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西山口真相，姜阳的泪
这声音，分明还在很远的地方。却犹如尽在耳边。还震的人们耳膜生疼，灵魂发抖。
唰唰唰！
张铁水和余北川立马带着各自的人迎了上去，极尽恭维。
“恭迎梁武侯！”
“恭迎侯爷！”
北源南阳两地足足一两百人，异口同声，弯腰迎接。
而青梅道场的人，气息顿时矮了半截，人人惊慌。
便是叶青梅，脸色都变得泛白。
姜阳转头看去。
只见四个两米三身高的超级壮汉，抬着一顶红木制作的大轿子。从广场尽头缓缓走来。
壮汉们每一步踩在地上，都发出“嘭嘭嘭”的声音。
每一个人的实力都不在北源大拳师余北川之下。
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短发干练女子，领着轿子，一路走来。
姜阳着实被这场景给尬到了。
这妮玛都什么年代了？
还特么坐轿子？
你梁武侯是吃饱了撑的？
在众人恭迎的神色里，短发女子领着轿子在广场中央停了下来，大喝一声:“落轿！梁武侯驾到！”
余北川和张铁水两个人顿时如同哈巴狗一般，立刻冲到轿子前方，跪下来行大礼。
“侯爷，您总算来了！”
“您不在的时候，青梅道场不听话啊。还要和我们两家对干。简直岂有此理。还请侯爷出面做主。”
轿子里的人并未回答。
顷刻，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青年从轿子里走了出来。
三旬年纪，笔挺健壮，横盖轩辕。
“我父亲需要休息，就不出面了。今日之事，由我梁剑锋全权做主！”
“两位，起来说话吧。”
得到梁剑锋的应允。
余北川和张铁水才站起身:“多谢梁公子。”
梁剑锋冲那短发女子道:“英姐，你照看好我父亲。”
“是，少主！”
轰！
梁剑锋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往前走了几步，一脸蔑视的看着姜阳:“方才，你说余北川和张铁水都是蝼蚁？”
姜阳负手而立:“不错。”
“哼！狂妄无知！”梁剑锋傲然:“余北川和张铁水都是我父亲的亲传弟子。西梁四市，每一个城市的武道都源自我父亲梁武侯。若无我父亲，便无西梁四市武道。年轻人毛儿都没长全，就迫不及待的想推翻先辈的江山？真是可笑。”
姜阳眉头紧皱，不高兴了。正要开口的时候，叶青梅忽然冲梁剑锋拱手道:“梁公子，我师父今日想单独会见姜阳先生。还请你应允。”
叶青梅这般高傲的人，在梁剑锋面前，也不得不低头。
这让周围青梅道场的人们很难受。
太打击士气了。
不过，他们都不敢表达内心的不满。
梁剑锋冷哼一声:“不行！今日是我西梁武侯府为中海选定武道掌门人的日子。一会儿，吉时一到，我梁剑锋便会顺应父亲的意思，接掌青梅道场。你们叶家，当全部离开西陇山。”
“今日之后，这里的一切都归我梁剑锋了。”
叶青梅继续争辩:“我师父只是想见见姜阳而已。”
“叶青梅，我梁剑锋说的话，你听不懂么？”梁剑锋冷哼一声:“权柄交接期间，红叶不许见任何人。更何况是姜阳？他杀了茅威霆，还杀了我师父的亲传弟子青玄子。这么多年来，西梁四市之地，还是头一个胆敢触犯我梁武侯府尊严的。”
“等我接掌了青梅道场，第一个就要杀了他。祭旗立威。”
叶青梅叹了口气:“既然如此，那就得罪了。”
哐啷！
长剑出鞘，直接对着梁剑锋狂飙而出。
“青梅道场众人听令，为姜阳开路！”
唰唰唰！
青梅道场一众高手立刻动手。
“叶青梅，你竟然胆敢对梁公子动手？找死啊！”余北川怒吼一声，一拳砸了出去:“北源大拳堂众人听令，杀！”
张铁水手中长刀出鞘，跟着杀向叶青梅。
“南阳练水团众人听令，保护梁公子！”
轰轰轰！
南阳练水团，北源大拳堂，合力围攻青梅道场。
顷刻间，数十人交战在一起，内劲纵横，四处飚射。
“姜阳，你还等什么，快进去啊！我顶不住多少时间。”叶青梅紧急的喝了一声。
叶当红忍着伤，硬扛。
叶芳华，无不如此。
姜阳看了多少感到几分动容。终究没说什么，带着阿秀，白樱洛和苏紫烟三人走向前方的小房子。
姜阳走的不快。
一路上都看到青梅道场倒下的强者。
踏着鲜血，抵达小房子门口。
叶青梅很强！竟然凭借一个人的实力，挡住了余北川和张铁水的联手。过手数十招不落下风。不过在梁剑锋加入战场之后，叶青梅明显顶不住，身上多处负伤，鲜血淋漓。
但她很倔强，始终拦在姜阳身后，为姜阳开路。
姜阳看在眼里，叹了一声，最后推开房子的大门，走了进去。
这时候，远处那木轿子里，传来梁武侯的一声叹息:“红叶，你这又是何必呢。本侯只想着平稳收回青梅道场的接掌大权。你这样挑衅本侯，会葬送整个青梅道场的啊。”
“诶，可惜了。好端端的一个青梅道场，今日便要死绝了。”
……
小房子里。
空间不大，约莫百来个平米。
这是一个类似禅房一样的摆设布局。
很空旷。
尽头的墙壁上，放着一尊铜像。
这
铜像既不是佛门菩萨，也不是道家先祖，而是一个老人。
铜像下面的地上，放着一个蒲团。
蒲团上跪着一个身穿白色粗麻布道服的女人。这女人的双手被粗壮的铁链锁着，仿佛一个犯下滔天大罪的罪徒。
她背对着姜阳，面朝铜像，在轻轻的敲打着木鱼。
空灵，沉厚。
姜阳看到这女人，只觉有几分熟悉。
再看尽头的那个铜像，顿时浑身大震，双目圆瞪。
别人或许不知道这铜像是谁。
但姜阳再清楚不过了。
这铜像，正是爷爷姜华陀！
两江之地，除了八万姜氏子弟之外，谁还会供奉爷爷的雕像？
这时候，那女人手中的木鱼停了下来:“你终于来了。”
姜阳缓过神来，喃喃道:“你是？”
女子手持木鱼，慢慢的站起身，然后转过身。
嗡！
姜阳如遭重击，不可思议的看着前方的女子。
七十岁出头，端庄出尘，长发飘飘，不过一双眼睛被刺瞎了，脸上也留下了几道醒目的疤痕，看着很吓人。
但姜阳依稀看出了此人的相貌。
“你是叶红？！费国清费老早年离异的妻子！我姜氏的三千核心弟子之一。入驻了致公堂，是致公堂的七十二巡查使之一。”
姜阳的声音都在发抖。
姜氏巅峰的时候，囊括八万子弟。为了贯彻白羽扶生，黑羽诛罪的理念，设立了致公堂和回生堂。
其中致公堂掌黑羽，可诛尽罪恶。
回生堂掌白羽，救死扶伤，悬壶济世。
两江剑圣，就是致公堂的前任第一副堂主，那时候他还不是剑圣。
等到姜华陀为他开剑骨，成就剑圣的时候，刚好扶他担任了致公堂的堂主。结果紧跟着就是剑圣的背叛……
而叶红，就是致公堂的七十二巡察使之一，姜阳很小的时候，叶红和费老还经常逗他玩。
姜家的子弟那么多，老一辈的前辈也很多。
但叶红和费国清，和姜阳的关系很好。
一个是慈祥的老爷爷，一个是慈祥的老奶奶。
姜阳的童年里，留下了他们太多的记忆。
往事如烟，感慨万千。
听见姜阳那熟悉的声音，叶红直接九十度弯腰，行大礼:“叶红，见过少主！”
“红婆婆！”
姜阳感慨万千，连忙上前扶起叶红:“姜家已经没了，红婆婆不用这么客气！”
红叶还是倔强的不肯起身:“一入致公堂，生死姜家人！”
姜阳眼眶有点湿润:“这是爷爷在致公堂大门雕刻的校训。我已经五年，没听过了。红婆婆，你还记得呢。”
红叶按照姜氏子弟的礼节行礼。
站直身体，右手五指并拢，贴着心口的位置，微微弯腰，同时左手从下往上抬起。
这是姜氏府独有的致公礼。
而姜阳也做了一个同样的动作。
随后，两人相视一笑，眼眶里含着泪水。
礼毕，红叶长叹一声:“我化名红叶，在这里等候少主五年了。”
姜阳深深道:“这是怎么回事啊？为什么你会在这里？你和费老虽然离异，但关系一直很好啊，当初在两江姜家一起修学。还是我父亲给你们做的证婚人。你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费国清被处决啊？”
一连串的问题。
红叶咬牙，嘶声苦笑:“少主莫急，我知道，你心中有很多疑问。我今日在这里等你，就是为了告诉你答案。”
说着，红叶重新跪在蒲团之上，面对着前方的铜像，娓娓道来:“早年的时候，姜氏府的府主也就是你父亲就来过中海，知道了沈君和千寻夜的事情。为了防止诅咒扩大，特找到千寻夜和沈君的棺椁，放在西陇山之巅，让我驻守在这里，为的就是压制诅咒的扩散。”
“其实就是压制千寻夜和沈君的尸首。我身为致公堂七十二巡察使之一。自然义不容辞。此事关系重大，我和费国清离了婚，独自化名红叶守在这里。”
“最开始的时候，我本以为只需要守几年。回生堂的医家就会过来处理这份诅咒。没想到姜氏府接连受到重创，一日不如一日。已经顾不上派人来处理这份诅咒了，这一拖延，就是数十年，期间我大部分时间都在这里，只有极少时间回去姜氏府述职。后来，姜家灭亡前夕，府主撤回了对我的命令，恢复我自由身。但我感念府主的再造之恩，并未离开，仍旧守在这里。”
姜阳感慨万千:“山顶上的两副棺椁，就是沈君和千寻夜？”
红叶道:“是。”
姜阳:“你开设青梅道场，也是为了守着这诅咒？”
红叶道:“最初的时候，是这样。可后来姜氏府没了，青梅道场真的坚守的很难啊。五年前，姜家被灭，景仲天亲至中海，让青梅道场和东幕府去西山口围剿少主。我让叶青梅带了普通道场六大长老和叶当红去协同。说是协同，其实是为了拖延时间。”
“因为，我遵照府主留下来的锦囊，紧急通知了那个女人前来救驾。叶青梅他们虽然参与围剿，也着实创伤了少主，实则是在拖延时间，等那个女人到来。”
“最后，你都知道了。那个女人到来，和景仲天约定，让你碎骨逃亡。”
嘶！
姜阳倒吸了一口冷气，整个人的面目都扭曲了。
原来，这就是西山口的
真相！
“对不起！临安王之女紧急告密，联络景仲天赶来中海，我措手不及，未能护住少主。我红叶有罪。”红叶泪流满面:“之后，少主走了，我以为少主不会再回来了。没想到五年后，你竟然回到中海。还要重翻旧事。我既担心，又害怕。但，更多的是欣慰。”
姜阳缓缓走到铜像前，站在红叶身边:“原来如此。原来你在暗中为我做了那么多事，红婆婆，我感谢你都来不及，又怎么会怪你呢。”
姜阳的这一声原谅，让红叶低声抽泣，泣不成声。
许久，姜阳问:“那梁武侯是怎么回事？”
红叶道:“青梅道场当初建设的时候，我能力不足，请了梁武侯帮忙。从此，梁武侯一直把青梅道场视为他的门下势力。刚开始的是还好，梁武侯并不知道千寻夜和沈君的棺椁就在我青梅道场。我们青梅道场也在外面设置了戏子墓和将军墓疑冢。为的就是迷惑众人。可随着黑葬岗的事情爆发，终究还是没能瞒住。”
“如今，梁武侯亲至青梅道场，要让他儿子梁剑锋接替我的位置。接掌青梅道场。其实就是为了得到了山顶的两副棺椁。为了得到千寻夜身上的诅咒。”
“这份诅咒的实力太过强大，当年的沈君和马玉环都妄图得到。如今的梁武侯，更是志在必得。我青梅道场，已经走到了穷途末路。”
姜阳听的目瞪口呆，许久才缓过神来:“那你身上的铁链是怎么回事？”
红叶道:“我中了诅咒，随时都会发疯。为了让我不疯魔，祸害周围的人。我才把自己锁在这里。”
姜阳:“多久了？”
红叶:“多久？呵呵，我都快忘记了时间。大概几十年了吧。”
姜阳面色凝重。
红叶，就因为对父亲的一份承诺，竟然半生都守在这里。
哪怕父亲在姜氏府灭亡之前，解除了对她的命令。
可她还是不忘初心，始终守在这里。
半生啊！
为此甚至眼睁睁的看着费国清一家遭难，而无能为力。
姜阳泪眼婆娑:“我姜氏府致公堂，有您这样的巡察使，是我姜氏府的荣幸。我姜氏府，愧对你。”
说着，姜阳伸出手，要为红叶解开身上的铁链。
哐啷！
红叶猛然后退了一步:“少主，你有此心。我红叶此生知足了。我已命不久矣，今日得再见少主，此生无憾。只有一个请求。”
姜阳道:“你说。”
红叶忽然对着姜阳，直接跪伏在地上，嘶声道:“请少主守住这份诅咒，务必交给千寻夜的女儿千寻夜。这份诅咒，绝对不能扩散出去，更不能交给梁武侯。关系中海武道存亡，我和费国清都是中海人，请少主为了中海武道这一方之地，答应我。”
嘭！
一头磕在地上。
姜阳眼睛湿润:“红婆婆，你为了一个我姜氏府的承诺，厮守此地数十年。我致公堂，本就为天下立命。这件事，我答应你。”
红叶笑了，拿出一个锦盒，递给姜阳:“有少主这番话，我就无憾了。无憾了。这几天，千寻月就会来这里取走千寻夜的尸首。拜托。”
说完，红叶忽然七窍流血。
“红婆婆，你怎么了？我给你看看！”姜阳大惊，连忙上前给红叶查看身体。
筋脉尽断，五脏六腑都被击碎了。
完全靠着一口气撑到现在。
姜阳大吼:“谁打的？”
红叶流血越来越多，神色却万分的释然:“少主，别问了。能将中海这一方土地托付给你，我已经死而无憾。可以安心上路了。”
“叶青梅和六大长老那边我已经交代好了，他们终究对少主动了手，他们会给少主一个交代的。”
姜阳一把将红叶横抱起来，快速扎针运气:“红婆婆，你别说话了，我这就给你治疗。”
扎针，没用。
伤的太重了，生命枯竭。
姜阳仍旧不放弃，不断扎针。
十六针，二十四针，三十二针……
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红叶的生命气息已经流逝了七八成，气息奄奄:“少主，别白费力气了，让我安详的走吧。”
姜阳停止了施针，静静的看着怀中的那个老奶奶。
红叶:“我记得每次回去述职的时候，你都围着我要青梅酒，还有西陇山的梅子。每次回去，我都给你带一大袋子，满满的。”
“老府主说，你是姜家未来的领袖。可惜，我看不到你结婚的那一天了。我更看不到你重建姜氏府的时候了。”
“少主，你要珍重啊。很多事，不要太勉强。”
姜阳泪流满面，往事一幕幕浮上心头:“我记着！红婆婆，我都记着你的话。”
红叶笑了，嘴角流出来的鲜血越来越多，说话越来越吃力:“少主，我还能想你小时候那样，摸着你的头，给你喂青梅子么？”
姜阳重重点头:“好。”
红叶吃力的抬起右手，握着一颗干巴巴的青梅子，送进姜阳嘴里。然后伸手摸着姜阳的额头。
“少主，中海就拜托你了。”
话落，右手垂落在地。
红叶缓缓闭上了眼睛。
咔嚓！
姜阳咀嚼着酸涩无比的青梅子，直接泪崩。
“红婆婆！！！”
“啊啊啊！！！”筆趣庫
少年伏在她的胸口，撕心裂肺的哭着:“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