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深爱2
傅尘撕得太快了,方洛酒甚至没来得及阻止他。
他也没什么准心,碎纸片纷纷扬扬散在垃圾桶周围,这一幕看得方洛酒,只觉得自己的命运像这些纸屑,再这样下去,迟早被傅尘拆得筋骨不剩。
他实在有点怕。
方洛酒因为这片刻对自己的心疼,脸上轻微抽搐了下。
这点细微变化没有逃过傅尘的眼,他觉得好笑:“怎么,你还想签这玩意?”
方洛酒抿了抿嘴:“签了……你就不能整天把不要我挂在嘴边了。”
“没法律效力的合同,签也是白签。”傅尘发现他这个小情儿怎么这点基础法律知识不知道,“你不是在x大上学吗?”
方洛酒安静瞅着他。
傅尘评价:“还挺笨。”
室外天空阴暗,别墅里到处亮着灯,卧室的灯盏光线偏近暖黄,落进方洛酒琥珀色的瞳仁里。看见瞳孔里倒映着自己的影子,那一瞬间,傅尘觉得他虽然笨笨的,连基本法律常识都没有,却笨得有几分可爱。
公司里有这么笨的人,早就接到辞退通知了。
傅尘给方洛酒的卡,方洛酒也只知道买经济舱的机票,在狭窄的空间内忍耐八个小时,只要能看见他就够了,别的什么要求都没有,不要钱不要权,不奢求他能抽出时间给一点怜爱,更不会仗着攀上傅家而沾沾自喜。
方洛酒大概只图傅尘这个人,他可能都不知道他男人的身家地位。
想签合同?也可以,签一份终生的合同,让方洛酒卖身给他,在他身边绑一辈子。
之前确实辛苦方洛酒了,来来回回飞那么久,一下飞机就上床。傅尘想,要怪也只能怪方洛酒,他自认是会心疼人的,是方洛酒不懂得收敛,总用满眼都是他的眼神看着他,他怎么能忍得住。
想起楼下客厅的场景,傅尘觉得方洛酒今天这么笨,可能是被吓到了,那他可以多给点关心。
傅尘晚一会有个会议,回家既是换衣服又是待客,他去衣帽间换上一身崭新的三件套西装,出来的时候说:“早点搬进来,有什么问题让周炳来解决。”
方洛酒看着他不说话。
傅尘当他是因为终于能同居,笑着过去拍了他屁股一下:“高兴了?想不想老公?”
方洛酒就像是刚开始接吻的时候,不懂得用鼻子喘气,憋的小脸红扑扑的像苹果,分外甜腻可口,“想的。”
“想老公什么?”傅尘在他耳边逼问。
低音炮快把人钉透了。
方洛酒逗得耳朵都在颤,不说话了,下巴快埋进胸前:“想老公……想老公的……想的……”
“不想说就不说吧,留着精力,晚上再说。”傅尘用纤长冰凉的食指勾起他下巴,微微俯身,自然而然地就想吻下去。
方洛酒侧过脸。
唇瓣从脸颊擦过去,脸颊肌肤湿润微凉,傅尘被这种美妙的触感勾得心尖酥痒。
方洛酒:“别。”
傅尘有点意外,这是方洛酒第一次避开他的吻:“怎么了?”
还能怎么了。
别以为他不知道,狗男人肯定又想咬他!
想都别想。
别碍着老子吃火锅!
方洛酒在心里把傅尘骂了个狗血淋头,但实在不想被折腾个没完,就很乖地说:“你刚换的衣服,会弄乱的。”
傅尘捏着方洛酒的下巴,逼他对视:“那就换一身。”
说着就要吻下去。
方洛酒轻轻推他的胸膛,猫挠似的:“那你确定就亲一下?不做点别的?”
傅尘拉近他们距离的动作一顿,放任冰凉的唇瓣在他脸颊划过,感受着他脸部皮肤的细腻,似笑非笑:“你不勾引我,我会折腾你?”
方洛酒又沉默了,仿佛因为被他点破而不好意思。
傅尘松开手:“你乖乖等我回来。”
回来后再干点什么,不言而喻。
方洛酒拒绝:“我晚上还要去学校。”
傅尘略抬起下巴,用眼神示意。
方洛酒上前半步,贴近他,抬手整理温莎结。他手指很软,整理的时候也软绵绵的,没什么力气,但他整理过的温莎结,格外工整。
傅尘好脾气地笑了起来:“我开完会就回来,你乖乖在家等我,我送你去学校,这次先饶了你。”
说完他走出卧室。
听到楼下传来关门声,方洛酒松了口气。
舌尖上的伤口几乎感觉不到疼了。
再过两天就能恢复。
他看着垃圾桶边的纸屑,还觉得惋惜,这要是签了多好。
他当然知道这种合同见不得光,没有法律效力,但傅尘不要面子的吗?有包养合同在,傅尘就不能翻脸不认人,就算知道自己被骗了,看在面子上,他也不能声张。
方洛酒都想好了,傅尘要是敢昭告天下他方洛酒是傅尘的舔狗,他就把合同拿出来含泪控诉傅尘不讲包养信用!
让他这辈子都找不到第二个小情儿!当空巢老人!
这栋傅尘在a市的新居目前只剩下方洛酒,他去厨房找吃的,看见家政人员已经上门收拾,就随便拿了点吃的又回了卧室。
他反正是不能再继续下去了,太大了,再折腾下去……他腰就断了。
而傅尘有喜欢的人,他的朋友说了,从小一起长大,还是白月光。
如果傅尘喜欢的是那种人,那他就做傅尘讨厌的人好了,哭哭啼啼、畏畏缩缩、拿不出手,等傅尘讨厌他,差不多想一脚把他踹开,他就能滚蛋了。
反正舔狗都能做,还有什么不能做的。
柏油马路上驶过一辆足够低调的黑色商务,只有靠近了,才能听见它低沉如野兽嘶鸣的发动机声。
“周炳。”
后座正在专心看文件的傅尘突然打破车内的宁静。
周炳则在副驾驶座上竖起耳朵,等待吩咐。有个好领导,下属就不用手忙脚乱的擦屁股,工作能轻松许多。但傅尘的工作能力前所未有的强,周炳算是助理中拔尖的,当初也是前总裁花了大价钱挖来的角色,才跟着傅尘工作几天,他都开始担心跟不上傅尘的高节奏了。
他立刻回道:“傅总。”
傅尘抬头看了一眼:“合同是你给他的?”
“给方先生的合同?”周炳赶紧说,“是的,现在都要准备一份合同,而且您未来是要安定下来的,林家是个传统的家族,只是为了以防万一,万一到时候……”
岂止是万一,周炳甚至觉得是百分之百。
在这段以交往为名义实则包养的关系中,方洛酒离开傅尘都活不下去,等到傅尘玩腻的那天,方洛酒百分百就是一枚定\\时\\炸\\弹。
要知道方洛酒追傅尘的时候,脸皮之厚,无与伦比。
现在不给方洛酒一点教训,让他明白自己的身份地位,知难而退,到时候就真甩不掉了。
傅尘突然加重语气:“我的私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插手了。”
周炳吓得不轻。
“他不会。”傅尘说,“以后这种东西不要拿到他面前。”
惹哭了还要他哄。
一想起方洛酒白兔子似的模样,哭得眼眶红红,他就觉得不能给方洛酒勾引他的机会。
哭多了,眼睛就恢复不了了。
周炳战战兢兢点头:“好的,傅总,我明白您的意思了。”
傅尘只用了一个小时就结束了原计划三个小时结束的会议,他简洁、干练,不允许废话,任何错误都会被他无情地指出来,也没人敢在这种场合触他霉头。
“傅总,疗养院那边刚才打来电话。”守在会议室门口的周炳两三步上前,小声说,“是您母亲。”
傅尘:“她怎么了?”
周炳怪尴尬的:“疗养院说是生病了,又说不要紧,知道您在开会,不让打扰。”
这一周,光是疗养院的电话他就接了四次。
他还特地跟疗养院打听过,傅总以前在b市时也打得这么频繁?要知道傅总飞回去一天时间就没了,疗养院那边支支吾吾告诉他,应该……没有打过一次。
傅尘看了眼时间,还来得及赶回去接方洛酒,摆摆手:“算了,去一趟。”
疗养院在郊区,树林间散落大大小小十几栋红瓦白墙的房子,两个足球场大小的绿茵草坪上,专业护士正推着病人散步,呼吸新鲜空气。
看见傅尘,傅云瑶突然变得十分激动,颤颤巍巍地从轮椅上站起来,伸出手:“我儿子终于来看我了!”
她比同龄人要老许多。
准确来说,是比出生良好的富家小姐苍老许多。
傅尘在离她三米之外就站住了脚步,平淡道:“您身体怎么样?”
傅云瑶倏地激动的哽咽了一下,眼角遍布皱纹,眼中更是一瞬间噙满热泪:“你总是不来看我,你还记得林家吧,早上林夫人来看我了,她都来看我,你也不来……林家肯定能帮你坐稳这个位置,林家的小儿子叫林又言,我记得你们一起长大的,你们多交流交流,联系感情……”
傅尘脸色阴的可怕。
周炳和小护士都屏住呼吸,不敢说话。
傅云瑶年轻时追求爱情,为了嫁给一个穷小子,和傅家决裂,被傅家逐出家门。后来她吃够了苦,终于明白面包和爱情还是前者更重要,离婚之后就带着傅尘想回到傅家,可已经不在族谱上的女人和她的私生子,傅家凭什么敞开大门呢?
母子俩在外流浪,最后还是傅老爷子说不能让人看傅家笑话,才允许母子两人进了傅家大门。
傅尘在当上傅总之前,傅云瑶从来没有给过他一个好脸色,对于害得她吃尽苦头的孩子,傅尘甚至觉得傅云瑶没饿死他,都是尽了母亲最大的责任。
“她身体怎么样?”傅尘转而看向小护士,冷冷地问,“生病了?”
傅尘身形高大,肩宽腰窄,站着的时候就给人一种无言的压迫感,小护士看得脸一红,小心翼翼说:“夫人身体很好。”
“以后多注意点,少让我妈出门,免得真病了。”傅尘说,“妈,你也看见我了,既然你没事,我走了。”
回去的车上,气氛压抑得可怕。
而今天的夕阳美轮美奂,城市的钢筋铁壁在夕阳的映衬下,多出一种颓废的美。
傅尘忽的觉得夕阳的颜色,像方洛酒哭红的眼尾。
他从来不会把任何人放在心上,工作上的也好,私底下的事也罢,他说不出来为什么,但他就是无由地想起方洛酒,想起他满眼都是自己、深深依赖自己的模样。
其实想勾引他的莺莺燕燕什么样的没有,不乏方洛酒这样清纯的学生,他都没在意过。
傅尘虽然没有什么经验,但见识不少类似的情况,别人的小情儿都是给点甜头就立刻撒娇黏上。
唯有方洛酒,方洛酒是不一样的,他只要傅尘这个人。
回到家,看见方洛酒抱着膝盖坐在客厅沙发上,乖乖听话等着他。
傅尘陪他吃过晚饭,送他去学校。
“放学后给周炳打电话,让他接你回家。”
傅尘对方洛酒的学业一无所知,他派人调查过,背景清白家境一般的学生,两年前跟着他的时候,学籍才转到x大,按时间来算,应该是大三学生,年龄大了点,可能是上学晚,这点不奇怪。
他发现方洛酒又在专心盯着自己,低声嘱咐:“晚上自己先睡,不要等我了。”
方洛酒才不等他,点点头:“好。”
前面坐着的周炳则心想,方先生是攀附傅总的莬丝花,看起来就不可能乖乖放手,注定是个大麻烦,现在更麻烦的明明是——
他老板越来越上心。
变故就是这个时候发生的。
轰!——
侧面马路上,一辆半新不旧的suv猛地加速,哐当撞上来!商务车的车头被撞到变形,白色安全气囊砰地弹出,巨大的惯性撕扯着人的身体,车上所有人的大脑一片空白。
改装后商务的实际价值超过它售卖价几十倍,让它可以承受一定范围内的撞击,而车内人员不受伤害。
傅尘的一个决策牵扯到上万人的利益,合同上的字晚签一秒钟,就是整座工厂的停摆,他不可能把自己置于危险环境中。
所以撞击发生的时候,傅尘还算镇定。
但危险发生的刹那,方洛酒却挡在他身前。
方洛酒用自己瘦弱的身体死死护住他。
几滴血落在傅尘脸上,啪嗒啪嗒,滚烫的,铁锈味在狭窄封闭的车厢中迅速扩散开,方洛酒那张总是温柔望着他的小脸甚至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受了伤,只是惶惶不安地看着他,琥珀色的眸子里清晰地倒映着他的影子。
方洛酒焦急问道:“你哪里受伤了?怎么流那么多血?”
他把傅尘检查一遍,才后知后觉地发现,那些血都是来自自己身上。
方洛酒重重松了口气,脸埋在他肩头,在他耳畔呢喃:“太好了,你的脸没事……真是太好了……”
那一刻,傅尘心底涌起难以形容的疼痛。
方洛酒用生命保护他。
方洛酒爱他胜过爱自己。
他要好好报答方洛酒对他的爱。
医院里。
车是直接冲后座撞的,司机身经百战迅速打方向盘,两辆车车头相撞,司机轻微脑震荡,傅尘和周炳都毫发无损。
方洛酒是耳后的位置被划伤了,缝了三针,基本没什么事。
他脸小,下巴尖尖,耳后贴了医用纱布,整个人显得十分脆弱,像是一碰就会碎。
傅尘安排他住单人病房:“你先睡一会,我马上回来。”
方洛酒点点头,动作扯到伤口,疼得吸了口气。
傅尘眉头一拧,似乎想说什么,然而还是什么都没说,转身走出病房。
方洛酒就明白了。
狗男人在嫌弃我。
一个男人,连这么点疼都忍受不了,真娇气。
他一个大男人娇气点怎么了???
谁还不是个宝宝!!!
但傅尘厌恶软弱娇气的人。
于是傅尘再回到病房的时候,收获了一个哭哭啼啼、一个劲儿往他高级衬衫上抹眼泪鼻涕的方洛酒。
“呜呜呜……我好疼啊……太疼了……呜呜呜……怎么会这么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