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呼吸
在这片时空还是三维时空的时候,在生命才刚刚诞生的时候,在铬墙还是耸入云霄存在着气压差的时候这个宇宙缓缓呼出了一口气流,化作了世间所有的欲望和沉思。
硅基文明,就伴随着气压差悄然出现在了这颗星球之上。
那个时候,人们一直认为空气才是生命之源。
因为生命想要存活,就必须呼吸空气。
呼吸!
多么美好的词语。
不管是碳基生命,还是硅基生命,似乎都离不开这么一个美好的过程。
然而对于铬墙以内的硅基生命来说,他们的呼吸却不是寻常意义上的呼吸,而是在密闭环境进行气体交换的一个过程。
他们同样也拥有肺部,但是他们的肺部却不具备特异性,可以任意的取放,来回的置换。不用了,用完了,那就再换一个。
就跟零件没什么区别。
铬墙内部的硅基生命,每天都需要消耗两个充满的空气的肺。
空气一旦用光,那就去随处可见的空气补给站,把空肺从肺腔中取出来,然后换上充满空气的新肺。
也只有如此,才能保证生命不至于在空气耗尽的几秒后死亡。
这个文明,便是在空气的往来传导中,循环下来的!
伊苏尔德回忆着往昔的文明,眼神缥缈,感慨颇深,她缓缓地坐了下来,诉说着早已消逝在三维历史中的那个硅基文明。
“我们每天都需要去更换一次肺部,所以空气补给站格外的吵闹。在更换新肺的时候,人们也都在讨论着世界各地发生的新奇的事。”
“新闻和闲话便随着肺,在人和地区之间往来传递。”
“我以为我的生命会一直这样,在时光里慢慢腐朽,最后消失在某个未知未名的地方。”
“然而有一天,却发生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这是很简单的事情,始于社区公告员的一番话。按照传统,每年的首日正午,公告员都要朗诵一段很久以前为这样的年度仪式所创作的诗文,整个过程需要整整一个小时的时间。每当朗诵完毕,钟楼的正点报时钟声会刚好敲响,这样的传统从我知事起便一直进行着,没有出现过任何的失误。”
“然而最近的一次诗文朗诵却发生了异常,朗诵尚未结束,钟声却已然敲响,这种事不仅发生在我所在的那个社区,几乎所有的社区的都是如此。”
“硅基生命体对时间的判断极为准确,按理说应该不会出现这样的问题。”李阳轻轻说了一声。
“没错,的确是这样。”伊苏尔德应声回道,“最初的时候,人们认为是那些钟楼同时发生了故障,但在钟表匠检查之后,却没有发现任何问题。并且在那之后,钟楼的计时依旧是准确无疑的。”
“真的不存在问题?”李阳已经没在思考要如何离开这片时空,而是眼中充满了好奇,盯着伊苏尔德。
伊苏尔德笑了笑,继续说着:“所有人都没有发现问题,便理所当然地认为,是钟表本身所带来的误差,在漫长的时间中被放大,便产生了这种系统性的机械故障。但是我却听闻到有一座采用更加古老的水银计时的钟楼,也出现了相同的故障,那个时候我忽然有了一种不安的感觉和十分悲观的想法。”
“如果时钟没有出现问题,那到底是哪里出现了问题?”
“时间变快了,难道与引力有关?”李阳认真地说道。
在宇宙中,能够影响时间的就只有一种力量。
那就是引力,所以在伊苏尔德说完的瞬间,李阳毫不犹豫地想到了引力,想到了一种质量大到足以扭曲时空,囚禁光线的天体。
“不,不是引力!”伊苏尔德耐人寻味地笑了笑,“从那以后,我便下定了决心要做一件事,对了,我先注明一声,我可不仅只是一个裁缝,还是一个学者,善于解剖身体的学者。”
解剖?
一听到这两个字,李阳脑海中猛然浮现出了另一种观点。
生命感知外界的信息是一个相互的过程,倘若他们感知到钟楼提前敲响,那么不一定是时间变快了,还有另一种可能。
思维变迟钝了。
所以这个解剖李阳倒吸了一口冷气,抬起头震惊地看向伊苏尔德。
“我要亲手解剖自己的大脑!”伊苏尔德仰起头,眼中甚是得意,这样的眼神,就宛如那种即将死亡却依旧癫狂至极,为梦想而殉道的人,“这个想法虽然有些疯狂,却是我能够查明真相的唯一选择。”
“大脑对于任何形式的生命来说,都是无法触及的禁地。我要判断脑海中的思维是否出现的了迟钝,那么就必须知道,这个思维意识是如何产生,接着才能做出之后的判断。”
“研究大脑的学者认为,在我们的大脑里面存在着一张完整的金箔,一个人的所有经历都被铭刻在这张金箔之上,通过移动金箔上的探针,便能查阅一个生命所有的记忆,但我却持有反对的意见。”
“我所支持的反对派的看法是,我们的记忆储存在某种媒介之中,当打开或者关闭了某种开关,便可以清除或者保留我们所有的记忆。就比如,空气耗尽致死之人,在更换新肺后,尽管可以再度复苏,却失去了所有的记忆。这样的观点便能够解释这种现象,死亡的冲击以某种形式重置了所有的开关,再度复活的人,就是一个全新的人了!”
李阳双手握紧,深吸了一口气后,缓缓道:“所以在那之后,你真的解剖了自己的大脑?”
伊苏尔德道:“没错,我将四块棱镜排列安放了起来,便看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后脑,然后成功打开了它,看到了脑海中所有的架构和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