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王孙宅
“好。”卫迟缓缓答道，脸色凝重。
“但需要时间，你要听老子的安排，你不可擅自行动。……你过来。”
？？？晏璃一愣，脚上却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一步。
卫迟拿起桌子上的一个紫锦袋，打开，里面竟然都是笔和画料：
“这是御宣院的彩染，笔和纸是早些年宫里送来的，一直放着，你拿去试试看还能不能用，府里冷清，没有别的玩意儿，你想画什么便画些什么，权当解闷。”
晏璃一时有些懵。
上一世，她在这间屋子，起初也曾画画解闷，可是随着夫妻失和，卫迟有一次暴怒的把所有画具全砸了。
“天天就知道画画画！你眼里还有老子吗？不曾对老子笑一个！伺候老子不情不愿的，老子欠你什么了！……”
于是那些笔、墨、彩染、纸张全被卫迟砸了扔了。
想到这些，便迟疑着不想接那个锦袋。
他给的东西，想给便给，想拿走便拿走，想砸便砸……
于是她明白，再小的东西，也得是自己的才行。
门外忽然传来黎换的声音：
“世子，宸王殿下驾到，已经到了二门外。”
卫迟心头一沉。
晏璃则趁机退出了东篱居。
她自己的居所在东篱居后面的一处偏院，平日是当值侍卫们休息的地方。她现在的身份是侍卫，当然也住在这里才能掩人耳目。
本想休息，却满心满脑都是祖母和青禾，坐卧不宁。便换了一身男子便装，从正门走了出去。
卫国公府平日里就正门的守卫最少，当值的见她拿着亲卫营的令牌，便没有拦她，由她去了。
晏璃出了门，顺手从门口马夫那里牵了匹马。
雪后街上行人甚少，她假意在附近两个坊瞎逛了一圈，便朝积花巷的方向行去。
洛都的天空隐隐一抹戚色。
一个月前——冬月二十四日的大爆炸，把祥和的年节氛围炸得粉碎。
那日，临近年关，街市上摩肩接踵，家家户户都忙着置办年货。
巳时三刻，洛都东城最繁华的永宁坊，一处香料铺子突起大火，火势很快引燃了同一条街的一家炮仗摊子，不多时，整个永宁坊和相邻的平乐坊都陷于火海。
离永宁坊最近的几处武候和巡防皆赶来支援，然人手依然不够，于是，洛都城东和城北的武候都被调遣过来。
然而，谁也没想到，这场大火只是个声东击西的幌子。
当永宁坊忙着救火时，城西的明晖坊酝酿着更大的灾难。
皇城外不远的明晖坊，是皇子王孙的居地，午时刚过，首先是康王府率先传来“砰”的一声炸响，紧接着昶王宅、宁平郡王宅、广逸郡王宅都相继在一声爆炸声后腾起黑烟，继而大火爆燃。
广逸郡王是当朝红人宸王的长子，才十六，刚建府未满一年，炸伤后当晚去世。
据四位王子王孙遇害的时间来判定，始作俑者十分了解皇族的祭拜习惯。大境皇族开国皇帝生辰是冬月二十四，所以每年的这一天午时，皇族子孙都要在府中供奉的太祖灵位前焚香祭礼。
四位遇害的王爷均是在王府的佛堂上香时，神龛前突然发生了爆燃和爆炸，现场十分惨烈。
爆炸声之巨，将附近老旧的民房震塌了有300余间。
因爆炸过后发生了剧烈燃烧，现场毁坏的很严重，至今没有查出是哪里出了问题。
案发后，京兆尹和探事司协同探查此案，宸王受不了丧子之痛，暴怒之余列出了一个疑犯名单，将一部分有嫌疑的人关进了京兆尹大牢，另一部分与宗室有关的嫌疑人则关进了探事司。
史良娣一家就被关在探事司。
……
晏璃拉了拉风帽，把脸遮去大半边，继续往积花巷走。好在是大雪天，街上戴风帽的人很多，倒也不显得突兀。
临近积花巷，地上到处都有黑色的爆炸痕迹，有几排老旧民房，塌了半边，看样子像是修缮了一半，赶上大雪天，不得已停了工。
那些百姓就在残壁断垣里忙碌，张罗着过年。
史家小院的大门半开着，另一扇门板不知哪里去了，透过半开的门洞，能看到院内一片狼藉，正房的一要房梁斜横在地上，房子塌了一半，姚伯和姚妈住的偏院、厨房坍成一片瓦砾，只有后院的佛堂还算完整些。
晏璃的眼中蒙上一层水雾，她强忍住眼泪，装作闲逛的行人，引着马继续往前走，从下一个坊口拐出。
她忽然想起她私下在城北购置的那处宅子，心里略感安慰，等祖母回来，好歹一家人还有个落脚的地方。
想到这里，她又引着马，往城北行去。
匪乱并未祸及城北，因此城北的街巷过年氛围明显要浓重些。
路过白马寺时，远远看了一眼白马画坊，门窗紧闭，不像是营业的样子。
不知芊娘怎么样了。
过了洛水桥，天空又零零碎碎飘起雪花。
到了。
她远远看着那方正气派的门庭，大门半开，一个老仆模样的人抄着手站在门口，似乎在等待什么。
晏璃一时有些愣怔，以为自己走错了。
等再次确认一遍，没错，永平坊最大的一处宅子，原来的杨宅，杨奇杨大人的旧宅。被她买来之后，“杨宅”的牌匾摘下，牌匾的位置一直空着。
正自发懵，一辆马车却缓缓在大门处停下。
车上下来一个锦衣少年，清瘦身姿，裹着雪白的银狐大氅，被几个随从簇拥着，进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