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回 皇恩重元妃省父母 天伦乐宝玉呈才藻
销金嵌玉的。一一,或贮书,或设鼎,或安置笔砚,或供设瓶花,或安放盆景。其式样或圆或方,或葵花蕉叶,或连环半璧,真是花团锦簇,剔透玲珑。倏尔五色纱糊,竟系小窗;倏尔彩绫轻覆,竟系幽户。且满墙皆是随依古董玩器之形抠成的槽子,如琴、剑、悬瓶之类,俱悬于壁,却都是与壁相平的。众人都赞:“好精致!难为怎么做的!”原来贾政走进来了,未到两层,便都迷了旧路,左瞧也有门可通,右瞧也有窗隔断,及到跟前,又被一架书挡住,回头又有窗纱明透门径。及至门前,忽见迎面也进来了一起人,与自己的形相一样,——却是一架大玻璃镜。转过镜去,一发见门多了。贾珍笑道:“老爷随我来,从这里出去就是后院,出了后院倒比先近了。”引着贾政及众人转了两层纱厨,果得一门出去,院中满架蔷薇。转过花障,只见青溪前阻。众人诧异:“这水又从何而来”贾珍遥指道:“原从那闸起流至那洞口,从东北山凹里引到那村庄里,又开一道岔口,引至西南上,共总流到这里,仍旧合在一处,从那墙下出去。”众人听了,都道:“神妙之极!”说着,忽见大山阻路,众人都迷了路,贾珍笑道:“跟我来。”乃在前导引,众人随着,由山脚下一转,便是平坦大路,豁然大门现于面前,众人都道:“有趣,有趣!搜神夺巧,至于此极!”于是大家出来。
那宝玉一心只记挂着里边姊妹们,又不见贾政吩咐,只得跟到书房。贾政忽想起来道:“你还不去,看老太太惦记你。难道还逛不足么”宝玉方退了出来。至院外,就有跟贾政的小厮上来抱住,说道:“今日亏了老爷喜欢,方才老太太打发人出来问了几遍,我们回说老爷喜欢;要不然,老太太叫你进去了,就不得展才了。人人都说你才那些诗比众人都强,今儿得了彩头,该赏我们了。”宝玉笑道:“每人一吊。”众人道:“谁没见那一吊钱!把这荷包赏了罢。”说着,一个个都上来解荷包,解扇袋,不容分说,将宝玉所佩之物,尽行解去。又道:“好生送上去罢。”一个个围绕着,送至贾母门前。那时贾母正等着他,见他来了,知道不曾难为他,心中自是喜欢。
少时袭人倒了茶来,见身边佩物一件不存,因笑道:“带的东西必又是那起没脸的东西们解了去了。”黛玉听说,走过来一瞧,果然一件没有,因向宝玉道:“我给你的那个荷包也给他们了你明儿再想我的东西,可不能够了!”说毕,生气回房,将前日宝玉嘱咐他没做完的香袋儿,拿起剪子来就铰。宝玉见他生气,便忙赶过来,早已剪破了。宝玉曾见过这香袋,虽未完工,却十分精巧,无故剪了,却也可气。因忙把衣领解了,从里面衣襟上将所系荷包解下来了,递与黛玉道:“你瞧瞧,这是什么东西我何从把你的东西给人来着”黛玉见他如此珍重,带在里面,可知是怕人拿去之意,因此自悔莽撞剪了香袋,低着头一言不发。宝玉道:“你也不用铰,我知你是懒怠给我东西。我连这荷包奉还,何如”说着掷向他怀中而去。黛玉越发气的哭了,拿起荷包又铰。宝玉忙回身抢住,笑道:“好妹妹饶了他罢!”黛玉将剪子一摔,拭泪说道:“你不用合我好一阵歹一阵的,要恼就撂开手。”说着赌气上床,面向里倒下拭泪。禁不住宝玉上来“妹妹”长“妹妹”短赔不是。
前面贾母一片声找宝玉。众人回说:“在林姑娘房里。”贾母听说道:“好,好!让他姐妹们一处玩玩儿罢。才他老子拘了他这半天,让他松泛一会子罢。只别叫他们拌嘴。”众人答应着。
黛玉被宝玉缠不过,只得起来道:“你的意思不叫我安生,我就离了你。”说着往外就走。宝玉笑道:“你到那里我跟到那里。”一面仍拿着荷包来带上。黛玉伸手抢道:“你说不要,这会子又带上,我也替你怪臊的!”说着“嗤”的一声笑了。宝玉道:“好妹妹,明儿另替我做个香袋儿罢!”黛玉道:“那也瞧我的高兴罢了。”一面说,一面二人出房,到王夫人上房中去了。可巧宝钗也在那里。
此时王夫人那边热闹非常。原来贾蔷已从姑苏采买了十二个女孩子、并聘了教习以及行头等事来了,那时薛姨妈另于东北上一所幽静房舍居住,将梨香院另行修理了,就令教习在此教演女戏;又另派了家中旧曾学过歌唱的众女人们,———如今皆是皤然老妪,着他们带领管理。其日月出入银钱等事,以及诸凡大小所需之物料帐目,就令贾蔷总理。
又有林之孝来回:“采访聘买得十二个小尼姑、小道姑,都到了。连新做的二十分道袍也有了。外又有一个带发修行的,本是苏州人氏,祖上也是读书仕宦之家,因自幼多病,买了许多替身,皆不中用,到底这姑娘入了空门,方才好了,所以带发修行。今年十八岁,取名妙玉。如今父母俱已亡故,身边只有两个老嬷嬷、一个小丫头伏侍,文墨也极通,经典也极熟,模样又极好。因听说长安都中有观音遗迹并贝叶遗文,去年随了师父上来,现在西门外牟尼院住着。他师父精演先天神数,于去冬圆寂了。遗言说他:‘不宜回乡,在此静候,自有结果。’所以未曾扶灵回去。”王夫人便道:“这样我们何不接了他来”林之孝家的回道:“若请他,他说:‘侯门公府,必以贵势压人,我再不去的。’”王夫人道:“他既是宦家小姐,自然要性傲些。就下个请帖请他何妨。”林之孝家的答应着出去,叫书启相公写个请帖去请妙玉,次日遣人备车轿去接。
不知后来如何,且听下回分解。话说彼时有人回,工程上等着糊东西的纱绫,请凤姐去开库;又有人来回,请凤姐收金银器皿。王夫人并上房丫鬟等皆不得空儿。宝钗因说道:“咱们别在这里碍手碍脚。”说着,和宝玉等便往迎春房中来。
王夫人日日忙乱,直到十月里才全备了:监办的都交清帐目;各处古董文玩,俱已陈设齐备;采办鸟雀,自仙鹤、鹿、兔以及鸡、鹅等,亦已买全,交于园中各处饲养;贾蔷那边也演出二三十出杂戏来;一班小尼姑、道姑也都学会念佛诵经。于是贾政略觉心中安顿。遂请贾母到园中,色色斟酌,点缀妥当,再无些微不合之处,贾政才敢题本。本上之日,奉旨:“于明年正月十五日上元之日贵妃省亲。”贾府奉了此旨,一发日夜不闲,连年也不能好生过了。
转眼元宵在迩。自正月初八,就有太监出来先看方向,何处更衣,何处燕坐,何处受礼,何处开宴,何处退息。又有巡察地方总理关防太监,带了许多小太监来各处关防,挡围幕,指示贾宅人员何处出入,何处进膳,何处启事种种仪注。外面又有工部官员并五城兵马司打扫街道,撵逐闲人。贾赦等监督匠人扎花灯烟火之类,至十四日,俱已停妥。这一夜,上下通不曾睡。
至十五日五鼓,自贾母等有爵者,俱各按品大妆。此时园内帐舞蟠龙,帘飞绣凤,金银焕彩,珠宝生辉,鼎焚百合之香,瓶插长春之蕊,静悄悄无一人咳嗽。贾赦等在西街门外,贾母等在荣府大门外。街头巷口,用围幕挡严。正等的不耐烦,忽见一个太监骑着匹马来了,贾政接着,问其消息。太监道:“早多着呢!未初用晚膳,未正还到宝灵宫拜佛,酉初进大明宫领宴看灯方请旨。只怕戌初才起身呢。”凤姐听了道:“既这样,老太太和太太且请回房,等到了时候再来也还不迟。”于是贾母等自便去了。园中俱赖凤姐照料。执事人等,带领太监们去吃酒饭,一面传人挑进蜡烛,各处点起灯来。
忽听外面马跑之声不一,有十来个太监,喘吁吁跑来拍手儿。这些太监都会意,知道是来了,各按方向站立。贾赦领合族子弟在西街门外,贾母领合族女眷在大门外迎接,半日静悄悄的。忽见两个太监骑马缓缓而来,至西街门下了马,将马赶出围幕之外,便面西站立;半日又是一对,亦是如此。少时便来了十来对,方闻隐隐鼓乐之声。一对对凤龙旌,雉羽宫扇,又有销金提炉,焚着御香,然后一把曲柄七凤金黄伞过来,便是冠袍带履,又有执事太监捧着香巾、绣帕、漱盂、拂尘等物。一队队过完,后面方是八个太监抬着一顶金顶鹅黄绣凤銮舆,缓缓行来。贾母等连忙跪下。早有太监过来,扶起贾母等来,将那銮舆抬入大门往东一所院落门前,有太监跪请下舆更衣。于是入门,太监散去,只有昭容、彩嫔等引着元春下舆。只见苑内各色花灯灼,皆系纱绫扎成,精致非常。上面有一灯匾,写着“体仁沐德”四个字。元春入室更衣,复出上舆进园。只见园中香烟缭绕,花影缤纷,处处灯光相映,时时细乐声喧,说不尽这太平景象,富贵风流。
却说贾妃在轿内看了此园内外光景,因点头叹道:“太奢华过费了。”忽又见太监跪请登舟。贾妃下舆登舟,只见清流一带,势若游龙,两边石栏上,皆系水晶玻璃各色风灯,点的如银光雪浪;上面柳杏诸树,虽无花叶,却用各色绸绫纸绢及通草为花,粘于枝上,每一株悬灯万盏;更兼池中荷荇凫鹭诸灯,亦皆系螺蚌羽毛做就的,上下争辉,水天焕彩,真是玻璃世界,珠宝乾坤。船上又有各种盆景,珠帘绣幕,桂楫兰桡,自不必说了。
已而入一石港,港上一面匾灯,明现着“蓼汀花溆”四字。看官听说:这“蓼汀花溆”及“有凤来仪”等字,皆系上回贾政偶试宝玉之才,何至便认真用了想贾府世代诗书,自有一二名手题咏,岂似暴富之家,竟以小儿语搪塞了事呢只因当日这贾妃未入宫时,自幼亦系贾母教养。后来添了宝玉,贾妃乃长姊,宝玉为幼弟,贾妃念母年将迈,始得此弟,是以独爱怜之。且同侍贾母,刻不相离。那宝玉未入学之先,三四岁时,已得元妃口传教授了几本书,识了数千字在腹中。虽为姊弟,有如母子。自入宫后,时时带信出来与父兄说:“千万好生扶养:不严不能成器,过严恐生不虞,且致祖母之忧。”眷念之心,刻刻不忘。前日贾政闻塾师赞他尽有才情,故于游园时聊一试之,虽非名公大笔,却是本家风味;且使贾妃见之,知爱弟所为,亦不负其平日切望之意。因此故将宝玉所题用了。那日未题完之处,后来又补题了许多。
且说贾妃看了四字,笑道:“‘花溆’二字便好,何必‘蓼汀’”侍坐太监听了,忙下舟登岸,飞传与贾政,贾政即刻换了。彼时舟临内岸,去舟上舆,便见琳宫绰约,桂殿巍峨,石牌坊上写着“天仙宝境”四大字,贾妃命换了“省亲别墅”四字。于是进入行宫,只见庭燎绕空,香屑布地,火树琪花,金窗玉槛;说不尽帘卷虾须,毯铺鱼獭,鼎飘麝脑之香,屏列雉尾之扇。真是:金门玉户神仙府,桂殿兰宫妃子家。贾妃乃问:“此殿何无匾额”随侍太监跪启道:“此系正殿,外臣未敢擅拟。”贾妃点头。礼仪太监请升座受礼,两阶乐起。二太监引赦、政等于月台下排班上殿,昭容传谕曰:“免。”乃退。又引荣国太君及女眷等自东阶升月台上排班,昭容再谕曰:“免。”于是亦退。
茶三献,贾妃降座,乐止,退入侧室更衣,方备省亲车驾出园。至贾母正室,欲行家礼,贾母等俱跪止之。贾妃垂泪,彼此上前厮见,一手挽贾母,一手挽王夫人,三人满心皆有许多话,但说不出,只是呜咽对泣而已。邢夫人、李纨、王熙凤、迎春、探春、惜春等,俱在旁垂泪无言。半日,贾妃方忍悲强笑,安慰道:“当日既送我到那不得见人的去处,好容易今日回家,娘儿们这时不说不笑,反倒哭个不了,一会子我去了,又不知多早晚才能一见!”说到这句,不禁又哽咽起来。邢夫人忙上来劝解。贾母等让贾妃归坐,又逐次一一见过,又不免哭泣一番。然后东西两府执事人等在外厅行礼。其媳妇丫鬟行礼毕。贾妃叹道:“许多亲眷,可惜都不能见面!”王夫人启道:“现有外亲薛王氏及宝钗黛玉在外候旨。外眷无职,不敢擅入。”贾妃即请来相见。一时薛姨妈等进来,欲行国礼,元妃降旨免过,上前各叙阔别。又有原带进宫的丫鬟抱琴等叩见,贾母连忙扶起,命入别室款待。执事太监及彩嫔昭容各侍从人等,宁府及贾赦那宅两处自有人款待,只留三四个小太监答应。母女姊妹,不免叙些久别的情景及家务私情。
又有贾政至帘外问安行参等事。元妃又向其父说道:“田舍之家,盐布帛,得遂天伦之乐;今虽富贵,骨肉分离,终无意趣。”贾政亦含泪启道:“臣草芥寒门,鸠群鸦属之中,岂意得征凤鸾之瑞。今贵人上锡天恩,下昭祖德,此皆山川日月之精华,祖宗之远德,钟于一人,幸及政夫妇。且今上体天地生生之大德,垂古今未有之旷恩,虽肝脑涂地,岂能报效万一!惟朝乾夕惕,忠于厥职。伏愿圣君万岁千秋,乃天下苍生之福也。贵妃切勿以政夫妇残年为念。更祈自加珍爱,惟勤慎肃恭以侍上,庶不负上眷顾隆恩也。”贾妃亦嘱以“国事宜勤,暇时保养,切勿记念”。贾政又启:“园中所有亭台轩馆,皆系宝玉所题;如果有一二可寓目者,请即赐名为幸。”元妃听了宝玉能题,便含笑说道:“果进益了。”贾政退出。元妃因问:“宝玉因何不见”贾母乃启道:“无职外男,不敢擅入。”元妃命引进来。小太监引宝玉进来,先行国礼毕,命他近前,携手揽于怀内,又抚其头颈笑道:“比先长了好些——”一语未终,泪如雨下。
尤氏、凤姐等上来启道:“筵宴齐备,请贵妃游幸。”元妃起身,命宝玉导引,遂同诸人步至园门前。早见灯光之中,诸般罗列,进园先从“有凤来仪”、“红香绿玉”、“杏帘在望”、“蘅芷清芬”等处,登楼步阁,涉水缘山,眺览徘徊。一处处铺陈华丽,一桩桩点缀新奇。元妃极加奖赞,又劝:“以后不可太奢了,此皆过分。”既而来至正殿,降谕免礼归坐,大开筵宴,贾母等在下相陪,尤氏、李纨、凤姐等捧羹把盏。
元妃乃命笔砚伺候,亲拂罗笺,择其喜者赐名。因题其园之总名曰“大观园”,正殿匾额云“顾恩思义”,对联云:天地启宏慈,赤子苍生同感戴;古今垂旷典,九州万国被恩荣。又改题:“有凤来仪”赐名“潇湘馆”。“红香绿玉”改作“怡红快绿”,赐名“怡红院”。“蘅芷清芬”赐名“蘅芜院”。“杏帘在望”赐名“浣葛山庄”。正楼曰“大观楼”。东面飞楼曰“缀锦楼”。西面叙楼曰“含芳阁”。更有“蓼风轩”、“藕香榭”、“紫菱洲”、“荇叶渚”等名。匾额有“梨花春雨”、“桐剪秋风”、“荻芦夜雪”等名。又命旧有匾联不可摘去。于是先题一绝句云:衔山抱水建来精,多少工夫筑始成。天上人间诸景备,芳园应锡大观名。
题毕,向诸姐妹笑道:“我素乏捷才,且不长于呤咏,姐妹辈素所深知,今夜聊以塞责,不负斯景而已。异日少暇,必补撰《大观园记》并《省亲颂》等文,以记今日之事。妹等亦各题一匾一诗,随意发挥,不可为我微才所缚。且知宝玉竟能题咏,一发可喜。此中潇湘馆蘅芜院二处,我所极爱;次之怡红院浣葛山庄;此四大处,必得别有章句题咏方妙。前所题之联虽佳,如今再各赋五言律一首,使我当面试过,方不负我自幼教授之苦心。”宝玉只得答应了,下来自去构思。
迎春、探春、惜春三人中,要算探春又出于姊妹之上,然自忖似难与薛林争衡,只得随众应命。李纨也勉强作成一绝。贾妃挨次看姊妹们的题咏,写道是:
旷性怡情(匾额)
迎 春园成景物特精奇,奉命羞题额旷怡。谁信世间有此境,游来宁不畅神思
文采风流(匾额)
探 春秀水明山抱复回,风流文采胜蓬莱。绿裁歌扇迷芳草,红衬湘裙舞落梅。珠玉自应传盛世,神仙何幸下瑶台。名园一自邀游赏,未许凡人到此来。
文章造化(匾额)
惜 春山水横拖千里外,楼台高起五云中。园修日月光辉里,景夺文章造化功。
万象争辉(匾额)
李 纨名园筑就势巍巍,奉命多惭学浅微。精妙一时言不尽,果然万物有光辉。
凝晖钟瑞(匾额)
薛宝钗芳园筑向帝城西,华日祥云笼罩奇。高柳喜迁莺出谷,修篁时待凤来仪。文风已著宸游夕,孝化应隆归省时。睿藻仙才瞻仰处,自惭何敢再为辞
世外仙源(匾额)
林黛玉宸游增悦豫,仙境别红尘。借得山川秀,添来气象新。香融金谷酒,花媚玉堂人。何幸邀恩宠,宫车过往频。元妃看毕,称赏不已,又笑道:“终是薛林二妹之作与众不同,非愚姊妹所及。”原来黛玉安心今夜大展奇才,将众人压倒,不想元妃只命一匾一咏,倒不好违谕多做,只胡乱做了一首五言律应命便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