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那女子踏月光而来
岁音在房顶目睹全程,有些气闷,人的丑恶果然难以估量,这乞丐吃了上顿没下顿,居然还有歹心伤害一个未长大的孩子。
“住手!”她本不是爱管闲事的人,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种事也与她的一贯做派大相径庭。
但不知为何,听见那孩子的呜咽声,她的身体便先于意识冲了出来。
就在少年准备认命承受的时候,一道清亮的女声打破了混乱不堪的局面。
然而他只开心了一瞬,就又紧张起来,那女子身形纤细,贸然出手,不会跟他一起陷入险境吧?
壮汉刚要行事就被打断,吓得一个激灵,回头刚想骂人,却被眼前女子的风姿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一席月白色云纱缎锦包裹住玲珑有致的身躯,及腰墨发用一小把在头顶微微盘了个扇形的髻,剩下的散于脑后。
女子眉目如画,肤如凝脂,自带一股清冷淡雅的气质。
半大的男孩就是再好看怎及窈窕的少女,壮汉当即换了目标,松开少年朝岁音的方向走去。
少年离了桎梏立刻拉上裤子,想冲上去拉住壮汉,可独眼还勒着他的腰。少年只得大喊:“姐姐,快跑。”
看穿着打扮该是哪个大户家的小姐跑了出来,今天走运让这娇软的姑娘落到他手里,保不齐抱得佳人后还能捞个上门女婿做,壮汉美滋滋地想着。
可还没等他踏出步子,就惊觉胸口一阵剧痛,那女子手心一团白光,壮汉感觉随着她手腕转动,自己的五脏六腑也跟着缠在了一起,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体而出。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夜空,壮汉倒地变成了一具狰狞的尸体。
独眼哪见过这样的场面,见同伴惨死,丢下怀里的男孩转身就逃:“救命啊!有…有妖怪啊,妖怪杀人…呃”
话音未落他就被一股力量攫住了,那种剜心蚀骨的疼同样席卷了他,白光再次闪过,独眼也停止了呼吸。
岁音面无表情地收用了两个恶魂,转头望向缩在墙边似乎被吓傻的少年。
“你…还好吗?”她努力找到一种比较温柔的声线,试探着问道。
少年依然直勾勾地盯着壮汉的尸体,瞳孔睁得极大,仿佛没听见她说话一样。
岁音觉得有趣,突然靠近他,故作邪恶道:“你不会以为,我是来救你的吧?猜猜看,我会不会连你一起杀掉。”
她伸手去摸他的脸,少年侧头躲开了。岁音的手僵在半空,怒意一点点涌上来,面上却不显。
除了长相没什么讨人喜欢的孩子,不如一起做掉。
“谢谢你。”就在岁音犹豫动手的时候,那男孩突然转过头来跟她对视着。漆黑的眸子里似乎满满都是感激和信赖。
还是挺懂事的。
岁音粲然一笑,改变了主意:“不用谢我,刚才逗你的。你没受什么伤吧。”
少年摇摇头,挪开眼神不再看她,她的笑太过明艳,艳得他脑子都不大转了。
岁音接着追问:“你是跟那些灾民一起逃难的?要我送你去找你的家人吗?”
“我没有家人,也没有家。”他看上去有点落寞。
一个人啊。
“你若无处可去,可愿跟着我去巽戒山修仙?”岁音鬼使神差地问道,“可有看见我刚才使的,那就是仙术。”
少年思考片刻,缓缓开口:“那里有吃的吗?”
岁音又被他这副样子取悦到了:“你说山上?当然。”
岁音向他伸出手,少年窘迫的把满身尘土的手在后腰的布料上蹭了蹭,缓缓放进了她白皙柔软的掌心。
与面上的冷淡不同,她的体温很热。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岁音拉起他,这孩子长得倒是高,不过十三四岁的样子,却只比她矮半个头。
“大概是,看你脸蛋好看。”岁音打趣道,“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他没有名字,做学徒时老大夫叫他小元,因为他是那年元宵节去的。这个名字只用过几次,被当做凶手满大街通缉之后,他再没敢提起过。
“我叫元。”他还是告诉了她。
“那我就叫你阿元了。”
“我怎么叫你呢”阿元犹豫着开口。
“你想怎么叫?”
“姐…姐?”他试探道。
“哈哈哈,还是不必,若论年纪我能做你太奶奶了。”岁音越来越觉得他可爱了,“我道号岁音,你不如拜我为师,唤我一声师父可好?”
阿元强压下心头的惊愕,想不到她看上去没大他几岁,竟然这么老了,怕不是妖怪。
事已至此,他别无选择。阿元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上去高兴一些,“师父。”
“真乖。”岁音觉得这次下山收获颇丰,打到了猎物又捡了个乖巧的小徒弟。
阿元感觉心脏在胸膛里剧烈跳动着,刚才险些受辱都没有如此惊惧。这可能是他离危险最近的时刻,甚至可能陷入长久的危险中。
恐怕那老女人第一次出口的才是实话,她开始真没打算留他命的。
他答应为徒才不是为了山中吃食,有些事情他必须搞清楚。乞丐二人的死状,分明和那老大夫一模一样!
阿元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跟她走的。
他不敢拒绝,刚才他分明感受到了杀意,恐怕这诡异的女人一个不高兴就当场拿他祭天了。
她自称修道仙人,可道士之流应该不会随意杀人吧。
虽然说那两个乞丐确实该死,但死相如此恐怖,可见她一定用了些阴毒的法子。
最重要的,老大夫死去的样子和乞丐如出一辙,莫非这老妖婆就是真正的凶手?
阿元一路战战兢兢地随岁音回到巽戒山,没想到她居然没骗他。此处真的有个修仙的门派,而她自己就是掌门。
阿元被安置在后山初学弟子住的院子,巽戒山虽隐于世外,山中弟子倒是不少。
按修行年份划分,每十年为一阶,每一阶都有数十人。山中资历最深的为五阶弟子,但若有人想放弃修行也可随时自行离开。
不知不觉阿元已经上山半月了,在巽戒山的确如岁音所说,不愁吃喝。
师兄弟们算不得多热情,但也没人欺负他。每日和大家一起读书修炼,让他有种在上学堂的感觉。
以前他总是羡慕那些能被送去学堂的孩子,老大夫虽然允他看书,但又不教他识字,他只能自己努力。
他常常偷躲在学堂门口,听大户人家孩子们的读书声,捡他们用剩的草纸来写写画画。
如今这一切都唾手可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