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汝南叶氏
火堆旁的一圈人都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个单薄的“少年”。
晏璃早就想好了一套说辞，就说自己随家人贩药材，路上她生了病，家人怕误了货期，先押着货走了，留了一个老仆照顾她，结果老仆一病不起竟归了西，他只好独自赶路。
这套说辞还是史琨告诉她的，史琨小时候就亲历过这种事，很凄惨，当时听得她泪水涟涟。
果然叶繁一行听了，都面露同情。
中年妇人拍了拍他的肩，柔声道：
“可怜的孩子，不怕不怕，跟着我们就行。我姓纪，是长林的乳母，你叫我纪婶婶吧。”
另一个年纪长些的大叔，还从火堆里翻出两个烤熟的地瓜，一个给了叶繁，一个给了晏璃。
叶繁一行共有八辆马车，再起程时，叶繁兴冲冲的跳到晏璃的马车上，要跟晏璃同乘。
又极力邀请纪妈妈坐过来，三个人一起打叶子牌。
纪妈妈没办法，一边宠溺的嗔怪叶繁贪玩，一边抽调一个叶家的仆从过来驾车，三个人就在晏璃的车里玩起了叶子牌。
一边玩牌，一边闲聊，了解了不少汝南叶氏的事。
叶家是皇商，专做花露油买卖，负责皇室后宫的花露油采买和调制。
花露油就是采集鲜花经高温蒸制提炼出花油，花油可以制作香膏、头油、面脂、唇染、熏香。
因制作成本高，彼时只有大境高门女子才用得起，而叶氏的花露油历来专供于后宫嫔妃。
汝南叶氏在大境一共有八家作坊，叶氏子弟满十二岁就要跟着商队出行，熟悉自家的生意。
叶繁此行是从西域的分号回来，西域盛产灵香花，灵香花油是所有花露油中最受欢迎的品种。
提到灵香花，叶繁从荷包里拿出个精致的玉质小瓶，打开瓶塞，递到晏璃鼻下，笑道：
“你闻闻，这是我们叶家的灵香花露，只有宫里的人才有。”
一股清新自然的花香扑鼻而来，沁人肺腑，心旷神怡。
叶繁忽然抓起她的腕子，在脉博处滴了两滴，揉开：
“只要一滴，能香一整天。乳娘你看，阿离兄弟的腕子比我细好多。”
晏璃触电般的抽回手腕，脸已经红透了。
幸亏脸上脏兮兮，看不太出来。
虽然叶繁比她小好几岁，还是个半大孩子，但毕竟男女有别。
抬眼看纪氏，纪氏的心思都在叶子牌上，没留意看她。
日暮时分，到达了一个叫乌水驿的地方，叶家是皇商，可以堂而皇之的宿在官驿。
叶繁又凑上来，盛情邀请晏璃跟他同住。
……
纪氏正在一旁帮忙卸货，闻言扭过头笑道：
“长林，家主的话你忘了？你晚上还有功课要做，不要胡闹，仔细家主知道了又动家法。”
“功课功课！就那些破配方，天天抄天天背，也就叶家人稀罕，你以为天下人都稀罕！”
叶繁发着牢骚，噘着嘴，提着自己的包袱进屋去了。
倒解了晏璃的围。
这一天又困又乏，吃了晚饭，晏璃便找个借口回房歇了。
打了热水，洗了脸，又洗了脚。
这回可以大大方方的洗，不怕被谁看到。
洗完躺在床上，心思澄明。
忽然发现这竟然是两个多月来最安稳的一刻，没有坏人胁迫，没有卫迟在侧。
终于可以把束胸解开，轻松一会儿。
这一路扮男装，紧裹着胸，真是难受死了。
谁成想半夜醒来，嗓中焦渴难耐，晚饭吃得咸了。
茶壶中的水睡前已喝去大半，仅剩的少半下肚，依然难解干渴。
想到驿馆的伙房就在对面，穿过一条廊道便是，便披了棉衣皮袍，去伙房寻水喝。
她打着马灯，提着茶壶，到了伙房，灌了一壶，又往回走。
岂料快走到门口，突然廊道里蹦出一个人，一把抱住她，嘴里还嗷呜一声怪叫，骇得她差点扔了马灯。
仔细一看，却是叶繁，龇牙咧嘴的，用恶作剧吓人。
叶繁抢过她的水壶，压低嗓门道：
“好兄弟，你会写字么快帮我写功课，五十遍，我手都抄麻了！”
说完这句，叶繁盯着她的脸，突然愣住。
“你……你是阿离？”
晏璃忽然惊醒，自己此刻是真面目示人。
她连忙背过身，用风帽挡着脸。
可惜已经晚了。
“你不是……你是……”叶繁也被这一发现惊得语无伦次。
“嘘！”晏璃急忙打断他：
“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在房里写功课，听到你起来了，就想来吓吓你！”
叶繁说着，忽然顽劣一笑：
“我会替你保密的。”
晏璃四下看了看，见没有人，这才放了心，小声道：
“什么功课？”
“我们叶氏子弟每天要抄50遍配方。”
“功课拿来，我帮你抄，明早给你。”
叶繁喜不自胜，递过一叠纸：
“我还差三十八遍，分你一半。”
晏璃看了看最上面的两张样稿，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
只是抄写，倒也不难。
“你为我保密，我也为你保密。你若不为我保密——”
她扬了扬手里的纸：
“我也不会放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