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03-09
庭审日，我在候审室里紧张地翻看全部资料。
左然所说的特殊文件是宫成的遗嘱，是他动用了很多人脉才得到的。
遗嘱显示，宫成把全部家产都捐给了一个名为月河湾的生物制药研究室。
左然通过破译宫成家中搜来的非法交易文件发现，月河湾就是制作粉红色药片的机构。
“这家机构是宫成与几个外地富豪合伙投资的。八年前，研究室产出的药物没有通过临床试验，投资者相继撤资。”
“宫成不甘心血本无归，于是想方设法维持着研究室的运营，并将乔乔作为了研究药物的实验对象。”
“从许平处购买的管制化学原料，就是用于月河湾制药的。”
“当然，他并不是那种献身科学的人，他想要的只不过是保健品带来的暴利，以及实现自己永葆青春的幻想。”
如果乔嫣知道自己害死宫成反而成全了伤害乔乔的机构，大概会追悔莫及吧。
还有就是，原本属于宫雨泽的，却被宫成侵吞的那部分财产……
“宫雨泽，你母亲的遗产你不用担心，左律师已经在着手准备帮你追回了。”
“他今天不能来旁听就是因为这个。”
“我记得我母亲的遗嘱中有写，如果我做了违法的事就会剥夺我的继承权。”
“所有遗产都会被追回捐献给慈善机构，对吧。”
“你今天不会被定罪的，相信我。”
“多谢。其实现在钱不钱的我已经不在乎了。”
“乔乔最近还好吗？说了指证那女人的话，那女人不会虐待她吧？”
“我托严队去看过乔乔，她很好。”
“有了你提供的资金，乔乔很快就可以接受更全面的检查治疗。”
“方姨很感谢你，乔嫣也……”
“我不关心乔嫣怎么想，我只想乔乔能够开心长大。”
“我爸做的那些事，就让我多少补偿乔乔一些吧。”
“公诉机关指控犯罪嫌疑人宫雨泽因财产纠纷谋害其父宫成一案，正式开庭审理。”
“首先由公诉机关陈述诉讼请求。”
“我代表检方向宫雨泽提起诉讼。”
“被告人宫雨泽，长期以来与被害人宫成不和，因此特地准备了能够危及被害人生命的过敏性药物。”
“案发当日，宫雨泽与被害人争吵，激动之下决定对被害人投毒。”
“虽然家中保姆方姨劝阻，宫雨泽一度放弃了行凶计划，但人不慎将过敏药物掉进了被害人的汤药中。”
“因此检方认定，被告宫雨泽存在过失行凶行为，证据确凿。”
“被告对公诉机关的陈述是否有异议？”
“我的确有过行凶的想法，但我爸被害的结果并不是由我的过失导致的。”
“案发当日，宫家有两个人具有作案动机，其中一人悬崖勒马，而另一人真正实施了行凶计划。”
“警方仅凭方姨证词就指认宫雨泽是不合理的！”
“反对！我请求法庭传唤方姨出庭指证宫雨泽。”
“合理请求，传唤方姨出庭。”
“少爷手里拿的药片我认识，和乔乔日常吃的一模一样。”
“那种药里有让宫先生过敏的成分，乔乔的药又没少，只可能是少爷不小心把药掉进了宫先生的汤药里了。”
“反对！方姨对宫雨泽的指证只是猜测，并非亲眼所见，不能成立！”
证明方姨指证宫雨泽投药不成立的证据是……
“案发当日你的证词显示，宫雨泽投药，只是你在宫成死后做出的猜测。”
“如果宫雨泽投药是你亲眼所见，你当时为什么不立刻重新煎药！”
“你对自己的猜测就这么自信吗！还是说你也想谋害宫成？”
“可警方也说了，少爷的药少了一片，和宫先生体内的含量对得上……”
“这只能证明，是宫雨泽遗落的药片被投入了宫成的药里，不能指认投药人到底是谁！”
“除了少爷还能有谁，少爷和宫先生因为争财产一直关系很差，全家谁不知道……”
“没错，财产。如果家里还有其他人缺钱呢？”
“经过调查发现，宫家之内还有人近期经济拮据。”
“而且，这个人以为，一旦宫成去世，她的经济条件就能得到改善。”
“她就是乔嫣！”
“辩护律师，你指证乔嫣具有作案动机的证据在哪？”
能够证明乔嫣经济拮据的证物是……
“我在乔嫣的卧室中发现了大量的当票，被典当的是乔嫣名下的贵重首饰。”
“我请警方核对了乔嫣的资金流水，近半年来，宫成几乎没再给过乔嫣钱。”
“而乔嫣为了给女儿乔乔看病，需要大量资金。”
“典当首饰获得的资金被直接转入了乔乔看病的医院账户。”
“反对！乔嫣与宫成不存在婚姻关系，宫成去世并不能让乔嫣继承遗产。”
“反对！乔嫣没有继承权，但乔乔有！”
“一旦宫雨泽因谋害宫成获罪，宫雨泽将失去对宫成遗产的继承权，乔乔就会成为唯一继承人！”
“除此之外，乔嫣还有一个更强烈的行凶动机！”
能够证明乔嫣作案动机强烈的证物是……
“宫成长期以来参与非法药物的实验，乔乔就是他的实验对象。”
“他喂乔乔吃一种有害的药物，导致乔乔智力受到影响，味觉衰退。”
“宫成将乔乔的药物反应记录在这个日记本中，并被乔嫣发现。”
“作为一个母亲，乔嫣想要宫成偿命的心还需要解释吗！”
“你怎么确定乔嫣看过这本日记！”
“警方在日记密码锁和内页上都检查到了乔嫣的指纹！”
“本案出现新的重要情节，本庭认为，有必要传唤乔嫣到庭作出解释。”
“我是恨透了宫成，可我没有行凶。”
“反对！你有，你其实已经将行凶计划变为了行动。”
“在这一点上，你和宫雨泽是没有任何分别的！”
乔嫣已经采取了行凶行动，证据是……
“这些白色药粉是从你的首饰盒中查出来的。”
“经过警方检验，药粉是经过高度提纯的，可以致宫成过敏的药物。”
“对比你近期给乔乔开的超额药物，这些药粉哪里来的，又是要做什么的，不言而喻！”
“就算是我做的又怎样，我提纯了不代表我会用啊。”
“第一，这些粉末可以证明，你对宫成的恨已经转化为了实际行动。”
“第二，它还可以证明，你清楚的知道宫雨泽遗落在厨房的药片会是什么成分。”
“一个是药粉一个是药片，我怎么知道……”
“不要试图狡辩，你的执业药师资格证难道是假证吗？”
“我……那又如何！我没给宫成下药！”
“如果不是你捡起了宫雨泽遗落的药片，那还能是谁？”
乔嫣是有作案嫌疑的，她进过厨房且动机不纯，证据是……
“不是你，难道还能是方姨吗？如果是她想害宫成，她只要不阻止宫雨泽就好了。”
“可除了方姨，你曾两次进出厨房！你能解释自己去做什么了吗？”
“你不会是想说，你给宫成端药还烫了手吧？或者是你去看煎药的火候？”
“你说你恨宫成，却还那么关心他的身体，你自己觉得合理吗？”
“我自己家的厨房，随便进去逛逛不行吗？”
“反对！如果只是随便逛逛，那你又何必撒谎！又何必教唆方姨在她第一次被询问时撒谎！”
“你究竟在掩饰什么？”
“不说出来就是怕你这样的律师攀扯，胡乱怀疑是我作案！”
“反对！你不仅莫名其妙跑去厨房，还在宫雨泽计划倒掉汤药时跟进去，提前将汤药端走！”
“你能给出合理的解释吗？”
“我又不知道宫雨泽是去做什么的！提前端药是因为宫成一向不爱喝太浓的药，早点下火味道还淡一些……”
“反对！你那么恨宫成，难道还会关心他的口味？”
“你是看到了宫雨泽去厨房，担心他把加了过敏药物的汤药倒掉，才提前给宫成端药的吧！”
“这一切都是你的猜测，你没有证据！”
“反对！我有证人。你投药的行为有人看见了！”
“你说的不会是乔乔吧。乔乔那天吓坏了，胡说的话怎么能当证据。”
“辩护律师，我必须提醒你，受年龄和身体条件的限制，乔乔的话不能作为有效证据。”
“我当然知道乔乔的话不能作为证据。”
“法官阁下，我希望能在法庭上展示一份文件。”
“为了避免法庭认为我有诱导嫌疑，我先向法庭声明，该文件不针对任何人。”
“而且，我希望能由法官阁下为我宣读。”
“辩护律师，你要确定，该重要文件与本案有关。”
“我确定。”
我将宫成的遗嘱副本呈交给法官，并没有去看乔嫣、方姨和宫雨泽中的任何一人。
左然说……保持理智不意味着忽视情感，而是要选择使用情感利器的时机……
他之前提到，方姨胆小且法律意识淡薄，很容易被利用。
那么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
“辩护律师提交的，是被害人宫成的遗嘱。”
“根据被害人的意愿，被害人的全部遗产将捐献给月河湾生物制药研究室。”
“什么？全部捐赠，那乔乔的病……”
“宫雨泽，你能向法庭介绍一下你母亲遗嘱的附加条款吗？”
“根据我母亲的遗嘱，一旦我被认定存在违法行为，我将被剥夺遗产继承权。”
“所有已获得遗产都将被追回，捐赠给慈善机构。”
“宫成生前曾利用非法手段大量侵占宫雨泽母亲留下的遗产。”
“这部分非法所得也被列在了宫成的捐赠范围内。”
“如果宫雨泽被认为有罪，宫家的全部财产将一分不留。一部分属于月河湾研究室，一部分属于慈善机构。”
“反之，宫雨泽可以保留继承自其母的遗产。并向月河湾追回被宫成侵占的部分。”
“辩护律师，你说的这些似乎与本案的判罪认定没有关系。”
“不，有！因为这个月河湾研究室，就是制作非法药物的研究室。”
“宫成喂给乔乔致其终身受害的药物就来自月河湾，我有证据！”
宫成捐赠遗产是助纣为虐！我要向法庭出示的物证是……
“这份交易记录是在宫成卧室的保险箱中找到的，上面记录的清清楚楚！”
“宫成长期为月河湾研究室提供管制化学原料。”
“作为交换，月河湾研究室向宫成提供x03a型试验药物，也就是宫成喂给乔乔的那种！”
“宫成捐献了全部遗产，最直接的后果就是——”
“不仅乔乔后续的治疗费用无人负担，还会助纣为虐！”
“我……我愿意承担乔乔的治疗费用。如果母亲的遗产没有被追夺的话……”
听到宫雨泽的话，方姨再也按捺不住了……
“我，是我……看到乔夫人下药的人除了乔乔，还有我……”
“方姨，你！”
“少爷遗落的药片掉在了灶台边上，那地方不好捡，乔夫人是为了捡药片才被烫伤的。”
“为了确定药物成分，乔夫人还稍稍尝了一点，我看得很清楚。”
“乔乔是出来找我才会看到乔夫人下药的。”
“少爷，真的对不起。我只想着乔乔不能没有妈妈，但是……”
“法官，少爷他真没行凶，千万不能剥夺他的继承权啊！乔乔的病只能指望少爷了！”
“你们，你们都是为了钱！”
“经过法庭辩论，本庭认为方姨的证词从案发当日到法庭之上多次反复，不足采信。”
“因此，辩护律师对乔嫣的指证缺乏决定性证据不能成立。”
“同理，公诉机关对宫雨泽的指证也不能成立。”
“本庭宣布，宫雨泽无罪！”
“辩护律师，法官还没宣判你就吓唬方姨说宫雨泽有罪，你的作风很像一个人。”
“我很期待你今后的发展。”
“感谢您的肯定，但我刚才说的，可是如果。”
乔嫣似乎没预料到是这样的结果，她瘫倒在地痛哭失声。
“乔嫣，我理解你保护女儿的心情，但我永远不会赞同你的做法。”
“宫成的非法交易伤害的不止是乔乔，如果你有更多相关的证据，请告诉我和左律师。”
“我们会和警方一起，避免其他像乔乔一样可爱的孩子受到伤害。”
“乔乔是我妹妹，以后我会负担她的治疗费用。但是乔嫣，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了。”
“庭审结束，闭庭！”