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番外2 《可以跟着去你家吗》鲤生·以终……
伏黑惠是个浑身上下写满了优点的少年。
首先, 他不畏惧任何肉眼可见的恶势力,也不在乎肉眼不可见的师生权力倾轧,为人正直, 以一己之力拯救泉鲤生于水火之间。
其次, 他很诚实。
告诉了鲤生自己是伏黑甚尔儿子的屈辱身份,作为小时候作为父亲行骗的工具之一, 惠真诚地道了歉, 并为泉鲤生那些年的饲养表达感激在鲤生没有任何印象的前提下。
而且他做饭很好吃。
跟着少年来到住处的泉鲤生这样想着。
伏黑惠端着双倍生姜肉丸走出厨房, 坐在餐桌旁的青年似乎是闻到了味道, 那头蓝灰色卷发精神抖擞的翘在空中,随着身体的起伏一抖一抖。看过来的眼睛弯着,藏不住晶莹的水蓝。
“麻烦你了。”
伏黑惠端碗上桌,把原先的沙拉拼盘挪开了些,很自然坐到泉鲤生对面“家里只有这些, 需要什么的话明天再去买。”
那双安静的绿眼睛非常平静, 就和少年的表情一样, 没什么起伏。
鲤生却莫名其妙能感觉到他身上的「活力」,用这个词或许不太准确, 像是姜片,看是看不出来的, 可剥开表面就能摸到一点透过皮肤的辛辣。
就单说伏黑惠把跟着回家的老爹赶出家门的架势, 确实挺辛辣。
鲤生又重复客套了一下“麻烦你了。”
“不算麻烦。”惠把筷子递过去, “我说过的,如果那家伙想做过分的事, 你可以告诉我。”
这还是在伏黑惠第一次搬来和泉鲤生一起住的时候说的话,当时鲤生很感动,但是没把小孩的承诺当一回事。
他可以说的。
伏黑惠很清楚自己从根本上拿自己父亲没办法, 他打不过甚尔是事实,真正能根绝人渣的只有五条悟。五条悟也看不顺眼伏黑甚尔很久了,没动手的原因很复杂,归根结底能算做理性分析后的产物。
惠则没有那些顾虑,他能理直气壮的把男人赶出家门,这是他的房子,有什么不可以的
小时候会把小孩丢在临时住处,不负责到极点,那多少也该有自觉吧,已经有了自主行动能力的小孩当然会将心比心做出报复。
伏黑惠不否认自己是记仇的。
他的记忆很好,能容纳下好多事,有关伏黑甚尔,也有关泉鲤生。
“唉。”鲤生叹气之余还不忘给自己塞点吃的,“我的确很苦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恢复到正常生活。惠君的厨艺还真了不起啊,相当了不起”
“同学教的。”惠说。
“咒术师同学吗我在你这么大的时候根本不会做饭呃,我现在应该也不会做饭吧。”
伏黑惠没答,他不清楚鲤生现在会不会。
吃饱喝足,鲤生被带去了卧室休息。伏黑惠说自己会在侧卧,有事喊他就行。
他很礼貌,礼貌中带着熟稔,并且从两个糟糕大人身上吸取了教训,精神状态稳定得不像这个年纪的少年。
泉鲤生当然会感到舒适和平静,少年没有试图展现任何想要承担责任的意图,也不逼迫他接受记忆缺失的交互关系,是最适合当室友的那一类。
所以鲤生居然能在每天都重置记忆的情况下,在这里生活了一个礼拜。
在这个礼拜,他依旧在十二点之后忘掉了所有事。
没睡着的时候会立刻紧张不安,看着自己手臂上的字迹,试图理清现状。如果睡着了,那么第二天起来也是一样的。
而伏黑惠会在十二点准时坐在沙发上干自己的事,或许是给新买的向日葵修剪枝条,或许是抚摸着影子里出现的玉犬。假设泉鲤生从卧室里茫然地走出来,他会问上一句想吃点什么吗
这很管用。伏黑惠也清楚这肯定管用,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在陌生的环境,这种体验他早在小时候就习以为常了。
或许还会看到陌生人,那是甚尔带回来的或者说那才是新住处的主人,而他是男人的附属品之一,是随时可以甩开的行李。
伏黑惠最初也会惊慌,然后甚尔会随便找点什么吃的塞他嘴里。
肚子填饱了,那点紧张也就奇异般消失,问题始终得不到解决,也没办法解决,但至少他还能吃饭。
这就是很好的事情了。
除了“照顾”泉鲤生外,伏黑惠依旧照常上学,不可避免地被五条悟追着烦。
老师问东问西,没有直接去找人的唯一考量也出自伏黑惠,他可是以一己之力把人渣父亲赶出了家门,要是找上门的话,万一这小子直接也把爹给找回来怎么办
伏黑甚尔应该也是这样想的。
在这两个成年人的观念里,伏黑惠是不具备任何攻击性的一类缓冲,思来想去,反倒是能安抚下泉鲤生的唯一人选。
这天回去,泉鲤生在洗澡。
伏黑惠看了眼时间,不算晚,鲤生很有规划,从来不在十二点前后做些突兀的事,以防自己陷入事件中断后的进退两难。
所以在快到十二点还没从浴室出来的时候,伏黑惠去敲了敲门。
没人应。
“失礼了。”惠推开门。
泉鲤生刚洗完澡,没穿衣服,背对镜子扭着脖子往后看。
白皙的皮肤上,脊椎的凸起不算明显,浅紫色字迹断断续续从腰椎蔓延到尾椎,已经有些不清晰。
洗漱台上放着记号笔,那是泉鲤生洗完澡后用来给自己补上「说明」用的,这一周他一直这样做,但这是他第一次注意到自己背后还有字迹。
医用无菌笔的痕迹很难用普通沐浴露洗掉,使劲摩擦的话反而会导致墨水渗到皮肤内部,医用酒精是很好的洗涤手段。
而当事人早就忘了这回事了。
“怎么背后还有字不是我写的吧。”鲤生嘀咕着,看到伏黑惠后一愣,也没太大的抵触,转身背对他,问,“写了些什么啊,惠君,我看不清楚。”
伏黑惠也看不清楚,但他知道内容。
惠不打算回答,取下一旁的浴巾“快十二点了,鲤生。”
泉鲤生笑笑,举起手“我已经写好啦”
“明天我找家入小姐要点洗剂。”伏黑惠退出了浴室,在门口垂着眼,睫毛几乎盖住了整个瞳孔,“需要帮忙的话喊我。”
鲤生换好衣服,坐在沙发上等十二点,他似乎还在琢磨背后到底写了点什么,伏黑惠拿着吹风,站沙发后开始给他吹起头发,
吹到一半,鲤生突然开口“惠君。”
声音被吹风机的轰轰盖住了大半,伏黑惠却回答了“什么事”
“明天提醒我一下,我还是很想知道到底写了些什么。”
“好。”
他往后仰了点,原本只是拨着发梢的手轻轻接触到了头皮,鲤生不是很在意这类接触,还继续往后靠,感叹“惠君也太可靠了。”
如果是伏黑甚尔的话,他应该早就跳开了,还会把眼睛睁得更大,脸也红扑扑的。
伏黑惠见过太多那样的情况了,泉鲤生很可爱是他早就知道的事,小时候他将之理解为区别于人渣爹的、成年人的稚嫩的成熟,现在才逐渐明白其实不是那么一回事。
这和年龄没有关系,是属于泉鲤生这个个体的特质。
被他信赖不会带来满足感,而是更加饱满,更加平等,更加暖和的情绪。
就像被修剪了枝条的向日葵依旧会在花瓶中坚持对着太阳盛放;像金鱼吐着泡泡,在枯燥的缸中轻轻拨动水流。
所以也不能怪伏黑甚尔或是五条悟拿他没办法,又不甘心放开。
所以也不能怪伏黑惠的谎言。
怎么说也是流着同源血液的父子,甚尔的想法惠太清楚了,他也同样清楚泉鲤生会吃这一套,然后懵懵步入精心准备的陷阱。
他并不打算在第二天提醒泉鲤生,没必要。
「他会被辛巴驱逐的」
没人记得伏黑惠小时候的宣言,只有他自己记得。
然而,事情并未朝着伏黑惠所设想的方向发展。
十二点如约而至,墙上的挂钟发出“叮”地一声响,坐在沙发上的泉鲤生在那个瞬间颤抖了下,几秒后,抬起头和旁边看着他的伏黑惠对视。
青年歪过头,水蓝色的瞳孔好似夜色中以及澄澈的海,又区别于五条悟六眼的湛蓝。客厅的灯光落在他眼底,成为海面上不坠的星石。
他慢慢溢开笑,摊开手,给了伏黑惠一个饱实的拥抱。
“谢谢你,小惠。”
在熟悉又陌生的拥抱中,伏黑惠“嗯”了一声,翘起的黑发扫在泉鲤生颈边。
他想起来了。
恢复正常这件事,泉鲤生唯一联系的就只有禅院研一。
他几乎对着自己的编辑土下座了。
太羞愧了怎么会给研一添这么多麻烦啊
「我真不是人啊」
这是无数次诞生在鲤生心中的念头。
禅院研一本来就在忙着有关渡鸦法的后续事宜,同时需要他处理的还有黑市上那些悬赏,想也知道这是多么恐怖的工作量。
我居然还隔三差五像个弱智一样给他打电话,让他一遍又一遍叙述同样的事情,期间还把人给拉黑了
这已经不是脾气好能说明的了吧,叫研一一声“父亲”他也完全能应下,还是最慈眉善目的那一类
“真的很抱歉”鲤生对着电话那头的编辑先生忏悔,研一还没说什么,本人已经愧怍得快哭了,“家入小姐也是研一君联系的,我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道歉才好。”
老父亲沉着冷静“没关系,事情解决了就好。”
“你可以稍微骂我两句的,呜呜呜呜骂我两句嘛”
“没必要,你也是受害者,我也没有你想的那么负责,不然当初也不会把你交给伏黑甚尔了。”
提起这个鲤生就好受多了,因为他也是这么觉得的“说实话,我也很难以置信,你应该是知道我的,怎么会”
“他是悬赏的发起人,就算你知道之后打电话把他骂了一通,让他撤销了悬赏。觉得被戏耍了一通,想要打击报复的诅咒师也不少我也不能把你交给五条悟,要是伏黑甚尔又重开悬赏怎么办”
泉鲤生“”
可恶,感觉甚尔真的能做出这种事情
和禅院研一通完电话,伏黑惠也回来了,他拿着从家入硝子那儿要来的试剂“要洗干净吗”
鲤生“洗”
不过在洗之前,他还做了最后一次尝试,对着镜子看了半天,还拜托惠帮他拍了下来。
但是
私はあたを愛
これです
这怎么看得懂啊
“你觉得甚尔是在写什么”鲤生转头问正在帮他擦后背的伏黑惠。
惠用手腕轻轻按住他脖子,让他转身的弧度小一点,一边用棉签擦拭着残存的紫色,一边答“不知道。”
“恶作剧”
“可能是吧。”
“怎么还玩这么幼稚的把戏啊”鲤生埋着嘀咕起来,没看见伏黑惠冷静的眼神。
擦干净之后,泉鲤生慢吞吞整理着衣服,看收拾东西的伏黑惠,突然问他“小惠不住校吗”
“没有强制规定住在哪里,但是有训练和委托,我也不常回来。”
这一下子让原本就有点心动的鲤生更加心动了
这是多好的室友啊脾气好,做事情靠谱,会做饭。
更重要的是,伏黑惠不常回家,如果和他住一起的话,只要在「走」之前打声招呼,惠不会问什么,但是可以证明他不是无故消失
泉鲤生坐端正了,在伏黑惠询问的视线中作出决定“我们住一起吧,小惠就我们两个”
或许是伏黑惠的愣神太明显了,鲤生立刻补充
“除了赶稿外我可能得经常出门取材,也不怎么待在家里但会按照市场价格支付租金的我想想还有什么研一君或许会突然登门催稿,希望你不要见怪,嗯,嗯好像没什么了”
说完,他眼巴巴等着一个答案。
伏黑惠毕竟不是小孩子,这个年纪的少年应该会很看重「独立」这种东西吧
鲤生也拿不准,因为在惠长大后的接触中,他要么发烧让人半夜送药,要么失忆让人照顾了很久说起来像个麻烦精一样。
可伏黑惠从来没有抱怨什么过,就像小时候鲤生照顾他一样,在反馈着来自多年前的善意。
这让鲤生还有些过意不去,毕竟当初的确是因为甚尔的缘故才连同着去找看年幼的孩子的。
他应该也是清楚这点的才对。
要拒绝吗
泉鲤生的眼睛里在闪烁着这样的问题。
怎么可能拒绝啊。
伏黑惠笑了,说“好。”
收到五条悟的照片是之后的事,对方似乎正在全国各地巡回出差,忙得不行,知道鲤生已经没事之后也抽不出时间。
“夜蛾一直死盯着我,难以置信,他连硝子也不跟了,就一直盯着我,好像我随时都会跑掉一样”电话里的五条悟满腹牢骚,恨不得把音量再放大一点,让夜蛾正道也听得清清楚楚。
“有几次差点就被你溜了,你还敢提”夜蛾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出来,充斥着愤怒。
鲤生拿着那叠照片“我收到照片了,拍得真好啊。”
五条悟“是吧,那可是我精选的角度。没拿手机拍是正确的,手机的像素怎么能承载我们的感情。”
“说起来,很抱歉,悟,我没有不相信你的意思”
“记在账上,这必须得还”五条悟哼哼两声,接下来的语气带着点鲤生听不真切的阴沉,“我也知道该找谁算账。”
应该是错觉吧,通讯电流总是会模糊掉一部分语气。鲤生也没太在意,把照片收好,又告诉了他自己现在的住址“我会贴在冰箱上的,这样你一来就能看见了。”
“诶,你打算一直和惠住一起吗”
“是这样没错。”
“唔也不是不行啦。”
没能聊太久,那边似乎还在进行着任务,夜蛾正道能容忍五条悟半途通话已经是奇迹了。
能让五条悟、夏油杰、家入硝子、夜蛾正道一起出动的事情怎么可能简单。
他们在调查身份不明的危险人物,对方以「狂言家」的身份出现又消失,连带着虎杖悠仁身体里的两面宿傩也暴躁不安分。
这小子还在那儿打电话,一副想要聊到天荒地老的架势
忍痛挂了电话,五条悟摸了摸脖子“别这么紧张嘛,天元大人不是也说那是个很好说话的家伙吗”
“天元大人还说,那是在保证薄朝彦是清醒状态的情况下他写下的东西和干出的事情可算不上什么清醒。”夏油杰拍拍他的背,“别抱怨了,走吧。”
五条悟拍了回去“我还记得你和硝子的背叛行为,少和我套近乎。”
夜蛾正道“”
你们就一定得在我面前打架吗
泉鲤生不清楚五条悟那边的具体事情,他又恢复到了除了赶稿之外无所事事的状态。
因为五条悟那一代的咒术师长时间出差,伏黑惠他们的工作量也巨增。
鲤生不止一次在电话里听到那位女同学的控诉,而惠只是心平气和地告诉他这段时间不会回家的事。
这也很神奇,有一个会告诉你动向的人,就好像这个房子不止是用来留宿的处所,而是一个真正的「家」一样。
鲤生说,回来的时候告诉我一声,我去购置食材一类的东西。
伏黑惠说,好。
谁也没提过某个人的存在,他也再也没有出现过。
这晚,在大概十一点左右,泉鲤生刚从出版社那边回来,和禅院研一商量了有关可以跟着你回家吗的命名版权问题。
这种原地取材的行为鲤生已经干得相当熟练了,不过这次真的只是单纯的提取出概念,没有任何与现实中对的上号的内容。
两个流浪者相互依偎着创造出「家」的概念,就是这样简单的故事。
文章中甚至没有固定下来的住所。
流浪者想要找到遮风挡雨的地方很简单,那可以是24小时便利店的屋檐中,可以是天桥下捡来废弃纸壳搭出的「大箱子」里,可以是世界上的每一处角落。
但不会是温馨、令人留恋的固定地方。流浪的人漂浮无垠,他们没有能停留的,也不会为自己都不懂的概念而停留。
但两个人却会为了彼此,硬生生找寻着能名为「家」的东西。
看完稿件的禅院研一神情颇为复杂,评价道“我现在觉得伏黑惠才是最可怕的那个了。”
鲤生
鲤生“这和惠有什么关系”
研一没解释,推推眼镜把鲤生送出了出版社,本想帮他打车,被婉拒了。
“不算远,现在也不晚,我散步回去就可以。”
说了这样的话,泉鲤生却在十分钟之后光速后悔,开始在心中痛骂自己。
干嘛不听研一的,研一什么时候害过你吗
不仅仅是因为开始熙熙攘攘的小雨,还因为那个人
那个男人双手插兜站在巷角,没有任何雨具,嘴角叼着被细雨洇湿的烟,模样和半夜街头会出现的落魄人士没有半点区别,像是落水狗,困顿得惹人注目。
只是嘴角竖着的疤勾得暧昧,就像他现在盯着泉鲤生的眼神一样。
鲤生立刻调转方向,不去看根植于皮囊的令人心惊肉跳的部分。
没走两步,他被拽住了。
“要求助的话左拐就是警察署。”鲤生还记得这家伙在自己「失忆」的所作所为,并且算起来他就是自己「失忆」的罪魁祸首,于是装不认识他,别开脸也不和他对视,“请放开,先生。”
“我被儿子赶出了家门。”
伏黑甚尔居然就这么和他演了起来。
他扔掉烟头,身影在鲤生身上透出大片阴影,和拉着人的力道相反的是刻意摆出的柔润语气。
“小孩长大了就会这样,忘了亲生父亲是怎么含辛茹苦把他带大,只会刻薄又冷漠地让人滚开,不要去影响他的生活。”
鲤生气坏了,瞪着眼斥责“你算什么含辛茹苦啊惠早就该把你赶出去了”
甚尔不接茬,还在演“我怎么也算对小孩异常宽容的父亲,闹到警察署去多难堪,对孩子不好。”
泉鲤生已经气得牙痒痒,很想跳起来原地给他两拳。
“少在那胡言乱语”鲤生恨恨道,“带着你满身血腥味滚去警察署吧,赶紧放手”
“你鼻子还挺灵。”
“是啦,我隔着老远就能闻到人渣的味道”
“那就难办了,我本来的打算是诚心行骗的,你这样一戳穿就没别的办法了。”
鲤生倒是没害怕,就算这个男人收敛了虚伪的示弱,原本隐藏在笑颜下的倾略性显露山水他有什么好怕的,又不是真的不熟。
“但是你出门又不怎么爱带大额现金,这样我很亏。”甚尔缓缓说,眉眼阴沉,“你知道我不爱吃亏。”
泉鲤生面无表情“那你爱吃什么”
甚尔张嘴就要开口。
“好了,这是我的问题,我不该问的。”鲤生顿了顿,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怎么觉得血腥味更浓了。
他太熟悉伏黑甚尔了,这个男人满身血腥的时候也不该是这样的,或者说相反,他会保持着短暂的兴奋,懒得逗他,而是做出更有目的性的行为。
鲤生突然抬手,掀开了甚尔的衣服下摆。
他小腹的肌肉线条依旧明显,侧腹上有个拳头大小的血洞,是真的能被称为「洞」的程度。
而男人居然只是用透明宽胶带草草贴住,胶带边缘早被大量血液给浸得失去了粘性,勉强被贴身的衣物所压着伤口。
伏黑甚尔太少受伤了,也没人能在他身上留下这么严重的创口,只比致命好了一点吧。
甚尔这才松开手,依旧满不在乎“你怎么比惠养的狗鼻子还灵。”
鲤生没理这算是骂人的话,他看得晃神,下意识问“谁做的”
“路过被咬了一口。”
“悟不是最近很忙吗”
伏黑甚尔扯开笑,声音有些冷“那得感谢他百忙之中腾出手”
你们在闹什么泉鲤生没问。
在这种情况下,这个男人居然还能顶着雨和他在这里掰扯了半天没用的废话。
“就不能直接说实话吗”泉鲤生攥着拳头,罕见地认真发火,“你真的一直在骗我,让我猜猜猜。伏黑甚尔,我为什么要猜,你有没有死在外面,死在谁手上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青年就算发火也是毛茸茸的,没什么杀伤力,甚尔低笑了声,意思很明显泉鲤生,你的表情可不是在这样说。
鲤生气得要命,转头就走,走出几米后又站停,很不耐烦回头瞪着他“你怎么还站着”
甚尔慢悠悠说“不然我去警署”
“”泉鲤生真的要被气死了,伏黑甚尔真的完全没有动弹的意思,算准了他不可能就这么真的离开。
可鲤生又不想对着这家伙说好话。
眼看着真的要把人逼急了,伏黑甚尔才晃着步子跟上去。但鲤生脾气也上来了,冷冷盯着他,不为所动。
甚尔揉了揉鲤生的头,也不在乎自己的伤口有没有被扯到,或是青年想要原地咬死他的表情。
他弯下腰,额头差一点就和青年额头贴在一起,空中有潮湿的铁锈味。
“我没别的地方能去。”甚尔拿那双完美杂糅着凌厉和潦倒的绿眼睛看着对方。
泉鲤生一把挥开他的手“还跟我兜圈子。”
“可以跟着去你家吗”甚尔问。
泉鲤生“”
他磨磨牙,拉着男人的衣摆开始大步猛冲,边跑还不忘边痛骂“你真的好混蛋啊”
小雨还是没能彻底倾洒下来,血不要命地流,蓝发青年跑在前面,伏黑甚尔笑得很猖狂。
他其实也说过实话,准确的说是写过。不过看鲤生的反应,应该是没看见的。
想想也是,惠不会让他看见的。
伏黑甚尔难得地觉得可惜,那是个很好的机会,留出了足够的时间和空间,他还贴心地被「赶出家门」。
私はあなたを愛していません
これは嘘です
这种话没被看见也是没关系的。
因为现在泉鲤生还抓着他,往「家」的方向走去。
我在垃圾桶边上找到了他,坐到旁边看他翻找出被便利店丢出来的过期牛奶。
他喝了一口,看在我缠了他这么久,还不少信息的份上,大发慈悲递给我,我也喝了一口。
「西边的公园停掉了直饮水。」
「我知道。」
「明天得换个地方了,最近好冷啊,好像天气一下子就转凉了。」
「とうじ。」
「什么」
「因为冬至到了。」
「哦哦哦,不过我找到了一个能御寒的好去处哦,隔壁街的三船最近搬走了,新的租客还没来,虽然房子上了锁,但是院子里的狗屋可宽敞了,雨水滴不进去。我决定把那儿当这几天的新家」
他看向我,把空掉的牛奶盒扔掉。
「可以跟着去你家吗」他问我。
我点头「过不了几天新租客就要来了,你快跟我来」
说起来可真不可思议,这家伙居然也有开口问我的一天。
为什么呢我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并得意地得出了答案。
只是炽热的还没冷。
只是慢热的没停下来,还在沸腾着。
哎,好吧,我承认,这是我从别人那儿捡来的回答。忘记是谁说的了,不过也不重要吧,我们经常捡些别人不要的东西,拾人牙慧也不算犯罪。
此刻的我并不在乎这些,只是带着他,往「家」的方向走去。
冬至到了。
可以跟着去你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