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自救
“祖母，停手吧，不会成功的！”她泣道。
“胡说！”祖母一巴掌打在她脸上。
祖母目尽裂，一双布满斑纹的手不停的颤抖，胸口也起伏得厉害：
“你胡说！你胡说……起事在即，岂可说不吉之言！”
纹竹连忙上前扶住祖母，轻抚着她的后背，不住声的唤着“良娣息怒”。
祖母却推开纹竹，定定看着地上的晏璃：
“我运筹了十年，如今已到了最紧要关头。十七年来，你祖父的惨叫夜夜在我心头萦绕，还有你父亲，我的儿子……我的景煜……”
祖母抚着胸口，皱纹纵横的脸完全被悲痛扭曲，一瞬间老了十岁似的。
见她流泪，祖母伸手拭她的眼角，然后身子一矮，竟颤微微的跪在她面前：
“你长这么大，祖母从未开口求过你，只这一次，你只要听话，跟了韦襄，拿到他的羽林卫符，我们的事就成了。我老了，活不了几年，这天下，终归是你和明照的。你若不帮祖母……”
祖母惨然一笑：
“祖母活着便也没什么指望了，也好，也好，我便随你祖父、你父亲去，我也累了，不想再偷生了。”
祖母说着，满面悲怆，缓缓从地上爬起来。
纹竹“噗通”一声跪在她脚边，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匕首，冷声道：
“良娣不活，奴婢也不独活，就让这把匕首送我们三人一起去见太子爷和煜郡王吧！”
晏璃抬头看向那把匕首，刀锋森然，闪着幽光。
室内安静的令人窒息。
看来此刻想自救，就必须先应下来。
她强逼自己止住眼泪：
“祖母，我愿意。只是，我们要羽林卫符做什么用？”
祖母扭头看向她，面色登时一缓，眼里也是和风霁月：
“璃儿真愿意帮祖母？”
她点点头，垂下眼帘，轻答一声：
“是。”
祖母握着她的手，混浊的瞳孔里燃烧着热烈的希冀：
“要羽林卫符，当然是为了——灭东宫。璃儿不必知道那么多，去了韦府，半月之内，璃儿必须拿到韦襄羽林卫符。韦襄今夜就宿在洛水别苑，纹竹黄昏前会派人把你送过去。纹竹，动手吧——”
她惊恐的看着纹竹，刚才被纹竹不知拿什么东西刺了她一下，到现上半身还酸麻。
又要做什么。
纹竹则冷着脸，为她重新束了发，换了一身轻纱素宫装，纱衣薄透，纤体若隐若现。
她觉得羞耻，手脚都无处安放，纹竹却说：
“韦襄是什么样的货色，姑娘应该清楚，穿成这样，姑娘更容易讨得韦襄欢心，姑娘，大局为重。”
去你的大局。
她看向祖母，祖母正在佛龛前跪着，拨手里的念珠。
好可笑，拜了一辈子菩萨的祖母。
谁都知道韦襄是好色之徒，又是个活变态，死在他手里的姑娘不计其数，祖母就这么把她献祭给那个魔鬼。
装扮完，纹竹突然拿出一个锦盒，里面是一枚猩红的药丸：
“姑娘跟世子朝夕相处……可还是处子之身？”
她的脸腾的一下涨得通红，窘极：
“当然是。”
“姑娘吃了这个罢。”
“这是什么？”她吓得后退了两步。
“吃了这个，姑娘……就不会痛。”纹竹面无表情。
她心里隐隐明白这是什么，上一世，她在春日宴上被掳走后，大概就被人喂服了这样的药，焚心噬骨，不能自持，所幸卫迟来的及时，才没有被韦襄得逞。
此后三天，卫迟把她欺负惨了。虽然事后卫迟说是为了给她解毒，但是，婚后卫迟处处轻贱她、嘲笑她，不也是因为自己当时中毒后的轻浮举止吗！
她看向祖母，祖母岿然不动，嘴中还在诵念经文。
她终于明白，上一世卫迟为何会叫祖母“毒妇”，为何不让她见祖母。卫迟一定是查到了祖母的底细，以及祖母对她的企图。
这一世，她比卫迟先知道真相。卫迟到现在还以为是韶阳派人掳走了她。
此时此刻，只能走一步说一步，想办法自救了。
她接过药丸，装作低眉顺眼，道：
“谢姑姑体贴。”
然后把药丸塞进口中——压在舌下，又端起面前的茶汤饮了一口，并假装仰脖吞咽。
假意被呛到，掩口咳嗽时，又悄然把药丸吐出来，夹在指缝里。
……
春寒料峭，暮色轻染，夫子庐房门打开，纹竹扶着晏璃，另一只手却巧妙的扣住她的腰，缓缓走出春明书院。
她的轻薄纱衣外披了银狐裘，雪白的风帽，把一张脸映照的皎如明月。
书院门外停着一辆洛都极常见的青蓬马车，车辕处坐了两人。她向不远处瞥去——这一刻，好希望能看到卫迟的身影。
可是没有卫迟。
只能看到街角几个人，远远向这边望，似是放哨，大概是祖母的人吧。
纹竹扶她上了车，叮嘱道：
“小不忍则乱大谋，姑娘今夜不能忍时，务必想想良娣的苦心。奴婢祝姑娘顺遂。”
她上了车，屏了呼吸，只听纹竹悄声对车夫吩咐：
“一个时辰内必须把人送到，这次加派了如此多的人手，再出什么岔子，你们全家自己了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