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4章 父子二人的天下
曹袁大战，烽火连天不休。
曹操在典韦的接应下，顺利撤入山阳郡。他将军队交给夏侯渊，本人则前往彭城，去参加其弟曹彬的葬礼。
曹操的回来很低调，只有几个护卫，孤零零地到了彭城。
曹昂也是私底下去接的，没有通知任何人。
离着父子上次见面，不过半年，可这半年的时间，发生变化之巨大是难以想象的，让人不由得想起命运无常。
曹操看着儿子的模样，坚毅而又威严，甚至带有一丝攻击性，让他怎么也无法和记忆中的那个稚子联系在一起。
虽然曹昂已经是天下雄主，可在曹操记忆里，更多的还是他稚子时的身影。
只是相比上一次见面，曹昂脸上也多了几分疲态，可知他心理压力之大。
“子修，时局虽然纷乱，但还是要注意身体。诸多道理，不需我说，我儿应是明白的。”
曹昂也是一脸苦笑。
“不瞒父亲，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没有底气。”
曹昂虽然这么说，可曹操知道，曹昂并不畏惧袁绍，而是关心则乱。内外杂事逼得他心力憔悴，所以才会露出如此疲态。
曹昂将父亲接到府上，一家三代，再次聚首。
或许因为曹彬的死让曹嵩意识到自己还是一个父亲，所以再见到曹操，曹嵩少了一分锐气，多了几分的慈祥。
父子二人的心结或许短期内难以消弭，可至少能够给对方一丝温暖。
很快，曹原携带其父的首级，返回了彭城，一时间赞誉无数。
如曹昂预料的那般，此行几乎没有什么波折，袁绍痛痛快快地便将曹彬的首级交还了徐州。
对于袁绍来说，他与曹昂并非死仇，自没必要不允，平白激怒曹昂。反倒是送还曹彬首级，还给他赢得了赞誉，算是双赢。
曹彬因为是战场捐躯，此时又是曹袁双方激战之时，所以曹昂对他的葬礼很是重视。
曹昂也需要曹彬的葬礼来提升士气，激发军心。他这个二叔哪怕身死，对于曹昂也是有用的。
曹彬的葬礼举行的隆重而简约，隆重指的是规格之高，依照三公标准，令人咋舌。至于简约，那就是延续曹昂提倡的薄葬之风，几乎没什么随葬品。
整个葬礼进行的很顺利，没再多生波折。
哪怕是曹敏，也没敢再闹腾。
曹彬的妻子出自竹邑薛氏，也是诗书之家，知道往后两个儿子就靠曹昂这个堂兄拉扯，回到彭城后，得知曹敏大闹灵堂之事，狠狠地训斥了这个女儿，甚至要开祠堂将其逐出家门，又多次向丁氏、曹昂、袁荧请罪。
曹彬毕竟身死，所以曹敏再是不肖，曹昂也不能多说什么。
丧事完毕，曹彬的棺椁要送回谯县曹氏祖坟安葬。按道理曹昂这个长侄肯定要去，可此时此刻，曹昂肯定不能放着大事不做去送葬。
当然也没人认为曹昂该去。
若是曹昂败了，曹家都不复存在，还有谁在意这些细节。
最后还是曹嵩怕曹昂有恶名，自己主动站出来决定，由小儿子曹德和曹原一同前往谯县。
无论何时，曹嵩都是最疼爱曹昂这个大孙子的。
送走曹德一行的当天夜里，曹昂一个人去见曹操。
曹操未睡，一个人坐在院子的台阶上，望着天空，沉默不语。
曹昂进入院子，便坐到父亲身侧。
“你二叔小时候很调皮，平日里谁的话也不听，可没少挨打。可他唯独对于我说的话放在心上，从无违逆。
小时候你大父很少管我们，你祖母也不喜欢我，我一度觉得是和你二叔相依为命。”
曹昂听了，沉默许久，方才说道：“父亲有一个好弟弟，我也有一个好弟弟。父亲没有照顾好自己的弟弟，我也没有照顾好自己的弟弟。”
“是啊，别的父亲总是觉得自己的儿子不类父，可是子修连出身和遭遇都与为父一模一样。”
“儿子从小不如父亲活泼。”
曹操听了，忍不住笑道：“你是想说我从小放浪形骸，是个浪荡子，而你从小便是个天生的长者，从无不轨之行。
可是这不过是表象。
我儿的性格与我一般，是个好强之人。”
“若是有选择，儿子情愿每天琴棋书画，诗酒茶花，怡然自乐，何至于如现在这般，变得连自己都不认识自己。”
曹操摇头道：“再来一次，你还是现在的选择。”
“为何？”
“我儿与我一样，俱是野心勃勃，俱是从不认命。”
曹昂听了，也是忍不住笑了。父亲说得不错，自己就是天生的野心勃勃之人，再是多愁善感，也不影响矢志不渝地向终点前进。
所以曹昂哪怕再是感叹亲人的离去，最后的落脚也是这场令人窒息的战争。
“阿父，存者且偷生，死者长已矣！二叔走了，我希望父亲能够坚强起来，我还需要父亲的帮助。”
“我儿做的很好，比为父做的好。”
曹昂看着有些自嘲地曹操，正色地说道：“我想把兖州战场全交给父亲主持。”
曹操一愣。
曹昂接着补充道：“从泰山、济北一直到陈留，河南。典韦、徐晃、张辽以及我准备新编的辛错部、黄忠部和左、右骁卫骑兵，再加上父亲本部兵马，约是七八万主力和至少五万郡兵，全都交给父亲指挥。”
曹操听了，一时有些惊愕。
“你把兖州战场都交给我，你去做什么？”
曹昂道：“我准备前往荆州。若是按部就班，奉孝一年之内，未必能彻底拿下荆州。我若想尽快解决荆州的战争，就非得亲自出马，毕竟也只有我的威望可以招抚荆州各方势力。”
曹操听了，仍有疑虑。
“相比荆州，兖州才是真正的决胜战场。若是兖州败了，则全局都败了。”
“所以我才将兖州交给父亲。”
“你才是徐州之主。”
曹昂笑道：“在我心中，袁绍比起父亲差远了，所以这一战交给父亲，我完全放心。”
曹昂看着曹操道：“父亲，在我的世界里，从来都有你。未来这个天下，由我来书写，也要有父亲来书写。”
曹操看着儿子，点点头，眼眶却是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