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47章
香香没注意, 她只听见“打上几板子”就吓得立刻站了起来,她很是执拗:“不不不,我听说了, 皇帝老爷打了板子后说不定还要杀头, 为了一个牌牌, 三哥哥你这样太危险了,我绝对不能收!”
皇甫晟沉默了。
他的烦躁突然间犹如退潮般瞬间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重的冷漠,他脸色渐渐冷了下来,缓缓闭上了眼,没有再说一个字。
他把右手攥成拳头, 渐渐递增的刺痛感让他快速清醒。
皇甫晟知道自己最近太过忙碌而未曾注意休息,情绪起伏可能会有些突然。
但无碍,只要给他一两息的时间就好。
香香不明所以,疑惑地看着三哥哥突然闭起了眼睛,好像是要睡觉的样子。
神情变得有些怪,好像一下子就落了一身的雪珠, 从头到尾都凉飕飕的。
……有些微的吓人。
她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但三哥哥应该是不高兴了。
讪讪闭嘴,香香小心翼翼观察三哥哥的表情,等三哥哥“睡醒”。
还好,很快三哥哥就“醒”了,他缓缓地睁开了眼睛,一声不响定定看着她。
她偷偷吁出一口气,正想着要早点告辞去夫子那里上课,就站了起来,朝三哥哥行礼准备告退离开。
却听三哥哥开口了, 这语气她好久都没听到过了,就好像吃了一口冰再开口说的话,一张嘴就往外冒着一缕缕的寒气。
“赵曦玥,把铁券带走。你的祖母和其他长辈会做出什么事,你根本无法预料。他们是长辈,天然就压你一头,任何一个小小借口就能把你从王府带回去;只要占了大义,就算直接把你给人当小妾娈童或者让你直接暴毙,你都无法反抗,一旦王府救援不及,你只能屈辱地苟活或者痛苦的死去。
你听话,把铁券带在身上,也让我放心!”
皇甫晟慢慢地起身,居高临下看着她,一长串不留感情的话,毫不留情地戳穿了侯府任何可能的阴谋阳谋。
香香吓了一跳,三哥哥还是第一次直呼她的大名,呆呆地站在那里,抬头看着他一动不动。
隔了好半天,她才突然想起来:“我、我能反抗的。我练了这么久的武术很厉害的,我跑得比永嘉侯还快,我、我还有小宝剑——”
香香突然闭嘴,她看着三哥哥冷冷地垂下眼帘,沉默地沿着大桌子绕过来走到离她不到三尺之处。
她发现,三哥哥走路根本没有任何声音,还有,她好像看见三哥哥似乎熬夜很久的样子,连眼角都有些红通通的,还有还有,三哥哥脸色似乎很苍白。
怎么哪里都好像不对劲呢?
哪里都有些怪怪的感觉。
香香正心里疑惑着,她看见三哥哥十分快速地抬腿,又用手一拨,那把藏在靴子里的仿制微光的小宝剑就出现在他手里。
她听见他低沉地说了两个字:“接着。”
那把小宝剑就朝她飞了过来。
啊
香香差点没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去接,好不容易才接住,她疑惑朝皇甫晟看。
皇甫晟面无表情,他笔直站立跟前,似一棵瘦高青竹。
未满十八的少年身量虽高,却不甚健壮,所以就算一身黑衣看上去有些冷漠无比,却好像不会有太过强悍的攻击性。
香香不是太害怕,就呆呆地看着。
他缓缓抬眼,语气淡淡,却是挑战邀请:“你既然已经学了武艺,那么现在就试试,你现在是什么个厉害的模样?”
香香傻傻的,没有反应过来。
她所谓的“练武”,就是不停地跑,一直跑。
不是说她其他的学不会,而是自始至终,“教习”皇甫晟只来得及教了她这一招。
她怀里抱着和微光一样的小宝剑,抬头四顾。
现在试试?
在屋子里跑圈吗?
虽然很大,但这么多书架排立着,不如院子空旷。
不过,也是可以试试的。
她刚迈腿想要“练”起来,突然发现三哥哥先动了。
动作快得她根本就没有看清,就好像突然一下消失又突然一下在她面前出现一样。
香香继续傻傻站着。
可是,她马上就觉得不对了。
“哐当!”怀里的小宝剑掉落,重重砸在地板上。
香香被三哥哥抓住手腕一扭,胳膊反转一拉,整个人就像只傻傻的鹌鹑一样转了圈被他扣在了怀里。
突然间,她从一个手持武器的“厉害”人物,成了一个被人控制无法动弹的傻鹌鹑。
她吓了一跳,使劲挣扎,却毫无用处。
三哥哥的力气大得惊人,简直超出了她的想象。
甚至,脖子也马上失去了自由,被他用另一只手轻轻扼住了。
香香这下懵了,说话结结巴巴:“三、三哥哥,我、我、你、你放开我,害,害怕——”
皇甫晟冰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捡起匕首,再来!”
说完,香香突然感觉桎梏松了,她马上逃脱,迅速捡起小宝剑,一手握鞘,一手持柄,心里给自己打气:赵曦玥,加油!
可是,还等她想好要如何“再来”的时候,只觉得手腕处一麻,都没看清三哥哥是如何出手的,“哐当”,小宝剑再次掉落在的地上。
傻傻的鹌鹑再次被人扭住胳膊,扼住喉咙,紧紧地扣在了怀里。
香香再次傻眼。
头顶再次响起三哥哥冰冷如霜的声音:“捡起匕首,再来!”
香香不相信自己这么多天的“习武”,就是这样的结局。
她脸色涨红,咬着嘴唇,捡起小宝剑。
这次,她直接宝剑出鞘,嘴里“啊啊啊”地叫着,低头就冲了过去。
……
结局没有任何不同。
宝剑落地,傻鹌鹑再次被牢牢制住,无法动弹。
这次,皇甫晟没有放开她。
一手捏着她的两只胳膊,一手放在她喉咙口,将她牢牢困在自己怀里,没有让她有一丝一毫的挣扎余地。
他以一个绝对碾压者的姿态,用一种听着就和不屑的语气开口,声音很低沉,听了让人觉得很压抑:
“你不是练了很久的武术,很厉害吗?”
“你不是逃得快能赢过永嘉侯吗?”
“你不是有微光,能保护自己吗?”
“如果,现在打败你的人是你敌人中的任何一个,赵曦玥,你早已死了三回了!”
“赵曦玥,你练的不是武艺,只是一种强身健体的方法。三岁孩童也好,八十老妪也罢,只要有力气,只要能喘气,就能一直不停跑。”
“你有什么可骄傲的!”
“你能跑几圈,五圈,六圈?呵,浆洗房的婆子到处送浆洗好的衣衫,一天能来回跑十来圈!”
“你能比得过她们?”
“你说你跑得过永嘉侯,高兴又得意,可你心里应该有数,你根本跑不过阿亮。”
“永嘉侯若是没了顾忌,他只要一声令下,侯府就能立刻有十几二十个阿亮同时出现,你们主仆三人,我派去跟随你的侍卫可能还来不及赶去内院,你们几人马上就会被人剁成肉泥!”
“赵曦玥,你醒醒吧!”
“你以为自己很厉害,可在别人眼里,你不过一颗轻飘飘的草芥,伸手一捏就能彻底毁灭的草芥!”
“你——”
皇甫晟突然停住。
放在她脖子上用以威胁她的手,被一连串的水珠给打湿了。
皇甫晟疑惑,但马上反应过来。
小姑娘在哭。
他记起来了,香香哭的时候从来不发任何声音,一颗一颗眼泪往下落的时候,甚至她自己都不会察觉。
他刚才忘记了,只觉得被他桎梏在怀里的小姑娘一动不动,是在安安静静地听他说话。
“曦玥?香香?”
皇甫晟马上松开她,轻轻唤她。
香香身上强有力的束缚消失了,她却依旧一动不动,低着头呆呆的一动不动。
屋子里很安静,没有人说话。
“吧嗒,吧嗒!”
以皇甫晟的耳力,能听见有水珠不停地落在地上。
他突然有些后悔和她说得这么直白。
她住在侯府时,传来的信件里满满当当记载了她的努力和勇敢,不论是努力跑圈,还是努力记着夫子的教导,她都十分用心。
虽然,这些事情在很多人看来不值一提,但她至少一直都在进步。
可是,她面对的是侯府那种陷进去就会没顶的黑暗沼泽,稍有不慎就会尸骨无存。
就算他为她殚精竭虑,也总会有疏忽的一天。
如果这一天到来,她要如何自救?
永嘉侯府应该马上要办丧事了,她应该立刻会被接回去。
可她和同龄姑娘相比,不但身子骨若,心智还又懵懂,到了那日她该如何面对?
其他十四岁快要及笄的贵族年轻姑娘,早已被被家中当成年女子看待。
这些姑娘早已或见识或经历过了各种后宅阴私,心智成熟,手段也许狠辣或许沉稳,遭遇危险时已经能及时周旋并马上想好对策;她们从小被府中长辈娇养长大,吃穿用度无须担心,甚至用各种珍贵药材提前进补,十四岁快要及笄前大多身体康健,一旦成亲去了夫家后,不但受得住磋磨还能顺利诞下子嗣,迅速站稳脚跟。
可是,他的小姑娘有什么?
除了一颗纯真的心,什么都没有!
不,皇甫晟自嘲,还有执拗和倔强!
他一点也不后悔,直白的话也许能伤人,但也能救人。
小姑娘还是一动不动,也不理他,也不转身,就这么一动不动。
皇甫晟心里长叹一声,绕到她面前,语气尽量放得轻柔:“曦玥,莫哭了。”
府里不但母妃二哥宠着她夸她聪明说她厉害,就连大嫂和未来二嫂都喜欢她由着她惯着她,让她错误觉得,她通过自己的努力已经让自己变得很厉害。
她是在努力,是在变得厉害,可这只是对她自己而言。
亲人的赞美只能让她飘飘然,不知道她和同龄人的距离一直没有变小。
高烧不退伤了神志,女孩子成长最关键的三四年里,她失去了娘亲,也被人特意安排成了人人厌恶的傻子。
她现在的心智,不过堪堪九岁十岁,就算她还有不到一年就要及笄,可是离心智成熟的成年人,还有很长一段距离。
可是,没有人让她知道这个距离,这个事实。
香香抬头,眼睛瞪得很大,眼神却很迷茫,她眼泪一直在流,整个人都笼罩在伤心的情绪中,脸上却没有一丝哭泣的表情。
她很难过,她不明白,为什么她这么努力,这么用功,看上去明明已经很厉害了,到头来却是一场空。
她觉得自己是不是很没用,再怎么努力都是那个别人口中的“傻子”。
她到底是不是傻子?
到底是不是?
眼泪已经决堤,根本止不住,皇甫晟皱眉。
他有些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样泪流满面却不曾哭过一声的小姑娘。
就是这样,才让他不舒服。
抓心挠肺,百般不适。
“香香,话很直白,可——”我未有一句谎言,不曾有半点伤害你的心思。
请莫再哭!
焦急、担心、疲惫、困顿,烦躁,焦虑等等情绪交织在一起,皇甫晟脑中比刚才更加混乱,脸上仅有的血色在慢慢退去,眼角猩红慢慢变浓。
他闭上眼,在睁开是眼中已经布满血丝。
心中似乎有巨浪在翻滚,心脏被剧烈的浪涛冲击得闷痛不已。
他抬起手,想要给眼前的小姑娘擦一擦眼泪,可手指却似乎不太听使唤,竟然有些抖。
突然想起来,他从怀里掏出一块皱巴巴的帕子,抬手轻轻地擦干她脸上的泪珠。
“三哥哥,赵曦玥是个傻子,对吗?”小姑娘终于开口了,她声音很闷,低低的,里面有浓浓的委屈,还有极度的不自信。
皇甫晟的手抖得更厉害了,“不是。”
他想要大声说不是,出口却很低沉,仿佛很是不在意。
眼泪再次决堤,香香无力地垂下了头,“赵曦玥是个永远也不能变得厉害起来的、傻子!”
皇甫晟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他听见小姑娘喃喃自语:“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是个傻子?为什么是三哥哥都觉得我是个傻子?我明明不傻啊,我很努力的,真的不傻的,真的……”
“砰!”
最后一个弦绷断了。
皇甫晟脸色煞白,眼角猩红,他死死盯着眼前之人,犹如一头恶兽。
他低吼:“赵曦明,你住口,你给我住口!”
香香被这怒吼吓了一跳。
三哥哥一身黑衣似乎在无风飘动,脸色惨白,眼睛发红,他狠狠皱着眉,凶巴巴地看着自己。
“三、三哥哥,你怎么啦?”香香吓得舌头打结。
她刚想要抬手去摸摸三哥哥惨白的脸,却发现手腕一紧,人已经到了三哥哥怀里。
脖子和腰上好像都有一只硬邦邦的胳膊,她被抱得很紧,似乎有些喘不过气。
头上传来嘶哑的声音,像是野兽愤怒的嘶吼,也像是痛苦的哀嚎。
“曦玥,香香,你不是傻子,不是!”
皇甫晟被那一声声“傻子”彻底击溃了,他觉得那一声声“傻子”,就是当初将他的脸踩在脚下摁进泥里的靴子。
既痛苦,又绝望!
眼前一片赤红夺目的血腥!
他感觉自己成了一个恶魔,一个彻头彻尾的恶魔!
他要杀了皇甫朗,他要杀了永嘉侯府所有人!
他用血肉来洗脱他的耻辱和痛苦,他要用人命来偿还他们欠下小姑娘的债!
他们,都得死!
他们,都必须下地狱!
他要亲手用刀将他们千刀万剐,要让他们在万般痛苦中绝望的死去。
香香用力挣扎了一下,没挣扎开,索性就放弃了。
她刚才清清楚楚地听见了,三哥哥很肯定地说她不是傻子,心里突然就轻松了。
既然不是傻子,那么她还能继续努力,还是有机会变得厉害的。
现在这么弱,这么差,肯定是不够努力的原因!
继续加油啊,赵曦玥!
她吸吸鼻子,用手轻轻拍皇甫晟的后背,瓮声瓮气地开口:“三哥哥,你力气能小一点吗,我感觉好勒哦,不能透气了!”
一道甜甜的声音,犹如清冽泉水流进了皇甫晟焦土般的心坎里。
他似乎听见叮叮咚咚的泉水,在缓缓流淌,让他被怒火燃烧得发烫的四肢百骸都渐渐在滋润在放松。
眼前的一片赤红,渐渐退散。
他努力回想他见过的美好画面。
湖中飞跃而起的鲤鱼,湖面闪耀的七色水桥,嫩绿枝头小鸟齐鸣,一黑一白两只猫咪打打闹闹。
以及,一个小姑娘甜甜地喊:“三哥哥!”
他深呼吸几口,灵台渐渐恢复清明。
他渐渐放松手臂,让怀里的小姑娘能够好好透气。
不知道刚才有没有吓着他,但皇甫晟不愿意现在松开手臂。
他想让怀里的小姑娘,被他抱得久一些,再久一些。
永嘉侯府,慈心堂。
掌灯时分,二房的人都来过了,连三房的那个逆子都装模作样地来请了安。
长子张志明还是没有回府。
昨日晚上就没有来请安,汪氏没放在心上。
长子交游广阔,有时外面有应酬,晚上不回来是常事,但第二天晚上总是会回来的,第二天不回来也会找人给府里回个消息。
今天到了现在这个时候,长子依旧没有任何音讯,让汪氏有些坐立难安。
她隐隐有种不安的感觉。
“太夫人,大管事说了,侯爷是约了几个大人家的公子一起去喝酒了,他昨日听侯爷出门时说起过。大管事说,侯爷还让他备了好些厚礼,好像侯爷说过一句,什么\"这次事情十有八九是准了\"”回话的妈妈一脸喜色,宽慰汪氏,“您呐就放一百个心,侯爷哪次让您操过心!说不定,明日侯爷回来的时候,还带着吏部的文书一起回来呢!”
汪氏抬眼,面无表情撇了回话的妈妈一眼。
这妈妈姓杨,也是她陪嫁过来的老人了,只是,没有青兰那样懂她,会揣摩她的心思。
杨妈妈被汪氏看得有些不自在,不知道哪里说错了话,只得赔笑,“太夫人,天色也不早了,老奴伺候你梳洗安置吧?”
半夜,汪氏突然从梦中惊醒。
她看见心爱的长子,鲜血淋漓地躺在地上,周围是一群模样各异的恶鬼,正在啃食他的血肉。
他凄惨地嚎叫:“娘,娘,快来救我,快来救救我啊!”
汪氏上前,刚要奋力驱赶恶鬼好救出心爱的长子,可是,见到的却是一张剥了面皮、血肉模糊的脸——
“呼、呼、呼!”汪氏捂着胸口,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来人!”
杨妈妈带着小丫头进来,急急忙忙点了烛火,来到近前。
只见太夫人垂着头,捂着胸口坐在床头喘大气,皱纹层层叠叠的老脸上,灰败绝望的眼神似乎即将要面临死神。
她一动不动坐着,似乎在想着什么。
杨妈妈站在一旁不敢发出一点点声音,从她的视线看去,只能看见太夫人稀稀拉拉的白发散落,露出大块大块的头皮。
“杨家的,你,马上找人,去庄子上,”汪氏艰难地发出命令,声音嘶哑且充满恐惧,“去看看,马氏——”
马氏的尸身,还在不在?
杨妈妈知道内情,脸色变了数变,连忙躬身应了下去办事。
汪氏看了看时辰,还只是一更天,现在出不了城门。
等明天天亮出城,去了庄子再回来,最快也已经是下晌了。
她心中祈祷,明日一早长子就能回府,高高兴兴地向她请安。
汪氏再次躺下。
黑暗中,她睁着一双昏花的老眼,盯着帐顶,再也无法入眠。
同样没有安睡的,还有大理寺的人。
李晋安的案子,虽然泰隆帝着三法司会审,但刑部尚书一直主张由李氏宗族族老商量着解决,既不审问那母子三人,也不主动查找线索,仿佛与他们刑部毫不相干,倒是对那继母状告李晋安不孝的案子极为关心,若不是街坊邻居作证李晋安伤重到根本连句话都说不齐全,没法行“不孝”之事,高侍郎就要差人绑走李晋安回衙门审理了。
而御史台的人则是两边不沾,不出工不出力,对“不孝”嫡母之事也不做任何评价。
大理寺卿只好亲自调查,忙得脚不沾地。
幸好,终于找到了突破口,一切证据都已经板上钉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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