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噩梦
“师姐，你想清楚了吗？你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吗？”青葛站在悬崖边，温柔地对她笑。
他今天穿得格外正经，墨黑道袍，翠竹花纹，是他平时碰都不会碰的样式。
但她喜欢黑色。
岁音走上前，将自己的手放进他掌心。
“你会永远对我好，帮我保守秘密吗？”岁音靠进青葛怀里，他的手心有薄汗，心也急促跳动。
“岁音，我可以这样叫你吗？我会永远爱你，重你，守着这个秘密，直到我死。”
青葛抚弄她的发丝，似乎想与自己的缠在一起。
“可是，我不需要你的爱。”
悬崖边呼啸的风声掩盖了女子冷漠的宣判，她的手掌集聚魂力，化成利剑狠狠插进青葛的胸膛。
“岁…”
青葛甚至来不及收起笑容，比起致命的痛感，女子怨恨的眼神更令他错愕。
“我只相信死人。师弟，你不该威胁我的。”
岁音抽出血淋淋的右手，另一只手挣开他，顺势将他打下悬崖…
墨黑色的身影顷刻隐入云烟，她没有给他任何哀求的机会。
岁音抬起云锦绣鞋，用砂砾掩盖掉悬崖边零星的血迹。
终于清净了。
“师姐…师姐…”
不等岁音离开，耀眼的阳光瞬间被乌云掩盖。山风卷起沙土，将她团团围住…
……
“别过来！”
昏迷的岁音不知梦见什么，脸色变得惨白，溢出血的口中不停求救。
“师父！她怎么了？”阿元托起岁音的身体，避免血液流进她的气管。
给岁音喂过血之后，她的确有所好转，脉象有力了一些。阿元守了一整天，岁音就是不醒。
“你不是说补过血就会好吗？”
少年面露杀意，大声质问渡兮。
“不可能啊，我的药不会有问题的。”渡兮也顾不得身体不适，冲上前给岁音把脉。
怎么突然跳这么快？
渡兮取出藤木引，不到一天的时间，这件神器也是劳累多次了。
岁音的内丹被引到半空，原本的黑气只剩下一半，却有另一条金灿灿的丝状光芒缠绕在旁边。
这是，神迹！
他的止血丹药无论六界何种生灵都可吞服，岁音绝对不会被普通的止血丹影响成这样。
她受伤后只服过少年的血，所以这个少年，是神身？
渡兮不可置信地看向阿元。
“她到底怎么了？你能不能救？”
少年满心满眼，皆是对师父的担心。他应该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那岁音知道吗？
她收神君做弟子，是机缘巧合，还是别有用心？
“魔力与神力相克，她被神器所伤，就只能用魔力来救。”
渡兮说了一半的真话，以岁音的修为，原本伤得没有那么重，魔魂恰巧可以修补神器的伤害。
偏偏阿元给她喂了血，神血加上神器，魔魂便无力抗衡了。
“什么意思，要用活人的魂才能救她吗？”
这是阿元最害怕的事，他跟岁音约定好了，她不再伤人，他就给她一个取得原谅的机会。
难道现在要为了妖女的命去残害无辜的人吗？
“你别太偏激。不一定要人，妖魔也可以。”
渡兮害怕少年做出什么有违天道的事来。
如果上神在凡间历劫时犯下杀孽，伤害凡人，可是要受天道惩罚的滔天罪责。
“我…我不会杀人的。”
阿元搂紧岁音，一阵后怕。他刚才在想什么？竟然真的在考虑步岁音的后尘。
“我先施法让她清醒过来，虽然不能痊愈，但可以坚持一段时间。”
渡兮让阿元扶正岁音的身体，画出天清最高阶的修复法阵。
岁音依然困在噩梦里，她明明记得杀了青葛之后，自己平安无事地回来了。
怎么会被困在悬崖边呢？
青葛流血的身体时不时突然出现在眼前，转瞬又化作灰烟。他不断“师姐、师姐”地叫她，像是在找她索命，却又迟迟不动手。
“对不起，别来找我…救命！”
岁音惊慌躲避，一个不慎，双脚踩空。
“不要——”
她哭叫着醒来，眼前是阿元宽厚的胸膛，再往上，是那张熟悉的，青涩又成熟的面容。
“呜呜…我梦见他了…青葛…他说要我偿命…”
岁音顾不得思考阿元的想法，她真的好害怕，在梦魇中徘徊的时候，她多希望有个人可以救她。
“只是梦而已，他已经死了。”
阿元轻轻拍着岁音的背。他在安慰一个杀人犯，算不算是帮凶？
“我不该杀他的…”他帮她赶走了来寻仇的芸娘，没让任何人知晓，其实已经是在保守秘密了。
“你后悔？”
在阿元的认知里，青葛曾经是岁音暧昧不清的师弟。后来她说自己对百般纠缠的青葛无意才痛下杀手，他信了。
岁音怎么可以后悔呢？
岁音哭得不能自已，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心疼一个“趁人之危的混蛋”。
“我…是后悔自己又杀了人。”岁音抬起头，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他，“我发过誓改过自新的。”
“芸娘的事，渡兮都告诉我了。”
阿元没有像之前那样，被她三言两语哄好，他虽然还抱着她，身体却十分僵硬。
那个臭和尚，到底要干什么？
“我真的不记得了。”岁音低下头，仿佛做错事的孩子，“我不知道我还杀过多少人，可我有印象的，全都是坏人。”
“那收养我的大夫呢？我不记得他做过什么坏事。”阿元一针见血，不给岁音任何辩驳的机会。
“我…”
她怎么偏偏忘了最重要的一个。
“虽然渡兮也知道了你修魔的事情，但你不用担心他说出去。”阿元克制地推开岁音，背手立在窗边。
“渡兮有一个交易要跟我们做，帮他寻找五大神器，他会度化你体内的魔魂。”
度化，什么馊主意？她修炼了数百年的魔魂，度化了不久全没有了？
“你答应他了？”岁音语气发抖，她的好徒儿，越来越会自作主张了。
“是。”
阿元仿佛变了个人，又恢复到两年前他撞破她秘密时的疏离厌恶。
“我想师父也不想堕入魔道吧？”
阿元浅笑发问，更像诱哄。
她不能否认，如果不接受度化的提议，就说明悔改都是假的，信任的泡沫会被立即戳破。
这是把她架在火上烤啊。
“好，我们一起去找神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