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胡话

    卫迟今日尤其忙，掌灯时分才回东篱居。

    见她在窗前发呆，卫迟走过去，抚着她的长发问：

    “璃璃今天想我了没有？”

    这是他每天回来时的第一句话。

    她大多时候都不回答，有时淡淡的笑一下，偶尔也“嗯”一声算是回应。卫迟也不介意，只要得到一个“嗯”就心满意足的大笑两声。

    她今日连个笑也挤不出来。

    青禾丢了，她不敢跟卫迟说，也不敢让卫迟帮忙找，因为青禾为什么丢，这事说来话长，必定要牵扯到祖母。

    说多了，怕纹竹她们对青禾下手。

    只好让吴正去找，可是吴正带的这几个暗卫，都没见过青禾。这么大个洛都，找一个不认识的人谈何容易。

    见她神色不对，卫迟的大手覆上她的额头，惊道：

    “你在发烧。”

    她也被他手上的凉意激得一个哆嗦，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确在发烧。

    怎么就烧上了呢，这具身体真是太弱了，她经常嫌恶自己。

    卫迟叫侍卫找了大夫，开方拿药，忙完已过了饭点，厨房里准备的饭菜一直热着，她没胃口，但也被卫迟逼着强塞了几口肉粥，就服药睡了。

    谁知到了后半夜，体温却越发高了，浑身像着火了一样，瘫软无力，连胳膊都抬不起来。双颊通红，口唇似火，偏偏双手双脚又凉得刺骨。

    卫迟吓得不轻，叫人端了温水来，一直用帕子湿敷在她额头和脖颈。又把她的手和脚分别焐在手心里暖。

    烧迷糊了，上一世这一世的种种便混在一起，她看着面前的卫迟，跟他聊起天。

    “卫迟，青禾不见了。”

    “一个女婢，不见就不见了，我再给你买两个。”

    “不，不，青禾不一样。”

    “那我明天派人去找。”

    “卫迟，我知道你为什么不让我见她了，你骂得对……她好狠。”她眼睫翕动，眼角滚下一行泪。

    卫迟的瞳仁渐渐缩紧，脸上的寒气浓了。

    她却依然蜷缩着喃喃自语着：

    “要在东宫布防，布重防，这样就能救驾，我也算立了大功，你能不能给我一个恩赏，我什么都不要，我想让你放过她。”

    卫迟顺着她的话问：

    “她是谁？”

    “我告诉了你，你不能让她们知道，否则青禾就没命了。”

    乱七八糟，卫迟听得一头雾水，又隐隐觉得这其中大有文章。

    “我还得把公主的东西还给她，我不走了。以前是我误会了你。”

    “公主的什么东西？”卫迟拧紧了眉。

    “钱。”

    “哪个公主？”

    她冷笑一声：

    “还能有谁，就是她杀了我和孩子，卫迟，孩子在我肚子里都会动了。”她烧得殷红的嘴唇一瘪，脸上的表情心痛之极，又是两行热泪从眼角溢出。

    卫迟震惊的说不出话，傻傻的看着床上的女子。

    她明明睁着眼睛，神清智明，与他一问一答，聊天似的，说出的却完全是他听不懂的话。

    “卫迟，是不是我把我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你，就算立功了？”

    “算，算。”卫迟哄着她。

    “你把洛都所有寺庙的僧侣清查一遍，那些僧人都有问题，还有淮南的漕帮。还有，那个明照，是个假的，他最可恨，你要杀了他。”

    “嗯。”

    “对了，东篱居也要布重防，他们还会来行刺，我已经让吴正他们加派了人手，但我还是怕。上次怪我太傻，居然想跟那些刺客走，这次我不会了，我以前真是对不住你。”

    卫迟又是大惊。她说的如此笃定，好像这些事她都经历过一样。

    “你放过她好不好？她也很苦很可怜，只要你放过她，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我发誓，我永远在你身边，我不离开你。”

    说到激动处，她一双冰双紧紧抓着她的衣襟，哀哀低泣。

    卫迟惊痛交加，虽然他明白璃璃说的是谁，可是孩子、僧侣、行刺……这些事情依然让他震惊不已。

    大夫很快到了，数根银针扎下去，她慢慢陷入昏睡。

    卫迟问医者：

    “她怎样？”

    “并无大碍，只是忧虑过度，急火上攻，导致心肾不交，恶寒发热。”

    “精神……是否有问题？”卫迟指了指脑袋。

    医者明显一愣，答道：

    “寒热一退，精气神便好了。”

    “那她……是个……正常人吗？呃……就是跟你我一样……的人。”卫迟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述。

    果然，医者大张着嘴巴，听不懂世子在说什么。

    “她是不是……受过什么刺激？”卫迟不死心的追问道。

    医者更是一头雾水，小心翼翼的答：

    “这个……本该卑职问世子。”

    “……，行了行了，你出去吧。”卫迟不耐烦的把医者赶了出去。

    又觉不妥，大声嘱咐：

    “不要走远，就在府中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