开,心说站在原地让你打?哼,我又不是傻子!看来,你才是傻子!真可怜!

    永嘉侯追了半天,发现眼前的嫡长女赵曦玥一看弱像只兔子似的,跑起来却是只健壮得不得了的兔子,一溜烟似的得飞快。

    有多快他不知道,反正比他快多了,永嘉侯开始气喘吁吁。

    香香觉得自己穿了脚下的靴子会飞。

    她跑过回廊,越过假山,穿过树丛,出了月洞门。

    她听见身后永嘉侯沉重无力的脚步声。

    她感觉呼呼的风声拂过脸庞。

    她发现自己的心脏“扑通扑通”在撞击胸膛。

    她感觉自己真得在飞。

    有点累呢!

    香香停下来,转身看。

    永嘉侯在老远的地方,弯腰用手撑着膝盖,喘得和大黄一模一样。

    “率率率——”香香很快调整好了呼吸,朝永嘉侯吐舌头做鬼脸。

    永嘉侯这么大年纪了,还又傻又笨,香香心里却一点也不可怜他!

    见永嘉侯一动不动,香香放心了,可她刚要转身,却见永嘉侯一脸狰狞的起身,又朝她追了过来。

    啊,好可怕!

    我跑——

    永嘉侯气得头顶几乎要冒烟。

    这个孽障竟然跑得这么快,他刚攒了力气拔足狂奔,眼看要追上的时候,她又一溜烟跑远了。

    “呼哧,呼哧!”永嘉侯腰酸腿软,两脚像是踩在棉花上。

    可他不甘心。

    今日必须逮住那个孽障,狠狠教训一番,才能让她知道父亲之威不容挑衅。

    又停下来,他狠狠喘了一口大气,两手支撑膝盖稍微又休息一会,永嘉侯抬头。

    “率率率——”

    那个孽障又在朝她吐口水,这次还鼓起腮帮瞪圆眼珠,用十分难看的鬼脸来嘲笑他。

    “你给我站住,我要打死你!”永嘉侯暴跳如雷,脸色涨得通红。

    他看见那个孽障离他不过十几丈远,心说他一个大男人还怕抓不住一个小丫头,只要他一咬牙一使劲,那个孽障就能被他抓住,到时怎么处罚,打残还是打死,还不是由他说了算!

    “啊——”永嘉侯爆喝一声,像一只蛮牛一般低头,疯了似地朝香香冲过去。

    香香“呀”一声惊呼,吓得赶紧再次逃跑,她跑得飞快,脚步轻盈至极,很快又将永嘉侯远远甩到后面。

    待永嘉侯又没了力气,她就再停下来,朝他做鬼脸。

    香香突然觉得,永嘉侯像是一只傻傻的大公鸡,一路跑一路狂掉毛,还一路傻傻地追。

    还永远也追不到。

    真好玩!

    于是,这天一早,从正院到海棠居的一路上,下人看了一路的好戏。

    前面一个脸色红润满头大汗的四姑娘在轻快地跑,后面一个脚步虚浮眼袋乌青的侯爷在踉踉跄跄地追。

    前面的跑跑停停,时不时做个鬼脸气后面的。

    后面的明明追不上,却就是不死心,被一个个鬼脸气得根本停不下来。

    直到海棠居的月洞门口。

    香香像是一阵风一样,“咻”一下就轻轻松松刮了进去。

    赵志明则脸色青灰,像个吊死鬼一样,吐着舌头“呼哧呼哧”直喘。

    很好!赵志明心想。

    你进了海棠居,本侯就是瓮中捉鳖了!

    赵志明喘气如牛,抖着手,扯过衣袖,狠狠擦了一把汗,决定一鼓作气,拿下孽障。

    他刚要进海棠居的大门,却看见了阿亮抱着胳膊慢悠悠走了出来。

    阿亮满脸都写着“你敢惹我试试”、“我可是十分不好惹的”、”惹了我你缺胳膊断腿我可不管“的凶狠表情,让永嘉侯至接一个哆嗦,“啪叽”一下坐到了地上。

    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脸色一阵青一阵红,诡异难看至极。

    香香在阿亮身后探出小脑袋,她小脸红润,眼神晶晶亮,一边微微喘气,一边不断拍手兴奋地大喊:“啊——我胜利啦——”

    皇甫晟正在看手里的一份密信。

    得知香香赛跑赢过了永嘉侯时还把他气得半死时,皇甫晟甚至微微牵起了唇角。

    听着香香的消息,似乎总能得到好运气。

    手里的信,很关键。

    里面藏着永嘉侯府太夫人汪氏的一个大秘密!

    天还没亮,杨吉就一瘸一拐地去了铺子。

    杨吉的腿瘸了好多年了,不止他自己是个大夫,他爹更是以前的太医院之首,杨老院使。

    但他就是个瘸子!治不好也不能治好的瘸子!

    有时想想他是命大,只是瘸了一条腿,他的父亲连命都没了。

    “哐当哐当!”杨吉咬牙和店里的唯一的伙计卸下门板,打开门开始一天的买卖。

    他的店铺是专做药材生意的。

    之前也当过坐堂郎中,但他受名声所累,没人愿意找他瞧病。

    所以,只能做点药材买卖,勉强养家糊口。

    山东老家回不去了,族中之人没有冲到京城来灭了他一家子已经是谢天谢地了,杨吉打算就在这京中混口饭吃,把儿女养大成人,也就心满意足了。

    一开张就有人来了。

    “哎,杨大夫,来开铺子了?我待会回来,到你这里买点艾草。”

    “好好,顾婶子,给你包一点十年陈的,等你来取。”

    杨吉也在太医院当值过几年,所以他懂行,加上只想挣个糊口的饭钱,药材价格很实在,店铺的药材生意不算差。

    只是,刚开的时候,他价格低质量好被人嫉妒,铺子被人狠狠闹过几回事情,铺子被砸,伙计也被打伤。

    连着来了几回,杨吉那时终于忍不住去了勇国公府。

    宫里是进不去了,原本一个落魄的瘸子,勇国公府也进不去。

    但他手里太子妃的把柄,长公主纡尊降贵见了他一面,所以,后来有了永嘉侯府太夫人的相助。

    侯府出面赶走了混子,他也得以把铺子长久开下去。

    “福安,你去后堂把新到的药材晒一晒,前面我看着就行,”杨吉吩咐活计。

    “好嘞!”活计是个勤快的,麻溜干活去了。

    杨吉翻开账本,刚拿起算盘想要算算昨天的账目,突然觉得眼前一黑。

    胸口很闷,好像喘不过起来。

    杨吉是大夫,哪里会不知道事情不对。

    他狠狠咬破舌尖,保持清醒。

    右手拇指狠狠掐住左手劳宫穴,重重揉了几下,心口略略松了几分,他稍稍恢复了一点神志和力气,强撑起来想要去药柜里抓一副临时解毒药。

    就在他站起转身之时,他感觉鼻子一湿,一滴血落在了手背上。

    杨吉脸色顷刻间变得灰败。

    来不及了!来不及了啊!

    他绝望地闭上眼睛,身体软软地倒下,摊在了地上。

    福安听见前面“哐当”一声响动,好奇来看。

    就在他以为又有混子来闹事的时候,就看见了躺在地上,七窍流血的东家。

    “啊——死人了——”

    福安一边往外跑,一边惊呼。

    刚跑出铺子,他看见不远处,一个着红色官袍的男子带着一群侍卫朝他这边匆匆而来。

    皇甫昕带着人匆匆而去。

    也匆匆而归。

    他得知研制秘药沉媚的杨老院使,他儿子还京城甚至与长公主汪氏都还在暗中联系的时候,精神很是振奋。

    防止杨吉逃跑,还点了刑部二十个人。

    刑部尚书一张老脸难看得很,但还是捏着鼻子给了人。

    无他,皇甫昕有龙佩。

    不给?先斩后奏试试?

    刑部尚书对皇甫昕手里有龙佩这件事,气得脸上褶子都突然间剧增,可皇上不愿收回龙佩,太子又不愿冒头,他这把老骨头就得受着。

    皇甫昕一路快马加鞭,他已经想好了,要如何盘问,要如何保证人犯的安全,要如何尽快结案。

    可是!

    他风风火火赶去杨吉的药铺,见到的却是一个惊慌失措的店伙计,以及躺在地上刚刚咽气的杨吉。

    皇甫昕有一瞬间的失落。

    所有的计划,全部落空。

    甚至,回到刑部,还要面对那三个上封的冷嘲热讽。

    但,也只是一瞬间,皇甫昕收起失落,脸色恢复沉肃,面对重要线索再次断掉,没有丝毫慌乱。

    不急,一定还有其他线索!他一定不能着急!

    回到刑部,皇甫昕不出意料地看见了尚书大人和两个侍郎眼中的幸灾乐祸。

    他还见到另外一层意思:秋后算账!

    皇甫昕脚步沉稳地走进刑部大门,脸上不辩喜怒。

    他先用皇孙的身份,受了尚书和侍郎的礼,然后,作为刑部小官吏,他也照规矩向上封行礼。

    尚书的老脸上褶子舒展,他抚着胡须,端着一脸“本官这次可以好好教训你”的表情,缓缓开口:“安郡王这次——”

    你你你、你——

    尚书老脸很是不虞,本官还没说完呢,你一个小辈怎么可以如此无礼,转身就走!

    尚书气结,狠狠皱眉,眼神阴沉,可皇甫昕已然走远,只留下一道沉默但坚韧的背影。

    高侍郎弓着背上前安抚:“老大人息怒,这皇孙行事鲁莽,频频出错,还仗着皇上所赐龙佩不守规矩,咱们这些忠心的老臣子,该向皇上好好谏言一番了!”

    香香自从和永嘉侯“赛跑”胜利后,感觉整个人似乎都不一样了。

    她好像觉得,自己胸口热乎乎的,身体也热乎乎的,好像有使不完的力气,还有好多好多用不完的勇气。

    对,勇气!

    夫子说了,她敢和父亲赛跑,已经是全京城贵女中难得一见的“勇敢之人”了。

    香香觉得自己还要更努力,更勇敢。

    所以,每天学完功课写了大字之后,香香就穿着大嫂嫂给她小靴子,在院子“嘿哈嘿哈”地跑圈圈。

    她觉得自己渐渐变得不那么累了,身体轻松却很有力气,那种感觉很舒服,她很喜欢。

    今天天气很好,她刚跑完圈,擦了一把脸,坐在窗边一边吃糖蒸酥酪,一边看花花在院子里玩。

    它用脚踢一块圆溜溜的石头玩,把石头踢得滴溜溜转得很远,它歪着脑袋,耳朵斜斜竖着,眼神还似乎很疑惑:怎么就自己跑了呢?

    好傻的花花!香香在心里笑她的小伙伴。

    这时,阿明进来:“姑娘,还是没找到,要不,你自己绣一个。”

    香香郁闷极了,眉头都拧在一起了:“这水鸭太难绣了,我绣不好的。”

    阿亮“噗嗤”笑出声:“姑娘,那真是鸳鸯。”

    香香坚持,一脸“你不懂”的表情:“玉明姐姐说了,那就是水鸭。鸳鸯不是这样的,她给我看过绣样的。”

    王嬷嬷摇头,心说这世子妃的妹妹还真是个小鬼机灵。

    突然,香香站了起来,她飞快跑出屋子,一边跑一边喊:“大黑!大黑!你终于回来了!”

    院子里,一只硕大黑猫,竖起长尾,昂首站立。

    它像是刚从江湖历练回来的小小少侠,带着功勋,一脸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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