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防身利器

    正逢月半，一轮明月镶嵌在苍蓝的夜幕里，月光皎洁清冽，把这广袤的朔北大地镀上一层清冷的光辉。

    卫迟指着不远处黑魆魆的几处房屋说：

    “走，去那边。”

    说着，拽着晏璃的腕子就往那几处院落跑。

    必须赶紧找地方藏起来，一来朔北的冬夜寒冷，二来贺兰安之的人很快会追过来。

    此处是甘州北部，再往北三百余里就是大境的北疆，这些年大境与契胡时不时打仗，甘北一带百姓因战火纷扰，多有迁出。

    市集寥落，村庄萧条，半数人家都人走屋空。

    这几处院落都没有亮光，也无人迹，多半是空屋。

    他们进了一户农家，院门破得只剩几节木棍，屋里黑灯瞎火的。正屋是三间土房，屋顶塌了一个角，东边是马厩，整个顶蓬都塌下来，只剩几根柱子和马槽。西边是两间低矮的仓房，同样塌了半边。

    卫迟拉着晏璃往房后跑去。他了解大境的边民，每家屋后都要有一个菜窖，冬天用来储存粮食、蔬菜等。

    果然没错，屋后一处堆放杂物的角落，有一个半人高的洞，一堆乱草秸秆堆在洞口。

    卫迟扒开枯草和秸秆，把晏璃护在身后，走了进去，又把乱草堆好。

    洞三四米深，拐了弯，里面竟然还有一间。

    卫迟拿出火折子，借着微弱的光，才发现这竟是一间宽敞的大屋，靠墙处堆着两大堆东西，像是地瓜或芋头之类的食物。还有一些农具，码得整整齐齐放在角落。

    墙角居然还有一盏油灯。

    卫迟点了灯，窖内顿时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晕。

    他把灯放在最靠里的墙角，使灯光不会溢向外面。然后在灯前坐下，看向自己的胳膊，忍不住骂了一句粗口。

    右臂上方，中了两支箭，后背还有一支。

    他自己把右臂上的箭拔下来，晏璃则伸手把后背上的箭拔了下来。还好背上的箭刺得并不深，更像是挂在衣服上。

    箭是作工精细的铁箭，约一拃长，箭头带着倒刺，拔下来时勾连着血肉，触目惊心。

    卫迟把上衣褪下，露出半个结实的臂膀，又从自己衣襟上撕下两条布，扔给晏璃：

    “帮我包扎。”

    晏璃看着他手臂上那两个血窟窿，心在颤，手在抖，她虽然经常帮巷口的小猫包扎伤口，但从没有哪个小猫的伤这么吓人的。

    接过布，手指轻巧的在布和皮肤之间来回，尽量不蹭上卫迟皮肤。

    “怎么，不怕我啦？”卫迟戏谑道。

    昏黄的灯光投在她的脸上，使她的五官显得越发柔美。她垂着眼帘，长长的睫毛轻颤，卫迟的心也跟着颤，颤得晕乎乎的，忘了疼。

    “你想多了，我只是在死和活面前，选择了活着。我想回洛都，我相信你是正人君子，你是朝廷大官，你一定会爱民如子。”

    她冷静的拍着马屁，给他戴高帽子。虽然自己也觉得这些言不由衷的话听上去很恶心。

    只要能活着回洛都，忍了。

    一处包扎完，开始处理另一处。卫迟疼得“咝”的一声，吓得晏璃手足无措，不敢再下手。

    “弄疼了？”她小心的问。

    “你陪老子说说话，老子就不疼了。”卫迟哑着声音说。

    晏璃不知道该说什么，专心忙着手头的事。

    “说说你为什么那么怕我，我又不吃人。”

    晏璃心想，你怎么不吃人，上一世，我的一生就是被你这个混蛋吃干抹净的。

    “你是不是嫌弃我？我告诉你，我身体好着呢，你都看到了。以前的病都是装的。你若嫁给我，我保证生十个八个不成问题。”

    似乎想起了什么，略一停顿，又说：

    “算了，生一个就行，女人生娃娃太疼了。”

    晏璃见他胡说八道，一怒，手上用了劲，布条用力一勒，打了个结。

    “啊——！”卫迟低低的惨叫一声。

    “你再胡说八道，我就在你身上戳个窟窿。”

    晏璃说着，手中变戏法似的多出一块尖利的瓷片——正是她挟迫长平公主那块。

    她早就准备好了，这块瓷片就是她的防身武器，如果卫迟敢乱来，她就是死，也不会让他得逞。

    卫迟看着她的样子，巴掌大的小脸，尖尖的下颌绷得紧紧的，唇角努力抿着，板着脸，纤细的手指一本正经的握着利器，又可笑又可爱。

    心里一阵悸动，周身顿时气血荡漾，觉得这间土窖也美好起来。

    “小东西，看着温温柔柔的，心倒挺狠。”

    话音刚落，他突然一把将她扯过来压在怀里，大手捂上她的嘴，附在她耳尖上说：

    “有人！”

    果然有马蹄声，不止一骑，由远及近纷沓而至。

    两人都屏住气息，一动不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