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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宋其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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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五的时候,殷颓放了学又去医院了。

    他到的时候,席阳正在给虞生的额头换纱布。

    席阳听见动静,看了殷颓一眼,笑得别有几分意味难明:“小鱼,你同学又来看你了啊。”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虽然她嘴上说是“同学”,但咬字总有些暧昧。

    殷颓特别乖巧:“姐姐好,我没有打扰你们吧?”他的目光顺着对方的动作,落在虞生的身上。

    少女坐在床沿,身姿纤细,脊背挺直又单薄,病服宽大,更衬得她小巧。半长的头发披散下来,白皙的肌肤在灯光的照耀之下显得边缘有一种几近透明的莹润,与乌黑的发丝相互纠缠,有一种简约又清高的美感。

    席阳将最后一条胶带粘好,又轻轻抹了抹,才说:“真会赶时间,刚好把药换完。”说着,她揉了揉虞生头顶的发丝,才收拾东西离开。

    殷颓看着虞生被席阳揉得有一点凌乱的发丝,心中升起一股异样的情绪。

    真想把它理顺了。

    虞生见对方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不由问道:“殷颓,你怎么了?”

    殷颓回神,这才坐下,将书包中的卷子拿了出来:“前天给你带的那三张卷子,你做完了吗?老师今天讲了两张。”

    虞生点了点头,从一旁的桌子上拿了卷子,另一之后拿过殷颓的卷子,开始对比着答案修改。

    笔尖摩擦着纸张发出“沙沙”的声响,苍白的病房异常安静,仿佛都能听到外面呼啸的风声。

    不出十分钟,虞生就将自己的改完了。

    她很聪明,又学得认真,没错多少,只有后面的压轴题,多对比了几道步骤,所以并不耗费什么时间。

    她对好了答案,把卷子递回给殷颓:“谢谢你。”

    一无所有的时候,她所能回馈的感恩,只有如此苍白的两个字。

    殷颓挑了挑眉,一边伸手接过,一边问:“就没有什么要问的吗?”他可是全程注目,她在第二张卷子的倒数第二道题上停留得最久,还抄了两道步骤。

    他这样说,虞生又检查了一下题目,确定没什么问题了之后,非常认真又肯定地回应他:“没有了。”

    “……行吧。”殷颓撇撇嘴,看上去似乎还有些不服气的样子。

    他来之前甚至已经估算好虞生大概会在哪些地方遇到困难,还专门将一些简洁易懂的步骤在脑子里面过了一遍。

    他如此充分地准备,对方却并不需要。

    这让少爷怎么能不挫败。

    而且虞生还没有察觉他的不对劲。

    他赌气一般将卷子粗鲁地塞回书包里,还用一种蛮不讲理的语气问道:“我的礼物呢?”

    虞生眉心微皱,还以为自己记错了,专门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才说:“不是……后天吗?”

    殷颓往椅背上一靠,颇有一种耍赖的架势:“我不管……这么多天,你都没有想好要送我什么吗?”

    虞生不理解:“可是还不到你生日那一天啊。”

    “那你就是还没有想好要送什么喽?”

    “不管我有没有提前想好,你也只能在生日当天知道我送的是什么啊。”

    她那么坦诚,语气还理所当然。

    殷颓一下子就没了刚才的嚣张气焰。

    也不能说“嚣张”。

    他就是单纯的脑子抽了,无理取闹。

    虞生像是看出了他的不对劲,不禁问道:“殷颓,你今天……心情不好么?”

    他闻言,烦闷地将头瞥向一边,视线落在地板上,眼睛被瓷砖的反光刺得有些疼痛。

    他意识到了这一点,并且惶恐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情绪不受控制。

    而他即便意识到了,也没有想过将自己的情绪拉扯回来,反而任由这古怪的情绪失控。

    虞生见他沉默回避,心想自己也没有惹他,他真的是有点喜怒无常了。

    换成是虞忱,他爱沉默多久就沉默多久,就算变成哑巴了,她都不多看一眼。

    但是殷颓……他们如今应该也算是“朋友”了吧。

    出于“朋友”的身份,她愿意更多宽容对方的。

    她轻轻叹息一声,声音愈发温柔,就好像是在哄小孩子一样:“殷颓,我不知道你在学校里遇见了什么令你不高兴的事情,但是这不是我的错,你不应该把脾气发在我身上。”

    殷颓的睫毛颤了颤,似乎有所动容。

    “你如果愿意,可以向我倾诉不开心的事情,我们一起消化。但是我希望你不要像现在这样,什么都不说,一个人生闷气……即便真的是我做错了,你如果什么都不说,我怎么知道我错在哪里?又该怎么悔过、怎么改正?”

    殷颓当时脑子里只响起一个人的声音——

    “她这张嘴可厉害着呢。”

    他当时还不屑,心想能厉害到哪里去。

    现在才知道,是他天真了。

    能把虞屏年说动,让他承认了她的身份、养她到成年……

    的确不是随便几句“恳求”就能达成目的的。

    他眨了眨眼,似乎已经收敛好了情绪,眼中的阴郁和挣扎已经不见踪影。

    他像是在质问“为什么第一块糖没有分给他”一样,问虞生:“你知不知道隔壁班新转来一个插班生?”

    “那个……有什么关系吗?”

    殷颓坐直了身子,看上去还有些迫切:“你在……那边的时候,认不认识宋其晏?”

    殷颓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蠢问题。

    他早就知道虞生和宋其晏在一个学校了,平时日必定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怎么可能不认识。

    但是他没想到虞生的反应那么反常。

    他没有看错,他也不可能看错。

    他分明看到虞生的神色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僵住了。

    就好像好不容易完笔的美人图,上面的颜彩还是新的,呈现出最最灵动的光泽。但是仅仅是一转眼的瞬间,画上的颜料干涸了,甚至有了开裂的迹象。

    碎掉的不是少女的伪装,是一整个鲜活的灵魂。

    “什么意思?宋其晏……他来镜城了、就在我们学校?”她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但是张口却如此艰涩困难。

    殷颓也没想到她的反应竟然这么大,不由有些慌神:“怎么了虞生?你跟他有什么过节吗?……”

    其实按理来说,像虞生这样的性格,大概率也不是那种故意找事儿的人,如果二人之间真的有什么嫌隙的话,估计问题全都出在对方身上。

    眼前的虞生好像和平时也没多大的不同。

    她本来就生着病,本来就苍白。

    可是殷颓此刻就在她身边,他能够明显地感觉到对方忽然空洞失焦的眼神。

    她好像一株向阳的花,顷刻间就被夺去了日光,夺去了所有鲜活的色彩,沦为真正的苍白。

    “……没什么……”

    她好像已经从刚才的慌乱中缓过神来了,但是她下意识攥紧被子的手,以及指节上泛起的青白色,都无不彰显着她的心有余悸。

    她不愿意袒露那段过往。

    为什么?

    她和宋其晏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竟然能让她慌成这样。

    殷颓对于任何人情感的细微变化都能敏感觉察,但是面对虞生的慌神,他却只觉得古怪。

    她的害怕就好像藏在山里,山里山外一年四季都有大雾迷茫,以至于外面的人看不清,里面的人也总是因此而遗忘,便让人觉察不出其中真正的情绪。

    而且如果真的是害怕的话,宋其晏做了什么才会让虞生这个样子?

    要知道,他们初见时……

    咳,要知道,虞忱都那样对她了,也没见她在面对虞忱的时候有什么畏缩。甚至听虞忱说,她还挺嚣张。

    所以,虞生现在苍白无神的模样,就更为怪异。

    “可是你现在看上去很奇怪,不是你刚才说的,要……”

    “殷颓,那是两码事。”虞生知道他要拿她刚才说过的话来堵她,于是不给他那个机会,直接将他的话截断。

    殷颓撇了撇嘴,没再说什么,但是看上去好像有几分不是很服气。

    她或许真的有那么一瞬是害怕的,但是现在也不妨碍她反驳他。

    在谈判辩驳这一方面她还真是有一种得天独厚的造诣……

    他一边心中腹诽,一边起身为虞生倒了一杯水,递给虞生。

    虞生行动有些僵硬地伸手。——看吧,反驳他的时候明明那么灵光,现在只是接杯水,动作都那么麻烦。

    途中不小心触碰到殷颓的手指,不知道是因为杯中水灼烫,还是因为对方的指尖温热,虞生好像被烫了一下,又猛然收回动作。

    然后又好像忽然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一样,重新伸手,将水杯接过,还不忘道一声“谢谢”。

    殷颓挑眉看她,将她的奇怪行径尽收眼底。

    不就是因为一个宋其晏……

    看来她不仅仅是在镜城,在云镇那边也不好过啊……

    殷颓不知道是以怎样的心情生出这样的想法的,给自己也倒了一杯水,想将其一饮而尽,但是被烫了个正着。

    “嘶——”他半张开嘴倒吸了一口凉气,稍微缓和舌头上的痛楚,默默遭罪。

    他可算是知道刚才虞生为什么古怪了。

    原来是被烫的。

    他的心情更烦闷了。

    而且同样莫名其妙。

    二人之间的氛围似乎因为那一个名叫“宋其晏”的人变得更僵硬了几分,空气沉默沉寂,几乎令人窒息。

    窗外的天色越来越暗,风雪呼啸的声音似乎也越来越嚣张,虞生将已经放凉的水放在桌子上,看了一眼正在玩手机的殷颓,对他说:“你要不要先回去了?”

    殷颓划手机的手指一顿,心想今天的确不是一个好时候。

    都怪那个“宋其晏”。

    早知道就不提他了。

    烦人。

    他没有说话,开始收拾东西。

    其实也没什么可收拾的,但是他的动作就是无可避免地拖沓了下来。

    好不容易“收拾”好了,他把书包挎在肩膀上,看了虞生一眼,才说:“那我走了。”

    “嗯,”虞生点点头,“路上小心。”

    殷颓几步走到门口,手已经放在门把手上了,又似乎想起了什么,回头对余生说道:“你后天能好吗?”

    虞生微微皱眉:“什么意思?”

    “你后天……能下床走路吗?”

    “……我一直都可以的。”只是不太方便而已。

    殷颓被她一噎。

    这种纠结的时候,最怕对方直白又茫然,完全不能理解自己想要表达的真正意思是什么。

    他有了一种“认命”的姿态,随便摆了摆手,说了句“算了”,终于舍得离开。

    或许是因为少了一个人吧,殷颓离开之后,病房的苍白和空荡就更为明显。

    没有人陪着的时候,这种感觉从来没有过;但是一旦有人固定地来过,期待以及孤独,都会被同等放大。

    桌子上还放着殷颓之前送来的向日葵,为了更好地延续它们的花期,虞生将它们移到了花瓶中,每天早上都给它们换水。

    但是依然不能避免它们的枯萎。

    它们枯萎的样子很美——

    虞生垂下眼睑,看向微红的指节。

    ——和妈妈死的时候,很像。

    她再次失神,目光变得空洞,没有焦距。

    病房的门被再次打开,虞生被吓了一跳,不小心掐了自己一把。

    她看向门口,见是殷颓去而复返,便问道:“怎么了?”

    殷颓大半个身子都在门外,只探了个脑袋进来的样子莫名可爱:“明天我来看你,你别到处乱跑啊。”虽然虞生也不能跑到哪里去,但是他还是不放心,一定要特意叮嘱一句。

    虞生没有想太多,只是提醒了一句:“明天周六。”没有作业,还不顺路,没必要再来医院。

    “我当然知道明天是周六!”殷颓好像恨铁不成钢,“就是因为周六才有时间啊!”

    这下,还不待虞生说什么,殷颓匆忙落下一句“明天十点来”就离开了,带起一声轻微的关门声。

    他来得突然,走得也匆忙,关门的动作却轻柔,给人一种少年虽然莽撞但是足够温柔的错觉。

    这下,才真的只有虞生一个人了。

    转移注意力的人一旦消失,感官就全部聚集在了刚才被掐的地方。

    诚如殷颓所想,这是一副娇弱的身子,没有公主的命,却一身公主的病。虎口那一部分一阵青白之后转变为像是被烫熟了一样的红色,落在白皙的肌肤上,烧得虞生的意识一阵恍惚。

    渐渐的,脑海中开始浮现出殷颓的样子,看他薄唇轻启,听他声音动人,问她,“认不认识宋其晏”。

    宋其晏……

    宛如蝶翼一般的睫毛轻颤,好像在抖落翅膀上的露水。

    很熟悉的名字。

    她无意识地抠了抠手。

    恶心的,泛着恶臭的,人渣的名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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