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6章 从哪来，回哪去

    去卑带着于夫罗的首级回到平阳，已经是大战三日后的事情。

    曹昂也没想到，去卑如此勇悍，竟然能斩杀于夫罗，这倒是让他吃了一惊。待曹昂得知，是于夫罗的叔叔潘六奚倒戈，生擒了于夫罗，最终导致于夫罗为去卑斩杀之后，曹昂对于去卑的忌惮，便更深了一层。

    潘六奚不会无缘无故地便背叛于夫罗，很明显，去卑与潘六奚早有联系，潘六奚才会倒戈的如此义无反顾。

    在被于夫罗打压的一路逃命的情况下，去卑还能提前布局，可知他的心机到底有多深。

    这种人，不叛则矣，一旦叛乱，便是大乱子。

    不过去卑先是护驾有功，今日又擒杀了于夫罗，哪怕是千金买马骨，也得将他抬得高高的。虽然曹昂并不想让去卑做匈奴单于，可今时今日，只怕也得给他个单于的位置，才能服众。

    再是养狗，也得给狗吃肉，他才能帮着主人捕到猎物。

    曹昂眼看无法动去卑，立刻便有了办法，那便是捧杀。匈奴之中，愿意如去卑这般做狗的人很多，可跟于夫罗一样，死抱着匈奴昔日辉煌的也不少。这群人虽然暂时蛰伏，却对大汉抱有敌意，动不了大汉和曹昂，便只能将仇恨发泄到去卑身上。

    大汉与去卑越亲近，这些反对派越仇视去卑。而且去卑不是一枝独秀，他还有一个竞争者呼厨泉。

    这些都是压制去卑的力量。

    于是曹昂在人前大力褒奖去卑，将他夸成一朵花，当作匈奴入汉的模范人物。

    曹昂的捧杀手段虽然粗浅，但确实管用。匈奴内部的左翼份子将他当作复兴匈奴的拦路虎，而呼厨泉对于去卑，更是明显有了防范和抵触。

    曹昂就不信这群人斗不起来。

    于夫罗身死，整个匈奴的局势肯定要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曹昂召集了去卑、呼厨泉等人，举行善后之事。

    其实还有一个后部醯落，可醯落现在何处，曹昂也不清楚。

    众人俱至，曹昂便先说道：“八年之前，我北上西河，平定了匈奴内部叛乱。那个时候，我将匈奴一分为五，令匈奴回归祖地，不得相攻。可是短短几年，于夫罗便背叛了大汉，二位也回到了西河，我不知道，你们是对大汉有意见，还是对我有意见？”

    去卑和呼厨泉二人斗懵了。

    当初二人可是亲眼见到，曹昂摆下鸿门宴，杀了须卜骨都侯，难道同样的事情，今天要发生在他二人身上了吗？

    二人立刻上前辩解，将责任推到于夫罗的身上。呼厨泉甚至还跪在地上，向曹昂祈求原谅。

    曹昂并不想处置二人，提到这些旧事，不过是下马威。

    “你二人之过，在平定于夫罗一役中，也算弥补了，但是这样的事情，绝不允许有下一次。”

    二人纷纷应承。

    曹昂这时略一停顿，语气也有所放缓。

    “二人有过，但也有功。我大汉素来是有过必究，有功必赏。去卑不与于夫罗同流合污，配合我天军击败于夫罗部，还阵斩于夫罗，可谓是为匈奴的安定立下了汗马功劳，我已上奏天子，请封去卑为匈奴单于，统领匈奴诸部。”

    去卑大喜过望，忐忑的心情终于安稳下来。身后的部下也纷纷向他贺喜，与之相对的，则是一旁呼厨泉的部下，一个个眼色发红，仿佛欲喷火而出。

    曹昂接着说道：“呼厨泉虽然跟从于夫罗南下，但是关键时候，能够顾全大局，及时弃暗投明，为破敌立下大功，我亦向天子请封呼厨泉为左贤王，领匈奴左部。”

    呼厨泉是一开始并没有降，那曹昂允诺的单于之位自然不作数。不过他也算运气好，曹昂要制衡去卑，所以将左贤王的位置给了他。

    呼厨泉也没想到是这个结果，他原以为，能够保住左谷蠡王的身份，就已经是侥幸了。

    虽然左贤王不如单于的位置，可呼厨泉却极其高兴，这个位置让他足以跟去卑抗衡。

    去卑却是有些不高兴，可也不敢提。

    二人分别上前谢恩，曹昂将二人扶起，拉着二人的手说道：“你们是我大汉的肱骨，也是叔侄，往后要勠力同心，为我大汉守好边疆。”

    二人恨不得对方死，可在曹昂面前，也只能装得亲善。

    册封二人不过是前奏，在曹昂看来，单于位置其实没那么重要，实力才是王道，为了一个虚名争的头破血流，其实有些不值当。

    不过曹昂也不会管，他还怕二人不争呢。

    定下二人身份，接下来便是重头戏，曹昂要将二人从黄河东岸迁出去。

    “二位，今诸事已必，还是要溯本清源，匈奴人生于草原，兴于草原，总在西河大山之中盘踞算什么事？我觉得二位还是要回到美稷旧地，重兴匈奴，二位以为如何？”

    去卑和呼厨泉皆是面面相觑。

    狗才不想回到草原，关键是他们回不去，鲜卑人太能打了，他们实在是打不过啊。

    去卑不想去草原送死，便小心地说道：“大将军，非是小王拒绝，实在是草原太凶险，我等难以安身。”

    不待去卑说完，曹昂便说道：“我先给你们三万石粮食，还有一千领铠甲，这只是开始，以后还会有。

    我也不想与你们说假话，留在大汉，只有两条路，要么被我消灭，要么彻底化为汉民，我想你们只怕也不会愿意。

    草原虽然凶险，可你们生于草原，也唯有留在草原，才能存活下去。否则，哪怕我不出手，用不了多少年，也将不会再有匈奴人了。

    我言尽于此，你们自己做决定吧。”

    去卑和呼厨泉相互对视了一眼，还是不愿去草原，却也不敢拒绝。

    还是去卑更理智一些，清楚曹昂绝不会改变主意，他若是真的不走，只怕曹昂真会对他动手。

    “既然大将军安排，我等也不敢拒绝。只是我等部众伤亡巨大，在草原上恐无力生存，还请大将军将俘虏的匈奴部众赐予我等，让我们勉强能与鲜卑人对抗。”

    去卑很清楚，既然注定要走，纠结太多，反倒不如多跟曹昂要点东西。

    曹昂还是希望匈奴人能够发挥抵御鲜卑的作用的，因此倒也大方。

    “这个可以。你们将部中所有的汉民奴隶都交出来，我也将匈奴人交给你们。七成归去卑，三成归呼厨泉。”

    “多谢大将军！”

    双方达成共识，此事便定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