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杀了青葛
共用餐具，实在是太暧昧了。
阿元不知该推拒还是接过，看岁音期待的样子，难不成真想跟他喝一碗粥？
“弟子…用过早饭了。”阿元站起来摆正碗碟，急于逃开这个狭小的空间。
岁音没强求，事情总要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昨日休息过后，我身子好转了不少。你放心，师父即便要离开，也会先教会你安身立命之法再走。”
她苦口婆心，为他勾勒蓝图。
“此事事关重大，绝不能被他人知晓，包括山中长老，你明白对吧。”
“是…弟子谨记。”阿元还想再劝些什么，可岁音的果决又岂是他能左右的？
也罢，她不愿寻法子续命，他就为她寻。
在他没下手之前，妖女不可以先死了。
“师父可能要再闭关一阵子，这段时间你好好修炼，我会赠你些辅助的丹药，或许能克服你现在的困境。”
岁音咂咂嘴，白粥实在是人间美味。
“又闭关？您不是刚出关吗？何况您的身体…”她怎么敢又躲起来？不怕自己死在洞中无人发现吗？
“此次不会太久，几日罢了，别担心。”岁音展颜笑道。
她要解决掉枯瀛和青葛，才能安心同他培养感情。
……
崖壁山洞，岁音仔细探查设下的结界。
她的咒术封印，完好无损，沿路草木也没有丝毫被破坏的痕迹。
岁音幻形，进入山洞，枯瀛的躯体依然安详地躺在石床上。怎会？青葛没有劫走枯瀛？
那他是如何得知她修炼魔族禁术之事？莫非她囚禁枯瀛他也一早知晓？
青葛此人，自小就散漫怠惰。师父留下的功课时常拖欠不说，得了空就来缠着她嬉闹。
青梅竹马，同门之谊。
如果他像归提一样，恪守本分，她定然会敬他重他。可既然青葛非要与她作对，她便只能翻脸无情了。
……
阿元坐在一堆摊开的上古典籍中，被灰尘呛得咳嗽不止。
没有任何记载能对照上岁音的症状，只知古往今来，堕入邪魔外道的修士，皆不得善终。
具体何时身亡，死状如何，没有人知道。
她对那些无辜之人下手时，有想过自己的结局吗？
阿元心头忽然涌上一股自责，他为保妖女的命殚精竭虑，老大夫等人的在天之灵会不会谴责他？
岁音步伐踉跄，眼前昏花，扶着墙艰难挪动到阿元门口。
鹅黄色的轻纱薄裙上，是大片大片粘稠的血迹。
她刚刚，亲手杀了青葛。
一剑穿胸，刺目的血雾迎面喷涌而来，污浊她的灵魂，也毁掉了她最后的良知。
那双含泪的桃花眼，直至从崖顶坠落之前，都写满不解和哀怨。
她骗他自己回心转意，在远山处最人迹罕至的高峰，了结了他。一切出乎意料地顺利，青葛从不对她设防。
“阿元。”岁音推开门，剧烈的晕眩感让她朝满是书本的地面栽去。
“你怎么了！”阿元惊慌失措地接住她。
浓重的血腥气不断往他鼻子里钻，岁音的外衣被血污得一片狼藉，仿佛经历了什么恶战。
她不是闭关去了吗？怎么又把自己搞成这副样子？
“你伤在哪里？”阿元打横抱起她放在自己榻上，上衣下裙没有一块干净的布料，这是受了多少伤？
“我没事，这不是我的血，你去把门关上。”
岁音按住他乱动的手，笑得勉强。
阿元被她吓得失了心神，愣愣地按照指示跑去关好门再坐回来。
“阿元，我好难过。”岁音强撑着坐起身，扑进他怀里。
“你知道吗？我刚才，亲手杀了我最要好的师弟。”
她贴着他的脖子低语，阿元还没从她温软的拥抱中缓过劲来，就被这句话惊得无法思考。
要好的师弟，她杀了青葛？
“你是不是想问为什么？”岁音虚弱地向下滑，把头靠在他肩膀上。
“青葛也知道了我取魂杀人的事，我不想留着这个祸患。现在，知道我秘密的只有你了，你不会出卖我对不对？”
岁音抬起头，双眼蒙上水雾，近乎痴狂地等待他的肯定。
“你怎么可以…他是你的同门师弟！”阿元失望至极地捏住她肩膀将她推开。
他真是可笑，轻易被她甜言蜜语蛊惑。
还帮她找劳什子续命之法？
昨日还温柔和善的师父，今日就变回了没有人性的刽子手。一切威胁她的人都会被她斩草除根，那他是不是也会走向一样的命运？
“你为什么不杀我？我也早就知道这些事了。青葛即便知道也不一定会泄露出去，他喜欢你不是吗？你怎么可以…”
“你为什么要帮青葛说话？他鞭打过你你忘了？”
岁音觉得他的善心来得莫名其妙，她如此做，不是更显得自己看重他吗？
阿元冷笑，是啊，他就是犯贱，不记得别人的侮辱，不然也不会将她弄瞎弄哑自己的事抛之脑后。
“弟子只是害怕，师父今天可以无情地杀了师叔，来日会不会也杀了我？”
阿元松开她，俯身整理地上散开的典籍。
每一本都是他冲昏头脑，惦记仇人的可耻证据。
“在你心里我就这么不值得相信吗？那你知不知道他威胁了我什么？”岁音几乎是滚下床，艰难移动到他身边。
阿元收书的手放慢动作，静静等待她又会编排什么鬼话。
“青葛…要我委身于他，要我放下尊严任他狎弄。”岁音恍惚地趴伏在地望向屋顶，泪水自眼角滚进发丝。
“我不该杀了他吗？”
阿元万万没想到背后的缘由竟是这样，她那么厉害，青葛怎么敢威胁她呢？而且他们不是本来就纠缠不清吗？
“师父，不喜欢青葛师叔吗？”
他鬼使神差问了一句，明明这不是问题的关键。
“呵，喜欢？”岁音转过头痛苦地拥紧自己，“你可还记得晋南的乞丐？他们要伤害你的时候，你是什么感觉？即便做过再多错事，我也不过是平凡女子，我不想跟我不喜欢的人…”
她的音量越来越小，最后转为哀切的啼哭。
阿元看着不断抖动的柔弱背影，忍不住伸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